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二十万
刚挂断就响了起来,晓月不接,电话铃又响了两遍就不想响了,晓月盯了电话好一会儿,不想承认心里的失落,甩甩脑袋站了起来,打算去银行一趟,反正是自己名下的卡,拿着身份证去银行一查不就结了。
想着去拿了钱包换鞋往外走,刚拉开门就见秀芳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看见晓月就道:“正好你出来快去接电话。”
晓月一家三口跟爷爷的单元在一层,河沿路这边因为是还迁房并非讲究品质的商品房,主打的就是安居,所以都是一梯四户两个两居两个一居的格局,房型有些紧凑,依着小舅的意思,是打算住到七星湖那边的别墅去的,地方大风景好,离着公司厂子还近,简直一举数得,但姥姥跟张大娘都想回河沿路,虽说房子没有七星湖那边大但能跟老街坊邻居们说说话儿,张大娘也说人老了房子住的大不大没什么要紧,人熟就行,加之晓月爷爷也住到了河沿路,晓月三口自然也得跟着过来,小舅跟小茹姨也只能跟着住回来了,至于七星湖那边的别墅赶上公司太忙或应酬太晚才会再那边住一下。
因为都要住回来,索性就照着晓月爷爷那套的样子,把相邻的两居跟一居打通成了一家,面积大了,又舍得下血本装修,还迁房硬是住出了大平层的感觉,舒适之外还方便,不用出楼洞过了门就能去看爷爷。
其实自从搬过来晓月在自己家的时间反倒不多,只要在家几乎都在爷爷那边,所以相熟的朋友同学找她的话也会打到爷爷这边,例如娟子跟杜诗情。
所以秀芳过来喊她接电话晓月并不觉得奇怪,而是直接过去接了,她以为是杜诗情,毕竟马上开学她也该去临市报到了,这些日子杜诗情几乎天天都打电话过来,问她什么时候过去,如果不是知道她爷爷这刚出院,杜诗情恨不能过来抓她了。
因为认定是杜诗情,拿起话筒就直接道:“姑奶奶你就别催了,离开学还有十多天呢,下周,下周我就过去了。”说完话筒那边没人说话,晓月很是意外,这可不是杜诗情的风格,那丫头虽然在外人面前挺文静,私底下也挺能咋呼的,晓月觉得杜诗情是被娟子同化了,不过晓月觉得这样挺好,原先的杜诗情有点儿过于高冷,毕竟是个花样年华的小姑娘,成天冷冰冰的做什么。
想到此,晓月忽然意识到或许那边不是杜诗情,遂试着问了一句:“杜诗情吗?”
这次话筒那边有声了:“晓月是我,叶陌。”
一听是叶陌晓月想起刚才他冷淡的态度,顿时气上来冷声道:“有什么事儿吗?”
话筒那边默了一回儿,才又响起叶陌的声音:“晓月对不住,最近有些事情想不通所以很烦躁,并不是针对你,你别多想。”
晓月哼了一声:“我跟你不过就是同学关系,有什么可多想的。”话一出口晓月就恨不能把自己锤死算了,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自己不就是吗,这说的什么啊,干嘛非要强调同学关系,这让叶陌怎么想。
想到此急忙补救:“你别误会,我,我没别的意思,我,我就是觉得,觉得……”晓月忽然觉得自己非常的愚蠢,既然没别的意思解释什么,越解释不就代表自己越心虚吗,想着,竟然说不下去了。
正尴尬呢忽听话筒那边传来一声低笑,晓月顿时火了:“你笑什么,是笑我蠢吗?”那边叶陌忙道:“我没笑,不,我不是笑你,我,我笑……”即便隔着话筒也能感觉出他语气里的慌急,晓月甚至能想象出他举着话筒着急解释又不知该怎么解释的样子。
想到他那样儿,晓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话筒那边传来叶陌的声音:“你笑了就是不生我气了啊。”
晓月嘴硬:“谁生气了。”
那边叶陌只能道:“好,好没生气,是我说错了。”说着才道:“你刚才打电话是想问我什么吗?”
晓月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这才是今天的正题,忙道:“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我找你借过两万块钱?”
虽然不知道晓月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件事,但叶陌仍然好脾气的点头:“记得,后来你不是还给我了吗,给我了我一张银行卡,怎么了,是你要用钱吗,你等等,我找出来一会儿给你送过去。”
晓月愣了一下忙道:“不,我不用钱,就是想起来问问。”
晓月听见话筒那边找东西的声响,忍不住道:“找出来?”
接着是一阵拉抽屉的声音,然后就听叶陌道:“找到了,当年你给我的时候随手塞到了书包里,后来换了新书包忘了拿出来,幸亏这个老书包没丢,不然真找不到了。”
晓月愣了好一会儿道:“你都没想过去银行查查吗?”正常人拿到别人还的钱怎么也得去对对数吧,万一少给了或者干脆就给他一张空卡呢,毕竟两人说到底不过就是同学,他就这么相信自己吗?
想着,晓月忍不住问了出来:“你就不怕我骗你,给你一张空卡吗?”
那边叶陌笑了:“你骗我做什么,即便你真骗了我,给我张空卡也无妨,反正这些钱放在我手里也没用。”
晓月呆了呆,忽然想起刚才张叔说的视金钱如粪土,自己的确做不到这样,但不代表就没有这样的人,眼前,不,话筒那边就有一个。
晓月呆愣的时候就听话筒那边的叶陌道:“我现在就给你送过去。”晓月回神忙道:“不……”她刚说出一个不字,话筒那边已经是一连串忙音,显然叶陌已经挂了电话,晓月只能把嘴边的用字吞了回去。
回过神忙又打电话过去,这次接电话的是保姆张阿姨,张阿姨笑眯眯的告诉她叶陌已经出门了,出去前还告诉她不在家里吃饭了。
晓月只能撂了电话,抬头发现爷爷正坐在沙发上举着报纸看,但是晓月知道爷爷根本没看报纸,而是竖着耳朵听自己打电话呢,老人家越老越有一颗童心了,对什么都好奇。
真令人哭笑不得,晓月笑眯眯的凑过去道:“爷爷,今天有什么大新闻吗?”
苏富贵咳嗽了一声:“哦,没什么大新闻还是那些老一套。”
晓月嗯了一声:“那您接着看吧。”说着站起来往外走,走到门边回头眨眨眼:“爷爷,您的报纸拿倒了。”撂下话出去了。
苏富贵愣了愣,把手里的报纸正过来,咳嗽了一声嘟囔了一句:“这丫头。”起身往院子里去了,旁边的秀芳捂着嘴笑。
晓月觉得这件事横竖瞒不住,还是得跟叶陌解释清楚,在家里说不方便,所以就跑到小区外等叶陌。
等了差不多二十分钟,看见叶陌骑着自己非常熟悉的那辆自行车过来了,身上穿的依旧是牛仔裤T恤衫,跟所有的高中生一样,区别只是这个高中生有些过分的好看帅气了。
晓月从心里佩服叶陌,在叶家这样的家庭成长起来的,竟然这样低调平和,简直是奇迹,以前晓月以为这种家庭出来的都该是关二强那种人,毕竟如此煊赫的家世,金钱权势都是唾手可得,有什么必要低调,为所欲为欺男霸女才是衙内们正确的人设,忽然出来个叶陌这样的,还真有些不习惯。
不过想想自己见过的叶家的人,别管是直系还是旁系的,不管是做生意的还是研究学问的或从政,都能在自己的领域发光发热,真没见过像关二强那种吃喝嫖赌的,或许这就是叶家的家教跟传承,这样的传承也使得叶家长盛不衰。
想的太入神,叶陌都骑到跟前儿了才反应过来,叶陌跳下车道:“不是怕热吗,怎么在外面。”
晓月道:“这边有树荫有风,反倒比屋里凉快。”
叶陌知道晓月大多时间都在她爷爷哪儿呆着,那屋里虽然也装了空调,但老人家不比年轻人,禁不住,轻易不开。
想到她怕热,不禁道:“咱们临海市夏天是热,所以每年这时候我爷爷都去海边住两个月,明年让苏爷爷也过去住。”
晓月摇头:“叶爷爷去避暑是国家给老首长们的福利待遇,住的是老干部疗养院,我爷爷可不是老干部。”
叶陌:“是有疗养院但我爷爷不住哪儿,嫌人来人往的太吵,每次去都是住我姑姑的房子里。”
姑姑?晓月愣了愣:“薇姐在那边有房子?”说完便觉自己怎么傻了,别说现在这时候海边的房子根本没多贵,就是以后房价最贵的时期,以薇姐的身价在最黄金的地段拥有几栋海景别墅,有什么可奇怪的。
不过叶陌的话倒是提醒了晓月,其实自己也可以考虑在海边买几套房子,如此一来,既可以让家人过去避暑度假,将来还能升值,岂不是一举两得。
正想着,叶陌从书包里翻出了银行卡来递了过来:“是这张卡吧。”
晓月接过来忍不住道:“你就不好奇这张卡里有多少钱吗?”
叶陌疑惑的道:“不是两万吗。”
晓月摇头:“不,不是两万,是二十万。”
苏金强的决心
晓月说完盯着叶陌看,她自己也不知道是种什么心理,就是想看叶陌有什么反应,二十万即便是几十年后都不是一笔小数目,像自己这样的工薪阶级,即便省吃俭用也很难达到的一个数字。
就算叶陌出生显赫,但毕竟年纪在这儿摆着,二十万应该至少会惊讶吧,晓月并未失望,眼前自己非常熟悉的俊脸上,的确有了惊讶的情绪反应,但只是一瞬,简直就如流星划过夜空一样迅速,不是自己一直盯着他的脸看,肯定不会发现。
以至于晓月很有些不爽的问:“你淡定的表情让我觉得你好像一直知道这里有二十万似的。”
叶陌愣了一下忙道:“从你给我这张卡,我一直没动过,我……”他的语气中有明显的急躁,像是要解释什么但又不知该怎么解释,脸都有些红了。
红脸的帅哥,一张俊脸更有杀伤力,晓月竟然有些不能直视了,下意识错过目光,咳嗽了一声道:“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有你这样视金钱如粪土的人在,对比之下我这种人更加市侩庸俗。”
话一出口晓月就后悔了,自己这是说的什么啊,就算自己爱钱怎么就市侩庸俗了,即便自己的确如此,也没必要在他跟前儿说吧,是自卑还是自我批评,难道还指望他说一句我就喜欢市侩庸俗的不成,什么喜欢不喜欢,自己想的都是些什么啊,这脸真是越丢越大了……
正想着能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耳边却听叶陌道:“如果你市侩庸俗,那喜欢市侩庸俗的我应该也一样。”
晓月以为自己幻听了,下意识抬头却正对上那双熟悉的眸子,叶陌的眼睛生的非常漂亮,不是流光溢彩灼人的美,而是光华内蕴,越看越会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就像现在的晓月,好像被定住了一眼,错不开目光,不是她不想错开,是真的动不了,好在秀芳及时出现解救了晓月。
秀芳腰上还系着围裙就跑出来了,步履匆忙,神色不安,显然是有急事了,见了晓月跟叶陌好像看到了救星一样忙道:“刚公安局打电话来家里说苏二哥被人打了,现在医院抢救呢,让咱们家里赶紧过去人。”
晓月没想到是这样的事,一时有些慌,还是叶陌冷静问:“哪个医院?”
秀芳:“市一院。”
叶陌点头:“我跟晓月过去,苏爷爷哪儿您找个理由瞒着吧,他老人家上了年纪,又刚大病初愈,受不的刺激。”
秀芳忙道:“那我找什么理由啊?”
也不怪秀芳为难,小叔又没工作也没什么正经事,自从跟着搬到河沿路来,除了陪老爷子遛弯就是帮着王招弟种菜,一天里最远就是陪秀芳出去买菜,生活规律的不能再规律了,这忽然进了医院抢救,都不知道什么情况呢,怎么瞒着?
晓月这会儿冷静了下来开口道:“就说修理厂那边最近太忙缺人,我爸叫了小叔过去帮忙,这几天都住厂里。”
晓月说这个理由是有原因的,自从王招弟搬到河沿路开始,只要看见老爹就开始念叨,话里话外的是想让老爹拉吧小叔一把,说什么亲兄弟总比别人强,拉吧着亲兄弟一块发财才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云云。
老爹说过过等有机会再说,老爹真不是推脱,是怕自己这个兄弟进了厂后固态萌发又开始耍滑偷懒,就算老爹是修理厂的厂长,但厂子毕竟不是他一个人的,金强如果依仗着自己在厂里作威作福,自己丢脸也还罢了主要小舅子哪儿交代不过去啊。
所以老爹意思是想再看看小叔的表现,真改了以前的毛病,再安排,王招弟当然不会理解老爹的苦心,但爷爷门儿清,所以一直盯着小叔有事没事就敲打两句,有这些前因,用这个理由虽然不能一直瞒下去,但瞒几天应该没问题。
秀芳一直在家里自然知道这些,忙点头:“那我就这么说。”
交代好了,晓月让秀芳把叶陌的自行车推进去,两人叫了辆出租车直奔市一院。
两人赶到市一院急诊的时候,没看见警察,只有小叔苏金强一个人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发呆,脑袋上裹着纱布,垂着脑袋身上的衣服都破了,整儿个人就打败了仗的逃兵。
看见晓月跟叶陌,仿佛松了口气似的道:“你们来了就好,刚警察说给家里打了电话,我真怕惊动老爷子,回头把老爷子气病了,你把还不扒了我的皮啊。”
晓月神色缓了缓,看起来小叔的性子真变了,以前小叔跟赵卫红这两口子,什么事都只顾着自己,才不会管别人的死活,就算是爷爷也一样,看起来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小叔本性并不坏,但娶了赵卫红这么个自私自利的媳妇儿,日子长了也就跟着自私了。
叶陌知道以目前自己的身份不好掺和到晓月的家事中,便道:“我去脑外科坐坐。”晓月知道他是去找季阿姨,点点头。
看着叶陌进了电梯,晓月才坐到小叔旁边略斟酌了一下才道:“是赵卫红动的手。”虽是问句但语气是肯定,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对赵卫红太了解了,那女人自私自利见钱眼开,当初因为听见拆迁的信儿,为了算计大树胡同那几间房子可是没少使心机手段,谁知道后来拆迁黄了,家也分了,没了老爹老娘的工资贴补,日子大不如前,才跟小叔三天两头的吵,后来见落不上实际的好处,干脆婚都离了,现在大树胡同一拆迁,她那性子不闹腾怎么可能。
赵卫红可不是什么良家妇女,撒起泼来什么都干得出来,只不过晓月没想到她真敢给小叔开瓢,她就不怕出人命吗?
跟自己侄女说这个,苏金强老脸上一阵阵臊得慌,但事到如今臊也没用,只能点头道:“她来找我开口就要大树胡同的拆迁款,我说现在拆迁刚贴出告示,还没真正启动呢,哪来的拆迁款,她不干了,非说我糊弄她,说她扫听过了,拆迁款早就都给了,我想独吞没门,今儿必须给她钱,我说不信的话,现在我跟她去大树胡同那边的拆迁办去问,她死活不去就是要钱,根本不讲理,我说没钱,她让我找你爸要,说你爸现在发达了有的是钱,我说早都分家了,凭什么找你爸要,她就疯了,抄起路边一块砖头就砸了下来。”
后面不用说晓月也能猜到,赵卫红一下来,小叔脑袋流血了,人晕了,赵卫红估计以为把小叔砸死了,吓的赶紧跑了,然后小叔被人发现报了警,这才送到了市一院。
晓月忍不住问:“砖头哪儿来的?”
苏金强脸色一滞:“赵卫红不是省油的灯,我怕她闹就找了个工地儿,寻思工地儿背静,就算她闹也没人看热闹,省的丢脸。”
怪不得有砖头呢,小叔这算不算聪明反被聪明误啊,面子是没丢,命差点儿没了。
晓月在心里直叹气,想了想道:“那小叔打算怎么办?”以赵卫红的性格,这件事肯定没完。
苏金强神情迷茫摇摇头颓丧的道:“不知道,晓晓咱老苏家就属你最聪明,要不你帮小叔出个主意吧。”
晓月挑眉:“小叔真听我的?”
苏金强:“真的,你说吧。”
晓月:“那行,如果小叔听我的,现在立刻去验伤。”
验伤?苏金强一愣:“刚检查过了啊,医生说就是破了口子,缝了针,打了破伤风就没什么事儿了。”
晓月指了指他裹着纱布的脑袋问:“缝了几针?”
苏金强:“十针。”晓月点点头拿过他手里的病例本翻开看了看道:“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这伤至少能够上轻伤级别了吧。”
苏金强不明白:“什么意思?”
晓月:“这个具体的法条我也不很清楚,但这样故意伤害导致轻伤的应该能构成刑事犯罪了。”
苏金强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去报案让公安局去抓赵卫红。”
晓月点头:“赵卫红的性格小叔应该比我清楚,如果这次不声不响的纵容她,下次或许就不是缝十针了。”
苏金强脸色变了变,的确他很清楚赵卫红是什么人,典型的欺软怕硬,别看这次吓跑了,可过后如果知道自己没事儿,肯定更会变本加厉,那娘们根本不懂什么叫见好就收,如果这次不让她从心里怕了,以后只会更麻烦。
而自从搬到河沿路苏金强很满意现在的生活,虽然仍然没什么正经事儿干,但日子有了盼头,有盼头的日子就有了滋味,有生以来头一次他觉得自己也可以像个人一样活着,不像以前在大树胡同那样,街坊邻居看见他都跟看蟑螂臭虫差不多,恨不能躲八丈远。
有了这样的日子他再也不想回到从前,但赵卫红就像个扯不掉的牛皮糖一样,总想把他拉扯回那摊烂泥中去。
想到此,苏金强忽然咬了咬牙:“好,我去验伤。”
不能打电话
说实话晓月有些意外,主意虽是她出的,是觉得以目前的境况,这么做最简单直接 ,却没想到苏金强真就答应了,她记忆中的苏金强即便不像赵卫红那样坏,但也好不到哪儿去,而且太怂,在外头怂也就算了,回家在赵卫红跟前儿还得加个更字,故此晓月一直认为苏金强很怕赵卫红,才被赵卫红拿捏的死死。
没想到这回竟然真硬气了,莫非是被赵卫红那一砖头给砸醒了?正想着,叶陌回来了,跟叶陌一起来的还有季云,晓月站起来:“季阿姨您怎么来了?”
季云:“我没什么事过来看看。”说着目光扫过旁边的苏金强,晓月忙道:“小叔,这位是季阿姨,季阿姨是市一院脑外科的王牌主任,不,不对,是副院长。”
苏金强一听这位穿着白大褂看着格外亲切的大夫竟然是副院长唬了一跳,忙着站了起来:“院,院长……”说话都磕巴了。
季云不着痕迹的打量苏金强一遭笑着伸出手:“这小丫头是个促狭鬼,叫什么院长啊,我是季云,你是晓月的小叔吧,那咱们可不是外人。”
苏金强更局促了,下意识在裤子上抹了抹才伸过去跟季云握手,只碰了一下忙不迭就收回去了。
季云不以为意道:“片子我刚看过了,没什么大事,注意别碰水,按时过来拆线换药,养些日子就好了。”
苏金强更无措了,磕磕巴巴的道:“谢,谢季大夫了,不,季院长。”
季云道:“不说了吗是自己人不用谢,好了,我一会儿有个手术,不能久待,有什么事上去找我。”
苏金强忙道:“没,没事儿,没事儿,您快忙您的去吧。”好家伙,自己就破了个口子,用得着惊动人家院长吗。
季云笑了,看向晓月不满的道:“下次再来市一院,不见我的面,我可不答应哦。”
晓月眨眨眼立马道:“您放心,我保证下回一定上去找季阿姨说话,一直说到您烦我为止。”
季云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在她额头上点了点:“那阿姨可等着你这个小话痨来烦我了。”
等季云进了电梯,苏金强才松了口气,忍不住问晓月:“晓晓,你跟这位季院长怎么这么熟啊。”不是确定晓晓是自己的亲侄女,苏金强都要怀疑晓晓是刚那位季院长的闺女了。
苏金强这一问倒是把晓月问住了,跟季阿姨熟完全是因为叶陌,要不然自己哪有机会认识市一院的王牌主任啊,只不过这事儿不大好说。
正琢磨怎么说比较合适,叶陌却开口了:“季院长是我妈的老同学,也是我干妈,两家又是世交,所以走的很近,我妈跟干妈都很喜欢晓月。”
叶陌的话虽说的含糊但苏金强也不傻当然听明白了,说白点儿就是晓晓虽然跟叶陌还没确定关系,但整个叶家已经把晓晓当成叶家人了,所以刚那位季院长才会特意下来走了一趟,冲的可不是自己,而是晓晓。
要不然人家堂堂的院长,哪里是他这样的无业游民能见着的,更别提还这么亲切了,不说人家院长,就是刚给自己缝针的那个年轻实习小大夫,还拽的二五八万呢,那眼珠子都恨不能长脑瓜顶上。
苏金强忽然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自己侄女,这小丫头真不是一般的厉害,按理说他们苏家这样的小老百姓,能攀上叶家,真是做梦都想不出来的好事,搁别人身上不得巴不得上赶着啊,可晓晓这儿却反过来了,上赶着的是叶陌,晓晓反而像不大乐意似的。
这要不是亲眼看见,打死苏金强都不能信啊,能把堂堂的市长公子拿捏住,可见这丫头多厉害了。
这么一想,越发觉得晓月说的就是对的,只要听她的绝对没错,想到此忙道:“那咱们这就去验伤吧,去哪儿验啊?”
虽然活了两辈子可这种事又没经历过,她哪知道去哪儿验伤啊?下意识看向叶陌,试着开口:“你知道吗?”
叶陌点头:“验伤的话应该是公安局指定的伤情鉴定机构吧,小叔这种情况应该先去出警的派出所,找经手办案的民警开伤情鉴定单。”
晓月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五点了,去公安局不知道还来不来的及。”
叶陌:“去试试好了,最好今天把伤情鉴定单开出来,明天一早就能验伤。”
晓月点头,虽然不懂这里的门道,但常识还是有的,别管什么案子也得伤情鉴定结果出来才能立案,所以验伤越快越好。
问了小叔说是学府派出所的民警送他过来的,因为他跟赵卫红见面的工地就在市一中附近,那一片正是学府街派出所的管辖范围。
三人打车去了学府街派出所,赶上下班点儿,道上有些堵,到学府街派出所的时候已经五点半了,值班室里是个值班的小女警,长得挺漂亮,一开始代答不理的,直到看见叶陌态度才好了一些,但也说下班了,办不了,让他们明儿一早再来。
碰了钉子,小叔垂头丧气的道:“要不明儿赶早来吧。”晓月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没法子,毕竟的确已经过了下班点,警察也是上班拿工资的,总不能要求人家一天二十四小时为人民服务吧。
想着便点头道:“也只能明儿早些过来了。”说着要往外走却被叶陌叫住:“等一下。”晓月疑惑的看向他,不明白他还等什么,叶陌却解释而是转过头跟那小女警道:“我能不能打个电话?”
长得好看就是优势,尤其面对异性,颜值绝对是首要的通关利器,小女警很痛快的答应了。
晓月这才明白叶陌要做什么,微微一皱眉,忙过去抓住他的手:“不行,不能打电话。”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他是什么身份,认识的都是些什么人,本来不过就是一个连民事纠纷都算不上的小案子,叶陌这电话一打出去,事儿可就大了。
叶陌的目光落在抓着自己的手,目光闪了闪道:“我就给家里打个电话,不费什么事儿。”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苏金强也回过味来了,忙道:“小,小叶啊,这点儿小事,明儿来也耽误不了什么,就别麻烦了啊。”开玩笑,他说的轻巧,给家里打个电话,他哪是一般的家吗,一想到自己这点儿丢人的事有可能惊动市长,苏金强后脊梁都冒冷汗。
小女警见他们这样,有些不耐烦了:“你们倒是打不打电话。”
晓月斩钉截铁的道:“不打。”拉着叶陌就往外走,叶陌倒是也没坚持,随着她出了派出所,晓月这才松了口气,意识到自己还拉着叶陌的手呢,急忙放开。
叶陌却问:“为什么不让我打电话?”
晓月:“叶叔叔天天那么多大事都操心不过来呢,这样的小事就别麻烦了。”
叶陌挑眉:“你倒是比我这个儿子都孝顺,我爸要是听见可高兴了。”
晓月哪会听不出他语气里的调侃,别开头只当没听见他的话,可脸上却忍不住一阵阵发热,果然论厚脸皮的程度,男人具有天然的优势,即便自己这个活了两世的老阿姨,遇上叶陌这种看上去沉默寡言,实则什么都能说出口的也得甘拜下风。
晓月能想的对策就是赶紧打车回家,如此就能结束这个话题了,只不过,出租车没看见却来了一辆警车,正好停在他们跟前儿,车门打开,从车上下来一个身材魁梧的警察,铁塔一样,正跟晓月他们打了个照面,晓月一愣,对面的警察却先开口了:“真是晓月啊,刚在车上还以为我看错了呢,你怎么来这儿了?”
看见这个警察晓月才想起来,对啊,自己怎么忘了,学府街派出所自家是有熟人的啊,就是眼前这位吴振东,学府街派出所的所长,她们家在福顺街住了好几年,福顺街正是学府街派所的管片儿,当初赵卫红跑来闹事儿还是这位吴振东帮忙震唬的,不然赵卫红哪会那么容易偃旗息鼓。
后来才知道吴振东跟周行长有交情,一块儿喝了几顿酒,就跟小舅混熟了,没搬回河沿路的时候,常去家里,见了面叫一声东叔,也算很熟了。
刚一时间没想起来这码子事,早知道直接找吴振东不就都解决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