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缘知也压低声音打趣,“姜织絮同学,你没点危机感的么?”
姜织絮有点困惑:“什么危机感?”
陈缘知,“你们当时都在舞室吧?你不怕他惊鸿一瞥,然后就这样看上了别人?那个康柔嘉那么漂亮呢。”
姜织絮反应过来,红着脸瞪她,“……你瞎说。”
陈缘知忍不住笑,真不经逗,“我只是客观陈述罢了。”
姜织絮支支吾吾了片刻,忽然抿着唇笑了,笑得很浅,脸上完全没有担忧的影子。
她看了陈缘知一眼,红着脸说,“其实那天……好吧,我和你从头说……”
“其实昨晚,孙络也有去和他开玩笑,问他那个来借东西的女生是不是很好看。”
“其他人就起哄,尤其是周继民,说喜欢的话他就上去要个微信,然后给他介绍。”
“但是他说,‘是挺好看的,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然后张纤章就追问他,‘这么漂亮的都看不上啊,你的要求好高哦?’ ”
“他说,‘也不是很高,我只是喜欢黑色长头发的女生,最好是直发,没烫染过的那种’。”
陈缘知乍听到这话,都忍不住心想:……太明显了吧。
就拿现在在场的女生来说,孙络,齐敏睿,张纤章,阮珊珊都是烫了头发的,阮珊珊是艺术生,管的松一点,还挑染了几绺。
毛维娅和陆茹叶倒是没染也没烫,可她们都是短发。
“小知 。”姜织絮小小声地附在陈缘知耳边说,满心的雀跃化作唇齿间呼出的热气,钻心地痒。
“——我当时听到他这么说,真的好开心啊。”
女孩之间都彼此默契地不吐露那个人的名姓。
仿佛那个名字只要一说出口,那份关于这个名字的心事,也会悄无声息地大白于天下。
就这样,用一个“他”来代替,仿佛光明磊落理所当然,细看之下却满是难为情的怯意。
陈缘知看着姜织絮的脸庞,忽然明白了什么。
无论这场浩大的心动是否成真。
她的织絮,在此刻……是开心且幸福的。
下课铃声响起,操场上的人陆陆续续地松散开,朝教学楼的方向走去。相应的,教学楼里也有一波学生走出来,往操场这边过来了。
人声鼎沸,陈缘知随着人流走到半路,想到了什么,脚步忽然停住了。
姜织絮第一个注意到,“小知,怎么了?”
陈缘知抬头,“你们先走吧。我忽然想起来,我外套忘记拿了。”
她的外套,当时嫌热脱了下来,现在还在球场的座位上。
陈缘知原路返回,她们一行人走得快,还没打铃就走了,故而已经走得有点远。
陈缘知回到球场的时候,球场上已经有一些下课冲得快的男生在打球了。
她一眼锁定了刚刚坐的座位。
她的外套,一团清凉的湖蓝色,正窝在红皮的座椅上,格外起眼。
陈缘知看到之后,便松了口气。
只是这口气还没来得及松个彻底,陈缘知一抬头,就又梗在了喉咙里。
阳光下,一个身量高挑的男生走了过去,脊背挺得很直。
他看上去没有丝毫犹豫,步伐平稳地踏出,竟是长手一捞,便将座位上的外套捞了起来,抬腿就走。
陈缘知:?????
她满脑袋问号,一脸的匪夷所思。
不是,这人怎么回事?
然而时间容不得陈缘知想太多了,她一个箭步冲了过去,追上了那个男生。
“——同学!”
男生听到喊声回过头,露出一双单眼皮的冷淡脸,鼻尖微翘,架着副黑铁边的眼镜,眼神看上去有几分锐利。
陈缘知停了步,站在他面前,还有点气喘不匀,她指着男生手里的外套,努力地保持声音平稳,“那个是我的外套,不好意思。”
男生微微挑眉,“你说,这是你的?”
陈缘知:“……”
那不然呢?
陈缘知莫名有些无语,还有点焦躁,但她还是耐着性子回答道:“是的,那是我刚刚上体育课漏在椅子上的。”
男生似乎是打量了陈缘知一番,然后再次问道,“你一六五?”
为什么突然问身高……居然估的还挺准的。
陈缘知,“是。”
男生目光一转,抬手折了折手上外套的衣领,面无表情道,“可这件外套是一七五的。”
男生的眼神仿佛在说:你一六五,穿一七五的外套?really?
陈缘知:“……”
……不是。
她以为,买大一码的校服外套,对于中国学生来说,是非常,正常的,行为。
就算她确实比较极端,买大了两码,可是她不也能穿吗!她就喜欢穿大的怎么了,怎么就能凭借一个尺码,说明外套是不是她的啊!?
陈缘知额头上快要冒起青筋,她努力组织语言想和面前这个脾气和驴有得一拼的男同学掰扯清楚事实经过。
就在这时,一个同样高挑的人影走了过来,似乎是注意到了这里的对峙,他“咦”了一声。
紧接着,熟悉的清沉嗓音响起:
“——松鸣,你在这做什么?”
第13章 相似
陈缘知蓦然抬头看去,迎面而来的男生穿着校服短袖,眼神触碰上她的,盈起了些笑意,熟悉的斑斓光影沉在那对黑玉般的眼眸中。
许临濯伸手搭上林松鸣的肩膀,含笑看着他们,“这是怎么了?”
陈缘知没从许临濯脸上看出惊讶,她反倒感觉在看见自己之后,许临濯眼里的笑意加深了一些。
林松鸣:“没什么。捡到了一件校服外套,打算送去失物招领那里。这一片最近是我负责。”
陈缘知愣了一下,这才注意到他胸口佩戴的徽章。
这个规格样式的徽章,她时常在路过班级窗边的学生纠察队里看到。
……学生会纪检部?
许临濯笑了,“原来是这样。”
陈缘知忍不住说道:“我就是失主。”
林松鸣不置可否,他看向许临濯:“这件外套是一七五的,然后这个女生说是她的。”
他的脸上仿佛写着几个大字:很荒谬是吧。
陈缘知:……
可恶,偏偏她这次没有放任何东西在口袋里,完全证明不了那件外套是她的。
陈缘知头疼之际,许临濯忽然笑着开口了,“松鸣,很多女生买外套都喜欢买偏大码的,你不记得了?胡妤洙的外套也是一七五的,还和吴晓东的弄混过呢。”
林松鸣忽然一顿,似是第一次知晓这些一般。
他慢慢地说道,语气已经有些迟疑了:“是这样吗?”
陈缘知:“!”
她连忙乘胜追击:“我平时就喜欢穿偏大码的外套,这是我刚刚上体育课落下来的,如果你不相信,我们也可以一起去门卫室看监控。”
林松鸣似乎终于被说动了,脸上的表情也收敛起来,他摆了摆手,“……不用那么麻烦。抱歉,应该是我误会了。不好意思。”
说着,他向前了一步,把陈缘知的外套递给了她。
陈缘知接过对方递来的外套,朝他点了点头,“没关系。”
看上去脾气那么倔的人,在听到许临濯的几句话之后,居然那么快就松动了。
……这衬得她,多少有点上不了台面。
陈缘知忍不住偷眼看许临濯的侧脸。
林松鸣刚一站定,不远处就传来一声大喊:“林松鸣,杵那干嘛!快走了,今天的课在体育馆集合!”
陈缘知循声望去,是一个穿着球服抱着篮球的男生,旁边还跟着几个差不多高的男男女女,应该都是一个班的同学。
林松鸣转过头看了一眼,朝对方挥了挥手,然后回头对他们两人说道,“不好意思,我得走了。”
他拍了拍许临濯的肩膀,转身朝喊他的同学跑去。
陈缘知和许临濯站在原地,不过几秒,一场乌龙结尾。两个半生不熟的人站在一起,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秋风忽然吹得猛了些,陈缘知伸手压住脸颊侧的头发,最先打破了沉默:“你们不是同班同学?”
如果是,听到刚刚那人说的话,应该也跟着走了才对。
许临濯,“嗯,是同事。”
陈缘知目光下落,才发现许临濯的胸前也戴着和林松鸣一样的徽章。
她想到了什么,眸光一闪,忽然开口道:“我怎么记得,加入学生会的话就不能再加入其他社团了?”
这是东江中学的学生都知道的一条规矩。东江中学的学生会管很多事情,可以说对整个校园有着一半的自主权,故而平时的任务也较为细琐繁重。为了保证各项任务能顺利进行,学生会规定,加入学生会之后不允许再加入其他社团。
许临濯慢慢地“啊”了一声。
陈缘知盯着他的脸,他居然笑了,眼睛温和,“不小心说漏嘴了。”
陈缘知:“……”
从见到这个人的第一面起,无论发生了什么事,这个人都是这样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就像现在,明明是他的暗箱操作被她撞破了,却仍然是从容地笑着,好像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忧。
陈缘知,“明明是mbti社的成员呢。”
许临濯笑了,“现在是在拿我是问吗?”
陈缘知伸长手臂,她觉得有点冷,所以正在穿校服外套。
她顾着穿衣服,一时间没有回话,直到最后,她整理了好衣领口,话锋方才一转,诚恳地说道,“不,我反倒是想和你说一声谢谢。”
许临濯似乎没想到她会说出这句话,他看向陈缘知,顿了一下才道:“谢谢我?”
陈缘知的手揣在校服外套的口袋里,宽大的校服外套把她的身形衬得更纤瘦。
她垂着睫毛,唇微动,“……谢谢你把自己的徽章送给我。”
陈缘知平时并不是一个很真诚的人。
家庭环境和性格使然,她很难向别人坦露心迹,她遇到事情,更喜欢写在日记本上,或者自己慢慢消化,而不是说给朋友或者家人听。
十二年的好闺蜜曾经对她说过一句话:“缘知,你有时候其实可以不用那么逞强。在重要的人面前,示弱一下,不然他们不会知道,你已经很委屈了。”
陈缘知那时是这样回答的:“我知道。但很难。”
变得坦诚而无刺,对她来说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但不知为何,在这片阳光熨烫的球场上,微凉的风擦着油漆地和脚踝卷过,喧嚣遥远的人声与树叶沙沙摇动的嗡鸣混合,她站在这里,身边是一个并不是很熟悉的人,她却莫名觉得这些在平常很难言之于口的话语,都可以吐露于人前了。
她一时分不清,是周遭的这片空地和风,还是眼前的这个人,影响了她的心境。
许临濯这时似乎才表现出一点意外来,他低头笑了笑,看向她的眼睛里有细碎的光影,“……你是怎么猜到的?”
陈缘知,“盒子里的纸片。如果说那是你提前写好的,解释不通,因为你不知道我要来,在那之前也没有进过那间储物室。”
“我隐约记得我做题的时候,你有一阵子在写东西,写完以后放进了书包里。后来叫我去储物室的时候,你也拿了书包进去。”
排除掉那些不可能,剩下的就很一目了然了。
那只能是许临濯的徽章,他在她做题的时候写好了那张小纸条,然后放进了那个盒子里,又装作是刚刚从架子上拿下来的样子。
陈缘知捏了捏口袋里的衣料,她“唔”了一声,“而且我感觉,你不是会随便拿别人东西的那种人。”
许临濯忽地笑了,陈缘知看着他的笑脸,有一点被晃到眼睛。
他笑完,一双眼慢慢地睁开,露出里面一片清澈的湖水,波光粼粼。
许临濯说,“怪我不小心,又多了一个把柄在你手上呢。”
陈缘知看着他,慢慢地说道:“……我不会拿它威胁你的。”
“那个徽章……无功不受禄,我还是还给你吧。”
许临濯摇摇头,“不用这么麻烦。”
“可是……”
许临濯,“如果你实在过意不去——等到第一次社团活动,他们会给你一个新的徽章。到时候你再把那个送我就好了。”
陈缘知看着他,“……谢谢。”
许临濯抿了抿唇,嘴角一直是微微弯着的,“以旧换新,是你吃亏了,还谢我?”
陈缘知慢慢地说,“不只是因为徽章的事。算上刚刚,已经是你帮我第二次了。”
陈缘知不喜欢亏欠别人的感觉。
她格外奇怪。面对恶意时,有城墙一般的盔甲去抵御,从不会因此难过,反倒是越战越勇,面对敌人的攻击仿佛有用不完的嘲讽劲;可别人一向她释放善意,她便如同被撬开了蚌壳的软脚动物,直接僵在了原地,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无论许临濯是出于一时好心,还是另有目的,她都非常不习惯这种感觉,这让她觉得自己站在他面前时,有些沉甸甸的东西在压着她的肩膀,让她莫名有些难以直视他看过来的目光。
陈缘知敛下眸中的困惑,轻声道,“总之,谢谢你。我会好好保守秘密的。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也可以随时找我。”
陈缘知大概也知道许临濯为什么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在mbti社。
长相好,又高挑,成绩还很不错。这样的男生,估计会招来一堆狂蜂浪蝶吧。
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说不定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这人早就饱受桃花过盛的折磨,苦恼得要命呢。
陈缘知莫名有点同情起了许临濯。
许临濯虽然不知道陈缘知在想什么,但她的目光还是让他感觉到有哪里不太对劲。
忽然间,教学楼那边传来了上课的铃声,遥远浑厚的钟声缓缓传来,震山沉林。
陈缘知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下节课是班主任的课啊!!
陈缘知有点急了,她连忙道:“不好意思,我得回去上课了,再见!”
许临濯看见她极速变换的表情,忽然愣了愣,“……嗯,拜拜。”
陈缘知道完别,转身便朝教学楼跑去了。
孔臻怡刚刚到球场,就看到了许临濯。
他站在球场边缘的地方,离集合点有些距离,长身玉立,表情温和。
他身旁还站着一个女孩。
那女孩穿着一件看上去略显宽大的校服外套,背对着孔臻怡,看不清脸,一头乌黑的长直发束起来,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那个女生细长白皙的脖颈,令人不禁想到徐志摩笔下胜似水莲花的舞女。
孔臻怡的脚步忽然停住了,她站在原地,紧紧地盯着女孩的背影。
忽然间,上课铃响了。那女孩的身影一动,应该是和许临濯说了什么告别之类的话,许临濯也笑着说了声什么,然后女孩便顺着出球场的小道跑出去了。
孔臻怡发现,女孩跑了之后,许临濯还一直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的表情……孔臻怡看不懂。
她捏了捏手心,抬步走了过去。
“班长?”
许临濯回过神,他转过头,孔臻怡站在离他很近的位置朝他笑着,“你在这看什么呀,发呆吗?”
许临濯好像这才反应过来,他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啊,抱歉,是不是要集合了?”
孔臻怡笑道,“对呀,体委都在喊人啦。”
她装似不经意地问道,“班长刚刚是和朋友在一起聊天吗?所以才会站在这里?”
许临濯没看她,反倒是又望向了教学楼的方向,看上去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应该不算朋友。还不是很熟。”
孔臻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啊……”
孔臻怡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抿起唇微微一笑,“班长,那我们快走吧。老师估计快来了。”
许临濯跟着孔臻怡拖在球场上的影子,朝集合点走去。
他脑海中又回想起刚刚的那一幅画面。
女孩的眼中分明是有困惑的,但她最后什么也没问,只是用一句道谢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也许是怕问题不合时宜,又或许是并不在意答案。
微风卷起了许临濯的外套边缘,慢慢地吹开他额前挡着的几缕发。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而再地选择帮忙。
熟悉许临濯的人,如果听了这些话,一定会为他做的这几件事而感到震惊。
因为许临濯骨子里并不是个热心肠的人。或者说,恰恰相反。
他之前也很困惑,为什么一遇到陈缘知,只是看到了她的那双眼睛,就不由自主的想要走上前去。
然而就在刚刚,他看着微风中陈缘知抿起的唇角和眼里平静闪烁的波光,想明白了原因。
他想,也许是因为相像吧。
如果他在现实中见到清之,她应该也拥有这样一双眼睛。
十一月到了中旬,终于到了各班节目进初选的日子。
东江中学的规矩,并不是每个班准备的节目都可以登上校庆的舞台,而是要经过一轮的筛选,初选过后,出现在通过名单里的节目,才是最终能够登上校庆舞台的节目。
今天刚到教室,姜织絮就向陈缘知表达了她浓浓的焦虑和担忧之情,“小知,我好紧张啊,你说我们会不会通不过初选啊?”
陈缘知安抚她:“不会的,你们都那么努力地练习了,不是吗?而且我觉得你们跳的挺好的呀。”
姜织絮拽住她的手,抿起唇道:“真的吗?我一直觉得我跳的不太好呢……”
姜织絮之前有发过他们在舞室排舞时拍的视频,陈缘知也看过。
但陈缘知的话一半是真心实意,一半是客套寒暄。
和姜织絮的想法不同,她觉得姜织絮算是一群人里跳的比较好的那几个之一,再加上她的身材样貌,可以说是挑起了这支舞蹈的大梁。
孙络,张纤章,蜀锦泽,甚至魏风原也都跳得挺不错的。
但,其他人就难说了。
陈缘知有注意到,陆茹叶在这支舞蹈里显得格格不入。她总是慢半拍,而且动作不太流畅,看上去并不从容,和队伍的整体感觉是有点脱节的。
姜织絮点点头,“是的,大概七点半左右。”
“我们今天下午还要再进行最后的几次排练,初选可以换演出服,孙络就提议让大家都穿自己准备的衣服上台,所以我也带了衣服过来。”
姜织絮举起自己的舞台服,小小地和陈缘知示意了一下,然后弯着唇凑近了她说:
“孙络对我们的节目很有信心,她说她看过了其他班的节目,我们是最炸场的那一个。”
陈缘知听姜织絮说过,也大概记得她们队伍里有哪些人。
孙络,姜织絮,齐敏睿,张纤章,阮珊珊,陆茹叶,蜀锦泽,周继民,魏风原。
“孙络是一开始提议要排这个节目的人,也是明面上的队长,”姜织絮说,“不过后来我感觉,蜀锦泽似乎对这个节目更上心一点,他会很积极地去帮我们扣细节,会安抚大家的焦虑不满的情绪,而且总是很快能解决问题。”
陈缘知记得姜织絮和她说过这件事。
舞蹈节目的排练过程并不是一帆风顺的。他们这个队伍人数本来就多,还掺杂了将近一半的初学者,协调过程中不免产生许多问题和矛盾。
比如站位,killing part和ending pose等等。
姜织絮上次和她说的那件事,起因就是她们排练时在某两个part衔接上产生了问题。
纤章和茹叶觉得两个part之间过渡很不流畅,提议在这个地方设计新动作,或者是修改原来的动作,把转折做得不那么生硬。
陈缘知还记得姜织絮那时说,“她们和孙络说了很多次这个问题,但是孙络要么犹豫这个犹豫那个,迟迟决定不下来,要么就是有别的事情要做然后忘了,导致这个问题一直拖到后面也没解决。”
“后来还是蜀锦泽主动提出接手的,他设计了一个很简单的动作,很快就解决了这个问题。”
陈缘知跟蜀锦泽没有什么来往,属于脸和名字能对上但没有交流过的同班同学的范畴。
陈缘知对蜀锦泽仅有的印象是他和孙络似乎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以及姜织絮说过的,觉得他有点妇女之友。
陈缘知,“蜀锦泽为什么会那么上心?”
姜织絮思考了一下,“我觉得是因为他也追韩娱吧,他也有喜欢的韩国女团和男团,比如最近很火的tyt,sss和peavey。他应该也是很喜欢这首曲子,所以想把舞台搞好。”
陈缘知开玩笑,“我以为是孙络的原因呢?”
姜织絮给出了一个令陈缘知没有想到的回答,“其实这半个月和他们排练,我感觉他们的相处模式不太像情侣。”
陈缘知怔了怔,“……为什么这么说?”
姜织絮,“就完全没有一般情侣那种黏黏腻腻的感觉。他们说话或者站在一起的时候,都还蛮有距离感的,很克制。自由排练的时候也不会说刻意一起或者去找对方。”
“我感觉蜀锦泽和纤章反倒是交流更多,孙络则是喜欢来找我和魏风原一起练。我们有时候排得晚,来不及吃饭,孙络就会让王劳健那些人帮忙打饭过来,我们就会在舞室里吃,吃饭的时候他们也是很少坐在一起。”
“所以给我的感觉就是他们更像是兄妹一样。”
姜织絮说完,顿了一下,又小声道,“……不过也许是我想多了,他们可能就是不太喜欢在人前表现。在人后很亲密也说不定。”
陈缘知笑了笑,鼓励道,“没事。无论如何,初选加油。希望你们的节目能顺利通过。”
姜织絮点点头,白皙的脸上绽出笑颜,“嗯!一定会的!”
一天的课程很快过去了,夜幕低垂。今夜的月色不明,乌云层叠,星子隐没了行踪。
教室里,众人在安静地上着晚自习,只有纸页翻动的沙沙声。
陈缘知学得累了,起身离开教室去了卫生间。
她刚进卫生间,还没打开水龙头,就听到了隔间里传来了两个人的说话声。
厕所里只有两扇隔间门是关着的,进来的两人大抵是没想到厕所里这么快就来了新的人,音量有些不加掩饰,在空旷的厕所里甚至有几分回音。
“……为什么今天这么多人不在座位上啊,我们班节目不就去了九个人吗?”
“去看热闹了呗,初选场地在艺术楼,进出也不查学生证,今天班主任又不值班。”
听得久了,陈缘知分辨出这两道声音的主人似乎都是和她一个班的同学。
——梁商英和吴嘉欣。
姜织絮说过的,和她一个宿舍,关系还算不错的舍友。
陈缘知想到了今晚的初选,不由得暗自忖度起来。
小絮她们,现在应该差不多要上台了吧?
“哎,你不觉得我们班今天特别安静吗?”
“因为走了十几个人啊,当然就安静了。”
“主要还是因为走了吵的人吧,哈哈——”
陈缘知:“……”
……她刚刚走进来的时候就应该把脚步放重一点的。
陈缘知手也没洗,默默地退出了卫生间,回到了教室。
教室里依旧很安静,她坐回到座位上,抬头看了一眼窗外阴沉沉的天空 。
明天可能会下雨呢。
晚自习的时间悄然流逝,大概九点半左右,孙络一行人才回到班里。
走廊上传来了一阵喧闹声,不过几秒,大概是想到了现在仍在自习,声音收敛了起来,几个男男女女从教室后门悄悄跑进,回到座位。
班里一下子从原本的静谧无声变得有几分吵闹,几个角落里都有人压低了声音,不知在谈笑什么。
陈缘知这晚没来得及和姜织絮说上话。
因为她在下课前被叫去办公室接了个电话,是黄烨打来的。
黄烨的声音听上去有一丝疲惫,更多的还是平淡,“我今晚十点下班,刚好路过你们学校,能去接你,你今天下了晚自习马上出来,知道吗?”
陈缘知本想拒绝,但电话那头传来了护士压低音量说“黄医生,那边喊您了”的声音,然后她听到自己的母亲答了一句:“我马上来。”
黄烨回完护士的话,听到电话那头的沉默,下意识皱了皱眉,再一次询问道:“怎么,不方便吗?你要等同学?”
陈缘知顿了顿,垂下眼。
她慢慢地说:“……没有不方便。”
黄烨:“那十点半我在学校门口等你。”
陈缘知挂上了电话,刚回到座位上,就看到自己的桌上多了一张字条。
黎羽怜见她回来了,便低声说了一句:“这个是姜织絮刚刚传过来给你的。”
陈缘知打开纸条,清秀的字迹映入眼帘。
“抱歉啊小知,我今晚得和孙络一起走,你不用等我啦。”
纸条的末尾还画了一个跪地求饶状的小人,看上去蠢萌蠢萌的。
陈缘知回头看了过去,刚好看到姜织絮和孙络聊天,眼睛亮亮的,似乎是聊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她们后面的魏风原也在和他的同桌说着什么,四个人看上去都颇为高兴。
陈缘知心想:看来表演很顺利,节目应该是通过了。
十点半,陈缘知准时到了学校门口,她一眼就看到了在学校门口不远处停着的黄烨的车。
她开门上了车,没说话,黄烨在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慢慢地发动了车子。
母女俩自国庆假期以来,说过的话屈指可数。虽然陈缘知在家里住,可她早六晚十一,在家里的时间本来就少,而黄烨更是经常值夜班,到了双休,陈缘知白天倒是在家了,可黄烨又去了医院。
陈缘知学了一天,整个人都很累,更何况她和母亲本来就不是能闲聊的关系,于是她一句话也没说,慢慢合上眼。
但黄烨好像并不打算保持沉默,她开口问道,“最近学习怎么样?课程觉得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