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左柯让鄙屑嘁一声。
他们都不懂他。
只有邬思黎懂。
当晚左柯让没再烧,第二天醒来,微信里有一条未读,来自置顶。
凌晨六点钟。
Amosar:【退烧了吗?】
Amosar:【我临时出差,去沪市,一周后回。】
这是又把他加回来了。
就想删就删,想加就加,把他当个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死物呗。
就当他没脾气呗。
还搞报备这一出。
睡一觉人清醒不少,他可不会像昨晚那样晕头转向,下巴戳进枕头里,挡住他上翘的嘴角。
哒哒打字——
Atopos:【好。】
Atopos:【知道了。】
昨天请一天病假没去上班,活都堆到一起,左柯让全天都泡在各式各样地数据里,看得头昏眼花,晚上九点积攒的工作全部解决。
他没着急回家,仰头枕着椅背望着天花板放松,还边转着椅子玩。
“操!”高子言比对完最后一组数据,眼镜往桌上一扔:“解放!下班!”
他伸个懒腰,见左柯让一身悠闲:“忙完了还不回家?”
左柯让懒洋洋嗯一嘴:“就回。”
椅子还在转。
高子言一把按住,趴在他头顶的椅背:“让啊,你快找个女朋友吧,总这么孤家寡人的也不是回事啊。”
他劝:“张院他女儿多好一姑娘,你真一点不心动?”
左柯让掀眼看他:“你媒婆附体了?”
“我这不关心你人生大事么。”
“不必,谢谢。”
“别客气。”高子言真心实意问:“你到底喜欢啥类型的啊,”
左柯让冥想几秒,勾唇总结:“喜欢会玩我的。”
高子言:“我说真的。”
左柯让:“就是真的。”
“那你口味挺特别。”高子言也就没事找事嘴欠一下,不过这么一聊,他还真想起件事:“二十号张院六十整寿,人见到你你又有得烦了。”
左柯让放桌上的手机一亮,他没个骨头似的身体坐正,捞过来解锁。
他手机列表里女性好友屈指可数,就那么几个还都跟他一个圈子,都有男朋友,一点可八卦素材都没有。
没什么稀奇的,高子言从他椅子上站直,回工位关电脑。
本想着等左柯让一起出门,但人没点自觉性,他电脑关到一半,左柯让就拎上搭在椅背的外套朝外走。
高子言没错过他看手机时嘴角扬起特荡漾一弧度,高声问:“什么情况啊你?”
左柯让没回,就摆摆手示意。
从单位到公寓二十多分钟,左柯让在限速范围内开最快,到家后先去浴室洗澡,浑身上下都拾掇得干干净净,去客厅沙发特懒散一坐,回信。
Atopos:【在家。】
Atopos:【没事。】
在这之上,是四十分钟前邬思黎问他在不在家,有没有事,要不要打视频的消息。
两三秒钟过后,对面视频邀请弹出来。
“我正好洗完澡。”邬思黎那边画面在摇晃,随着她话音落下,定格。
姑娘湿着头发,小脸素净淡雅,裹着一条浴巾弄成抹胸样式,锁骨沾着几滴淋漓水珠,发尾打着卷压在浴巾边缘,沟壑露出一指宽的长度。
开屏一个暴击,冲得左柯让眼发晕。
他啪一下手机反扣在大腿。
昨天他还在嘈邬思黎矫情,又不是没看过,没必要避之不及。
如今轮到他自己,还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是他太过想当然。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他就一天没见邬思黎,她昨天还低至谷底的情商怎么就一下子飙升到他招架不住的高度了?
空气急速燥热起来,左柯让找到空调遥控器调低温度。
“左柯让?”轻柔嗓音在扩音器传出:“你人呢?”
“这儿呢。”翻过手机,左柯让无比镇静:“二哈把手机碰掉了。”
就随便扯出二哈来背锅,忘记二哈对邬思黎的吸引力,话一出口后悔都来不及。
“它干嘛呢?”邬思黎边涂着护肤品边瞅左柯让:“我想看看它。”
“它——”
左柯让想胡诌二哈刚自己开门溜出去玩了,就冒个话音,在阳台自娱自乐的二哈听着声就跑了过来。
脑袋挤进镜头,毛茸茸耳朵蹭着左柯让脸,吐着舌头一哈一哈地喘着气,见到邬思黎就嗷嗷嗷。
左柯让一只手攥住它嘴:“吵死了。”
“它是不是过胖了?”邬思黎前天再见二哈就被它厚重的体型惊到。
“天天吃那么多又不动能不胖么。”
二哈不服左柯让的桎梏,甩着脑袋想挣脱,左柯让控制着它,声线不太稳:“猪一样。”
萨摩耶智商相当于五六岁的小孩,听得出好赖话,左柯让一说它像猪,二哈立马不干,还动手爪子要拍他。
这幅场景真是久违。
邬思黎倒见怪不怪,一人一狗上辈子没准是仇人,这辈子凑一起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你是不是不经常遛它啊?”
“你别冤枉人。”左柯让不认这罪:“是它不跟我出门。”
二哈这狗胜负欲挺强,特容易亢奋,它又胖,左柯让单手还真难制服它,手机当一下磕在茶几上,牵连着邬思黎搁在洗手台的手机都滑倒,差点掉水池里。
她捡起来,不得不插进他们的战争里,无奈沉声:“别闹了行不行?”
“再闹视频我挂了。”
就都乖巧了。
很神奇,就都不闹了。
二哈跃上沙发,钻到左柯让身后,伏在他肩膀,和左柯让出现在同一景别内。
邬思黎是正事,左柯让勉为其难忍受二哈的腻歪。
邬思黎又把手机戳回原位,头发都偏到一侧用梳子梳着:“等我出完差,我每晚都带它出去走走吧,太胖也不好。”
左柯让说胖,二哈就打,邬思黎说胖,它就郁闷地呜咽,活惹人心疼。
这狗怕不是绿茶精转世。
左柯让没搭理它,它不是重点,重点是:“每天来我这儿?”
邬思黎梳头发动作一顿:“不方便吗?”
左柯让矜持着:“不一定每天都方便。”
邬思黎没不满,也没问不一定的原因,就说好:“不方便的时候你告诉我。”
左柯让一挑眉:“成。”
就这么没啥营养地聊着,聊一天三餐吃的什么,工作忙的什么,有没有什么趣事,左柯让看着邬思黎头发由湿变干,浴巾换成睡衣,人从浴室躺到床上,而邬思黎眼中的他一直在原地不动。
邬思黎支撑不住打个哈欠,左柯让叫她去睡觉。
挂断视频前,两人互道一声晚安。
邬思黎在沪市这几天,两人每晚都如此,左柯让下班回家邬思黎回酒店,都是洗完澡就打视频,二哈也总是凑热闹,但每次安分不到一刻钟就跑走自己去玩。
二十号,邬思黎出差第五天。
也是最后一天。
左柯让前一晚告诉邬思黎这晚他要去参加一个前辈的生日宴,估计视频要推迟些打,邬思黎恰巧也要去聚餐,两人就分别维系着自己的社交圈。
礼物早就备好,下班后高子言搭左柯让顺风车去酒店给张远庆寿。
左柯让毕业后回京北进入航天局,一开始就是张院带他,正儿八经得意门生,亲传弟子。
张院还想亲上加亲,撮合左柯让和他女儿,介绍是介绍了,他女儿也挺喜欢,就左柯让不松口,不同意,问就是已经有女朋友。
可这么多年这么多双眼睛盯着,都没见过左柯让身边有过类似女朋友的可疑人物。
所以今晚,张姝白再一次拦下左柯让,质问他自己到底是哪里不好,怎么就入不得他眼。
张姝白是和邬思黎完全不同性格的人,她热情奔放,敢爱敢恨,幸福美满的家庭造就她出众的条件。
在任何人眼中她都是一百分的完美女生。
但是左柯让不属于这一类“任何人”。
“我真的有女朋友了。”
左柯让按亮手机,转向张姝白,屏保是他和邬思黎大学时期的一张合照,二哈才几个月大,小小一只,邬思黎双手举着它,妥妥一张全家福。
“你真的有?”张姝白瞪圆眼睛:“不都说是假的吗?”
“她之前在国外,我们分手过一段时间。”左柯让并不隐瞒:“现在我们又和好了。”
睁眼说瞎话这项本事左柯让真是修炼的炉火纯青。
反正邬思黎不会认识张姝白,有一个人认为他是正宫就算一个。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张姝白痛心疾首:“好马不吃回头草。”
“我不是好马。”左柯让从善如流:“而且是我巴不得她吃我这颗回头草。”
“不是很想听。”张姝白捂住耳朵:“你的发言太扎人心。”
左柯让自工作以来,张院就是按照接班人培养的他,他知这份恩情,对比自己小六岁的张姝白,他始终把张姝白当成一个不成熟的小妹妹看,这几年他性格圆滑许多,不似上学时那么尖锐。
张姝白也不是真心喜欢他,就是觉得他长不错,挺帅带出去挺有面子,好胜心和一些些人之常情的虚荣。
种种因素相加,左柯让待张姝白可以说是和善,不然按他以前那狗脾气,不喜欢连个眼神都不会多给,张姝白说不定还会被他怼哭。
小姑娘耍性子,左柯让也不打算哄,他不会哄除邬思黎之外的女性:“那我先走了。”
说完就迈腿。
张姝白连诶三声,两手并用抓住他胳膊,撅嘴抱怨:“你有女朋友了我怎么办?我都放话出去说我有个巨帅的男朋友,下个月我过生日我最讨厌的那个女生也来,你这不是啪啪打我脸吗?”
现在小孩都能这么吹牛的?
左柯让先拨开她手,再回想他大学时是不是同样这么一言难尽,没啥印象,邬思黎倒总嫌他幼稚,那也好不到哪去。
“我都没答应过你,你在外面瞎说什么自己有男朋友。”他好气又好笑:“再说你生日还邀请你讨厌的人来干什么,添堵呢?”
“那我又没说我男朋友是你,我就说我男朋友是个大帅哥。”张姝白无赖撒泼:“我不管,你赶紧想办法把这个漏洞给我补上。”
要不怎么说什么锅配什么盖,张姝白这种叽叽喳喳的女生左柯让真欣赏不来,邬思黎那种文文静静的他最爱。
这个理想型设定里,文静是附加,邬思黎是不可或缺的唯一条件。
他被张姝白吵得头疼:“等你过生日那天我叫人来给你撑场子,你看上哪个哪个就是你男朋友行吗?”
张姝白沉吟片刻,点头:“也行。”
她伸出小拇指:“拉钩。”
左柯让敷衍地勾两下打发。
高子言是个朋友圈高频率分享者,来酒店之后把朋友圈当成直播现场,评论两分钟两张图片一条视频的往朋友圈更新。
他就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左柯让评价他不应该学航工应该去学设计,他发的内容大家都看得津津有味,RS几位员工有高子言微信,佳佳是其中一位,聚餐中途习惯性刷两下朋友圈,看到高子言最新一条视频的一个画面,暂停。
跟邬思黎八卦:“你看这帅哥没?”
邬思黎在嗦粉,聚餐这家大排档的花甲粉丝煲很对她胃口,碗里的粉丝都送进嘴里,她分神睨去一眼。
是左柯让。
正低头和一个女生在说话。
两人小拇指缠着。
“你上班第一天外出的那次博览会就他们航天局主办的,这哥们是他们局草。”提起这个搞笑绰号,佳佳咯咯笑两声:“这女生是他前上司的女儿,他们一家子都特喜欢这哥们,他上司特想把女儿嫁给他,不知道是不是要好事将近。”
邬思黎默默听着,没什么太大波动。
左柯让向来受欢迎,有才有貌有家世,到哪都是香饽饽。
她是真没有太往心里去,视频拍的挺清楚,左柯让望向女生时眼里的情绪很平。
她只是有些不太高兴,她不喜欢有人打左柯让的主意。
好像不止有些,是很不。
很不高兴。
在这一刻,她恍然发现她对左柯让的占有欲要更加强烈。
以往碍于他们糟糕的开始、身份的差距,她压抑着内心,不得释放,久而久之她都骗过自己。
她身边的异性会被他调查,她厌恶他的偏执,不代表她就能以平常心看待有人觊觎左柯让。
魏书匀不是左柯让,苏禾教给她的那些套路不全部适用于左柯让,她不能一概而论。
于是,揣着这种心情。
聚餐结束回到房间,邬思黎一个冲动,定下最快回京北的一班航班。
到机场才想起跟佳佳说一声,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她怎么这么急就跑机场要回去。
“你晚上喝了酒啊,自己一个人真的没事吗?”佳佳在床上爬起来:“要不这样,你等等我我陪你一起回。”
“我没事,你不用来。”邬思黎坐在深夜机场大厅里候机,机票在指间翻转,情绪过剩,她突然生出倾诉欲:“佳佳,我感觉我是个很双标的人。”
“啊?”佳佳更奇怪:“怎么啦?”
“就是,”邬思黎斟词酌句:“我喜欢一个人,受不了他对我强势,但是我看到他身边出现别人,我就想用他对我的方式对他。”
有点绕,佳佳品读两遍,回答:“这不是很正常吗?我们都是双标的人,只允许自己不允许别人,不要太为难自己,不要太苛责自己。”
“你不能容忍他身边出现别人才是真的喜欢他,喜欢一个人就是一件小肚鸡肠的事情,大方都是留给无所谓的人的。”
是这样的。
她对什么都无所谓,唯独左柯让不行。
“今晚的机票你记得回去申请报销。”佳佳神秘兮兮压低声音:“再容我八卦一下,你喜欢的人是谁啊?”
“吃饭的时候你给我看的那个人,”邬思黎吸口气:“是我喜欢的人。”
她又补:“是我初恋。”
两个小时后落地京北,凌晨两点。
邬思黎出机场打车直奔左柯让公寓。
登记完,公寓楼物业好巧还是上次那一位,还记得她,轻易就放行。
她站到门前,才顾虑起时间太晚,左柯让在睡觉。
要不她偷溜进去?
会不会不太好。
但是佳佳说不要太苛责自己。
短短一秒,邬思黎做出决定,在触控屏一抹,数字显示出来,她输入着密码。
可视线模糊,怎么都输不对。
就在她焦躁到沮丧预备放弃时,紧紧闭合的门蓦然打开。
左柯让穿一身睡衣出现在门后,讶异于门外的她。
邬思黎朦胧地看着他,看半晌,叫他名字:“左柯让。”
蹙眉:“你很烦。”
莫名其妙被批评的人一愣,而后笑,笑容很浅,蔓延至眼底:“邬思黎。”
他扶着门把手,姿态吊儿郎当:“你是不是喝多了?”
邬思黎在外留学那几年常有聚会活动, 次数一多,她酒量多少锻炼出来点。
今晚上聚餐是世博会主办方请客,几家耳熟能详的饭店都被否决, 大家都不想在吃饭的时候还碍于高雅环境拘谨着,挑来挑去最后定在一家人气火爆专吃海鲜的大排档, 主办方那边还好面, 觉得不能叫他们忙活一天就吃这么接地气的东西,带了瓶干红葡萄酒。
他们那一圈人就占据着最大的桌子,吃着烤串海鲜喝着高档葡萄酒, 还都是在世博会现场直接过去,衣服都没换,一个个西装革履, 露胳膊挽袖子处在满是烟火气的地方, 场面特割裂。
邬思黎没喝过红酒,干红初尝偏酸涩,喝第一口她还不太能接受,等回味品出微甘,她就越来越上瘾,边吃边喝大半杯, 喝完当时没啥感觉,回酒店去机场甚至在飞机上她都还好,就站到左柯让公寓门口,她才有些晕。
红酒后劲大, 这点邬思黎不太了解,她在国外啤酒能喝三四瓶, 量是今天下肚红酒的两三倍,她坚信自己没喝多, 度数差异她置之脑后。
摇头:“没有。”
左柯让握住她手腕,拎上她行李箱带人进屋,浅淡酒气涌入呼吸:“不是明天才回来?”
他关上门,揉着邬思黎掌心,是与印象里如出一辙的柔软,没放开,就牵着,另只手开鞋柜。
“那是大家一起。”邬思黎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现在是我自己。”
“偷跑回来的?”左柯让拿出备着的女士拖鞋,蹲下身去脱邬思黎的高跟鞋,再套上拖鞋。
左柯让就是睡到口渴起来找水喝,听到门口窸窸窣窣的响动,要不是有监控可视屏,他非把邬思黎当成窃贼。
他自己家他肯定熟悉布局,没开灯,就客厅里为二哈装着两盏声控小夜灯,省得它半夜醒来害怕。
“嗯。”邬思黎在满是黑暗里瞅左柯让影影绰绰的轮廓,借着声控灯微弱光芒看清拖鞋样子,甩掉:“我不穿这个。”
左柯让是没有女朋友,那又不能证明什么。
苏禾说过,一切没有明确表态的事情,都要做出最坏的预设。
不知道是给哪个异性准备的。
她不要穿。
第二次碰到邬思黎醉酒,左柯让不至于太过抓瞎,虽然时隔久远。
酒鬼不讲理正常,他没问为什么不穿,掌心托着她脚:“地板凉,你不能光脚。”
邬思黎靠在门板上,再摇头:“我没要光脚。”
左柯让顺着她目光低头:“要穿我的?”
“嗯。”
“行。”
这可太好办。
她要他给就是。
左柯让换上双一次性拖鞋,把自己的换给邬思黎,他刚摸过鞋,就没再碰她。
站起身,面露纳罕:“你醉成这德行怎么混过安检的?”
邬思黎眉头又拧起来:“说了我没醉。”
“好好好,你没醉。”左柯让不予争辩。
连续三个好字落在邬思黎耳中就润色出一层敷衍一层不耐烦。
她一个不爽,垂直蹲下,以实际行动宣泄她的不满。
认识到今年是第六个年头,分开四年,恋爱两年,左柯让第二次见到邬思黎喝醉酒的样子,在玄关时他还特胸有成竹,觉着有过一次经验,这次怎么都能应对。
然而姑娘不按常理出牌,两次醉酒两种模样,左柯让次次都是新体验。
他饶有兴致地也跟着蹲下:“你干什么呢邬思黎。”
她在展现她不开心啊还她在干什么。
邬思黎小小地翻个白眼:“在当蘑菇。”
左柯让记得邬思铭说过,邬思黎其实是个挺有脾气一人,长久得不到重视、被强行加注过多不属于她的责任,使得她学会掩藏真实的自己。
左柯让见过她的沉闷,她的无助,却没见过她任性。
好像喝醉酒后的邬思黎,更会表达她的诉求。
左柯让瞧着稀奇,语气含笑又轻柔:“你大半夜来从沪市飞过来找我就是来我这当蘑菇?”
“也不是。”邬思黎目光如有实质,从他眉毛到眼睛再到鼻子,把左柯让看得心头敲起密集鼓点,然后圈住他脖颈,单腿向前一跪,在他唇上吻一下:“是这样。”
邬思黎喘个气左柯让都能理解成她在诱.惑他,这下实实在在亲他,那无异于是给他下春.药。
激奋因子还没调动起来,那边二哈被闹醒,看见邬思黎不亚于看见棒骨头,颠颠跑到他俩中间,挤走左柯让,鼻子顶她脸,邬思黎也是个喜新厌旧的,揉着它脑袋夸它好可爱,一把拥住不撒手。
她那么爱不释手,左柯让很是吃味,也有一万个意见。
后来者居上呗。
他尽心尽力讨好他姑娘,到头来被一条狗压一头。
针锋相对是常事。
正要分开如胶似漆的一人一狗,邬思黎抱着二哈看向他,眼眸雾气昭昭:“左柯让我好渴。”
争宠搁置,左柯让去外间卫生间洗干净手,再去厨房倒水,重新回到邬思黎面前,递给她临时又反悔,收回水杯,迎着邬思黎困惑的眼神,指下二哈又指他自己:“我和它你选谁?”
邬思黎难以抉择:“都要。”
“不可以,只能选一个。”左柯让威逼利诱:“不然不给你水喝。”
那他都这么搞,岂不是就有一个答案。
邬思黎极为识时务:“选你。”
左柯让就摊开手掌:“那你现在要不要乖乖去跟我睡觉?”
邬思黎对其中两个字异常敏感,手放在他掌心:“好。”
就这么把人撬走,二哈被无情抛弃。
进主卧后,左柯让踢上门,水喂到邬思黎嘴边,她喝下半杯,说好困。
“那就睡觉。”
“可我还没洗澡。”
醉酒的人不能洗澡——这话左柯让没敢说,怕她又表演一个蘑菇蹲,就改口:“家里热水器坏了,洗不了。”
姑娘不太乐意:“那我不舒服。”
“先忍忍,明儿一早我就找人来修。”左柯让不洗澡绝不上床的生活原则到邬思黎这儿统统作废。
他去衣帽间拿出一条睡裙叫邬思黎换,邬思黎不接,就盯着他身上的睡衣,左柯让意会,脱下来给她。
邬思黎这人喝完酒后挺豪迈,不讲究害不害羞,当着左柯让面反手一拉拉链,裙子滑落至地,倒整得左柯让挺羞涩,眼睛不知道往哪看,下意识仰头望天花板。
左柯让觉得邬思黎身材很顶,肤白腿长,不是干瘪的瘦,有点点肉感,哪哪都软,胸.型优越,不大不小,刚刚好充盈他掌心。
喉结一滚,脑子里一帧帧闪过的都是限制级片段。
帐篷隐隐有支起来的趋势,左柯让咳嗽两声清清嗓,去衣柜翻出来一件T恤穿上,扯两下衣摆盖住。
睡衣版型宽松,俩人体型差又大,邬思黎都不用解他睡衣扣子,一钻一套就完事。
“我好了。”
姑娘就站原地,他睡衣她当睡裙穿,袖子又肥又大跟戏服似的,长卷发柔顺垂在胸前,巨乖一个。
左柯让过去拉她手,领着她去浴室,她踩着他拖鞋啪嗒啪嗒响,到洗手池前,他一样样拿出洗漱用品,都是邬思黎在用的。
公寓是他一人在住,却处处都有他们两个人的痕迹。
衣帽间里一年四季的衣服、一应洗漱用品,他都会时常更新添置,不确定邬思黎什么时候会回来,但他随时都有准备好。
袖子一层层给她卷好,帮她卸完妆,洗脸刷牙她自己来。
左柯让就等在一边,邬思黎洗完脸刚擦干水珠,他那欠逼劲又上来,把手弄湿,屈指朝她脸弹。
他总爱这样捉摸她。
左柯让歪着头靠在墙边笑得蔫坏,这副模样跨越时空与四年前重叠,邬思黎神情一瞬恍惚,于是邬思黎攀上他脖颈,拉下他,踮脚第二次吻他。
缠绵吻一会儿,邬思黎退出后,就止步于此。
没等来下一步,她小声问:“不做吗?”
“不行的乖乖。”左柯让说着他都不信的正经屁话:“明天我还要上班。”
他从来都抵抗不住邬思黎的,她喝醉会断片,他不想趁人之危。
不是他道德高尚,这玩意儿他都没有过,床头柜还有镜子后都有套,之所以不进一步,是他时刻都谨记分手前,邬思黎对他的那一番内心剖白。
邬思黎的委屈他都有在理解,他自以为是的行为于她是枷锁,他没有学会去尊重的爱一个人。
这四年他经常想,如果他不那么自我,他们或许就不会分开。
躺床上,邬思黎主动钻进他怀里,左柯让才侧身搂住她,理好她头发,避免压到。
邬思黎没头没尾开口:“我有个同事叫佳佳。”
“嗯。”左柯让听着:“然后呢?”
“她有你那个同事的微信。”
“高子言?”
“不知道叫什么。”
“那不重要。”左柯让手指绕着她一撮头发玩:“你继续说。”
“她看到了你同事发的朋友圈,你在和一个女生——”邬思黎拽过他一只手,勾他小拇指:“这样。”
“是我老师的女儿。”左柯让解释:“比咱小好几岁,当妹妹看的。”
邬思黎关心点在:“你喜欢她吗?”
“你别一喝多就能没良心。”左柯让揪她脸:“我喜欢谁你不知道?”
他声沉,挺凶,邬思黎眨巴下眼,扬起下巴含住他下唇一吮:“你别生气。”
是想拿拿乔的,又舍不得:“我没生气。”
“那她喜欢你吗?”邬思黎原封不动叙述着:“佳佳说他们一家人都很喜欢你,想你们俩结婚,是真的吗?”
“假的别信。”左柯让强调:“不是我亲口告诉你的都别信。”
邬思黎醉酒后拧巴劲都没了:“你有没有女朋友?”
这问题真给左柯让整无语了。
“我有。”他面无表情:“但她四年前跟我分手了。”
邬思黎聊表同情:“那你好惨。”
“……”
他不跟一个醉鬼计较。
没有比这再好的时机,左柯让预备趁火打劫:“你问我这么多也该我问你了吧。”
邬思黎打个哈欠:“你问。”
左柯让想问她对魏书匀是个什么感情,有没有在一起,在一起的话打算什么时候分手。
第一个问题他动动手指都能查清楚,但他没那么做,邬思黎在马德里这几年,他再想她都没有找人打听过。
都是因为她不喜欢。
他承诺要改,不是空话。
人就在他床上,穿着他睡衣,他们才接过两次吻,真要有关系他就是个插足第三者,即便他不在意什么三不三。
实事都干了,可问题就是盘旋在嘴边不敢问,活二十五年头一次这么怂。
青梅竹马的情分简直绝杀。
他没信心比。
“你和魏书匀——”
他这儿惴惴不安着,怀里人头一偏脸一埋,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