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浔之站在镜子前调整领结,“怎么不出去迎宾。”
谢明穗:“不缺我一个。”
谢浔之笑,意味深长地看她,提醒:“今天虽然高兴,但你别喝多。小心有坏人。”
谢明穗:“…………”
另一间休息室里,易思龄已经换好了主纱,王冠从保险柜里取出来,造型师小心翼翼地将其戴在新娘的头上。
“好美!”造型师由衷地发出赞叹,“太适合您了。第一次见到钻石王冠的主石是红色的,绝了。”
易思龄看着镜子里流光四溢的自己,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今天做新娘了。
谢浔之的新娘。
她缓慢地抬起手,触碰那颗红色钻石。钻石能不能代表爱情她不知道,但碰上这颗钻石时,她感觉碰到了一颗跳动的心脏。
谢浔之的心脏。
在谢园寂静的夜晚,她曾被他拥入怀中,他的手臂坚实,胸膛温暖而宽厚,足以包裹她整个人,她侧耳,听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他那刀枪不入,又为众人避风挡雨的城池之下,埋藏着一颗滚烫又温柔的心脏。
“时间到了,新娘子。”
“要出发了。”
助理轻柔地提醒。
易思龄收回思绪,拿起水杯喝了一小口水,咽下后,她起身,华丽的婚纱裙摆在身后展开。
易坤山已经守在休息室外,等待的中途他有些感慨,抽了一支烟调整心情,直到门打开,他见到自己美丽的女儿款款走出来,眼中一热,泪水又止不住要往外流。
他记着妻子的嘱咐:老易,等会儿送女儿上台,你可别哭啊,整个港岛都看着你呢。
可还是想哭。身后的秘书连忙掏出纸巾递给董事长,心想今天开眼界了。原来一个在工作上强势又雷厉风行的男人,嫁女儿的时候也要哭成狗。
易思龄见易坤山如此,心里也涌上说不清的酸涩,喉头逐渐堵塞,她抬手打了易坤山一下,“你好烦,爹地,能不能不要这样。拜托……”
易坤山擦掉眼泪,英俊的脸庞早已有了岁月的痕迹,所以显得威严,泛红的眼圈无损男人的成熟,反而让这种成熟因为柔软而变得更坚韧,也更有魅力。
他笑起来,哽咽道:“我想到你出生的那天,好小好小的一个baby,护士把你抱过来,我都不敢接。一眨眼…昭昭变成大女孩了,都要出嫁了…我就是感慨……”
易思龄轻轻拭掉眼尾的泪水,挽上父亲的臂弯,“那谢浔之是你的最佳女婿人选吗?”
“当然。”易坤山自信自己识人断事的眼光。
他很肯定。
父女俩朝着主宴会厅走去。
这是一条安静又奢华的走廊,明灯照在翡绿色大理石墙面和地板,宛如沉静的湖面,易思龄的婚纱拖在地面,像天鹅的翅膀拂过湖水。
“原谅爸爸,第一次嫁女儿,失态了。”易坤山拍了拍女儿的手背,“一想到还要失态三次,我这心里,更难受。”
易思龄调皮地开玩笑:“也许还剩两次?你又不是不知道,Della不婚主义哦。”
易坤山:“她个小不点她敢!”
易思龄:“我替她说了,她超级敢。”
易坤山:“………”
被易思龄这样一打岔,易坤山状态迅速调整过来。他牢记妻子的叮嘱,整个港岛都在看着他,看着他的女儿,他不能出岔子。
婚礼场内,上千名宾客都已落座,场面热闹却不拥挤。也只有星顶酒店能承担如此盛大的场面,因为修建这座酒店时,易坤山就想过,他女儿的婚礼一定要遍邀所有名流豪贵,所以一定要有一间最大的晚宴厅。
当年的心愿,在今日终于派上用场。
一千八百八十八盏水晶灯琳琳琅琅地悬挂在天花板,高低错落,像夜晚海面上沉浮的月光。水晶灯只亮了最边缘的一排,中间接近九百盏都处于沉睡状态,倏地,那最边缘的一排也熄灭下去。
整个晚宴厅陷入一片黑暗。
谢浔之站在花路的尽头,只有他一个人,那笔挺的身影笼罩着几分孤独。
但很快,他就不会孤独,因为会有人并肩站在他身旁。
在多瑙河上听过的歌再度响起,谢浔之因这首华丽浓稠,又如此空旷,如此浩瀚的歌声而心脏一恸。
原来她在邮轮上问的那句话是因为这首歌。
晚宴厅的门缓缓拉开,一千多盏水晶灯在这一瞬间点燃,像一种盛大又梦幻的仪式。所有的宾客无一不是心脏一跳。
易思龄挽着父亲,手拿捧花,明艳的脸上挂着得体优雅的笑容。
她抬眸,一眼就看见了道路尽头的谢浔之。
他也在看着她。
很多年后,易思龄回忆这一刻,她想,那大概是她第一次在心底承认,她喜欢这个男人。
是因为喜欢,才愿意嫁给他。
不是因为这场婚礼有多么盛大,多么风光,多么热闹。
“呜呜呜,我心碎了,公主真的哭了,我的公主,她居然在台上流泪了。”易琼龄绝望地倒在易乐龄的怀里,像一只伤心小狗。
易乐龄拿了一只玫瑰饼堵住易琼龄的嘴,“她就流了两滴眼泪。而已。流眼泪拍出来的照片会有氛围感一点。”
易乐龄一针见血。
易琼龄把饼咽下去,嘟起嘴,“那也是哭了。她为男人流泪了。”
易乐龄无语,叹气,“Della,你为你的前任们一个月流两次泪。”
易琼龄气得从她怀里坐直:“我的眼泪不值钱!”
满桌人:“………”
离开了宴会厅,易思龄提着的心这才真正松泛下来,长长吁出一口气。谢浔之跟几个朋友打过招呼后,跟上去,手臂揽过易思龄的腰。
“累不累?”谢浔之的笑容里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打了一场漂亮的仗,到现在终于来到收尾环节。
“有一点。婚纱很重,王冠也重。”易思龄累到不想走路,干脆让自己靠在他身上,像懒洋洋的水草。
谢浔之半推半抱地搂着她,把她往休息室带,她还需要更换敬酒礼服,敬酒后,下午休息片刻,晚上还有afterparty,一群人要夜游维港,私人游轮早已收拾妥当,停靠在港湾。
当然,还有一个所有人都知道,易思龄不知道的惊喜。
进到休息室,谢浔之略微抬了抬手,身后跟着的化妆师造型师等人心下了然,没有跟着进去。
门关上的瞬间,谢浔之把易思龄往墙上一压,俯身靠过去,唇轻微地碰上她的鼻尖。
一时间呼吸交缠。
“刚刚在台上,你说的话是真的吗?”谢浔之低声问。
易思龄被他逼得进退两难,两只手撑在他的胸前,偏过头,不让他亲,嘀咕着:“在台上说那么多,我又不知道你说的是哪句……”
“白头偕老那句。”谢浔之笑意温柔,就这样用极度压迫的距离,看着她。
台上,主持人笑问易思龄,有没有想过和老公白头偕老?
易思龄难得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样腼腆,露出小女生的害羞,但还是点了点头,甜美又带着点娇气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
想过的。
现在回想起来,易思龄快要窘到喘不上气了,脸上浮着层层热意,又被他逼得心跳加速。
“你好烦,谢浔之!”
“我也想过。”谢浔之把她乱动的手不轻不重地箍住。
易思龄被他吐出的气息弄得身体发软,一时间说什么都惘然,倒安静下去。
十五天没有和他单独亲密,骤然如此,她只觉得身体里很渴。
“我也想和你白头偕老。”谢浔之把刚刚在台上没有说的话,单独说给她听。
“………好了我知道了。”
易思龄哑然。
谢浔之亲了亲她的脸颊,在她耳边问:“等会儿化妆师会为你补口红,现在接吻的话,没关系吧?”
刚刚在台上的吻,不够深,意犹未尽。彼此心里都被吊着,唇瓣分开的那一刻,晶莹的光泽让两人都口干舌燥。
可台下高朋满座,他们若吻得太热,总是不妥。
“有关系的话,你就会松开我,然后乖乖出去吗?”易思龄算是看透,他的绅士风度在很多时候都是皮囊。
谢浔之笑,“可能不太好。还是想先吻你。”
易思龄吞咽了一下,抬眼看他,对方也低眼看过来,不过是一刹那,两人的唇瓣已经勾缠在了一起,分不清是谁吻谁。
婚纱和西装贴在一起,复古蕾丝头纱在手掌中揉皱。
门外的化妆师和造型师无聊到聊天,聊刚刚的鲍鱼好好味,聊那道一人一份的鱼子酱龙虾意面,老乌鸡煨花胶海参汤,聊玫瑰饼甜又不腻。
终于,聊完了一桌子菜,门开了。
化妆师看见易思龄的口红全部花掉,内心崩溃到尖叫。
唇部周边的粉底液全部都得重新铺!
谢浔之掩去眸底的欲色,整理西装上被易思龄抓出来的浅浅皱痕,英俊的面容刻意沉冷,导致下颌线绷得很冷峻,但嘴角晕开一点点红,让这一翻气势有些道貌岸然。
“我先过去换衣服,我太太交给你们了。”谢浔之绅士地说。
易思龄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懵了,绝望地问化妆师:“能挽救?”
化妆师:“可以的,易小姐!我保证完好如初!”
十五分钟后,妆容恢复完好如初。易思龄换了浅金色的闪缎修身礼服,挂脖设计,胸口的金色花朵钉珠带着异域风情,宛如高贵的希腊女神。礼服相比婚纱来说轻盈太多,也让她更高挑,性感。
她舒一口气。
和谢浔之在走廊上遇到,对方也换了西服。不是他一如既往深沉禁欲的黑色,而是儒雅,干净,又矜贵的白色。
易思龄第一次见谢浔之穿白色的西服,眼中流露出惊艳。
白色西服太挑人了,穿不好就容易显得轻浮浪荡,但谢浔之完全没有。
易思龄提着裙摆,快步走过去,围着谢浔之上下打量,啧啧了两声,“怎么在仪式的时候不穿?你穿白色好看。”
谢浔之把妻子的赞美照单全收,笑容很温润,“黑色不出错,我比较保守,一切稳妥为上。”
易思龄翻了个白眼,就知道他土。她口中的土不是因为他的穿衣风格,长相气质这些外在的东西,而是觉得他这人性格土,做事又循规蹈矩,滴水不漏,像个传统守旧的老古董。
“你的造型师是谁啊,我要给她发红包!”
谢浔之:“梅叔。”
易思龄噎了下:“梅叔?”
“他是巴黎时装学院毕业的。”谢浔之解释。
正是因为这与众不同的简历,杨姝桦才挑中了梅叔,就是为了让板正过头的谢浔之能多一点活力,就算是外表时尚活泼点,也是好的。哪知道,谢浔之的衣柜还是清一色的严肃过头的深色西装。
易思龄:“…………”
她睁大眼,“你的管家是搞时尚的,为何你还这么——”
话未说完,谢浔之冷静地打断:“老婆。”
易思龄咬着唇,无辜地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今天是我们大婚,不要说那个字,我怕日后回忆起来会心梗。”谢浔之抬手,拿指腹点了点她的眉心。
易思龄轻哼,“不说就不说,说你帅总行了吧。”
谢浔之笑了笑,知道她一身反骨,反正不让他听见,他不管她心里如何。他牵起她的手,夫妻二人走到晚宴厅门前。
上千的宾客,敬酒是大工程。
“小心高跟鞋,我会一直牵着你。”
全程,他都紧紧地牵着她的手,走过鼎沸如潮的恭贺声。
命运神奇。
两个多月前,她还在抱怨这个不知长相的外地佬,如今就和他结婚了。
他干燥的掌心很温暖,知道她穿了高跟鞋,走不快,于是他步伐迈得匀缓。她在敬酒时,偶而扫一眼他们十指相扣的手,想起刚刚在台上,礼成时的结束语——
今日礼成,良缘永结。
两情久长,朝朝暮暮。
夫妻同心,百年好合。
第51章 百年好合
婚宴一直闹到下午三点才散,宾客们暂时去客房休息。这里晚上还有一场舞会,是易坤山和梁咏雯夫妇举办的,请了好几位当红歌星来驻场演唱,宾客们可以自由交际玩乐,通宵达旦。
易思龄才不会参加这样无聊的舞会,全是长辈,她早已安排好了晚上的party,年轻人的场子自有他处。
入夜后的维港一如既往热闹喧嚣,各色霓虹交织在苍穹之下,摩天大楼沿着蜿蜒的香江繁茂生长。
这座闻名世界的国际大都市宛如一场声色华美的歌剧,盛大而不会落幕。
几处登船的港口附近都停泊着上百艘游船,也有专供私人游艇停泊的港湾。港岛的富豪圈里,玩车玩表玩豪宅只是入门,直升机和超级游艇才是区分一流二流的天堑。
咬咬牙一台几百万的豪车买下不心疼,但买下游艇意味着每年好几百万的开支,要养船员,要维护,要托管……即便是牙口咬碎,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易坤山是什么潮流都要赶的,当年为爱妻梁咏雯庆祝三十五岁生日,大手一挥,送了一艘造价十七亿的豪华私人游轮,被传为一段佳话,至今还被狗仔拿出来当做恋爱脑富豪宠妻模范案例。
到如今,这艘超级游艇已经十三岁了,停在中环附近的港口,每半年都有专人维修保养,四年前又重新装潢过一次,即使上了年纪,内饰配置依旧豪华得令人咋舌。
易思龄记得自己第一次登船时,是妈咪三十五岁的生日前夕。易坤山偷偷带她、老二和老三来船上踩点。
易思龄那年十二岁,扎着蝴蝶结,穿着红皮鞋,神气十足地踩在光亮的白桦木甲板上,听到易坤山的秘书说这艘船要十七个亿,她人都傻了,和老二蹲在一起,数十七个亿有多少零,幼小的心灵受到冲击。
游艇很大,但房间不多,一共有十七间套房,最大的那间套房自然是预留给梁咏雯的。
三个妹妹仔吵着要去最大的房间探险,被易坤山慢悠悠拦住。
“为什么不能去。”易思龄不乐意地嘟嘴。
易坤山嗤声,“这是我送给你们妈咪的,又不是送给你们的。”
易思龄狮子大开口:“那你也给我和阿乐阿欣一人送一台。”
易坤山给她一记爆栗,“以后挣钱自己买。”
易思龄:“我才不要无聊到买一艘船,而且十七亿也太贵了,要钓多少鱼才能赚得回来呀。”
她觉得船就是用来捕鱼的。
易坤山气笑,拿手中的打火机敲敲易思龄的小脑袋,“那就找你以后的老公买,花他的钱,不用心疼。”
“那他不跟我买呢?”易思龄歪头。
易坤山:“那就把他扔掉。连游艇都舍不得给你买,或者买不起,要这种老公做什么?惹我生气啊?”
童年的回忆在重新登上这艘船后,涌上心头。
一帮京城来的少爷小姐要夜游维港,要吹海风喝香槟,易思龄就找梁咏雯借了这艘十二岁时她认为是用来钓鱼的超级游轮。
“好豪华的游轮,在船上看维港真是不一样啊……”谢温宁大开眼界。
因为小嫂子,她已经体验了很多人生的第一次,这又是第一次登上超级游艇,心里再次确信了,小嫂子一定比大哥有钱。
大哥就没有超级游艇,大哥也没有二十台跑车。
闻余杭登上甲板,手臂伸开,拥抱空旷的海风,发出一声舒服的感叹。他也想过搞一台豪华游艇,可惜京城不临海,放在隔壁的临海城市一年也不见得能去几次,加上各种手续又太多,最后就作罢。
闻余杭冲谢浔之喊话:“三哥,你娶嫂子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你看看,直接喜提超级游艇!”
谢浔之淡淡地扫他一眼,觉得他聒噪,目光很迅速地挪走,去看易思龄。
多看易思龄,心情舒畅。
易思龄不知道在暗处有一双眼睛盯着她,她正和一群小姐妹坐在甲板的沙发上玩闹,手中的香槟轻轻晃荡。
她今天换了太多造型,谢浔之承认,有些眼花缭乱。
此时,她穿一袭银蓝色挂脖流苏礼裙,流苏之间绣上繁复而璀璨的星座图案,头上戴着一支颇为夸张的钻石羽毛发箍,像美国黄金时代的摩登名伶,又比下午那身金色礼服更俏丽。
明艳的脸庞荡漾着笑意,她今天一整天都笑盈盈,看得出,她对于嫁给他这件事很高兴。
谢浔之感到欣慰。
夜晚的海风很舒服,吹皱一轮又一轮波浪,也吹动易思龄身上的流苏。
梅叔为谢浔之端来一份巴斯克蛋糕,问他吃否要吃点,中午婚宴上的菜品琳琅满目,但谢浔之没吃几口,反而灌了一肚子水。
敬酒的酒盅里当然是矿泉水。
谢浔之不爱吃太甜的,让梅叔自己吃,梅叔不客气,拿勺子挖了一块。
“有件事…”他出声。
梅叔:“啊?”
“替我挑些显年轻的衣服。”谢浔之语气沉稳,不疾不徐地吩咐,“不要太花哨,不要太轻浮,不要太时髦,不要颜色太夸张,更不要太幼稚,不要小起和阿杭穿的那些,要看上去和易思龄很搭配。”
梅叔:“…………”
要求不是一点点多。
“可以吗?”谢浔之瞥了梅叔一眼,“应该不难吧,你不是专业对口?”
梅叔强行敷衍,假笑:“不难,少爷。我保证让您和少奶奶看上去是天作之合。”
其实他想说的是,现在这样也很搭配,有种反差的美,这种美格外强烈。在时尚界,这叫撞色。
谢浔之蹙了蹙眉,神情严肃,纠正他话里的小纰漏,“现在也是。”
梅叔打哈哈:“是是是,of course!perfect match!always!”
游艇上提供了食物和酒水饮料,也有球桌赌桌等等娱乐设施,甚至有一套非常昂贵的卡拉OK设备。
易思龄小口小口地吃着一块香芋巴斯克,晚风拂过,她抬手将碎发别在耳后。周围一群塑料姐妹围着她,她有时应两句,嘻嘻笑笑中带着漫不经心。
今晚登上游艇的人很多,有她在港岛的朋友,有谢浔之从京城来的朋友,男男女女几十号人。
贺嘉语也来了,上午接亲她没好意思跟着一起,为此很后悔,晚上鼓起勇气让自己哥哥把她带上游艇,眼巴巴地往易思龄面前凑,又不说话,搞些小动作,妄图吸引易思龄的注意。
台球那一局她其实输得心服口服,之后易思龄的四张queen更像一颗炸弹,把她炸得魂都没了。易思龄不在京城的那几天,她玩得没意思。
京城没有哪个女生让她服气,易思龄是第一个。她还想以后和易思龄经常出来切磋台球,也想和易思龄玩。和她玩,看着就比那些只会喝下午茶逛街打麻将的女人有意思。
“你去找她说话啊。”谢存樱看得着急,“你在这晃来晃去,嫂子也不一定能看见你。”
贺嘉语委屈:“可我怕她不理我,那我岂不是很丢人。”
“你现在也很丢人。你堂堂正正找她说话,反而不丢人。”谢存樱说大实话。
贺嘉语哼了声,受不得刺激,走到易思龄面前,盯着她看。
易思龄这下是不得不注意贺嘉语了。小炸鱼能来港岛参加婚礼,她其实挺意外的。
“小炸鱼,你喜欢我啊,非得盯着我看?”易思龄把勺子放在蛋糕边上,调戏她。
贺嘉语扭捏了一会儿,见缝插针坐到易思龄边上,贴着她,“你是很漂亮,但我喜欢男人。”
易思龄也不推开她,就这样斜斜睇她一眼,“你是不是忘了喊我?”
贺嘉语扭捏得要命,飞快喊了一声祖宗,然后挽起她的胳膊,“以后在京城,你会和我一块儿玩吧?”
“玩什么。台球呀?”
贺嘉语点头:“对啊,你教我打台球,总不能我白喊你祖宗吧?那我不是亏大了。我哥今天都喊了,你别不给面子。”
易思龄掐了掐贺嘉语的脸:“好啊,小炸鱼,以后在京城,我带你玩更好玩的。”
一时间倒是分不出京城是谁的主场。
谢明穗在一旁看得叹服,贺嘉语这种无法无天的娇纵大小姐在易思龄面前居然乖得像小奶狗。
她忽然联想到一件可怕的事,大哥私底下在大嫂面前会是什么样子呢?
也会如此……乖?还是…
谢明穗打了个寒颤,不敢想象大哥变成任何其他的样子,光是孔雀开屏这一件就足够让她三观碎裂了。
游艇以一种匀缓的速度游荡在香江之上,两侧的摩天大楼被霓虹染成斑斓色泽,都倒映在水中,又被风和船揉碎。
夜晚如此美好,惬意。
易思龄撑了个懒腰,最后一半蛋糕实在是吃不下了,她灵机一动,端起瓷碟,起身去找谢浔之。
也不知道他被那一帮伴郎拉到哪去了,正要打电话,抬眸的一瞬间,就看见男人挺拔的身影。
他就站在楼上一层的甲板,抓提威士忌杯,松弛地靠着围栏,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易思龄心口一惊。
也不知他在那站了多久,轮廓与夜色融在一起,居高临下地看过来,目光深邃又隐秘,带着惊心的热度。
也许从今夜开始,他就一直看着她。易思龄有错觉。
见她终于察觉到了,谢浔之微笑,朝她扬了扬酒杯。
易思龄心里发紧,如临大敌,恨不得立刻马上把他手中的酒杯夺走,她抓紧手中的碟子,快步走到楼梯处,爬上二层。
一片浓稠的云被风推着,正巧盖住今晚的月色,一时间,皎洁的光多了黯影。
女人窈窕的身影在这种或浓或淡的月光中,更加绮丽。
谢浔之慵懒地靠着桅杆,见她走来,也不去迎,就这样看着她气势汹汹地走过来。
“不准喝!”易思龄一来就夺走他的酒杯,老天保佑,千万不能喝醉。
谢浔之失笑,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把她手里的酒杯拿过来,放在地上,免得她一手拿酒杯一手拿碟子,“老婆不喜欢我喝酒,我以后不碰了。”
“你酒量但凡好点,我都不会管你。”她想起谢浔之酒后发疯,脸上莫名其妙起了热意,嘀咕着,“酒量不好,酒品也差。”
喝醉了,今晚肯定要欺负她。
谢浔之笑了一息,又接过她手里的碟子,这才轻轻搂住她的腰,把她带过来,“我保证,以后不喝。非要喝酒的场合,也最多最多喝半杯。好吗?”
易思龄抿唇,觉得不对劲,心想这场面怎么像极了丈夫偷偷在外喝酒,回来被妻子发现,然后丈夫道歉,又保证说以后不会了。
他们才新婚第一天,算起领证也才新婚一个月,怎么就有老夫老妻的味道了?
“蛋糕还吃吗?”
易思龄回神,对上他的眼,忍住脸上的热度,“给你吃的。我吃不下了,你帮我吃。”
谢浔之被她话语中自然流露的娇嗲,弄得身体很躁动。不该喝酒的,他有些后悔。
现在才八点半,离众人散场至少还有两个小时。
“我帮你吃。”他低声说。
长柄小银匙挖着那块只剩下一半的蛋糕,第一口喂到易思龄嘴边。易思龄不吃,推开,这才自己吃掉。
甜蜜的味道在唇齿里化开。
这一层的甲板没有人,众人都在楼下活动,安静的空间里,海风寂寂缠绕着他们,那些嘈杂的声音如此遥远。
谢浔之吃着蛋糕,易思龄看他吃,两人居然都觉得津津有味。
他吃东西的时候很优雅,不是她那种矫揉造作的优雅,是流畅的,赏心悦目的斯文。长指有力,握银匙时,指背的青筋微微凸起,又在泄力时舒展。
“好吃?”易思龄问。
谢浔之吃东西时不说话,咽下后,方道:“不错。”
这一声不错,弄得她心痒嘴馋,明明另一半是她吃掉的,味道此时还停在舌尖,尚未散去。易思龄哝哝:“喂我一口。”
还剩下最后一口。谢浔之含笑看她,“不是说这份是给我的。”
“虽然是给你的,但我想吃就要吃。”易思龄不管那些,她要什么就要有什么。
她水眸里含了一丝刁蛮,像争强好胜的小朋友,不过是嗔一眼,谢浔之居然涌起浓烈的渴望,这感觉来得排山倒海。
他不动声色地敛去,只是笑了笑,把那口蛋糕喂到她唇边。下一秒,那红唇翕张,把蛋糕咬走,水嫩的粉红色的舌头一闪而过,很快就被蛋糕沾染,搅在一起。
易思龄斯斯文文吃着这一口抢来的蛋糕,丝毫没有察觉到,谢浔之眼中的浓云蔽日,当她要吞咽时,他很凶地抬起她的下颌,毫无预兆地吻上来。
强势地攻进去,趁她完全没有防备,齿关都是松懈的,在口腔中搅动。他尝到最后一口蛋糕的味道,甜而不腻,夹杂着一点玫瑰的香气,也许是她之前还喝过玫瑰口味的饮料。
蛋糕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被一对夫妻用这种丧心病狂的方式折磨玩弄。
蛋糕在彼此的舌尖中彻底融化,烂掉,化成甜蜜的奶油。
易思龄呼吸紊乱,人都是麻的,像那块蛋糕,彻底软在谢浔之的怀里,而他轻而易举把她抱起来,手掌托住她的腿弯,手背上隐藏的青筋尽数凸起。易思龄被迫环住他,蛋糕早就吞进去,也不知道是谁分到的多一点。
吻得颠倒而汹涌,易思龄感觉自己晕船,四肢都没力气了。
谢浔之暂时餍足,退出时呼吸凌乱,眼底的浓云还未散去,就这样盯着她,问:“几点了。”
易思龄茫然地眨了眨双眼,不懂他突然问这个做什么,“…不知道…”
她脸颊很烫,呼吸也烫,唇更是被他吮肿,羞怯地望着他。
谢浔之两只手臂都抱着她,没法看表,只说:“我的手机在口袋内侧,你拿出来,看下时间。”
易思龄鬼使神差被他使唤,手摸进他的西装内侧口袋,摸了好几下,才摸到手机,当然,不经意地摸到他滚烫又结实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