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华真人气得够呛,但是又拿段惊尘没办法,只能一边用力擦拭剑上沾染的妖兽血,一边没好气地回答:“做什么?妖兽吃我们修士,我们修士拿妖兽的尸体炼制各种武器和法宝,当然是拿来换灵石了。”
妖兽的躯体远超过修士,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是不错的炼器材料……
云华真人却又道:“而且寒渊里面可没什么好资源,那些被羽山和修真界放逐的仙族和修士们不一定拿得出灵石,所以这妖兽的尸体在寒渊之中可是比灵石还好用。”
正说着,他的脚步顿了一下。
在漫天的飞雪之中,他目光灼灼看着远处一片看不到边际的陡峭荒芜雪山,沙声道:“行,到了,接下来就带你们两个愣头青见见世面。”
白清欢微微眯眼,视野的尽头,她看到群山之间,似乎有一道看不到底的巨大峡谷裂隙。
峡谷之中光线越发幽暗,几乎将寒渊仅有的那点微光也尽数吞没了。
而云华真人面色平淡,领着身后两人径直往那道峡谷之中走去。
起初眼前只有黑暗,然而在经过极其漫长艰难的道路之后,冷冽的空气中似乎逐渐有暖意氤氲出来,无数道微弱的光芒在峡谷更深处闪烁。
终于,当眼前的所有光芒变得大亮之时,一片浮动的耀眼光芒和徒然炸响的人声,骤然出现。
白清欢和段惊尘并肩站在一起,错愕望着这座灯火通明的峡谷城池。
还未等她开口问这里是什么地方,一群完□□露着上身的男修朝这边招了招手,他们似乎是仙族后裔,体型远胜过寻常人族,生得格外高挑不说,肌肉线条也流畅到不像话。
在明晃晃的光芒下。
这一幕给看了三天积雪的白清欢带来了不小的震撼。
“嘶……”她轻轻吸了口气。
身后忽然有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好看吗?”
“还……挺一般的。”白清欢临到口的“还行”二字飞快转变,她严肃道:“和段仙君相差甚远。”
他不置可否地轻轻哼了一声,听不出语气平静道:“我看白长老看得挺专注的。”
很遗憾,没有良心的白长老被阴阳怪气以后毫不示弱,直接张口便是绝杀:“一般吧,如果你也穿成这样给我看的话,我可能就不止是专注,高低得沉迷得无法自拔了。”
段惊尘:“……”
第51章 他是掌门夫人
白清欢与段惊尘说话的间隙,那边的一行半裸男修眼看招手无用,竟然起身朝着这边走来。
他们生得确实极其漂亮,脸上也带着非常和善的浅浅微笑,只是第一眼,便让人心中不由自主生出好感。
毕竟,任何人在危险重重的寒渊之中行走了数日之后,终于来到一处温暖的城池,又遇见了一群热情友善的道友,在外面的那些生死危机对比之下,真是能让人喜极而泣。
果然,这群人在走到两人面前后,为首那人便和声问道:“两位倒是眼生,是新人吗?”
后方另外一个俊美男子微微倾身面向段惊尘,笑容灿烂道:“好久没见到新人了,道友需要向导吗?”
“我们在这里可是很熟了,要问什么找我们就好。”
他们似乎是专门做向导活儿的人,态度极其热情,甚至都不曾谈过价格。
然而白清欢在他们开口之后,却微微地皱了眉。
她先偏过头去看段惊尘,却见后者此刻的表情同样冷凝,他甚至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将手按在了天倾剑的剑柄上,来到这座徒然出现的峡谷城池后,他全然没有放松,反倒比面对先前的妖兽还要警惕。
而白清欢同样将手覆在微微发烫的千机缕上。
面对这群人的热情邀约,她双眼清明,不动声色地婉拒了:“多谢道友好意,不过我们有相熟的长辈指引,倒也不用了。”
那群人似乎没想到会被拒绝,为首的人微微皱眉,正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后知后觉地看到了站在白清欢身后的人。
一身陈旧的灰衣,羊角小辫胡子,稀疏却梳得一丝不苟的花白发髻。
以及,老头怀中抱着的那把霜白色灵剑。
临到口的话骤然咽下,这群热情的仙族默契地往后退了数步,悄无声息拉开了与两个新人的距离。
为首那人谨慎询问:“是您的人?”
云华真人眉毛扬了扬,点头:“你们还打算给他们指点指点吗?”
“既是您的人,自然无需我们指点了。”
为首那人笑了笑,干脆利落地比了个手势,一群人毫不迟疑地走到另一个方向。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云华真人慢吞吞地问跟前的两人。
“怎么不跟人家走呢?多热情多好看体格多好。”
白清欢说:“他们的杀意太重了。”
能让千机缕都起反应的强烈杀意,这群人绝对没有半点好心。
云华真人眯眼点头,似乎对她的回答很满意,又看向段惊尘:“你呢?”
段仙君拎着天倾剑面无表情:“看他们不爽。”
“……”
三人正低声说话的功夫,方才那群离开的人似乎又找到了新的“帮助对象”,带着那个看起来很是清秀稚嫩的年轻女修走向不远处的一条阴暗巷道。
白清欢微微皱眉,正迟疑的时候,身旁的云华真人却面无表情道:“在这里不用多管闲事。”
几乎话音刚落,那边便传来数道短促而尖利的嘶吼声。
片刻之后,那个年轻女修施施然从巷道中走出来了,手上满是鲜血,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将手中新夺来的法宝往芥子囊中丢,顺脚还踢开了跟着滚的一颗头颅。
“真是一群蠢货……在羽山都混不下去的废物还想来寒渊混,傻鸟。”
那头颅滚了两圈,正是方才那个身材极好的俊美仙族。
几乎在女修转身的瞬间,另一道暗影悄无声息,沿着流淌的鲜血蔓延,几乎在瞬间就将那边尚有余温的尸体吞噬。
另一边,一个披着血红色破烂长袍的人类修士不知从何处也走过来,望着那条暗巷看了好久。
等到那道暗影将血肉都吞噬掉之后,他带着讨好的笑,冲着漆黑的暗影拱了拱手:“哎呀前辈您这是吃好了吗?这顿膳味道似乎是不怎么样,委屈您了,下次若是有好货我肯定想办法请您用。”
黑影缓缓退去,红袍修士还在连连作揖,一派唯唯诺诺的讨好模样:“前辈慢走,恭送前辈——”
然而在最后一句话落下之后,红袍修士手上却已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巨大的灵幡,上面挂着数颗腐烂的人头,让人窒息的腐朽阴森气息从上面传出。
而他则是挥动着灵幡,很快,那些尚未消散的灵魂便被拘进了灵幡,哪怕隔了如此遥远的距离,白清欢依然能够察觉到这灵幡中有阴魂的滔天怨气。
而他将灵魂拘走了之后,似乎是注意到这边的注视,转过来冲着三人躬身问好。
“道友好,祝道友寿比天齐。”
又是一番略显卑微的问候后,他也笑眯眯地走远了。
短短半炷香时间,那条暗巷已经恢复成最初的样子,若非亲眼见证,谁都不敢信那里曾经躺了数具仙族的尸体。
白清欢的表情已经变得格外凝重了。
她不曾去过羽山,对那些仙族的来历自是不清楚,但是最后那一人,却和她曾听闻过的某个赫赫有名的修士有些相似。
“据说血尸宗以前该叫血魂宗,他们的那位开山老祖最擅长的不是如今炼制血尸之道,而是擅长拘人神魂炼制为血魂,操纵它们为自己所用。”
云华真人有些惊讶地转头看向她,“哟,你这小家伙知道得还挺多啊,一千多年前的人都知道。”
“曾有血尸宗的好友,听过这事儿。”白清欢简单解释了一下,却依然不解:“可是我听闻那位血魂老祖为人狠辣猖狂,动则灭人满门,被修真界追杀了数百年……”
“你说得没错,就因为仇家太多被追杀了数百年,那家伙逃无可逃之下,这才来了苦寒的寒渊。”
云华真人点点头,承认了那位血魂老祖的身份,淡淡道:“至于你说的他为人狠辣猖狂,敢来寒渊的人,有多少个不猖狂的?但是这儿可不是什么讲道理的地方,有实力的人才能继续猖狂,实力不够的人,只能像刚才那群漂亮蠢货一样成为别人修行的材料。”
他话音一转,再次看向白清欢和段惊尘,开始暗示——
“所以,像老夫这样能够一直猖狂的人可不多。像你们这样的生面孔,又还没拥有飞升后的实力,在这里就是最肥嫩的肥羊,若无庇佑,便要落得和刚才那群愣头青一样自作聪明却反被扒皮拆骨的下场。”
这回都不用段惊尘开口了,白清欢直接上道:“再雇你一百次!”
云华真人满意了,胡子也跟着上翘。
他继续道:“最先出现的那群人是羽山一个小仙族的后裔,在四百多年前因为犯了事被逐出了羽山,发配来了寒渊,流落到此地。起初来的时候还自以为仙族身份在这里有用,想要在这里占山为王,结果只用了半个月就认清了现实,平时里靠着劫杀新人,顺便出卖屁股维持生计。”
白清欢表情微妙:“出卖屁股……”
“在这里,能活下来就是万幸了,什么尊严什么身份地位都是云烟。”云华真人语气淡淡:“你们可知道,这座城叫什么?”
白清欢和段惊尘自然不知。
老剑修慢慢往前走,目光冰冷:“放逐之地。”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羽山不要的人,修真界不要的人,通通放逐到寒渊来,当年的应星移和他的部下,也是被放逐的人之一。”
“一群最不讲武德却又最有本事的家伙被丢到了最贫瘠苦寒之地,可想而知,能在这里活下来的人都是什么货色。”
白清欢和段惊尘走在他身后,周围有不少人路过,在看到两个生面孔后视线果然都停顿了许久。
“看什么看?”云华真人话音顿住,瞪了一个靠近的修士一眼,“削你脑袋信不信!”
他扬起了手中剑,周围的人似乎都认出了这个老疯子的身份,面色微变,悄无声息往后退了一点。
“不过也有例外,比如老夫这样单纯为了杀妖兽而来的。”
云华真人带着两人一直往前,最后走到一家低矮破旧的酒馆,拿剑直接掀开帘子往里走。
酒馆狭长的通道中火光昏暗。
“我们勉强还算是人,不过像老夫这样完全出淤泥而不染的正直修士也不多了……老李头把你的手收回来!老夫带来的人你也敢摸!”
几乎是在云华真人这声怒斥落下的同时,昏暗的通道之中,空气竟然微妙地扭曲了一些,片刻之后,一道佝偻细瘦的人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白清欢心中微微一凛。
她低声问段惊尘:“你方才察觉到他的气息了吗?”
“不曾。”段惊尘声音顿了一下,又认真补充道:“但是闻到一丝体臭了。”
这个显现出身形的修士站在角落,咧嘴还没笑出来,就被后面这句话弄得笑不出来了。
他怒瞪了段惊尘一眼:“你又不是狗,你闻得到个屁!”
段惊尘面无表情:“就是闻见屁了。”
“……”
被叫做老李头的修士气得翻白眼,反手一抹,掂量着手中的那个芥子囊,没好气道:“老疯子,你带的人不止生了狗鼻子还长了张狗嘴,这回东西我不想还了。”
掂量了两下,又觉得不对劲,瞄一眼那个看起来精致但是实则廉价到发指的最低级芥子囊。
“哟,你个老疯子现在抠成这样了?你们青霄剑宗的后辈穷得只能用这种芥子囊了?怕是连两斤肉都装不下吧。”
芥子囊这东西,自然是内部的储物空间越大越是昂贵,而老李头现在手中的芥子囊甚至卖不出十块灵石。
云华真人也觉得奇怪,看着芥子囊的主人,“你不是身家丰厚吗?难道是喂人吃软饭把自己给喂穷了?”
这芥子囊,是白清欢的。
她摇摇头,气定神闲解释:“没有,这是我拿来钓鱼的。”
“钓鱼?”云华真人和老李头都有些听不懂这词。
白清欢微微一笑,“是啊,在东灵洲待得久了,难免和空空门的道友们错身而过,总不好让人家空手而归吧。”
东灵洲的环境虽然不像放逐之地这般血腥危险,但若是稍微不小心了,出趟门裤衩子可能都要被顺走。
“哈哈哈哈哈!”云华真人忍不住笑出了声,一副看好戏的状态:“老李头,看看她给你准备了什么好东西吧。”
而老李头面色古怪地拿着那个芥子囊,伸手在上方快速一捞,甚至没有带出半点灵力波动,只从里面摸出一块牌子——
那是一块劣质的岫玉牌子,上面隐约可见有龙飞凤舞的一行潦草刻字。
“人生难得一知己”
没错,这是当日小周和李长朝他们被那位所谓“大师”骗了几十万灵石换来的所谓“知己身份牌”,不知道是不是送特产时不小心放进去了,落到了白清欢手里。
她也没丢,随手丢到了拿来迷惑贼修的那个芥子囊中。
“哟!”云华真人瞟了一眼,脸上的褶子都快笑烂了,“老李头,这不是你们宗门那些小家伙搞的东西吗?这回倒是落回到你这个老祖宗的手里了。”
老李头显然也认出了这东西,眉毛一跳一跳的,很快就舒展开来。
“还行,能拥有这牌子的人都是我空空门的知己,全部都交过知己费了,喏,拿回去吧,以后不用搞什么钓鱼,直接把身份牌配好,我们宗门的小家伙们就不会对你们下手了。”
语罢,他连着牌子和那个芥子囊一道抛回到了白清欢的手中。
白清欢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万万没想到,李长朝和小周的这块牌子还真有用!更没想到,眼前的老李头竟然是传说中的空空门的老祖!
“你不知道也正常。”
在这场离奇的碰面之后,老李头和云华真人在小酒馆的角落自顾自地择了个座,前者的坐姿懒散,眯着眼悄无声息地打量着就馆内的所有人。
“我们空空门的修士为人都很低调有内涵,从不张扬,也生性羞涩内敛,不擅长和人交往,所以你们不知道我也不奇怪。”
他一边说着,手看似寻常的撩了一下头发。
下一刻,一壶酒就出现在了手上。
老李头笑嘻嘻的把酒倒了,“快喝,快喝,既然是我们空空门的知己,那这壶酒就算我请你们的。”
白清欢却没有看那壶酒,而是盯着老李头枯瘦的手,目光灼灼。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妙手空空’?”
“哟。”老李头听得乐了,“好你个小白脸,还真知道不少啊!连我们空空门的绝学是什么都知道。”
白清欢半点没有面对贼修的警惕和不屑,反倒是很钦佩道:“百闻不如一见,没有引起任何灵力波动,如此轻而易举就做到隔空取物,果真厉害。”
她不但说得诚恳,还从芥子囊中取出一壶上好的灵酒。
“能看到此绝学乃是我万幸,既然前辈说你我乃是知己,那合该以美酒敬之。”
这灵酒乃是丁雨闲的藏品,自是不凡。
老李头只是嗅了嗅,立刻露出笑容来。
“果然是好东西,我在寒渊待了好几百年,都快忘了这种好东西的味道了。”他也不客气,仰头就把酒往下灌,啧了一声:“既然这样我就给你一回白送的好处。说吧,想让我帮忙偷什么东西?先说好,太贵重的不偷,太廉价的也不偷。”
都是在寒渊中混了不知多久的老油条了,当然明白没有从天而降的美酒,他咬定对面的小白脸肯定是有所图。
然而白清欢却神色凛然地摆摆手:“强者的事哪能叫偷呢?这叫拿,取,借。”
“你们青霄剑宗什么时候出了这等人物?”老李头听得啧啧称奇,挠着头看向云华真人,“要不是你带过来的,我还以为他是我们东灵洲的人才。”
云华真人:“呵。”
白清欢笑眯眯说:“也没什么想要的,就是看前辈这一手太过惊艳,想多看几遍学学。”
作为专精坑蒙拐骗之道的老祖宗,老李头眼珠子一转便听懂了眼前这年轻人的真实含义。
他不可置信地问云华真人:“这小子想学我的‘妙手空空’?!你就看着你们剑宗的人转成我们空空门的贼修?”
云华真人翻了个白眼:“随便,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就算转成合欢宗的修士也不关老夫的事。”
老李头这下是给弄懵了,奈何已经说了要给她好处了,说出来的话也收不回来。
“我们空空门的绝学可不随便传人。”
“吾辈剑修岂是那种偷学之人!我就看看。”白清欢回答得斩钉截铁。
老李头只好勉强应下:“行,那我只展示三次,你自己看好了。”
白清欢笑眯眯点头。
于是老李头便搓了搓手,双手以极快的速度结成了玄奥的印法,再往前一探。
一笼热气腾腾的包子出现在他手中。
“趁热吃,今日算我请你们的。”
然后再伸手一探,又是一盘在寒渊甚是罕见的灵果。
最后又伸了次手。
这一次摸到的却是一枚铜钱。
“奇怪了怎么会是这玩意儿……看着还有点眼熟……”
老李头正捏着铜钱纳闷的时候,一道微微凛然的风从被掀开的帘子里吹入,同时走进来的还有一个身穿宽松道袍的女修。
她手中像是掐算着什么,目光没有停留在任何一处,片刻后抬眼,视线精准无比地望向这个阴暗的角落。
然后,女修不急不缓地朝这边走了过来,最后在老李头面前停下。
“老李头,你偷我的法宝也无用,还我。”
她沙哑着声音,冲老李头伸出了手。
“原来是你这个神婆子的东西!”老李头眉毛一皱,小声嘀咕:“我就说怎么刚拿了东西就被找上门来,比剑修的速度还快。”
“一日前卜卦,说我丢失的法宝会在此地出现。”被叫做神婆子的人低沉着嗓音,一把将那枚钱币夺走:“刚走到门口,果然丢了。”
白清欢微微坐直了些。
厉害啊!
她也勉强在星算门那儿学了些卜算之术,但是也只能算算当日的天气或是良辰吉日,再要细算一些事情,那是全无可能的。
越是细致的问题,越是难以卜算到,但是眼前的人居然能清楚卜卦算出钱币丢失的时间地点,甚至精确到了偷走东西的人!
她眼睛微微发亮:“前辈,莫非您是星算门的那位神算子?”
“星算门?”正打算走的神婆皱着眉勉强想了想,揉了揉额角似乎也没能想起来这是什么东西,最后索性拿出三枚钱币往空中一抛。
“叮铃”
钱币落在桌上散开,她盯着那东西,点点头。
“哦,卜出来了,原来星算门是我一个小徒弟创的门派,你说的神算子应该是她给我编的名头,我不叫这个,他们都叫我神婆子。”
“原来是星算门的神婆前辈,我和星算门的道友乃是挚交好友,常听他们提及对您的思念之情。”白清欢一边说着,一边已经递上灵果:“即是相见便是有缘,既是有缘不如坐下吃点喝点。”
星算门一群神棍没少在她这里捞卜卦费,而她也高低在神棍们那里学了点卜算之道。
神婆子本想直接离去,听到这话也不由止步。
她问:“你仔细跟我说说,那什么星算门的事。”
白清欢已经将隔壁桌的椅子挪过来示意神婆坐下了:“那当然了,话说起来……”
看到这一幕,老李头的眼神越来越古怪了。
他往云华真人那边靠:“我怎么感觉这不像是你们青霄剑宗的人?”
云华真人:“要你管?”
“不是,我感觉这家伙很适合传承我空空门的衣钵啊……”老李头越看白清欢越是满意,原本还防备着怕后者偷学妙手空空,这回倒是真想把对方拐到自己门下了。
“要不你把他让给我?”
云华真人没好气:“滚!这是青霄剑宗的掌门。”
老李头听得错愕不已:“你什么时候被干翻下来了?”
“老夫主动退位。”云华真人懒得过多解释。
于是老李头只好放弃了看白清欢,目光却又转向从进来之后便一直沉默的段惊尘。
后者手中依然拿着天倾剑,就静坐在白清欢身侧,微微阖眼似是入定,而他的气息沉稳绵长,饶是老李头这等飞升修士,竟然也看不穿他的修为。
“这小女娃好像也不得了啊!”老李头目光灼灼的打量着段惊尘:“对了,这小子比狗还机敏,要是学得好了绝对是望风的一把手,要不把他让给我?”
“滚!”云华真人脸更黑了。
“不是,掌门不方便让给我就算了,另外这个也不愿意?我当初帮你在羽山偷……”
“闭嘴。”云华真人瞪他一眼打断了后半句,瞥一眼段惊尘道:“他是掌门夫人。”
原本平静的小酒馆内,今日难得来了新人,自是引人注意。
云华真人老神在在坐在边上,斜眼瞥着那边的白清欢。
神婆子问了,她就三言两语便说起了星算门的事,明明言语之中没有半点卑微讨好的姿态,但是说出来的话就是句句中听,原本不苟言笑的神婆子眼神也越来越慈和。
再白清欢竟然从芥子囊中又取出一本星算门的星算术入门书册,递到这位神婆子面前,在她好奇请教那些再基础不过的问题时,后者竟然也没有嫌弃,还真的解答了两句。
“这小子真不对劲啊。”老李头好奇地听着那边的对话,忍不住啧啧称奇,“他问的这些问题看起来可笑,但竟然全失这书上的漏洞,等于是星算门传承不全的问题,难怪神婆子愿意回答。”
云华真人想起云舟上看似被刀疤伺候得像是皇帝的白清欢,嘀咕:“她平时就爱看点破书。”
边上的段惊尘垂着眼,却是想到了白清欢洞府内五花八门的法宝和修炼用品。
那里面的东西极多,但是每一件都有时常翻动的使用痕迹。
而白清欢每日看似清闲,实则必定雷打不动完成修行任务,或是炼药或是布阵或是观星——除了合欢宗该有的双修流程。
她似乎非常热衷于修行各类术法,完全不拘于门派和类别。
当然,更可怕的还是她的交际能力。
段惊尘和云华真人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一起,两个剑修齐齐抱着剑坐在一起,目不转睛地看着白清欢。
这会儿她已经从芥子囊中取出诸多热气腾腾的灵食了,那香气很是勾人,精致的餐盒上还有大名鼎鼎的灵宴斋的标志。
云华真人早在云舟上便已经享受过这等新鲜灵食了,此刻已经能够做到淡然对待。
但是对于在寒渊之中不知过了几百年苦寒日子的老李头和神婆子而言,不由得惊讶起来。
“咦?你这灵食居然能够在芥子囊中保存这么久?”神婆子颇为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灵食,很是错愕。
白清欢思忖了一下,回答:“这些年修真界对于法宝的研究更进一步,芥子囊可以保存很久鲜物了。”
这芥子囊自然是万宝阁出品的新货,白清欢享受生活,时常给王本利指点两句,后者也从不负所托,阁中的法宝几乎每过几年便更新换代一次。
“但是怎么都还是热气腾腾的?”神婆子大为震惊。
“我在食盒上布了个用来保温的新阵……”
白清欢正同神婆子说着话,邻座忽然有人走来,毫不客气地径直拿起食盒开始打量:“你这阵法倒是有些意思,不过太低级了,漏洞太多。”
在修真界,如此行径算得上是无礼和挑衅了。
然而白清欢非但不生气,反而配合点头:“确实,不过我对阵法也是略知一二,所以也无能改进了。”
语罢,她又取出几个刻了近年来修真界中流行的新阵法的法宝,主动递给来者:“这些阵法也是新出的,你看看有没有意思。”
两人三言两语,竟然又开始聊起了阵法。
而和这位新来的阵法前辈聊天的间隙,白清欢也没冷落另外两个新结识的大能修士,左手给老李头又添满灵酒,右手送了一面观星镜给神婆子玩,硬是让一桌完全不认识却又性格不算好的老头老太们和谐坐到了一起。
“说话又好听性格又有意思,对于各道的研究不但广还勉强算得上是深,还没有傲气,很能虚心低头,关键是出手大方,太大方了。”
云华真人最后那句话,说得牙酸眼红。
谁都不知道白清欢为什么会随身带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法宝,还能给每个上来交谈的修士送出最合心意的礼物。
“那些老怪物在寒渊待久了,见惯了那些不要命的疯子,现在看到这么乖顺的后辈,怕是都要回想起自己还未发疯时的日子了。”
别人来了放逐之城,指不定就要被刚来时看到的那一幕吓得够呛,要么发狠立誓要在这里成为一方霸主,要么便对所有人态度警觉以求苟且。
她倒好,看谁都能唠两句,自在得像是回了自己家一样!
不多时,白清欢已经大方送出数件高级法宝,传讯玉简上也多出了数道灵力烙印。
“这里的人,都是修真界的前辈们吗?”段惊尘冷不丁地问云华真人。
后者半阖了眼,“嗯”了一声,不紧不慢地和段惊尘介绍起酒馆内的其他人。
“右手隔壁那桌正在打瞌睡的,是一千二百年前飞升的前辈,别看那老太婆一副随时要躺棺材的模样,这可是体修们的老祖宗了,实则她一拳能把你小子打飞回北灵洲。”
“靠门口那桌坐着的,是八百年前飞升的一个散修,据说是被妖兽吃了家人,所以在飞升后便一直住在寒渊以猎杀妖兽为生了,最擅长的是身法,扇你一巴掌后你小子御剑都追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