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眠春潮—— by小涵仙
小涵仙  发于:2024年05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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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母亲安排的,说是结婚期间要在房里摆点喜庆的东西。
“百子?什么寓意!?”易思龄上完厕所,赶紧拿专用湿巾擦干净,迫不及待地站起来,冲水。
谢浔之不知如何解释,只能委婉说:“…和结婚那天,在新房里摆红枣莲子桂圆差不多的寓意。”
是早生贵子。
易思龄迅速明白过来,羞恼地咬唇,坚决不再看那幅画,洗完手就急急匆匆地把门打开。
谢浔之就站在门边,寸步不离,以至于她一开门,就撞进他怀里。
他很自然地环抱住她,“撞疼没有?”
“我没有这么娇气,撞一下就疼。”易思龄被早生贵子这四个字臊得不行,说话的时候一板一眼,欲盖弥彰。
谢浔之琢磨了一下她的话,很快又听见她说:
“好了,你现在陪我去喝水,我渴了。”
“………”谢浔之无奈,“我帮你去倒,热的还是常温?”
“热的。”易思龄眨了下眼,像一条耍不掉的小尾巴,黏糊糊的,“我跟着你去…”
谢浔之觉得自己今晚要多一条尾巴,就是谢温宁四五岁的时候,也没有这么黏人过。
冰箱里摆满了瓶装山泉水,拿壶烧开,冷热各兑一半,易思龄喝了一小杯,又说要喝奶茶,谢浔之只能去跟她温牛奶,喝够,喝饱,终于消停。
夜深人静,风声,鸟声在窗外徘徊。
总是要睡觉的,还是得回到那张拔步床上睡。
易思龄万般不乐意,走两步停一步,谢浔之也不催,就这样陪她慢吞吞地挪动。
“明天能不能换一张床?”易思龄在床沿坐下,仰着头,看向谢浔之。
谢浔之:“怎么了?”
不懂她为何又跟床过不去。
易思龄还是不好直接说这床很恐怖,怕伤了工具人老公的面子,只说:“不舒服。”
“不舒服?”谢浔之也跟着坐下来,拿手掌压了压床面。
高支长绒棉的床单非常舒适,压下去软硬适中,回弹很足,支撑力也刚好,这是他找人定制的床垫,一切系数都经过数次调配,枕头也是定制的,里面的材料融合了高科技,市面上买不到,一套床品算下来花费上百万,不可能不舒服。
也不是不舒服,易思龄蹙眉,干脆说:“你不觉得这床的空间很小吗?都不够我翻身诶,我家的床你见过的啊,很大,有四米。”
谢浔之打量着这架从小睡到大的紫檀木床,眼眸不知为何暗了下去。
是小了,太小了,要换一张大的。
他不动声色说:“是小了,不够我们两人睡,过两天就换大的。今晚先委屈你挤挤,好吗。”
谢浔之温柔地注视她,修长的手指伸过来,指尖在她发软的面颊上点了点。
易思龄噎了下,感觉被他话语中一张无形的网捕住,脑子迟钝半拍,终于反应过来,“不是!谢浔之!我的意思不是我们两人睡小了,我从小到大都是睡的大床,是我一个人就要睡大的,不是因为我要和你……”
说着说着,解释不清了,越描越黑。
谢浔之不说话,只是含笑看她,他那双幽邃的深眸,宛如漆黑的夜色,将一切都轻而易举地笼罩住,何况她?
易思龄甚至能看见他眼中,她自己焦急又慌乱的样子。
凭什么他永远都很沉稳,而她因为他的一句话就陷入自证。
易思龄挺直背脊,要和他平视,“对啊,就是我们两个人睡小了,不够,不过也许是我想多了咯。可能大了也没用吧。”她瞥他一眼,瓮声瓮气,“你睡觉那么规矩,又自诩君子,应该用不到什么大床吧。”
谢浔之丝毫没有因为妻子的讽刺而生气,只是温和微笑,沉沉地看着她,说:“不如今晚先试一试,看看和一位君子同眠,需不需要大床。”
他话里有话,含沙射影,易思龄推他的脸,切断他灼人的目光,然后一溜烟就钻进了被窝。
她霸占了绝大面积的被褥,只留一小角给他。
不是因为害怕,她才不会让他今晚就上她的床。
便宜他了。
她的床,还从来没躺过男人。
“你就睡这一边。不准越线。”
谢浔之看着那一小块地方,深刻怀疑,他会掉下去。他揉了揉发胀的眉骨,还是默认了她的霸王条款。
此时凌晨一点,他的生物钟催促着他早点入眠。在此前,他雷打不动十一点半睡觉,早上五点半起床。
他看了一眼露出一个脑袋的易思龄,她已经闭上了眼,也不知是不是准备睡了,还是在那假装,肯定后者多一些。他唇角勾了勾,抬手把灯熄灭,然后睡到她指定的那一小块地方,躺下。
灯骤然灭了,彻底暗下来。
易思龄的睫毛颤了颤,下意识抓紧了被窝,本就狭窄的空间,睡她一个人都不够,如今又多了一个近一米九的男人,有种连氧气都要被剥夺一半的错觉,遑论空间。
视线中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幽幽地浮动着一层稀薄的光,是月色和红灯笼透过琉璃窗花,残留的一点。
鼻息里充满了素雅又绵长的木质香调。
视觉被剥夺,听觉就更敏锐,她清晰地听见有两道呼吸声,一起一伏,一道是她的,一道更加均匀的是谢浔之的,靠近谢浔之的那半边身体比另一边要热。
他的体温好高啊……
易思龄咬着唇,在黑暗和寂静中想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也没睡着,辗转反侧。她已经不怕鬼了,此时时刻,她的注意力被更现实的,更强烈的东西侵占。
“……谢浔之。”
“你睡了吗。”她很轻地出声。
没有回应。
“睡了?”她偏过头,去看他。
黑暗中,他的侧脸看不清,只朦朦胧胧地看见一道流畅利落的轮廓。她知道,他的侧脸有多英俊。
谢家的基因真好,和他们易家的基因一样好,一家子兄弟姐妹都是高颜值好气质。他更是佼佼者。
“没有。”谢浔之闭着眼说。
他突然出声,把易思龄吓了一跳,她撒娇道:“你没睡就没睡…吓我做什么…”
她又说,“你怎么还不睡啊。”
谢浔之的身体已经很困很疲惫了,但大脑如此清醒,“你一直翻身,我睡不着。”
她每动一下,就要牵动着他身上的被褥,空气中凝聚的香气也被打散,频频扰乱他的思绪,心绪。
他感觉到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在紧绷,要防着掉下床去,也要克制着不碰到她。
易思龄忽然整个侧翻过来,被褥带出沙沙的声音,侧脸陷进枕头,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我睡不着。怎么办。”
逼仄的拔步床,两人其实已经快要挨上,她这样一转身,和他贴得更近。
谢浔之仍旧没动,保持着规矩地睡姿,平躺着,双手交叠,搭在小腹,能想象到他的神情也是如此,一本正经。
易思龄觉得他没意思,睡觉都不动,身上不会麻吗?
“还怕鬼?”他问。
易思龄蹙眉,好端端的,又提什么鬼,她埋在被子里的脚跨过红线,踢了他一下,不知道踢在那,似乎是小腿。
“不准说鬼。”
谢浔之没说话,不动。
易思龄的脚很冰凉,骤然接触到温暖,舒适得不像话,她又假装踢了他一下,实则蹭一蹭热量,暖脚。
“谢浔之,为什么你要睡这么小的床啊?你人高马大的,不嫌挤?”
谢浔之很深地呼出一口气,整条小腿都接近僵麻,语气保持平稳:“睡觉讲究藏风聚气,床太大了,气会散。”
一开始他觉得这是风水迷信,但后来慢慢地感受到,床的大小适中,对于保持精气神的确有作用。
易思龄听得发懵。气散?玄学?她觉得这男人就是在嘲讽她,脚继续踩他的腿,“聚气又是什么,不会是你编的吧?”
“我编不出来。”
“………”
易思龄觉得这男人太没意思了,和他说话真没意思,但拿他捂脚,又实在是舒服。
所以那只细腻的,柔白的,纤瘦的脚,就这样顺着他的腿胫骨来回摩挲,还要拙劣地假装着不经意。
谢浔之凝神屏气,整齐叠放地两只手逐渐握紧,手臂坚实如铁。
“谢浔之。”
“……你的体温好高啊。”
她声音轻轻地,喷洒着细细密密,宛如春雨一样的热气,全部落在他的颈侧。
谢浔之深呼吸,在黑暗中睁开眼,沉沉地盯着床架子。
“易思龄。”
极低的一声。
“嗯?”她尾音上扬,左脚暖了,右脚又开始折腾。
“还记不记得我们签过的婚前协议。”
他突然说非常奇怪的话,明明上一秒还在说聚气,下一秒就跳到婚前协议。易思龄懵了一下,脚也暂停动作,停在他的脚踝处,“记得啊…怎么了…”
她睁大眼睛:“……你不会现在想着要补充条款吧?”
谢浔之没说话。
易思龄狠狠踩他的脚。
下一秒,男人突然翻身过来,将她整个压在身下,有一种忍无可忍的意味。
两条矫健而充满力量的长腿弹压住她的,不费吹灰之力,精赤的胸膛悬在她上方,散发的热量熏得她双眼发黑。
一阵又一阵,酥酥麻麻,又晕晕乎乎。
她吞咽着口水,心跳加速,紧张得不行。他的肩很宽,背很直,完全将她覆盖。
她感受到谢浔之幽幽的视线,正在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穿透黑暗,径直抵达。
“我们现在是夫妻了。”谢浔之说。
易思龄神经绷着,又晕,“……嗯……”
“同床共枕不是字面意思,你应该懂的吧。”谢浔之又说。
易思龄更晕,“………”
她发出像三月里的猫一样,奇怪的声音,喉咙里咕咚了一下。
“不行……”
她终于拼凑出一句话,艰难说出口。
谢浔之冷静无比:“我知道,没打算今晚。”
她第一天来谢园,又是在她害怕的情况下,他做不出如此趁人之危的事。饭要一口一口吃,吃太快,会噎住,也破坏了美味。
易思龄刚要松一口气,他就这样吻了下来,滚烫的胸膛也覆下来。炽沉的呼吸很快就交织在一起,她在黑暗中失魂落魄,乱挣,被他很轻地拍了下大月退。她想尖叫,又被他发狠地堵住。
他双臂抱住她,将她紧紧拢在怀里,亲吻得几欲疯狂。
直到易思龄的口腔都麻了,呼吸也稠,他又亲了亲唇珠,退出,一根蛛丝一样细的银线牵连彼此。
谢浔之呼吸不复开始的平稳均匀,坚实的手臂撑在她身体两侧,像一柄即将刺下来的达摩克斯之剑。
“先试试。”
他低沉的声音落在耳边,易思龄发晕的大脑越发混沌下去,“…怎么试…”
谢浔之滚着喉结,他的大脑也一片混乱,虽然看上去很冷静。他一向很会忍耐,很会伪装,很会克制。
但再会忍耐,也敌不过天性作祟。
“就这样试。”他哑声说。
“……”
易思龄唇瓣翕张,紧张地看着他。这时她已经彻底老实了,唯恐撞上那座缓缓于地平线上升起的火山。不断升温的火山口散发强烈的存在感,好似随时随地要爆发。
无法装作感受不到。
“谢浔之!”
她声音蓦然抬高。这让她越像一只虚张声势的纸老虎,老虎皮之下只是一只小猫咪。
谢浔之的手掌贴住她乖顺的脸,镇定地告诉她不用怕,他又怜又爱又恨,恨不得咬她一口,但最终只克制说:“我会让你高兴的。相信我。”
易思龄双眼怔怔,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火山缓慢迂回,又克制往上,顶,她如牙牙学语的小孩,讲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谢浔之克制住,不让自己太失态,但还是发出低低的一声。
他没有想过,原来这是如此煎熬又磨心又美妙的感受,几乎让他所有的修养风度克制力都一把烧掉,最终还是代以指,去掉翠绿色的丝绒和颜色尚未可知的蕾丝。
黑暗中,易思龄死死咬着唇,原来,谢浔之指腹的温度能这般烫,指腹粗粝,指关节很劲,也灵活,和他这个古板的人相比,大相径庭。
到后来,他微微扎手的短发被她胡乱攥在掌中,扎痛手心,也扎痛他们彼此都心照不宣的地域,密密麻麻,如丝雨拂过。放在平时,她是一定要跟谢浔之闹的,但此时,尽数淹没在巨大的漩涡之中。
这座入夜后阴森静谧的园子变得热闹起来,四面八方都是低低碎碎的声音。
和接吻的感觉不同,从另一个隐秘,不可言说的角度感受到他的唇的温柔,前齿偶而轻磕一下,显得那么坏。

清晨五点半,谢浔之被生物钟准时叫醒。
冬天的京城,天色暗得快,亮得晚,此时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那一排琉璃花窗透着微微亮的薄光,耳边时不时听见鸟鸣啁啾。
他就在一片毛绒绒的嘈杂中缓慢地睁开眼。
紧凑的紫檀木拔步床,挂着月白纱床帘,像一个与世隔绝的小空间。
外头的人,外头的事都进不来。
谢浔之感觉腰上略有些重,是易思龄就这样肆无忌惮地搭上来,松松垮垮勾着他的腰。
他们昨晚相拥而眠,度过了婚后的第一个夜晚。
谢浔之滚了下喉结,刻意忽略人鱼线之下,因为清晨这个尴尬的时间,而产生的不适。
因为有她在,不适到了让他难以忍受的地步。
明明昨晚才亲吻过她,又好言好语哄她踩过,让她拿他出气。
谢浔之闭了闭眼,又睁开,偏过头,对上易思龄那张睡熟的,恬静的脸,没有波澜的目光倏地柔软下去,就这样用日出一样缓慢地速度,缓缓地游弋在她的脸上。
从光洁流畅的额头,到精致的眉眼,到绯红的双颊,再到饱满柔软,被他亲过咬过的唇。
太漂亮了。
谢浔之冷静地想。
下一秒,他把头摆正回来。脑中全是那些荒诞的画面。
他居然用如此轻浮的方式亲吻她,令她失魂落魄,趁她神志不清,握她的脚,摩挲她可爱的,圆润的脚趾,哄她踩一踩。
谢浔之飞速止住发散的思绪。
不看她了,怕再多看几眼,就想把她吵醒。
在夜深人静的黑暗中,他能够纵容自己,但此时此刻,晨光熹微,他没有理由纵容自己。
谢浔之叹气,很轻,也很小心地把那只白嫩的长腿从身上挪下去,尽量不影响她的睡眠,但还是惹得她哼唧了一声。
可很快,她就换了个姿势,翻身,卷着被子,朝另一侧睡去。
谢浔之呼出一口气,迅速从起床,踱步到浴室,冲澡,洗漱,换运动服,赶在五点五十之前,踏出房间。
天空尚未大亮,是幽深而透明的蓝色,像巨大的湖泊。谢园里多种植常绿的树木品种,即使是冬天,仍旧郁郁葱葱。鸟雀、黄莺、还有不知名的鸟儿,一声声啼叫,池塘里的锦鲤游来游去,人造的流水瀑布哗啦啦作响。
谢浔之洒了一大把鱼食,几百条锦鲤瞬间挤在一起,疯狂抢食,一时间池塘里水花激昂飞溅。
他只有在跑步时才会戴记录心率和里程的智能手表,此时,他还没开始跑,心跳居然也比平常要快。
不知为何。
谢浔之颇为意乱。明明他昨晚只睡了三个小时,为何精力还是如此充沛?
没有困意,没有疲惫,甚至连头脑都如此清醒,还会不间断地浮想联翩。
“………”
谢浔之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出谢园后,沿着被环卫工人打扫得干干净净的胡同一路往南,出胡同后就看见什刹海,继续往北海公园的方向,这是他固定的路线,偶而也会往更远的天坛公园去。
耳机里播放着国外的财经新闻,英语版。
十公里的慢跑,耗时一小时。
晨跑结束,谢浔之手里拎着各种本地口碑不错,可能符合易思龄口味的小吃,打道回府。
谢知起六点半就起床了,伸着懒腰往主院走。
他可怕易思龄来谢园住的第一天他就睡过头,被母亲批评不礼貌,被大哥冷处理,还要被谢宁宁吐槽大懒虫,所以前天晚上就定了两个闹钟,双重保险。
在游廊上正好遇到梅叔,他眼睛一亮,快步跟上去,“梅叔!怎么提这么多吃的?大哥买的?”
梅叔笑眯眯地问好,说:“是啊,大少爷晨跑带回来的。”
谢知起看着包装袋,有好几家都是他爱吃的,大喜:“那我早上就吃八通楼枣泥酥和凤仙阁的烧卖!是我最爱的咸蛋黄梅菜口味吧?”
这两款可是招牌,大哥知道他喜欢吃,不可能不买。
梅叔继续笑眯眯,只是把手上的东西往身后拢,一个非常划清界限的动作,“大少爷说了,这些都是给少奶奶准备的,不是给别人买的。”
谢知起:“……”
他错愕,脸上的表情很精彩,从震惊到受伤,“没有我的?”
梅叔为难:“……大少爷没说有您的份。这些都是少奶奶的。您若是想吃,明早让大少爷给您买。”
谢知起咽了咽,“算了。”
他不看那些好吃的,仰起头四十五度看向天空,“反正我是别人。他心里只有那个女人,已经没有我了。”
“………”
梅叔无语,这咋的还矫情起来了?大少爷心里只有少奶奶,不是很正常吗?
心里五味杂陈的谢知起从月亮门进去,跨进主院的台阶,进花厅,走到小餐厅。
家里成员都到齐了,围着一方隆重而奢华的红木方桌,各有各的座位。谢园餐厅多,但家里人吃饭都会在这里。招待客人才会去正儿八经的东院的餐厅。
谢明穗看见谢知起后,真是惊讶,“今天又没训练,起这么早啊?”
谢知起拉开座椅,“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我以后要自己照顾自己。”
杨姝桦不懂他一大早抽什么疯,瞥他一眼。谢温宁也摸不着头脑,发笑:“小哥,你都二十二了,难道还要别人照顾你不成?”
“反正我们都是别人呗。”谢知起看向对面的谢浔之,“再也吃不到大哥买的早饭咯。”
谢温宁算是听出来,谢知起在阴阳怪气什么。原来是大哥一大早买了不少好吃的回来,但都是跟嫂子留的,没他的份。
他嫉妒得眼睛在滴血。
谢浔之蹙眉,平静地说:“小起,你这样的大好青年,为什么一大早要像个怨夫?”
谢知起:“………”
温宁和明穗都忍不住笑出声,谢知起脸都红了,把头低下去,喝起了山药海鲜粥。
杨姝桦好笑地摇摇头,只问谢浔之:“思龄大概几点起来,有没有说早上想吃什么?”
谢浔之:“大概要睡到十二点,别去吵她。”
满桌人都顿了下,齐刷刷的目光朝谢浔之盯过去。谢浔之喝着粥,扫过这一圈奇怪的目光,“怎么了?”
杨姝桦神情复杂,盯着自己的大儿子看了好几秒,最后狠狠抡了他一下。
就知道防不住,人家姑娘来家里第一天就迫不及待干那事。
洞房花烛夜都没到,就这样毛毛躁躁,急吼吼。
谢浔之挨了一巴掌,迟疑了几秒,恍然大悟,这才发现自己刚刚那句话能引起多大的歧义。
“不是…”
他握拳,抵住唇,假装咳了咳,开始飞快地胡编乱诌:“她的体质和我们有些不一样。就……要睡够十小时以上才能有精神,不然,嗯,会生病。”
“和我没关系。”他此地无银三百两,又补充一句。
不是他把她弄得起不来床。
谢浔之冷静地为自己开脱。
众人都听得一愣一愣,不懂这是什么神奇的体质。
杨姝桦心里存疑,但想着谢浔之不是会撒谎的人,也许昨晚老老实实的,没做什么坏事?
谢知起嗤笑:“这不就是爱睡懒觉吗!”他看向谢温宁,“你这下知道了吧,懒虫可不是我。咱们大嫂才是最大的懒虫!”
谢温宁不满地瞪他一眼:“少来。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哥是短睡眠者,睡四五个小时就能精力充沛,一大早五点半起床都要比你十点钟起来精神。有短睡眠者,那就有长睡眠者啊。这有什么不好理解,反正你才是懒虫,大嫂是没办法。”
谢知起无语。对对对,他睡到九点十点就是懒虫,易思龄睡到大中午就是没办法。
偏偏谢浔之还一本正经,牵强附会:“宁宁说的没错,思龄是长睡眠者,不睡够时间的话身体各方面都会受影响。小起,你纯粹是犯懒。”
谢知起:“!!”
谢浔之:“妈,以后让佣人都别上午去吵她。”
杨姝桦含笑说好,心想,难怪慧星大师说这两人是天作之合,连睡觉都如此互补。
谢明穗挑挑眉,对什么短睡眠长睡眠持观望态度,只是朝大哥投去微妙的笑容。持证上岗第一天,表现就这样好,以后,大嫂可不得爱上?
谢温宁对长睡眠这件事坚信不疑。
谢知起想到在港岛那日,他因为睡懒觉而被大哥批评,说什么谢家不养懒虫,整个人就气得肝也疼心也疼。
关于易思龄要睡到中午这件事,体面解决,也不会让她丢面子。
上班去的路上,谢浔之跟易思龄发过去消息:【早上买了一些本地小吃给你,你起来了找梅叔。还有什么想吃想玩的,晚上下班后带你去。】
【下午拍婚纱照的团队负责人会过来跟你商量细节,是宁宁强烈推荐的团队。拍照我是外行,只能劳烦太太多费心。】
谢浔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和情绪都如常一些,保持一贯沉稳严肃的作风。
就怕她醒来后,想到昨晚的事,认定他是不正经的人。
这就不妥了。
直到午后,易思龄才醒来,透过柔软朦胧的月白色床帘,看见那一排彩色的海棠琉璃花窗被曦光照得发亮。
地上,墙上,都是窗户上海棠花的斜影,紫绿相映。不远处的花几上多了一盆开得正好的弗洛伊德玫瑰。
并非切花,而是有根,有芽,有叶,有刺,能年复一年盛开的花,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在这寒冬腊月里开得郁郁葱葱。
易思龄从床上坐起来,大脑还没醒神。她尚未完全适应这里,骤然看见拔步床上精美的雕花,还恍惚自己是穿越了。
这里不是易公馆,而是谢园。
是老古板的家,挂牌的文物,夜晚时安静又阴森的奢华大宅院。
白日的谢园,丝毫没有阴森的气息,只有诗情画意的柔和与宁静,每一处景致都美得让人惊叹。
易思龄呼一口气,抬手抹掉额头上的汗水。暖气太热了。
被褥掀开,目光划过那两条腿,以及一对纤巧、精致、弧度流畅的脚,易思龄心里咯噔一下。
“……?”
易思龄就这样沉默地看着自己的脚,眨了眨眼睛,数秒之后,忽然抬手,将被褥重新盖上。
脸上火辣辣,发烫。
脑中闪过一段又一段画面,在夜色包裹之下看不清细节,但声音和感觉都如此清晰。
谢浔之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说好了,会让她高兴,就全心全意让她高兴,亲得很温柔。
她高兴到眼泪都滚落下来,脖子上覆着一层腻腻的薄汗,就这样不清醒,漂亮的指甲抓住他的胳膊,瓮声瓮气地撒娇:
“……谢浔之那你怎么办呀……”
易思龄倒抽一口凉气,不敢相信昨晚自己居然说了这种话。
管他做咩?她管这么宽啊?
他冷静地抓住她的脚踝,声线很沙哑,轻微强势的语气。
“踩我。”
“就像你平时那样。”
黑暗中,她看不清谢浔之面上的神情,只知道他背脊挺直,视线居高临下地投射过来,他很高,这样半跪着,头顶几乎快触到拔步床的架子,强烈的危险和压迫感席卷她。
他宛如广阔的草原上,俊美而威严的雄狮。这只狮子,拎着一只茫然的小猫咪,来到他从不对外展露的老巢。
她呆愣,脚被他握着,脚心发烫,一点点,踏在实处。
其实难以想象,他这样斯文清贵的人,会携带如此不雅之物,会如此叛经离道。
那瞬间,寂静的空间里交织两道声。
微微,茫然。低低,餍足。
她朦朦胧胧听见黑暗中,他那一句沙哑的低声,“昭昭,好乖……”
“啊!!!”
易思龄尖叫。
“谢浔之你这个老东西!!老变态!”声音太大,惊扰了窗外枝头的鸟。
她的脚丫子脏了!脏了!这男人居然敢在她不清醒的时候作奸犯科!
港岛一圈小姐少爷私底下玩得开不是秘密,她身在其中,听过的私密八卦都不知道有多少,谁谁有怎样奇怪的爱好,她都知道一些,但绝对没有想到,谢浔之也是个深藏不露的!
他看上去太过端正,清介,古板,正经。甚至是有那么一丝不食人间香火的味道。
如何能想到?
他是个演技高超的骗子,是玩弄人心的高手。
易思龄又联想到前几次,她穿着高跟鞋踩他的皮鞋,而他一动不动,毫不介意,任由她踩,甚至是把鞋伸过来,主动哄她踩着出气。她当时只觉得好笑,心里还讽他老实,被她欺负还上赶着,生出一些不值钱的心疼。
现在看来,老实的是她易思龄,他这人,喜欢被踩,他是变态!她聪明伶俐了二十四年,第一次掉进这样的深渊巨坑,脸都丢尽。
易思龄翻身下床,跑去浴室洗脚,总觉得脚心不舒服,黏糊。其实是她反应过激了,昨晚,谢浔之为她的脚仔仔细细清理了三遍,最后又亲了亲。
只是她已经睡过去了,不知道。
洗完脚,易思龄又打开吹龙头,将冷冷的流水浇在脸上,滚烫退去,镜子里的她,一双妩媚的眼睛沾着羞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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