冤种弟弟,在线捞兄—— by阿洙洙
阿洙洙  发于:2024年05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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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欧阳修的眼睛,正色道:“还请大人放心,学生与王相公到底是不一样的。”
欧阳修虽微微点了点头,却还是长长叹了口气。
很快,欧阳发就与苏轼一块来到了书房。
几人略说了几句话,就开始用饭起来。
席间仍是其乐融融。
可等着出了欧阳府大门,一上了马车,苏轼就道:“八郎,方才你与欧阳大人在书房里说了些什么?”
他扫了苏辙一眼:“我只觉得你们在书房说完话后,气氛好像就有点不一样了。”
苏辙直道:“没什么。”
苏轼微微一愣:“八郎,我一直以为我们兄弟两人不管身在何方,不管时隔多少年见面,我们之间的关系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如今不过将近两年的时间没见,就已生分了是吗?你就有事情瞒着了我是吗?”
苏辙:……
好家伙!
他这六哥的确是不一样了,都会用苦肉计了!
他扫了苏轼一眼,道:“六哥,这件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你放心,我们之间的感情如你想象中一样坚若磐石,之所以有些事情不告诉你,是为你好,难不成你觉得我会害你吗?若你这样想,那我也无话可说。”
他主打的就是一个用魔法打败魔法。
果然,苏轼听了这话是无话可说,毕竟从小到大苏辙瞒着他的事儿也不少。
到了第二日,苏辙该去府衙当差。
苏洵则陪着苏轼拜会一些官员与长辈。
期间,苏轼也做过几篇文章,众人是称赞不已,比起当初高中时,苏轼的文章平和沉稳了许多,隐隐有了苏辙文章的影子。
到了除夕前几日。
苏辙也休沐了,便提议一家人前去城郊寺庙住上两日。
他知晓程氏如今虽觉得日子幸福美满,可在程氏心里,却一直惦念着早夭的一儿两女,时常去寺庙为那三个孩子祈福。
即将过年,他并未将话点明,直道:“……六哥六嫂难得回京一趟,我听说城郊有个寺庙有温泉池子,不如去住两日,泡泡温泉,身上也能舒服些。”
苏轼向来对各种稀奇事儿都很感兴趣,听说那寺庙每个院子都有个小温泉池子,连连称好:“雪天泡澡,我还没体验过了。”
翌日一早,一家人就出发了。
苏辙扶着史宛登上马车,正打算上马车时,苏轼就道:“八郎,今日我们两个一起坐马车!”
这人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是个电灯泡,笑着道:“我看八弟妹很喜欢迈哥儿,不如就要他们三人一起坐好了。”
史宛掀开窗帘道:“如此甚好。”
“有迈哥儿陪着,也免得我路上无聊。”
王弗这才带着苏迈登上马车,一上车更是连连赔不是:“你们新婚燕尔的,郎君却时常霸着八郎……”
史宛却道:“嫂嫂见外了,从前我就听娘说过六哥与郎君好的像一个人似的,他们兄弟两人难得见面,想要多说说话也是人之常情。”
王弗莞尔一笑,只觉得自己这个弟妹也是个知书达理的。
雪天路滑,马车驶的很慢。
苏轼时不时撩开窗帘看向外面,颇为怀念道:“八郎,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们在天庆观念书时的事?那年我们过完年返回天庆观,雪天路滑,马车上不去,可我们两人却是一边背书一边走上去的。”
“等着我们上去之后,发现只有我们两人与八姐夫三人而已。”
“如今想来,当初我们真是厉害,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这等事,我如何忘得了?”苏辙想起小时候的事,面上也满是笑容:“若如今你要我再在雪地里走这么久的路,只怕我可坚持不下去的……”
兄弟两人说说笑笑,即便路上足足花了两个时辰,但他们却也觉得时间是一晃而过。
等到寺庙,苏轼就算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霸着苏辙。
苏辙与史宛同住一间房,这寺庙是每间屋子后头都围了个栅栏,院子里有个小小的温泉池子。
史宛瞧见很是喜欢,一进去就去泡温泉了。
半个时辰后。
她回屋时肩上散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身月牙中衣,不施粉黛,身上有种与从前不一样的美。
外头是寒风萧瑟,风雪交加。
屋子里燃着碳盆子,桌上煮着一壶清茶,很是温暖静谧。
一时间,屋内的气氛竟有几分旖旎。
苏辙也察觉到了。
若换成从前,他大概会去书房避一避,但今日他们就这样一间屋子,实在没地方可避。
史宛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强撑着笑道:“我们是夫妻,我这样穿着应该没什么不妥吧……”
苏辙点点头:“是没什么不妥。”
他们两个都是聪明人,隐隐觉得这屋子里既不宽敞又没榻,他们之间大概会发生点什么。
苏辙正想着自己是不是该在去泡个温泉时,却听见外头又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八郎!”
“八郎!”
“你在干嘛?”
“你快出来!咱们两个一起去泡温泉!”
苏辙:……
史宛:……
偏偏苏轼没听到里头传来苏辙的回话,将门拍的更响了,声音也更大了:“八郎!八郎!你到底在不在里面啊?”
苏辙瞧他大有一副今日非得找到自己的架势,只能硬着头皮道:“我在!”
“六哥,你别拍门了,再拍,这门就要垮了!”

苏辙将门一打开, 就看到了苏轼那张雀跃欢喜的面庞。
如今寒风萧萧,大雪簌簌,因太冷的缘故, 苏轼的脸吹的有几分发青, 但他却是浑然不在意,拽着苏辙就往外走:“八郎,走, 咱们两个一起去泡温泉。”
“方才我要来福去看过了, 隔壁有个大些的温泉池子,应该够我们两个一起泡的。”
“我还记得小时候我不爱洗澡,你时常督促我了……”
苏辙下意识往回看了眼。
史宛正准备关上门。
两人对视的那一刻, 皆是哭笑不得。
苏轼也察觉到了,他回头时,正好见着门已被关上,直道:“八郎, 你与八弟妹整日待在一起,没必要这样黏黏糊糊吗?”
“我难得回来一趟, 就算是日夜霸着你,想必八弟妹也不会在意的, 对吧?”
苏辙微微叹了口气。
苏轼却有种“你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我就不罢休”的架势,扯着他的袖子扬声道:“你说是不是?”
“是!是了!”苏辙愈发无奈,直道:“六哥你说什么都对。”
苏轼这才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来。
兄弟两人进了温泉池子, 暖烘烘的热水正好漫过胸膛,泡的人很舒服。
苏辙放眼望去, 只见大雪不断, 远处的山峰看的并不真切,宛如整个人沉浸在一幅大雪图中一样。
因程氏给的香油钱很多, 还有僧人在他们温泉池子旁边放了瓜果和点心,甚至知道他们是文人,喜好风雅,还在池子边放了一壶正煮着的茶。
苏轼连声称赞:“还是在汴京好啊,虽说在凤翔府的日子也不错,可与汴京比起来,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苏辙不知为何想起了王安石。
方才一路走来,特别是出了汴京之后,他一路见到不少衣衫破旧,愁眉苦脸的老百姓,连汴京周遭都是如此,更何况别的地方?
像苏轼等人,也许会对这等情景司空见惯,但他却是见识过未来的人,看到这样一幕幕,自然觉得心里有些难受。
苏轼很快发现他的不对劲来,追问道:“八郎,你怎么了?”
“我们兄弟之间,你可别说这等事你又不能告诉我?若真是如此,那我可要不高兴的。”
苏辙心道这件事还真不能告诉你:“没事儿。”
“让我来好好猜一猜。”苏轼将自己回汴京之后的所有事是想了又想,这才道:“我总觉得你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难道真如旁人所说,成了亲就是大人呢?”
“方才我敲门时,屋子里的气氛有些怪异,你和我一起离开时更是对八弟妹依依不舍。”
说着,他不由好奇看向苏辙:“难道这件事与八弟妹有关系?”
苏辙知晓他聪明,却没想到他这样聪明,生怕他猜出自己与史宛还未圆房一事,忙道:“没有的事儿。”
“对了,六哥,娘方才说其这间寺庙的斋菜还不错,特别是豆腐脑,味道一绝,与我们平日吃的豆腐脑不一样,这寺庙里既有咸豆腐脑,又有甜豆腐脑,待会我们一起去尝尝?”
苏轼虽贪吃,但汴京什么好吃的没有,他何必贪这一两碗豆腐脑?
再说了,好吃的再重要,却也比不过苏辙在他心里重要!
苏轼只觉得不对劲。
一来是他也是刚成亲不久的人,二来他回来之后喜欢没皮没脸黏着苏辙,近距离之下,便察觉到苏辙与史宛不对劲。
特别是方才苏辙故意岔开话题。
八郎还能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他?
自然是不能的!
苏轼泡完温泉,吃完甜豆腐脑后,就将元宝找了过来。
事关苏辙,他甚至将来福都赶走,屋子里只剩下他与元宝两人,这才开口道:“元宝,你与我说实话,八郎与八弟妹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元宝想也不想就说没有。
苏辙曾叮嘱过他,有些事情是不能对外说的,谁都不能说。
苏轼却道:“你撒谎!”
“元宝,旁人你信不过,难道我你也信不过?八郎与八弟妹之间肯定有不对劲的地方,八郎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说好听了叫沉稳,说不好听了就是老气横秋,比老头子都要无趣,我要是八弟妹,定要闹着回娘家,难不成你非要见到他们之间成了这样子才肯说实话?”
这话说的太严重了点。
元宝也吓到了。
他想了又想,这才点了点头:“少爷与八娘子的确是有些不对劲。”
“但好像也不是那样不对劲,您若说少爷不解风情,好像也不对,少爷时常给八娘子带些零嘴,吃食回来的,秋日还带着娘子一同去郊游,两人凑在一起更是说说笑笑,像有说不完的话。”
“只是……只是少爷每晚都是睡在榻上,连大婚当日都是如此。”
苏轼一愣:“竟还有这样的事?”
他觉得此事非同小可,若是传出去那可是不得了,忙道:“元宝,这件事你对外可不能瞎说,知道吗?”
元宝重重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苏辙已回屋。
人泡了温泉容易身上疲乏,他回屋时史宛已经睡下。
方才屋子里的那点旖旎早已消耗殆尽。
苏辙苦笑一声,便从柜子里拿出被褥铺在地上躺下。
山中很静,静的只能听到大雪落下的沙沙声和风吹动落叶的声音,他的心也跟着静了下来,很快也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反观另一间屋子里的苏轼虽泡了温泉之后浑身疲乏,却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他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
一旁的王弗也被他吵醒,直道:“怎么呢?”
苏轼索性抓着头发坐了起来:“我睡不着,一个人起来看看书吧。”
说着是看书,但他的思绪却是飘的很远很远。
他忍不住想起自己与王弗成婚当日。
那天他紧张,不安,但更多的却是雀跃和期待。
人生有三大喜事,洞房花烛夜就是其中一件,大婚当夜八郎竟睡在了榻上?难道八郎……有什么难言之隐?
苏轼是越想越害怕。
他不免想起他们十四五岁的事情来,那时候他与史无奈都对男女之事有几分好奇,若路上遇到哪个小娘子长得好看也会多看两眼,更会期待以后自己的妻子会是什么样子……可唯独苏辙,从始至终眼里心里就只有圣贤书。
当时郭夫子因为这件事没少夸苏辙,说苏辙心若磐石。
但如今想来,苏轼却觉得一切有迹可循。
难道八郎不喜欢女子,喜欢男子?
八郎一贯也不喜欢与男子有身体接触的。
那难道八郎那方面有隐疾?
苏轼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一个人在书桌前,独坐到天明。
翌日一早,他眼睑下就是一片青紫。
可任凭谁问起,他都说没事。
苏轼很快就去了程氏房中,程氏稀罕苏迈,所以这两日苏迈就养在了她房中。
苏轼一进屋,不仅叫常嬷嬷等人出去,甚至将苏迈都交给了乳娘。
对上程氏不解的目光,他这才开口道:“娘,我想请您帮忙抓点药,得偷偷的去,谁都不能告诉,连爹都不行……”
程氏瞧他神神秘秘的,觉得很不对劲。
可待她低头一看,瞧见这药方子时,却是脸色一变,上面又是牛/鞭,又是猪肾的,她就是傻子也知道这药方是用来干什么的:“六郎,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在弟弟与自己之间,苏轼不过犹豫了片刻,就毅然决然选择了苏辙:“娘,这等东西还能用来做什么?”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
说着,他更是微微叹了口气,道:“也不知是前些日子公务繁忙的缘故,还是这些日子赶路舟车劳顿的缘故,每每与娘子同房时,我总是力不从心。”
“可这等事,我也不好说与旁人听,只能告诉您……”
程氏瞧见他似是一夜没睡的样子,心里十分心疼,也猜到他定又是昨夜受挫了。
想想也是,才二十岁出头的男子,谁人遇上这等事能睡得着:“六郎,你放心,这件事我谁都不会说的。”
“你也别太伤心,你还年轻,吃上几副补药就能好了。”
苏轼点点头。
他想,自己不过是替八郎背黑锅而已,又不是真的,娘若是误会了也无妨。
反倒八郎,他本就不行,即便是娘知晓这等事,他面子上也是挂不住的。
等着苏轼“落寞”离开之后,程氏就叫来了相信的仆从,吩咐他即刻赶回汴京抓药。
想着长子那憔悴的样子,她更是担心不已,不由道:“将药抓重一两分,如此效果才好。”
到了晚上。
苏辙就察觉到了不对。
虽说是在寺庙,但桌上却摆着粟米粥,芝麻糊这些东西,这些都是治肾虚的食材。
他下意识扫了眼苏洵,想着有些事情他这个当儿子的还是不便多问。
他之所以这样想也是情有可原,毕竟是程氏与寺庙中的僧人打交道。
可这些菜,苏辙却觉得没多少胃口。
苏辙略吃了些,正欲回屋时,一旁的苏轼却神神秘秘冲他勾了勾手指头。
苏辙走过去道:“六哥,有事吗?”
苏轼拽着他直往另一间屋子走,走了进去,只见桌上摆着两碗黑乎乎的汤药。
他神神秘秘道:“……这是寺庙高僧熬制出的补药,说是喝了能够延年益寿,叫人更加聪明,八郎,快喝吧。”
他做贼心虚,端起自己跟前那碗黑芝麻糊一饮而尽,将另一碗补药递给苏辙,催促道:“八郎,你快喝吧。”
苏辙:???
他并没有伸手去接的意思:“六哥,这些东西也能相信吗?”
“是药三分毒,喝多了没有好处的。”
“至于什么延年益寿的汤药,这些都是骗人的,以后你也别喝了。”
苏轼嘴角的笑容一滞,强撑道:“我喝都喝了,喝完了你才说这些?”
“不行,我都喝了,你也得喝!”
苏辙只觉得他这六哥是越来越不讲道理,懒得理他,转身就走:“六哥,又不是我要你喝的,是你自己要喝的。”
“我先回去了,你若是喜欢喝,将我这一碗汤药也留给你喝好了……”
苏辙走的是毫不留情。
接下来几日里,不管是在寺庙,还是回去苏家,苏轼就差每日追着苏辙喂他喝补药。
殊不知,苏轼越是如此,苏辙就越是怀疑,说什么都不肯喝。
苏轼急的哟,可谓一夜夜睡不着觉。
程氏瞧见,也跟着担心。
程氏原想着委婉与王弗说一说这件事,可她转而一想,她这个当婆婆的与媳妇说这些好像不太好。
她思来想去,便想到了史宛。
王弗与史宛虽是妯娌,但两人皆是性子好的,整日相处下来,不说像亲姊妹,却也成了闺中密友。
这一日,程氏便找到了史宛,寒暄几句后这才开口道:“……按理说有些话是不该与你这个当弟媳的说,可我也是没有办法,你去劝劝王氏,要她莫要不高兴,这等事六郎多喝几天药就好了。”
史宛:???
她早几日就听说苏辙说苏轼整日追着他喝药一事,敢情喝的不是延年益寿的汤药,而是十全大补药?
若非当着程氏的面,她就要笑出声来:“娘,放心,我定会好好劝劝六嫂的。”
等着回去之后,她就将这件事说与苏辙听了。
乍然听到这事儿,苏辙面上的惊愕之色比史宛好不了多少,呢喃道:“我是说这几日六哥怪怪的,原来是因为这事儿,真是难为他了……”
他是万万没想到苏轼为了保全他的名声,竟连自己的名声都不要了。
史宛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幸好你先前与我说过六哥不对劲一事,若是我不知情,莽莽撞撞跑到六嫂跟前说这些,六嫂肯定会误会了,保不齐他们夫妻两个因为这件事还会大吵一架,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
苏辙也是哭笑不得。
他看着史宛没有说话。
自他们两人成亲后,史宛吃得好睡得好凡事不操心,个子长高了不少,脸上身上也长了些肉,比从前好看了些。
史宛被他盯的心里直发毛,道:“你看着我做什么?”
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苏辙就凑了上来。
两人唇对唇。
齿对齿。
心跳微微加速,可谁都没有反感的感觉。
史宛并不是这世道害羞的女子,索性顺势攀上了苏辙的颈脖。
接下来的事情,则是顺理成章。
两人初次圆房虽有几分曲折,但苏辙却是个很温柔耐心之人,并没有让史宛有半点不舒服。
到了最后,苏辙握着史宛的手,低声道:“……子嗣一事,我觉得还是不必操之过急,你年纪尚小,就怕生产时会有危险,你的肚子你做主,你想什么时候生就什么时候生。”
“先前孙翁翁在的时候也催促过我生孩子,我与他说我们两人皆不想这样早养孩子,孙翁翁临走之前留下了一副避子的汤药,对身体并无半点损伤。”
史宛是万万没想到苏辙一文弱书生体力竟这样好。
她累倒在苏辙怀里,呢喃道:“好……”
翌日一早。
苏辙起身之后就去找苏轼了。
苏轼如今给他灌补药不成,又开始学起程氏拜起佛来。
他找到苏轼时,苏轼正跪在小佛堂,双手合十,十分虔诚:“……佛祖,我弟弟八郎心地良善,勤奋好学,您可不能这样对他,还请您看在他一生没做坏事的份上,保佑他吧!”
“他从小到大,模样也好,还是才学也好,皆样样拔尖,您总不能叫他到了史氏跟前抬不起头,更是断子绝孙吧?”
苏辙嘴角含笑,喊了他一声:“六哥!”
苏轼被他吓的一个激灵,忙站起身来:“八郎,你怎么来了?”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可是听到了些什么?”
说着,他更是看向小佛堂外的来福,扬声道:“来福,你可是忘了我方才与你说的话?不是说谁都不能进来吗……”
苏辙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就道:“六哥,我昨夜与宛娘圆房了。”
苏轼:???
他眼睛瞪的很大,声音中透着难以自遏的喜气:“真的?定是我这几天吃斋念佛,日日佛祖跟前祈福,佛祖见我诚心,所以开了眼!”
说着说着,他就意识到不对劲:“八郎,你怎么知道……”
苏辙扫了他一眼,笑道:“旁人都说你聪明过人,可我们是亲兄弟,旁人看不出你的心思,难道我也看不出吗?”
他原想给苏轼解释一二,可他转而一想,以苏轼的性子,定会连连追问他先前为何不与史宛圆房,他们又为何不想早早生孩子,索性道:“你说得对。”
“定是你的诚心感动了上苍,我的病已经好了!”
苏轼满脸都是笑:“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苏辙也跟着他一起笑了起来。
故而接下来的每一天,苏轼笑的嘴角恨不得咧到了耳后根,别提多开心。
程氏瞧见,悬着的一颗心这才微微放了下来。
她打开自己的库房,从里头找出两支宝石金钗送给两个媳妇。
史宛收到金钗时是连连推辞,直当程氏误会了:“……娘,我还没来得及找六嫂说起这事儿了,哪里能收您的东西?”
她也是识货的,见这金钗上面的花纹繁琐精细,宝石足足有大拇指甲盖大小,知道这金簪难得。
程氏却道:“长者赐不可辞,我送给你的东西,你收下就是,反正我的东西百年之后都是你们几人的。”
说着,她微微笑道:“这金簪是我出嫁时你们外祖父给我的,只有两支,每每我想念他时就会拿出来看看。”
“他老人家已故去多年,我想,这样好的东西应该拿出来才是,若他老人家在天有灵,知道他送的东西你们喜欢,他也会高兴的。”
“你们放心,八娘虽没有这支金簪,但当初你们外祖父一起打的还有个金项圈,我到时候将那金项圈送给她就是了。”
对于三个孩子,她一向一视同仁,甚至因苏八娘不在身边,还会更偏疼苏八娘一些。
史宛听闻这话,这才将金簪收了起来:“多谢娘。”
没两日,就到了除夕。
说起来,这是苏家来汴京之后过的最热闹的一个春节。
所有人围在一起吃团年饭,满满当当,竟将桌子坐满了。
苏洵也好,程氏也罢,皆是面上含笑。
特别是程氏,笑道:“等着下次六郎一家再回来,只怕就要给几个孩子单独开一桌,就该这样热热闹闹的才好。”
王弗是莞尔一笑,低声道:“既然娘说起这事儿,那我就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我……我好像又有了身孕。”
程氏一怔,面上笑意更甚。
前几日她还因为苏轼不能人道一事忧心忡忡,如今就听到了这样大的好消息,连声道:“好,好,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史宛连声与王弗道喜,更是担起席间照顾她的重任来。
苏辙也是举起酒杯与苏轼道:“六哥,恭喜啦!”
“你不久的将来又要喜添麟儿,可得稳重些,不能再像从前一样莽莽撞撞。”
苏轼想起那几碗浪费的补药,只觉得惋惜,更是连连道:“八郎,你就放心好了!”
他下意识朝史宛方向扫了一眼,觉得身为兄长,督促弟弟与弟妹早点育有子嗣一事是刻不容缓,心中更是忍不住沾沾自喜起来。
幸好他在前几日已写信去了眉州。
请孙神医帮着调配一些助孕的药方。
他这弟妹身子康健,一看就是个好生养的,到时候给迈哥儿添十个八个弟弟妹妹应该是不在话下的。
苏辙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最后眼神落在史宛面上,微微皱眉道:“六哥,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这一刻,他觉得有些后悔。
可别苏轼真当自己的决心感动上苍,开始乐此不疲操心他们夫妻两个之间的事情吧?
苏轼是狡黠一笑,道:“没什么。”
“八郎啊,你有秘密,我也是有秘密的。”
“有些事情,你以后就知道了,我这个当哥哥的难道还会害你不成?”

多日之后, 苏辙收到孙神医大老远送来秘方以及书信时,这才明白苏轼今日话中的含义。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今日苏辙笑看了他一眼, 道:“神神秘秘的不说, 你这性子与从前还是一样样的,记仇的很。”
实则他知道。
苏辙并不是个记仇的性子。
今日之所以这样说,不过是兄弟之间的玩笑罢了。
团年饭吃饭, 大家又坐在一起吃饺子, 吃完饺子出去外头放烟火,一直等到了大年初一,众人互相恭贺之后, 这才回屋睡下。
一直在元宵节之前,苏家都是十分热闹的。
前来苏家拜年的人是络绎不绝。
苏洵又带着两个儿子外出拜年。
一直等到将近元宵节,这才有几日空闲。
而苏辙也格外珍惜与苏轼相处的每一天,因他知道, 元宵节一过,苏轼就要动身回去凤翔府了。
苏轼更是心中难过。
可他当着苏辙等人的面却并未表现出来, 他晓得,他们见着自己难过自己不舍, 只会比自己更加难受。
索性他面上就装出一派毫不在意的样子,与从前无异。
这日他们刚从欧阳府出来,苏轼难得没有与苏辙同乘一辆马车, 而是与苏洵一起,一上马车就道:“……您有没有觉得八郎见到欧阳大人与从前不大一样呢?”
苏洵认真想了想, 却是摇了摇头:“有何不一样?”
“我, 我也说不上来。”苏轼虽聪明,却并不是个心细如发之人, 想了又想只道:“但愿是我想多了。”
虽说苏辙如今颇得官家喜欢,但到底只是个六品官员,若得罪了欧阳修,对他来说可谓百害而无一利。
苏辙却是知道欧阳修为何对他与从前有所不一样。
当日欧阳修率文武百官上书反对王安石变法时,他就并未参与。
先前他又暗中襄助王安石,只怕欧阳修担心他有一日会倒戈相向……他从未为自己考虑过,因他知道,身为一个穿越者,想要保全自己并非难事,难的是未来有一日如何保护苏轼,苏洵与欧阳修这些犟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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