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眠春潮—— by小涵仙
小涵仙  发于:2024年05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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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鱼吃着挺新鲜呀,你怎么都不吃?”易思龄吃完自己的,望着谢浔之碟子里,一口未碰的刺身。
谢浔之把自己这份推过去,放在她手边,笑了笑:“我喜欢吃做熟的肉。”
易思龄惊讶,可是很多肉做熟了会丧失风味,譬如上等的和牛,三分熟是最好的。
她转了转眼珠,看见谢浔之面前那份又老又柴的七分熟和牛,忽然说:“谢浔之,是不是你比较土,不接受有些肉可以吃生的?”
谢浔之实在是有些心梗,幸好这个厨师听不懂中文,没有丢脸丢到海边小国。
他慢条斯理地放下刀叉,看着易思龄,“我只喜欢吃一种鲜美的生肉。”
“哪种?”易思龄好奇,嘟囔着说,“好东西你也不分享一下。小气。”
“昭昭的每一个部位,我都喜欢生吃。”谢浔之温文尔雅地说。
“…………”
这男人!在天上说话就这样不顾忌了吗!
易思龄还夹着一块金枪鱼,筷子不稳,鱼肉重新掉在碗里,脸上的红晕逐渐蔓延开来,她想到了昨晚,被他翻来覆去品尝,从唇到唇,从齿到珠。
谢浔之替她把这块鱼肉夹起来,沾了几滴酱油和山葵酱,拿手托着底下,喂到她嘴边,“所以我不土。”
易思龄剜他一眼,还是咬了一小口,油脂丰厚的金枪鱼大腹在唇齿里化开。
大腹是蓝鳍金枪鱼最肥美的部位,一般客人吃两到三片就会觉得油腻,所以不能多吃,日料店里,往往一小块能卖到大几百。
刺身的大小适中,但易思龄吃饭很做作,就是爱一小口一小口磨蹭,以至于这么小而厚实的一片,她也要分两口吃。谢浔之看着那一半剩下的鱼肉,沉默几秒后,送进自己嘴里。
他说他从不吃生肉,但又把她吃过的吃了,易思龄总觉得他不怀好意,唇瓣撅了下。
谢浔之吃得很慢,似乎在感受着来这块自太平洋的极品食材的美味,吞下去后,他温和地注视易思龄,发表评价:“比不上昭昭。”
不论是味道,甜度,嫩度,亦或汁水含量,食物与觅食者之间的互动性,都差远了。昭昭会越吃越水润,流淌泛滥的蜜泽,淹没他的味觉和嗅觉。
他尝过那样好的滋味,以至于世间一切饕餮美食都沦为嚼蜡。
易思龄羞愤地搁下筷子,这饭是吃不了了!
接下来的时间要难熬很多。十个小时的长途飞行,若是睡一觉也就熬过去,但易思龄白日睡太久,早就睡饱,睡够,以至于连续看了三部文艺电影,还是没有困意。
客舱灯光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进入睡眠模式。易思龄暂停电影,摘下耳机,撑了个懒腰,蓝丝绒的布料在昏柔光线之下,有种格外寂静,忧郁的氛围感。
四周无声,夜色深湛,一时只觉得空旷极了。
易思龄转头,去寻谢浔之。
他坐在对面的航空椅上,睡着了,手掌轻搭着小腹,膝盖上那本叔本华半开半合,也不知在他睡着之前,读到了哪一页。
易思龄下意识放轻了呼吸。
他睡得很松弛,面容是柔和的,不似醒来时偶而会流露一种威严的气势。一盏阅读灯点在头顶,投下溶溶的光影,他陷入其中。
易思龄觉得他睡着的样子很英俊,吞咽了一下,鬼使神差拿出手机,镜头对准,将他此时此刻浅眠的样子定格在画面里。
飞速地,悄悄地按下快门。
拍完,易思龄都不敢欣赏,又唾弃自己居然做这种小女孩才会做的事,掩耳盗铃般,把手机锁上。
十二月的伦敦,实在算不上好时节。天亮得迟,暗得早,一日之间只有四五个小时是白天。
一连两天都阴阴沉沉。雾气,水汽氤氲,交织在沉静的泰晤士河上空,阳光被浓厚的乌云淹没,城市就显得越发厚重,古老。红色电车在雨夜穿梭,穿着丝袜和高跟鞋的女人手持雨伞,匆匆走进对面的古老建筑。
“好熟悉的味道。”易思龄深深嗅了一口潮湿的空气。
谢浔之撑着一把黑伞,罩在她头顶,“什么味道?”
易思龄眨眨眼,“荒唐又刺激的味道。”
荒唐。刺激。
两个词都算不得好词。
谢浔之不懂她的言下之意,思索了几秒,唇角含着笑,他说:“是在伦敦有什么很荒唐的记忆吗?还是在伦敦谈过刺激的恋爱。”
“别含沙射影。”易思龄轻哼,高跟鞋即将要踩上他的皮鞋,转而收了回去,嘀咕,“以后都不踩你了。免得便宜你。”
谢浔之的眼眸如黑紫色夜空一样幽暗,手臂很轻地环住她,“没有含沙射影。是我对你的一切都很好奇,你不告诉我,我只能胡思乱想。何况我的脑子不灵活,一想就只能想到这些无聊的东西。”
易思龄嗔他一眼,“荒唐和刺激就一定是谈恋爱吗。反正不是谈恋爱…”她撅了撅唇,有些撒娇地说。
摄影师跟在两人身后,找着光线和角度,一面感叹俊男美女就是好拍,随便拍一段都是顶级文艺感的MV。
这两人的氛围感真是绝妙,无论是身型,还是气质,在画面中都如此契合。男人英俊贵气,女人娇媚性感,再配上伦敦古老又忧郁的氛围,几乎是不用费力就能出片。
何况,摄影师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点。这次拍摄,又比前天在京城的拍摄顺利很多,不再需要他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指导,设计。
画面中,两人拥抱,牵手,亲吻都如此自然,好似有什么东西在两人之间悄悄生发,炸出无数飞溅的烟花。每每对视间,都仿佛有钩子,缠着两人,随时随地要烧起来。
谢浔之举着黑伞,低头亲吻她耳侧的鬓发,在镜头看不见的地方,说:“那就是你在伦敦不听话,没有好好学习,天天想着玩。”
易思龄睁大眼,被他戳穿,羞恼地掐他的手背,自然,也是在镜头看不见的地方。
镜头里,他们仍然维持着惊心动人的一帧。
“你才玩,你天天玩。”
谢浔之很轻地笑一声,“如果遇见你,也许我在伦敦就会天天玩了。”
也不用把漫长的时光用在写论文,看晦涩枯燥的英文原著,以及赚无聊的第一桶金上。他一手创办的寻远资本的前身就是在伦敦。
易思龄知道谢浔之是剑桥毕业的,算起来他还是她学长……只不过是大她六届的学长。
当她还是个来剑桥读书的妹妹仔时,他早已经回国,在蓝曜集团里摸爬滚打,在京城名利场上崭露头角,成为权势和财富都唾手可得的年轻的掌舵人。
“就算是我们在一起读书,我也不会带你玩。你土的很,玩不来我玩的。”易思龄骄傲,在摄影师喊perfect时,灵巧地抽离他的怀抱,止住了他那个悬停在她耳廓上方几毫米的吻。
气氛危险。
不过是被他轻轻搂腰,就像是被一头雄狮压在掌下。他浑身散发的那种深沉又温冽的气质,在他们亲密接触过后,越发昭彰。
雨夜灯晖之下,谢浔之的面容像雕塑,黑色的英伦式西装非常衬他的矜贵,他看上去仍然是禁欲的,庄严的,但总有哪里不同了。
易思龄决定,还是得打起精神,该防守就防守,不然…她怕是要落得个被他吃干抹净的下场。她隐隐有预感。
他要吃掉她,不光是身体上的吃光,还有感情,心理上的吃光。
谢浔之无所谓她的小动作,只是绅士地为她撑伞,跟着她走,两人沿着泰晤士河,看灯火洒进河里,全部都揉碎。
“你在伦敦都玩些什么?”
易思龄:“很多,都是你不会玩的。”
比如赛车,斯诺克,德扑,飞镖,骑马,还有喝酒蹦迪,和一帮狐朋狗友,上天下海。
“比如?”
“不告诉你,你还没有解锁,我这里不允许提前得到答案。”
谢浔之深深看着她,“那我能有解锁的机会吗?”
“看我心情。我得高兴。你让我生气,我才不会给你机会。”易思龄得意地扬扬眉,甜腻的声音在深沉的夜色里,像加了超标糖和奶的咖啡。
谢浔之点头:“好,今晚让你高兴。明天给我一个机会解锁。”
易思龄迷惑地愣了几秒,后知后觉他话里的意思,“喂!谢浔之!今晚我不会和你睡的!”
谢浔之只是笑,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有些无辜。易思龄被盯得心口发烫,有种不打自招的笨拙。
拍摄结束后一行人就回了酒店,易思龄还想带大家吃米其林,可看出一个个都累了,又淋了雨,于是作罢,改为报销酒店内的自助餐。
在伦敦的这两天,下榻的酒店是宝格丽,团队里没有一个人想在外面压马路,只想马不停蹄回酒店泡澡,享受高级香氛。
雨中的宝格丽酒店,利落的直线条外观越发精致,有种不近人情的高冷。
易思龄和谢浔之回房间后各自洗澡,换上干净的衣物,打算也来一楼的餐厅用晚餐。
两人的行李箱都放在衣帽间,统共六大箱。
易思龄穿着睡袍,蹲在地上,在行李箱里乱翻,找出一件舒适的吊带裙和黑金色的粗花呢外套,拎出来时,顺带把塞在最底层的两双未拆封的丝袜一并带了出来。
小慧果然靠谱,连丝袜都不忘给她拿了两双。
易思龄愉悦地换好裙子,把丝袜撑开,正准备躬身去穿,身后一道声音止住她。
“我帮你。”
谢浔之突然出现,把易思龄吓得心脏轻微颤动,看着他像一道乌云阴影覆盖过来,接过她手中的袜子,蹲下去。
他都蹲了下去,单膝跪在她身前,像臣服的雄狮,她说不出拒绝,只能由着他把脚掌抬起来,放在他的膝盖。丝袜撑开,顺着圆润可爱的脚趾,一寸寸向上提。
他动作温柔,缓慢。易思龄整条腿都紧绷起来。
手掌沿着丝袜,提到顶部,谢浔之也随着一点点站起来,直到透明的黑色包住她浑圆的。臋。
易思龄呼吸接近停滞。
“穿好了。”谢浔之微笑,手掌不带任何狎昵,那样恰到好处地离开,他后退。
“走吧,老婆。去吃东西。”
雨势渐渐大了,餐厅里却灯火溶溶,丝毫不受阴雨缠绵的影响。老外们都在social,空气里飘着香槟和浓郁的奶酪香气,角落有乐队演奏,氛围很微醺。
易思龄的座位上放置了一束还沾着雨水的弗洛伊德玫瑰,她惊喜地抱在怀里,洗澡后的脸庞有种清纯和妩媚交织的美好,“今天居然也有!”
他说过花会有,会有很多,所以每日都送。不论是在港岛,还是在京城,没想到,如今到了伦敦也不间断。
有时是很大一捧,有时是精致花束,有时是放在她枕边的一朵。
谢浔之感觉到小腿被一抹很轻柔的力道擦过,垂眸,瞥过餐桌下,她优雅叠腿,红色的闪片高跟鞋不经意顶上他的小腿。
那条美丽的腿被他亲手穿上的丝袜裹住,禁锢。美得不可方物,又隐晦。
他笑了笑,眸色深而暗,“答应过你,每天都会有。”
易思龄抿了抿唇,被他盯得不自然。
一顿饭吃得颇为心意相通,和谐浪漫,只有在快结束的时候,来了一个搭讪的男人,打扰了宁静的二人世界。
不能说是搭讪的男人,是易思龄在伦敦读书时的学长。
“Mia!miss you so much!好久没见到你了!你什么时候来的伦敦?”一个戴着黑框眼镜,商务精英打扮的男人认出易思龄后,明显很激动,说话夹杂着中文和伦敦腔英文。
易思龄也没想过会在这里遇到读书时的学长,她笑着说:“学长,好久不见。我来这里拍照。”
眼镜精英男竖起大拇指:“伦敦的气质最适合你,elegant…classical…a little maverick!wow!这就是我心中完美的Mia!”
谢浔之蹙了下眉,慢条斯理地端起白葡萄酒,浅啜一口,余光在那男人身上扫过,随后矜贵地收回来。
四眼田鸡。目测177。矮子。聒噪。
易思龄丝毫没有察觉到谢浔之眼底的冷讽,和学长聊了几句后,介绍谢浔之,她说:“这是我的丈夫,他是谢浔之。”
眼镜精英男这才恋恋不舍的分出一半的注意力,挪到谢浔之身上,在正眼打量谢浔之时,他下意识将身板挺得很直,试图增加气势,“这就是你的丈夫?我听朋友说过你结婚了,只是没想到你的丈夫如此年轻和一表人才。”
他拿出社交场上游刃自如的一套,“Hello,我是Mia在剑桥读书的学长,我叫Issac。”
谢浔之笑意温淡,站起来,风度翩翩地伸出手,“你好,我是Mia的丈夫。”
他不介绍自己的姓名,将属于谢浔之的部分隐去,只说,他是易思龄的丈夫。
身材高大的他,在站起来的那瞬间,眼镜男不得不抬起头,笑容讪讪,“谢公子百闻不如一见,在我们伦敦金融圈也很有名,久仰。”
“成为Mia的丈夫后,是比以前出名不少。”谢浔之轻描淡写地开玩笑。
易思龄没有察觉到男人之间那一抹微妙的暗潮涌动,之后又和眼镜男聊了两句,约好哪次有空一起吃饭,结束聊天。
这种吃饭的约定大多是口头上的,极其社交化的术语,谁知道能不能吃上。
眼镜男走后,谢浔之微笑地看着易思龄,“他是你同系的学长吗?”
易思龄吃着三文鱼塔,边说:“不是同系,玩社团认识的。他好像读的是金融还是法律?我不太记得了。”
谢浔之很轻地挑眉,装作不经意,说,“我也是剑桥毕业的。金融系和历史系,双学位。”
易思龄一愣,不知为何,觉得他有些炫耀自己是学霸,“…我知道啊。你读书好,没必要强调吧。”
她撅起嘴巴。
谢浔之眼眸暗了暗,不再说什么。
回到房间后,谢浔之去书房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易思龄躺在床上做瘦腿运动。
她懒,只脱了外套,连裙子和袜子都没脱。
两条纤直的小腿在空中不停地晃动,规律而有节奏,她手上拿着手机,在群里聊得火热,丝毫没有察觉到,谢浔之已经结束工作,走到卧室门口。
易思龄把今天拍的花絮发在【Mia护卫队】里,其他三个人全部炸了出来。
老三:【靓仔靓女就是绝配】
老三:【这组雨中婚纱照好有氛围感啊啊!是不是把姐夫迷得七荤八素,晚上狠狠努力进入加时赛!】
老四:【羡慕这种白天有男人玩,晚上有男人睡的生活。】
老二:【………?】
老二:【易琼龄,注意你的言行,你才十五岁……】
老四:【十五岁就不能口嗨啊!】
易思龄运动过后的身体已经进入发热状态,她打字:【@Della,别把老三带坏了,她最近说话越来越下流……】
老三无辜被点,气得打字都不打了,直接发语音:“Mia你说话真的很伤我心!怎么能说我下流呢,我再下流也比不过姐夫!好歹我不会趁你睡觉时偷偷吸你胸!”
说完,易欣龄就后悔了。惨了。出卖姐夫了,宁宁的限量手办还在她床头摆着………
语音公放,响彻整间卧室。
谢浔之:“………”
易思龄眼前阵阵发黑,谢浔之趁着她睡觉,吸,她的,胸?运动戛然而止,她忽然察觉到左侧有一道灼热的视线,她缓缓转过去,和谢浔之的目光径直对上。
谢浔之在突发状况之下,仍旧保持淡定,他走过来,坐在易思龄脚边,解释:“不是吸,老婆,我没有这样下流。”
“我是亲了一下,仅此而已。”
易思龄:“…………”
“…那为什么,我妹妹会知道?”她竭力维持冷静。
谢浔之比她更冷静,沉着,“也许是,当时没留神,留下了一点轻微的痕迹。”
“…谁信!你到底背着我做了什么!……你!”易思龄气得一脚蹬上谢浔之的胸膛,瞬间,被那灼热的温度烫了回来。
温度穿透薄薄一层不挡事的透明袜,直顶脚心。
一下子,她连腿都发软,像是触发了机关,那些羞恼的,令人恨不得躲到被窝里的回忆全部涌了出来。
空气静止一瞬。易思龄懊恼,不该拿脚蹬他。
谢浔之眼神明显深沉而晦暗,注视着她,一瞬不瞬。
易思龄说出来的声音微微发颤,“……你别这样看着我……”
她心跳加速,能清晰地感受到,流淌在他们之间的空气都在逐渐浓稠。
谢浔之在反省自己,为什么她只是很轻地碰了他一下,对他而言,就能有如此巨大的杀伤力。他的肌肉都在那一瞬间绷紧,兴起得如此凶猛。
也许是他真的堕落了,尝过一次滋味后就开始可耻地食髓知味,也许,易思龄让人上瘾。
他滚了下喉结,温柔地握住易思龄的脚,拿掌心贴她脚心,先诚恳地道歉:“抱歉,我现在感觉有些不对劲。如果等会儿的行为有出格,你可以制止我。”
虽然制止无效。
易思龄被他握着脚,大脑有瞬间地空白,不知道他为何突然道歉,下一秒,他俯身靠过来,吻上她的唇。
温热的气息笼罩她。
淅淅沥沥的雨挂着玻璃壁,颗颗滚落,划出凌乱的,没有章法的线条。长指将主灯揿灭,但室内并不黑暗,因为街上挂满了为圣诞节的到来而准备的霓虹灯,那光源透进来,照得满屋子都是斑斓星光。
明明上一秒还在生气,这一秒就被亲得发软,指甲在属于她的画纸上,抓住凌乱的,没有章法的线条。
接过吻后,谢浔之的声音暗哑,透着一丝满足。
易思龄啃咬他的肩膀,瞳孔涣散。
幽暗又安静的空间里,灼热的火山口缓慢迂回,来到活跃周期,火山之中的岩浆在频繁的强烈的运动,不知何时会冲出地面。
她浑身都绷紧,可耳边的低语又如此轻柔,令她松泛,带着一种潮热的温度,“……我们都是剑桥毕业的。”
“………”
易思龄不懂,他今天已经暗示第三回 了。他也是剑桥毕业的,她知道,她知道,她知道……
谢浔之手臂撑起来,在黑暗中凝视着她发软发烫的脸颊。
“那我也应该是你学长吧?老婆。”他温柔低声,猝不及防,凶悍上,顶。
谢浔之觉得她像一泓温泉,如此温暖,如此波心荡漾,他像一头在黑暗中找不着方向,四处乱撞的狮子
“………”
易思龄一瞬间紧紧咬住唇。
尽数,吐出,又尽数,纳入。像深呼吸,吸到肺的最深的位置。
“那你能不能,也叫我一声学长。”
“………”

不该选这么多地方拍婚纱照,她现在只想睡觉。
谢浔之已经洗完澡出来,见她一幅没睡醒的样子,叹了口气。他已经穿好了西装裤和正装袜,背对着她,脱下T恤扔在沙发上,换上熨烫好的衬衫。
易思龄打了个哈欠,偏头看过去,视线落在男人精壮的上身,她蓦地一愣。
男人坚实而宽厚的后背之上,布满了凌乱又暧昧的红痕,一道又一道,暗红叠新红,到处都是,像是惹到了哪只春天里的野猫,被抓得惨不忍睹。
“谢浔之!”
谢浔之穿衬衫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她,“醒神了?”
易思龄指着他,“你的背……怎么回事?”
他的背。
谢浔之眼神缓慢地幽沉下去,意味不明地笑了,长臂伸展,把衬衫穿上去,修长的手指系着纽扣,一边走过来,坐在床沿,“嗯,我的背怎么了。”
他在讲废话。
易思龄愣了下,“……你的背上全是红痕,这怎么搞的?过敏了吗?荨麻疹?还是抓的?”
说完最后一句时,她心里咯噔了一下。
谢浔之还是不说话,就这样看着她,手指已经将纽扣扣到最后两颗。
“我抓的??”易思龄懵了。
谢浔之扣完最后一颗,衬衫完美地勾勒出他优越、令同类艳羡的身体,他眉间透出深深餍足的慵懒,但眸色仍然幽深,像某种速度迅猛,力气野蛮的夜间动物,能靠一双眼睛看到对方心底。
他低下头,趁着易思龄思绪凌乱,亲了她一下。
“不是你。是一只小猫抓的。”他面容沉稳而平静,一本正经说,“剑桥毕业的小猫。昨晚还喊了我学长。”
“…………”
易思龄想到昨晚,四面楚歌之下,羞耻地喊了他学长,气不过,把他拽过来,狠狠一口,咬在他穿了衬衫的肩膀上。
咬过的衬衫都留下了齿痕,更不提底下的皮肉,含着情欲的齿印,像是打上专属于易思龄的标记。
他浑身上下,都是易思龄的标记。
凌乱的,胡乱的,张牙舞爪的。
谢浔之只是微笑地捏了捏她的脸,踩他,抓他,咬他,夹他,都可以,全凭她高兴。
落地布达佩斯,一整天的时间都被排满。
上午用来妆造,下午去渔人堡和当地最有名的咖啡厅,夜晚的拍摄则在船上,夜游多瑙河,看亮灯的国会大厦。
包场之后的咖啡厅没有客人,只有端着托盘的侍应生,在罗马柱和金漆浮雕中穿梭,准备拍摄结束后享用的下午茶。
团队提前购置了大量的玫瑰花,铺满楼梯,有种令人头晕眼炫的华丽。
易思龄穿着华丽的巴洛克风格的婚纱,从玫瑰台阶上缓缓走下来,头上的金钟花冠冕熠熠生辉,修长的手臂被金色的丝绒手套裹住,每每抬手,就像优雅的天鹅展翅。
她如此合适这种富丽堂皇,没有任何的露怯,好似人间一切顶级的富与贵都是滋养她的泥土。
谢浔之跟在她身后,托着她长长的曳地蕾丝头纱,偶而提醒她小心台阶。易思龄抛在脑后,高跟鞋踩得如履平地。
拍完,一群人都迫不及待去喝咖啡,吃甜点,易思龄把手机拿给谢浔之,让他拍几张花絮,她要发ins。
“你找一下角度哦,尽量拍我的左脸。切记拍丑了就删掉,不然我看见丑照会生气的。”易思龄强调。
谢浔之笑,“为什么要拍左脸?”
“左脸比右脸更漂亮一点点!”易思龄推他,让他不要话太多,认认真真拍照就好。
谢浔之受不了她撒娇,尽量多拍左脸,当然,右脸也雨露均沾,他觉得两边没有任何区别。
其中有几张按快门时手晃了,牢记她的叮嘱,点进相册,打算将那几张删掉。
她的相册无一例外全是她的美照,一眼望去,珠光宝气。谢浔之没有任何偷窥的心思,不过是不经意地一扫,还是看见了那张过于突兀的男人的照片。
他半垂眼睫,犹豫片刻,还是点开。
是他自己。
昏暗的机舱里,头顶的阅读灯洒落在他熟睡的面容,勾勒出一道柔和的剪影。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自己睡觉的样子,在此之前,没有人敢做这种事,他也绝不会在外人眼皮子底下睡熟。他脑中时刻保持着警惕。
是易思龄趁着他睡觉时偷拍了他,并且把这张照片留在了她的相册。
这个猝不及防的隐藏信息令谢浔之几乎心脏狂跳。
手指握紧,他保持平静,装作无事发生,果决地退出,把手机递给易思龄。
“检查一下。”他笑,眸色如深海的潮涌。
易思龄在心情明亮,哪里能看出男人平静面容之下的暗潮汹涌,清凌凌的眸子眨了眨,撒娇说:“那我就不检查啦。反正不好看也是你技术不好,不是我不好。”
“当然。”谢浔之从善如流,“好看的人,即使是睡觉了也好看,令人情不自禁。”
易思龄觉得他话里有话,抬眼瞥他,可男人只是云淡风轻地看向玻璃窗外,手中端着咖啡,平静地喝了一口。
谢浔之清楚,易思龄对他这张脸还算满意,大概是一时情不自禁偷拍了他,又想起昨晚在伦敦碰见的她那学长,即使在易思龄面前哗众取宠,夸她elegant,又mia来mia去的,还是白费心机。
易思龄喜欢长的好看的男人。看不上那种一米七的四眼田鸡。
他很轻地挑了下眉尾,忽然说:“老婆,布达佩斯应该遇不上你的学长学弟们吧?”
那些男人很聒噪,他不想再多来几个,破坏今天的美好氛围。
易思龄听出他话里那说不清道不明的阴阳怪气,咬了咬唇,没好气地呛他:“你不就是我学长吗?那不然你走好了。”
谢浔之不急不慢在她脸上盯了几秒,手指轻轻点着咖啡杯的边缘,语气微沉:“昭昭学妹,抱歉,我要留在我太太身边,走不开。”
“…………”
易思龄脸颊发热,瞪他一眼,“少占我便宜,老不正经……”
她在心里嘀咕,这男人怎么喜欢玩角色扮演啊…又是学长,又是daddy的…余光悄悄瞥过去。
他此时梳着非常贵族样式的背头,衬衫为了搭配她的婚纱而选择了法式,礼服上搭着金色的麦穗和徽章装饰。阳光好似偏爱他,只投影在他身前那一小块地方,整个人俊美得像一尊雕塑。
易思龄轻哼,觉得他此时端坐着,又比那日在机舱里松弛熟睡的样子,有不同的俊朗。
那就看在他长得俊,床上又让她很舒服的份上,不和他计较这些小便宜。
入夜的布达佩斯灯火通明,漆黑的夜幕之下,辉煌的国会大厦伫立在多瑙河沿岸,这幢布满了荣耀岁月的帝国建筑物,盛大而恢宏,又如此安静,沉默。
私人游轮上,氛围很慵懒。
冰凉的晚风把多瑙河吹皱,满船的灯光和星光。布达佩斯的夜晚,有种过于华丽,过于虚幻的美。
“太舒服了,这才是生活啊。私人游艇夜游多瑙河,啊啊啊!跟着大boss出来玩,全程都是高端局,这趟出差简直是太爽了!”
“呜呜呜,这个三文鱼塔可太好吃了!以后肯定吃不到了,我要多吃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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