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明白了,夫人放心!”
“我记住了,咱们五个回去会仔细研究,实在不懂的不会轻易拿主意,到时挑选一人过来询问意见。”
“必然不辜负信任,将此物种好!”
水清看着清亮月色下黑亮的眼眸,感叹白满善真是有先见之明,挑的是一百多号人里面机灵灵敏的,吩咐灵敏之人做事,那是特省心。
要是碰上一个猪一样的队友,真的能把自己气吐血,还教不会!
她继续说道:“你们居住的屋子现在盖怕是来不及,先委屈点搭个草棚子居住,等春耕后,打土坯屋顶和这个村子人一样用灰瓦,以后不用每年换茅草屋顶,节省人力。
至于盖屋子选址,前面是白家庄,你们过去询问下庄子上人,看看哪里能避免水患,我准备了五十两银子,你们十多家买灰瓦足够。
屋子尽量多盖一些,盖大一些,大屋子大院子住在里面舒坦。”
这边的气候天热居多,大屋子比小屋子清凉,村子上土地不像城里贵,完全可以多盖和盖大。
并且都是大家人口,安定下来后,儿女会愈发多,也省去了年年加盖。
龚尚只觉得今天的惊喜一波接着一波。
事实上他们家人到了竹林村已经开始收拾住的地方,能吃饱心就是定的,他们没钱财没家当,又正值春耕,根本没想过盖耗费力气的土坯屋子,更不敢想需要好几两银子的瓦面屋子!
想不到主家一出手就是五十两银子,要知道他们一百多号人都没有五十两,这比买他们还贵。
五十两,又快能买四五十亩地了.....
周有粥眼眶又热热的。
草棚子委屈吗?他们本来也只配住草棚子,不说庄子上的下人,就是他们原本的村子上好多人家也是草棚子。
主子还说屋顶用灰瓦节省了他们每年给屋顶换茅草的人力,可哪家主子管下人换茅草累不累,这不都是下人应该做的活么,主子这明显是在为他们着想!
其他三人心里暖呼呼,主子特意叮嘱屋子盖多盖大,说大屋子住着舒坦.....
水清又打开库房,放五人将布匹搬到板车上绑好,鸡和兔子装进竹筐里,现在不急,他们一行人下半夜才出发,临出发前再装即可。
米面用的木桶装,上面垫上一层油纸放鸡蛋,起到减震的作用,鸡蛋不易碎。
该叮嘱的事叮嘱一遍后,水清吩咐人赶紧去睡上一觉——下半夜要动身去竹林村,整夜不睡伤身体。
一切都准备妥当,水清进了主屋,将白满善给她的地契以及卖身契掏出,放入内室的木匣子中,再收进储物柜中随身携带。
田、地、人目前都有了,挣钱的产业有了两项,明年底还能多一项,现在急缺现银置办铺子.....去余杭的人也不知药材卖的怎样....
山水村的人如今只有忙和更忙。
前面收土豆的时候忙,收回来后心定了,只忙着做成土豆干和土豆粉,他们是要当口粮吃的,这么多土豆放到后面发芽了那不是拿一家老小的命不当回事嘛。
家里妇人孩子们忙着做土豆干和土豆粉储存,地里也没法歇,要赶紧耕好种药材!
还没耕好,药材坊要送炮制好的药材去余杭,家里下地干活的汉子少一个不说,连耕地的驴都得带走,好在药材坊停工了,里面上工的自家妇人回来也多了个劳力,一大家子人早出晚归尽量多耕些。
勉强将地收拾好,能种药材了,药材坊改成毛笔坊,嗷,后面又改成牙刷坊,停工回来的妇人又回去继续上工。
这也没什么,毕竟上工一天能有二十文!能买好几斤粮食呢,种田种地哪有这个收成,家里其他人多担些,努力种吧。
结果没种几天,牙刷坊又扩招,扩招后没几天又将牙刷柄交给他们做,村子上家家户户都能做!一支就是一文钱!
这谁顶得住啊,但作为靠田地刨食的庄稼人,土地不能空,所以现在是早上天刚亮汉子妇人们去地里种药材,家里半大孩子们负责吃食。
等到了晌午回来吃过晌午饭,开始做不累人的打磨活计,做上两个多时辰就当休息了,下午再去地里种药材。
而家里手脚灵便的老人和孩子也全程参与进来。
就连一向以勤快著称的王桂芬都觉得日子前所未有的充实~太充实了!
日子忙忙碌碌,来到三月二十八日,今日村子上最大的事是范大柱和张春花成婚!
成婚是大事,尤其一个村子上,秉着爱看热闹的天性,所有人有事没事都会来瞄上几眼凑热闹。
张春花爹娘和村子上人家关系都算不上好,她家不办喜宴也就不用请人操办,作为村子上仅有的一座茅草屋,张灯结彩没有,红喜字没有,显得和平日里并无二致,格外冷清。
张春花这个新嫁娘,没有大红的新衣裳,不过有一块大红的红盖头和一身簇新的麻布衣裳。
“想不到张秃子他家还给张春花做了套新衣裳,没有大红嫁衣,有个红盖头也不错。”吴婶子看了眼感慨道。
李大娘看着张春花身上的灰色麻布衣裳,愤愤不平:“他家聘礼要的多,以往七八两就成,那范大柱腿瘸了娶春花进门就是为了伺候一大家子才愿意出十两银子;
那可是十两银子!张秃子两人还不得给春花做身新的啊,要我说拿出二两银子红嫁衣红盖头红布鞋都能置办齐全,女子一生就这一回,以往没能力也就罢了,他这要了十两银子拿出二两银子也不是不可以。”
这当爹娘的,也太磕碜了!
“别别,你说的能拿二两银子的爹娘,也做不出来收高聘礼将闺女嫁给瘸子伺候一大家子人的事来。”许婆婆叹道。
张慧赵兰则是里面少数知情的人,忍不住吐露:“这衣裳盖头哪里是张秃子夫妇二人置办的呀!”
其他妇人震惊了,整齐划一的朝两人看了过来。
赵兰压低声音说道:“这是她弟张小狗日夜做牙刷挣了几百文,找到我大嫂买的麻布,那块红盖头的银钱不够,我大嫂土生土长的村子上人,感情自然不同,让张小狗拿回去,等后面有银钱了再给。”
其实也是看张小狗为人勤勉靠谱,换做张秃子,哪怕她大嫂是土生土长的村子上人也不成!根本没感情。
听到是张小狗置办的,李大娘夸道:“这孩子有心了,不像他爹娘那样恨不得一文钱都舍不得往外出。”
多少爹娘不靠谱,儿子也不靠谱的!
一套新衣裳和一块红盖头,对于才十多岁的张小狗来说确实拼尽全力了。
其他人心里也是这个想法。
茅草屋里,潮湿昏暗,张春花有着对即将住进宽敞干净砖瓦房的期待,也有对家里的不满。
她扯了扯身上的衣裳,对上弟弟抱怨:“小狗你找爹娘再多要些银钱添补进去,给我置办一套大红的多喜庆!
也能让我大喜之日不留遗憾。”
不然她以后每每想起来还不是难受。
张小狗终于明白为何大伯娘一家都不愿和自家人来往,金牛小草他们更是避之不及。
他此刻也有这股冲动,想着姐姐大喜之日,压着火气解释:“爹娘的银钱我能要到吗?就连牙刷柄咱们一家人都是各自做各自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要是看不上这新衣裳,脱下来换上以往的也成,弟弟只有这个能力。”
张春花撇撇嘴,知晓弟弟说的是事实,不再吭声。
至于衣裳脱下来?那可不成。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身新衣裳,虽不是大红的,但起码也是新的!
村子上以往的新嫁娘也没几个有新衣裳,更别提红嫁衣,她这也有面子。
等嫁过去就好了,以后的日子她当家做主,银子在手上,还不是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小狗依仗她,看他还能这么硬气不!
范大柱本不准备办喜宴,后面想到喜宴来的人总不能空手吧,尤其自家人。
村子上穷的就不请了,他们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礼,置办个两桌吃食足够。
遂去了范七爷家,他们同是本家,范家人口多,儿子媳妇孙媳妇一大堆,让派两个妇人过来帮忙操持喜宴。
生蛋的老母鸡不能动,他们还要留着吃鸡蛋补身体;
鸭和鹅这段时间已经吃没了;
兔子他家没养;
最后咬咬牙拿出三十文去了张婶子家买鸡蛋,娶的是她亲侄女,她还不得多给几个!
用鸡蛋炒韭菜当卤子,主食嘛用黑面做个面条好了。
不是稀糊糊,这样的吃食自认很是不错!
前来帮忙的两个年轻媳妇,听到菜式傻眼了。
就这样的伙食,根本无需请两个人帮忙呀。
两人想着毕竟是夫家族人,看在自家夫君不错的份上,没有多说什么快速做起。
办婚事的两家人屋子里静悄悄,而外面突然响起喧闹声!
水清范进和晚夏带着贺礼,正在前往范前家的路上。
贺礼很简单,一块布二十个鸡蛋十斤大米,这在村子上算很拿的出手的。
不办喜宴不请客的不用送贺礼,但要是请客吃席,按照传统习俗登门吃席的人都不会空手。
范大柱拄着拐杖过来请范进这个亲叔叔的时候,明里暗里表明只有两桌席面,让叔婶带着晚夏过去即可。
水清才不稀罕带孩子们过去,只不过也不能让晚夏一个过去,想着还是她和范进陪着吧,吃一顿饭而已。
下坡汇入村子主路的时候,看到范七爷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也来了,他身侧的范香左手一筐鸡蛋,右手一只老母鸡。
水清感叹,村子上尤其同姓之间还是重视许多,哪怕平日里关系不好,碰上红白喜事,只要请了大多还是会隆重的对待!
“水清婶子!”范香看到水清,双眼亮晶晶,小跑步过来。
又对上旁边的范进喊了声二叔。
范进温和的点头应下,稍稍退开两步,走到范七爷身边,伸手扶着,也让两个女子好说悄悄话。
范香瞥了眼那边,小小声嘟囔:“阿爷说范大伯是这一门的老大,大柱哥娶媳妇咱们必须来,不然面子上难看;
要我说,有什么难看的?以往他们难看事做了多少,他们不也没认为难看么!”
他们顾忌范大柱的面子,范大柱还不是肖想他们的贺礼嘛。
放在以往村民成婚贺礼二十个鸡蛋就差不多了,可阿爷硬是添了一只老母鸡,还派了大嫂二嫂过来帮忙操持喜宴,希望晌午的喜宴对得起这份贺礼。
水清笑了笑,轻轻说道:“老人家注重规矩。”
也可能老人是看在自家兄弟的份上,毕竟年岁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去了,怕到了底下和兄弟没法说吧。
还有就是现在也不是以往吃不饱每天算着粮食吃的日子,鸡蛋和老母鸡都是能拿的出来并且一点不影响家里伙食质量,所以添也就添了。
范香也不是真的舍不得,她只是对范大柱一家舍不得!
越想越气,正准备继续说的时候,眼角余光瞥到晚夏,愣神的一瞬间反应过来,抿了抿唇改口道:“不知道待会有啥好吃的?”
说起和范大柱一家的关系,水清婶子和他们家更不好!
但水清婶子不但亲自去参加喜宴,贺礼中还有块布呢,这完全是看在二叔和晚夏的面子上,和水清婶子的委屈比起来,她这算什么?
水清倒没觉得自己委屈,只是多给了一块布,一是不在意,二也是范进和晚夏都很好,她心甘情愿的主动陪他们来一趟。
听到范香关心吃食,想了想回道:“你别抱太大希望。”
说起吃的,范香明显更有劲头,眉飞色舞道:“他家可是请了我两个嫂子过来操持,只两桌两个人做,肯定不会太差!”
晚夏嘴角往下压了压,吐出口气。
堂姐还是不了解她大哥,请两个人只是因为他们是一点不想动手,想让人不光做好吃食还要顺带把碗筷洗了,锅刷了,堂屋厨房都收拾到干干净净。
她又看向落落大方的婶子,陪着她去不喜欢的地方,一点没有不满和憋屈,仿佛正常的走亲戚一样。
可她打心底明白,婶子是为了她,旁人对她的要求标准和对晏秋星回不一样,婶子不想她被村子上某些人说闲话,也避免她落下不好的名声....
一行人走到村口位子,就听到瞭望台上值守的汉子兴奋的嚷嚷起来:“回来了!回来了!”
“去余杭的队伍回来了!”
“快,快开大门!”
听到这,所有人哪里还顾得上范大柱和张春花的婚事,全部往村子口汇集。
就连原本朝范前屋子去的范七爷,脚步也临时转了过来,朝村子口去,口中对扶着他的范进急切说道:“快快,进小子,咱们去看看队伍!”
同族侄儿的喜事固然重要,但比不上一家人的生计,尤其出行队伍中还有小五和小六。
范进没有犹豫的跟上。
一瞬间大门口挤满了人。
不过前面两次的事影响,现在不管外出多少人,回来后都是先进了村子,关好大门再说话。
村子里的人一直等所有人和车辆进入,顿时挤满书舍前的空地,后面村子大门关上,方才各自着急忙慌的询问。
水清看到文华了,不过他作为出行队伍的领队,正被范七爷逮着细细询问。
村子上已经有年轻小子跑去通知老村长,水清想到秦怡林和佳佳今日知晓他们喝喜酒没去自家,如今丁和礼文华都回来了,两家肯定都想第一时间见到!
她仰起头,对上瞭望台上的汉子喊道:“敲铜锣!让村子上人都知晓出行的人回来了。”
也省的一家家去喊。
瞭望台上的汉子一想也是,这群人一时半会怕是回不了家,当然是把人都喊过来更快!
尤其喊过来后,待会聊了啥他们也是第一时间知道的。
当即毫不迟疑的敲响铜锣。
连绵清脆响亮的啰音响遍村子每一个角落。
胡文华被范七爷以及很多妇人拉着询问,耐着性子回答,仗着身高体长双眼在人群中扫了几圈,没看到心心念念的人儿,在听到铜锣响时终于松了口气。
不急,待会就能见到了!
范河年岁小,属于里面最清闲的,他先一步看到爹娘小妹,跳了起来,边挥手边跑来嗓音嘹亮:“阿娘爹爹小妹!我回来啦~”
晚夏先一步冲了过去,眼眶湿润,激动喊道:“二哥,你们平安回来就好!”
“小妹你不知道,我在外面有多想你们、做的好吃的,那些炒面饼子肉干真的不想吃了,我想吃热乎乎的炖菜!
炖猪蹄、炖老母鸡汤、铁锅炖大鹅.....实在不行一盘炒绿叶子菜也成啊。”
出门在外,最馋的就是家里的饭菜。
水清无奈摇头,笑道:“那你待会要和你大姐二姐说,求她们给你做喽。”
“阿娘,你呢?”范河不解。
他外出一两个月才回来,掉价了吗?
第445章 没人吃范大柱的喜宴
听爹娘说要去吃范大柱的喜酒,范河喜滋滋吵着道:“我也去!咱们送的贺礼又不差,多我一个咋啦?
我去吃回来!”
反正只要有肉有菜,他都行。
他就不信,还能比外出路上的差。
水清看向面前的人山人海,点头:“好吧,咱们先进去,待会应该就能开饭了。”
队伍平安归来,所有人都很激动,一时半会也散不了,带大河先进去吃酒席填填肚子。
房间里红盖头下张春花的脸色黑沉黑沉!
她大婚的日子,本应该被众人围绕,结果碰上了出行队伍回来,好了,所有人都去看他们了,根本没人来看她。
连哄热闹的妇人都没有!
出行队伍真是不会挑日子。
厨房里做好吃食的两个年轻范家媳妇,时不时伸头往外看,心早就飞出去了。
赵孙两家没法出人,自家有两个汉子外出,一百文一天,出去了近五十天,两个人的话这一趟送货估摸着能有近十两银子进账!
如何能不激动。
看到水清过来,两人慌忙笑着问好:“婶子,吃食做好了,您要不进来瞧瞧?”
范河抢先一步:“两位嫂子好!我去瞧。”
他要偷吃!
他不偷吃多,就每样吃上一点,发现不了,不会给两个嫂子带来麻烦.....进了厨房的范河愣在原地。
对上身后跟来的两位嫂子问道:“嫂子,你们确定做好了?”
菜呢?饭呢?
只有一盆韭菜炒鸡蛋,大大的木盆中韭菜多鸡蛋少,零星散在里面,韭菜不同于自家绿油油的肥大样子,而是细瘦发枯,跟干稻草似的。
鸡蛋应该是油少了,到处有着黑点子。
铁锅中一大锅黑乎乎的面条,这个他可太熟悉了!
没分家前一直吃。
以往的记忆涌来,那刺啦嗓子的熟悉口感让范河抿了抿嘴角,默默的走了出去,对上爹娘小妹认怂:“我刚才说大话了,我吃不回来!
你们就当没听到,也当没看到我进来,我要回家吃晌午饭。”
同时悲壮的想,爹娘小妹真是不容易!代表全家过来吃苦。
他看向小妹,想着能少一人吃苦也是好的,“小妹,你和二哥回家吃吧。”
水清忍不住想笑,这孩子,跟见了洪水猛兽似的,有这么夸张吗?
她笑着走进去,出来时笑容收了回去,对上晚夏说道:“你二哥出远门回来,你和他一起归家吧,没事的,这儿有我们两个大人在,不至于难看。”
虽说只是一顿吃食,哪怕再不好大不了不吃饿上一顿也没事,但穷和敷衍是两回事。
既然别人敷衍,那自家又何必太认真。
范进朝两个孩子说道:“你们等一会。”
说完拿着贺礼进去,很快出来后,对上三人言笑晏晏:“走吧,回家去。”
水清:......这可是他亲侄儿。
哪怕在华国,有些侄儿坏事做尽,过了段时日当叔叔的仍然竭尽维护,出钱出力出人扶持,不许家人说半点不好!
今日范大柱大婚,他就这样带着他们全回去?
“没事,他们更在乎贺礼。”范进温声说了句,带着妻女一起往外走。
范河喜滋滋的跟在身后。
他爹爹真好!
走到院子门口时遇上进来的范七爷和范香。
范七爷眉头皱起:“进小子,快要吃席了,你去哪?”
范进微微躬身:“今日大河回来,还是想着回去陪陪他。”
范香满脸羡慕。
她也好想回去陪小叔他们!听他们讲一路上发生的事,还有余杭!
刚才短短的一会时间,根本没听够。
范七爷眉头皱的更深,想说什么,最终只是长长叹了口气,往旁边让了让。
看着一家人离去的背影,想这两亲兄弟以后怕是会越走越远....怎么也得留下啊。
他看向身旁的孙女,叮嘱:“都是范家人,不能让阿爷没脸去见地下的老祖宗。”
前面叮嘱了孙女,随后听到两个孙媳妇说了晌午的吃食,还说了范大柱的话语:少放盐,盐多味重耗费菜。
“阿爷,大柱说今日吃食有限,没有我俩的份,我和弟妹就回去吃了啊。”
范七爷当机立断:“咱们一起回家吃!”
范香睁大了眼睛,愣愣的问道:“阿爷,你不要去见地下的范家老祖宗啦?”
范七爷:“.....又不埋一块,有啥好见的。”
他还是趁活着的时候,多见见老五和老六好了。
屋子里的范大柱原本盘算着两桌坐不坐得下、鸡蛋太好吃大家都抢咋办,先见二叔一家送了礼不留下吃饭,心中一喜,面上却做出不舍状。
他正在数有几个鸡蛋,张春花在摸那块细布,就见范七爷打发范香进来也送贺礼不留下吃饭,心里隐隐不是滋味。
这是瞧不起他?
张春花看到老母鸡和鸡蛋双眼放光,不在意道:“他们不吃就不吃呗,待会咱们多吃点,只要贺礼来了就成!”
瞧不瞧得起又不能当饭吃,不吃更好!
等到老村长派了李文也送来了贺礼,说人就不过来了。
后面许家、吴家也是如此。
范大柱脸色彻底黑了下去。
张春花打起算盘:“咱们准备了两桌吃食,他们都不过来吃吃不完岂不是浪费?这样吧,我去把我爹娘弟弟一起喊过来,以后咱们就是一家子人了。”
范大柱没好气的道:“谁要和他们一家人!吃不完留着明天吃,你别想一进门就贴补娘家,要是被我知道,看我不捶的你满地找牙!”
张春花本能的瑟缩了下,随即看到范大柱身侧的拐杖,心里想的是,她偷偷拿回家,他如何能知道。
即使动手,自己也不一定输!到时还不知道谁满地找牙。
听说村子上人都不过来吃,范二柱三柱都是一脸喜色:“大哥真是走运,赶在外出队伍回村。”
“早知道就不放那么多韭菜了,害的鸡蛋都难找。”
“盐也少了,寡淡无味,不行,得再多加盐!不然我觉得像是嚼稻草一样。”
范四柱默默嚼着韭菜,心里沉甸甸。
外出的人平安到家,所有人都一身轻松,水清家则是热闹非凡。
儿子和外孙平安归来,最高兴的莫过于胡母。
原本今日女婿闺女去喝喜酒,秦怡林丁佳佳不来,家里人少想着简单吃口就成,没有多准备菜,现在外出的人回来了,喝喜酒的也不喝了,闺女女婿邀请了丁家三口人一起聚聚,一下子满满当当一大桌子人!
胡屠夫当即去杀鸡宰兔,胡母重新舀米淘洗。
院子里,停了好几辆马车,去的时候都是马车驮的药材,驴只负责驮人,卖了药材后,顺势置办了不少货物用马车再拉了回来。
车架子被卸了下来,马匹被冯大满库几个汉子拉出去喂草料,其它汉子负责卸货。
范河在一旁叽叽喳喳讲解:“阿娘,爹爹,你们不知道小舅舅买了多少好东西!
光是布料就买了好多种呢,不过你们别想,他只买了一身衣裳的布料,肯定没咱们的;
吃的糕点路途远带不回来,不过糖球之类的买了不少,二姐小弟小妹你们可以去闹小舅舅!”
说到后面忍不住促狭的摆了小舅舅一道。
星回哼了声:“我才不去闹小舅舅,那是以后给咱们小舅母的!我等着小舅母进门后分给咱们吃!”
大河就是没安好心眼,让他们去闹,这是能闹的吗?
范湖一向文静惯了,只是好奇的看着丁佳佳。
晚夏则是站在一旁笑的开心,一扫早上以来要去喝喜酒的压抑。
相较于亲大哥的喜酒,她更期待小舅舅以及佳佳姨的婚事。
丁佳佳羞红了脸,只是此刻也不能上前让胡文华分了,那样岂不是先认下了?但几个孩子全看着她,她只能看向胡文华。
胡文华哪里舍得心心念念的人被打趣,瞪了大河一眼,豪爽道:“别听大河瞎说!都有,待会给你们拿。”
范河不依不饶的大声嚷嚷:“哎呦,小舅舅可别拿错了呀,要是把精心挑选的聘礼拿给咱们了,后面还不得毁的肠子都青了?”
胡文华看着丁佳佳羞到快要落跑的样子,恶狠狠要挟:“再多说一句,下次不带你出门!”
范河才不怕,“哈,下次卖药材要到年底了,我才不在乎!”
那时候丁佳佳肯定进门了,成为他小舅母,他求一求,还怕小舅舅不听她的话?
胡文华拉长音调哦了声,问道:“那下个月中出门的话,你可别来求我。”
范河傻眼了,慌忙询问:“下个月中?怎么这么近?谁说的?小舅舅你是不是诓骗我!”
不可能啊,今天已经月底了!在家待不上半个月又出去?关键出去做什么呢,药材已经全部卖完了啊。
只有库房里还有陈皮,但那要留着年限长再卖的,况且为了那点子陈皮往外跑也不划算。
他看到姐姐弟弟妹妹们了然的笑,意识到什么,快速看向旁边看戏的阿娘,问道:“阿娘,小舅舅说的是真的?”
水清看不成戏了,只得开口将牙刷坊的事说了一遍。
范河张了张嘴,没想到他才出去了短短的一个多月,家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凌大哥回来了一趟,带着大哥一起去了北都,白大哥继续南下,自家竟然又多了个牙刷坊!
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吗?
不可能再有更多了,这已经够多了!
水清回答完二儿子,无意间看到洪大牛羡慕中夹杂着失落的眼神,还有些欲言又止,她关心问道:“洪叔,你有什么事想说吗?”
洪大牛嘴唇动了动,先是扯出抹笑,随即像是下定很大的决心开口:“看到文华要下聘了我高兴,就、就是,满仓今年十九了,我、我想请夫人给他说个亲事。
我知道现在事多又杂,我不该提出这给夫人增添麻烦,只是”
他们下人的婚事是主家安排,一般由主母当家指派人选,他们水灾后才来,吃住穿都是主家给的,到现在也没干啥特别重要的活,本来不该张这个口。
只不过回村后听到范大柱成婚了,看着胡文华也要下聘了,他俩都才十七,满仓已经十九了再不抓紧后面人家姑娘家怕是更不会要。
他们娘不在了,他这个当爹爹的只能厚着脸皮请主母做主。
水清明白过来,说来这个事确实是她没经验疏忽了。
放在他们回来前,洪大牛要是向她提出这个请求,她真不知道在哪找合适的姑娘家,但有了竹林村后,简直是最好的安排!
这朝代卖身契分活契和死契两种,活契赎身后就与主家无关了,死契生老病死包括成婚都归主家管,甚至他们的爹娘都没资格拿主意!
所以洪大牛找他做主也是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