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月心里咯噔一下,有些心虚的道:“我也不是神仙,哪能未卜先知呢,就是觉得即便家里人也该有法律意识。”
刘正荣点头:“你说得对,就得有法律意识。”
正说着外头小茹姨跟张大娘来了,刚才张大娘就说要来的,被小茹姨劝住了,说这边苏金强两口子来了,肯定没好事,说不准就得吵起来,有外人在不好,故此等苏金强两口子走了,娘俩才过来。
一进来张大娘就问:“那两口子来干啥?”
姥姥道:“还能干啥,听见拆迁的消息了,跑来争房子呗。”
张大娘呸了一声:“都分家各过各的了,怎还好意思来争房子。”
姥姥:“别说他们了没得生气,来咱们去我屋里坐。”说着拉着张大娘往旁边院子去了,小茹姨留在这边问小舅:“真是来争房子的啊?”
小舅点头却不想多说,好歹得关照些姐夫的面子,毕竟苏金强是姐夫的亲兄弟,遂岔开话题道:“你今儿怎么也家来的这么早?”
小茹姨道:“这不是贴了拆迁告示吗,我妈急巴巴的给我打了电话,让我家来商量商量怎么办?”
刘正荣听了不禁笑看着她:“商量就商量呗,那你跑我家来做什么?”
小茹姨脸一红,白了他一眼低声道:“给你脸不兜着是不是?”
刘正荣爱死小茹这似嗔似恼的样子了,说来也怪,以前对她没意思的时候,总觉着张小茹木呆呆的,长的不多漂亮,还没什么灵气儿,可现在处上了,越看越觉着好,哪哪儿都好,不知道这算不算情人眼里出西施。
一份厚道一分福
张小茹被他看的脸都红了,拍了他一下:“问你话呢,倒是怎么打算的?听说分的楼房地段不错, 我妈让我来问问你的意思。”
刘正荣看着她低声道:“看起来你妈已经把我当女婿看待了。”
张小茹白了他一眼:“跟你说正经的呢,我们家的情况你知道,我爸去的早,这么多年我妈就守着我过了,也没说走一步,我妈苦了一辈子,以后我得让她老人家活的快快活活的。”
刘正荣点头正色道:“这是应该的。”
张小茹暗松了口气,知道他明白自己的意思了,虽说已经九十年代了,可是大多数家庭还固守着老观念,譬如闺女嫁出去就是婆家人,便不该管娘家的事了,但自己家就她们娘俩,她要是不管她妈怎么办,心里有些担心,才出言试探,没想到这家伙平常没个正行,这件事上倒通情达理。想也是,就看她对自己母亲的孝顺劲儿,就知道是个有孝心的。
心放下了才道:“我去问过了,我家的情况不管是按平米数还是按户口,都只能分个一居室,我想添点儿钱要个两居,咱们两家要一处的,最好一个单元,这么着以后住着也方便。”
刘正荣挑了挑眉:“你是想离娘家近吧。”
张小茹脸一红:“你说我这主意成不成吧?”
刘正荣:“成是成,不过咱不要现房,要回迁房 。”
张小茹一愣:“回迁?为什么?这么多年了还没闻够臭河啊,好容易拆了,还不离远远的。”
刘正荣也不跟她说什么市政府创文创卫要改造什么的,直接道:“晓晓说回迁好。”
果然这句话比什么都管用,张小茹一听就点头道:“如果是晓晓的主意一准错不了,那咱就回迁吧。”
刘正荣不禁好笑:“这么信她啊,要知道她可还是个小丫头呢。”
张小茹白了他一眼:“你不信?”
刘正荣摸了摸鼻子:“信。”是啊,自从开了修理厂,又眼看着小茹的服装生意蒸蒸日上,对这个从小就疼的外甥女,便开始无条件信任了,若非是自己的亲外甥女,他都觉着她是前知五千年后知五百载的神仙了,只她出的主意,没有不中的。
想到此不禁感叹:“这丫头真是我们老刘家的福星。”
而福星这会儿正在屋里埋头刷题呢,不刷不行啊,谁让她考进了一中的尖子班呢,想想那些一个个堪比变态的学霸,晓月便倍感压力,得意与叶陌分享的卷子,这次摸底考试应该考的很好,但晓月可不会认为以后次次考试都有这样的运气,而且靠运气也走不长,早晚得穿帮,俗话说打铁还得自身硬,故此,得从根本上提高自己的数学水平,刷题是必须的。
至于家里拆迁的事,不用想都知道小叔小婶绝不会就此罢休,但好在当初分家以及买院子的时候,就想到了苏家会来争抢,爷爷那个人虽说重男轻女但还是讲道理的,但偏心的老太婆跟小叔小婶这对极品夫妻,根本不懂什么道理,只自己合适占了便宜就行,哪会管别人死活。
故此分家的时候晓月才建议做公证,买这独院也是写在了小舅名下,不管苏家再怎么闹,既成事实的事,也闹不出什么来。这就是未雨绸缪的好处。
只不过,这间屋子好歹算是自己的处女作,虽然因为头一次自己设计房间,脑子里想法太多,有点儿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没有章法,别人之所以觉得好看,是因为没见过后世的样板间,住进来便会发现有很多地方都不协调。
说白了这间屋子就像临时拼装起来的,好看是好看,但没有风格,像个大杂烩,也因为赶上中考太匆忙了。
即便是大杂烩,一想到要搬走也有些不舍,说起来自己在这间屋里总共才住了一个多月,竟然比大树胡同那间住了十几年的屋子还不舍,或许在大树胡同的时候,轻松快活的日子太少了吧。
人大概都想留住快乐的日子,忘却那些不快委屈,譬如大树胡同的苏家老宅。
但苏家可不会这么想,应该说苏金强两口子跟大宝奶奶不会这么想,两口子从河沿路出来,赵卫红摔的鼻青脸肿,一瘸一拐的被丈夫搀着,别提多狼狈了。
坐公交的时候,引得一车人都往他们身上看,边看边窃窃私语,就算两口子脸皮厚也有点挂不住,好容易到了站,急忙下车,遮遮掩掩的往大树胡同走,却忘了,现在没出八月,天黑的晚,七点还亮着,胡同口便有许多街坊邻居乘凉,其中便有老陈头跟晓月的爷爷苏富贵,正在下棋。
苏金强两口子刚到胡同口,就被街坊邻居围了上来:“哎呦,金强卫红,这是咋了?”
苏金强只得道:“没什么,没什么,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丢下话两口子忙着家去了,生怕别人再问。
下棋的老陈头抬头望了一眼,跟对面的苏富贵道:“我说你们家老二媳妇瞧着可摔的不轻,你不家去瞧瞧。”
苏富贵哼了一声:“有什么可瞧的。”
不是他心大,实在是知子莫若父,虽说苏富贵性子古板可不糊涂,二小子跟他媳妇什么样儿,心里最清楚不过,这个德行,肯定不是摔的,具体怎么弄得,不用特意问,家去大宝奶奶肯定絮叨个没完。
老陈头却道:“我看你还是家去吧,听人说河沿路那边要拆迁了,你家老二媳妇可一直心心念念着想住楼房呢,当初分家不就为这个吗,如今大树胡同没拆,反倒河沿路拆了,你家老二媳妇能消停?”
苏富贵眉头一皱:“那我家去看看。”说着站起来往胡同里去了。
王伯凑过来道:“你说河沿路那边真要拆迁啊,别是跟咱们这儿似的,瞎传的吧。”
老陈头:“这回可不是瞎传,说政府的动迁告示都贴出来了,你要不信去河沿路看看不就知道了。”
王伯嘿嘿一乐:“大老远的,我去河沿路干啥,你说是那就肯定是呗,先头苏家分家的时候,我还说当老家儿的太偏心,同样都是亲儿子,老大就给了一间臭河边的小房,这边三大间都归了老二,就算老二媳妇生了孙子,也没这么干的,说到底,还不是听见咱这边有拆迁的信儿了,老二两口子赶着把老大三口踢出去,等一拆,分多少楼房都没老大什么事了,苏家老二这个媳妇,干别的不行心眼真不少,这算计的,恨不能把老苏家的东西都划拉到自己口袋里才好呢,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她算计了半天,咱这边干打雷不下雨,传的有鼻子有眼,可没见政府动真格的,反倒河沿路拆了,我猜老二媳妇刚肯定是去河沿路闹去了。”
老陈头:“她闹什么,当初分家可是白纸黑字写得明白,大树胡同这边三间房都归他们两口子,连带的给二老养老送终,都不用老大管了,这会儿看见人家拆迁眼热了,跑去争房子,哪有这样的道理。”
王伯:“你这话说的是,可苏家老二两口子啥时候讲过道理,一直不都是胡搅蛮缠吗,仗着生了孙子,把人老大三口欺负的不得不分了出去,不过,我瞧老二媳妇这样儿,像是没落好,活该,也不琢磨琢磨,当那河沿路是大树胡同呢,由着她作威作福,那边可是老大媳妇的娘家,老大媳妇是脾气好,可她那个兄弟却不是好惹的,老二媳妇找上门去,不被赶出来都是好的。”
老陈头道:“这就是一份厚道一份福,金生两口子厚道自然有福报,金强媳妇算计来算计去的,看着吧,早晚把自己算进去。”
赵卫红的确算计了一路,算计着怎么能让公婆出头,就算老大把河沿路的房子卖了,也得有钱吧,而且想想今儿那齐整漂亮的院子,那屋子,即便没进去在外头也能看得出,别提多讲究了,还有刘秀荣娘俩的穿衣打扮,一看日子就富裕,不然哪有闲钱买衣服啊,还有晓月那丫头竟然考上市一中,竟然比自己侄子考的还好,想想都来气。
别管老大两口子的钱是怎么来的,但肯定手里有钱,日子才能过的那么滋润,比起在大树胡同的时候简直一天一地,这让自己哪能舒坦的了,必须得找老大要,没房子就要钱,绝不能便宜了老大。
故此,一进门见着大宝奶奶就开始哭诉,什么河沿路拆迁老大发财了却不管爹娘,自己两口子不过去串个门,就被大哥大嫂臭骂了一顿赶出来云云,这才摔了一跤,无中生有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
大宝奶奶王招弟别的没听见,就听见一句河沿路拆迁老大发财了,眉毛立马立起来了,蹭的站起来:“你说啥河沿路拆迁了,真的假的?”
赵卫红:“当然是真的,我还能骗您不成,您是没瞧见,我大哥大嫂住的那院子比咱们这院子两个大,地上都铺了青砖,还有屋子,里面家具电器都是簇新的。”
不许去河沿路
“簇新的家具电器,不可能,这得多少钱啊,就他们手里那点儿存项,都买成了家具电器还过不过日子了,指定是你看差了。”王招弟一个劲儿摇头,怎么也不信。
赵卫红:“您还不知道呢,老大两口子把河沿路的房子卖了。”
王招弟蹭一下站了起来:“卖房了,什么时候的事?”
赵卫红:“听说就前些日子卖的,您是没瞧见老大那小日子过得,甭提多滋润了,大嫂跟晓月娘俩光身上的衣裳鞋我瞧着怎么也得一二百,娘,当初分家的时候您跟爹让你老大两口子糊弄了,他们肯定私下里藏了不少私房,不然,哪开的这么多钱。”
王招弟越听越觉着老二媳妇说的对,想起当初分家时老大两口子跟自己这儿精打细算的嘴脸,就恨得慌,咬着牙道:“没想到老大瞧着一脸老实相,都是装的,娶了媳妇就来算计他亲娘了,真真白生养了一场。”
旁边的苏金强到底还有些良心,不禁道:“这都是你猜的,当不得真吧。”
赵卫红狠狠瞪了他一眼:“那你说你大哥手里的钱是哪来的?你别看大哥老实,心里想的的什么谁知道。”
王招弟:“卫红说的对,肯定藏了私房,我就说怎么工龄越长,反倒工资越交越少了,原来是藏了私房,不行,我得找老大两口子问问,当初昧了多少钱,都得给我吐出来,不然谁也甭想好过。”
赵卫红见挑起了婆婆的怒气,心里暗暗高兴,嘴里接着拱火:“家都分了,你再去只怕老大两口子是不会认的。”
王招弟:“分了家他也姓苏,也是我王招弟肚子里生养出来的,他敢不认账。”说着迈脚往外走,刚走到门边迎头正撞上家来的苏富贵。
苏富贵皱眉看着老伴:“大晚上的去哪儿?”
这语气听着有些不对,王招弟立马矮了半截:“我,我出去凉快凉快,屋里有点儿闷得慌。”
苏富贵:“我看不是屋里闷,是你心里头起了火吧。”
王招弟心虚:“什么,什么起了火?”
苏富贵冷哼了一声进屋往炕上一坐,点了一袋烟啪嗒啪嗒抽了两口,磕掉烟灰看向苏金强:“老二,今儿你跟你媳妇是不是去了河沿胡同?”
苏金强自小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自己这个亲爹,打的时候是真打,毫不留情,大宝奶奶都不敢拦。
虽说统共也没挨过多少回,可仅有的那几回更让他记忆深刻,所以在老爷子跟前儿总是有点儿战战兢兢的,像个避猫鼠似的。
赵卫红一看丈夫这怂样儿气不打一处来,便道:“我跟……”话刚起头就被公公截住:“我问老二呢。”语气虽不重却颇有威势,赵卫红住了嘴不敢往下说了。
苏金强:“是,是去,去了一趟。“说话都不利落了。
苏富贵又道:“去做什么了?
苏金强:“就,就是有日子没见大哥大嫂了,去走动走动。”
苏富贵点点头:“嗯,就算分了家也是亲兄弟,不能太生分了,常走动走动也应该。”
王招弟可听不下去了,开口道:“你还不知道呢,老大两口子把河沿路的房子卖了,把卖房的钱拿在手里,可劲儿的造,听说家具电器都买齐了。”
苏富贵:“当初分家的时候,说的是大树胡同这三间房你们两口子要,河沿路的房分给老大,你们两口子平白落下三间房,是占了大便宜,所以是有条件的,条件便是日后我们老两口养老送终的事,都得你们管,这些白纸黑字的写在协议上了,怎么这才几个月的功夫,就不记得了。”
苏金强可不敢惹自己老爹,忙看向亲娘求救。
王招弟忙开口道:“你这好端端的提这些老黄历做什么?”
老黄历?苏富贵哼了一声:“才几个月,算不得老黄历,还有你,当老家的就得一个唾沫一个钉儿,既然当初分了家,没说看见人家拆迁了眼热,去后找补的。”
王招弟:“我也不是后找补,这不是去算算账吗,当初可是咱们一大家子混着过,工资都得交给我管着,老二两口子可是一个子儿都没留,老大先头我以为老实,不想却偷偷的藏私房,我得去问问老大两口子到底藏了多少私房。”
苏富贵:“人家藏多少私房也都是人家自己挣得,你算的哪门子账?”
王招弟:“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当初既混着过,不管是谁挣得都是一家子公中的钱,你不过日子不知道,咱们这么一大家人柴米油盐的得多少钱,还有两个孩子吃的穿的,那点儿钱根本不够,我暗地里不知搭了多少钱进去,偏偏分家的时候你觉得老大吃了亏,非要给老大两口子那么多钱,说分出去处处都得用钱,你倒是心疼老大,可老大却是个白眼狼,既然他手里有私房钱,前头给的那些钱就得要回来,还要河沿路那间房子卖了多少钱,也得分分,再怎么说也是苏家的房子。”
苏富贵:“照你这么说,咱们这边的三间房也得分给老大一份了?”
王招弟忙道:“这边的房子跟他有什么关系?”
苏富贵被自己老伴气乐了:“你偏心也得差不多了,有你这样当老家儿的吗,说什么混着过都是公中的钱,我问你老二两口子统共挣过多少钱,交在你手里有多少,这么多年一家子的开销还不都是我跟老大两口子的工资顶着吗,指望老二两口子,早喝西北风了,因为大宝是咱们苏家唯一香火,我也不想较真儿,老大吃了亏只要不说,咱们一家子就这么糊弄着过,谁知你对晓晓那么刻薄,让老大两口子寒了心提出分家,可当时如果老二两口子不答应,我还是能压住老大的,偏偏你们两口子不知听见谁说大树胡同这边要拆迁了,忙赶着分了家,就是想等拆迁了,这边的好处都是你们两口子的,既然押了宝,输赢都得认,这会儿听见河沿路拆迁了,才想起去争人的好处,亏你们好意思去,得亏老大两口子厚道,换一个人试试,都不让你们进门。”
赵卫红心里不服,可到底也怵公公,只能拿脚踢苏金强,示意他开口,偏偏苏金强最怕他爹了,吓得脑袋都不敢抬,哪还敢开口,把赵卫红气的恨不能一脚踢死这个怂男人。
王招弟却不甘心:“就算分了家,我也生养了他一场,他发了财难道不该尽尽孝吗,我这当娘的找他要点儿钱花,难道不应该。”
苏富贵:“他两口子都是运输厂的工人,现在运输厂什么样儿你又不是不知道,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他们两口子带着晓晓,日子能过下去就不错了,还发财,往哪儿发财。”
赵卫红忍不住道:“他们卖了河沿路的房子。”
苏富贵看了她一眼:“你们两口子要是瞧着眼热,你们现如今住的这间也卖了,一样有钱,到时老大两口子找你们来要,你们给吗?”
赵卫红语塞,她当然不会给,凭啥自己卖了房子的钱给别人啊,可眼睁睁看着老大一家三口那好日子,就抓心挠肝的嫉妒。
王招弟:“那就这么便宜了老大两口子?”
苏富贵:“便宜哪儿了,私房钱,不说那都是老大两口子自己挣得,就算不是也是人家自己的钱,更何况,运输厂的工资都是死的,分家的时候算的清清楚楚,哪来的什么私房钱,说句不好听,老大两口子要是有藏私房钱的心思,早就搬出去了,还能吃这么多年哑巴亏吗。”
王招弟待要再说,苏富贵一拍桌子,啪一声,吓的王招弟一激灵,苏富贵挨个扫了屋里的人一遭,冷声道:“我今儿把话撂这儿,不许去河沿路找老大两口子,要是让我知道谁去了让我知道,就给我送苏家滚出去。”
撂下话看向苏金强:“你们两口子要是想分出去过,大树胡同这边就留下一间给我们两口子住的,其余两间可以卖了,买间一居室应该够了。”
赵卫红吓了一跳,分出去过可不行,就苏金强这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德行,根本挣不到几个钱,自己在包子铺也是临时工,就算正式的工资也不多,真要分出去,他们一家三口的吃喝嚼用就都得自己担着了,到时候别说买金耳坠了,能够吃饭的就念佛了。
想到此忙道:“瞧您老说的这是什么话,当儿女的孝顺老家儿是应该的,一家子住在一起多热闹,再说,大宝也离不开爷爷奶奶啊。”
虽然知道老二媳妇这话是假的,不分家是惦记着自己的退休工资,可一提起大宝,苏富贵心也不由软了,大宝再怎么着也是他的孙子,苏家唯一的香火,将来还指望着大宝为苏家传宗接代呢。
想到此,便不再提让他们出去单过的事了,却想起晓晓丫头来,不禁道:“晓晓今年中考了吧,你们既然去了河沿路,知不知道考哪儿了?”
一提起这个来,赵卫红更别扭了,谁能想到学习一般的晓晓竟然能考上一中呢,光这一下,别说自己侄子就是整个大树胡同的孩子都不够瞧了,至于自己的儿子大宝,哎,能及格都算好的。
遂吱吱呜呜不想说,可苏金强却觉得晓晓是苏家的孙女,能考上一中是给老苏家争了光,故此开口道:“大哥说晓晓考上了市一中,好像还是什么尖子班。”
市一中,苏富贵愣了愣犹疑道:“咱们市里那个一中?”
苏金强:“就是那个,晓晓这次真了不得,进了一中妥妥就是大学生了。”
王招弟却哼了一声道:“老大两口子太胡来了,这又是高中又是大学的,得花多少钱啊,有这钱还不如供大宝呢,大宝才是咱苏家的正根儿,一个丫头骗子,早晚的嫁人,多少钱都是打水漂。”
赵卫红道:“娘您千万别这么说,我大哥大嫂把晓晓看的眼珠子一般,可听不得别人说一句不好。”
苏金强本来还想说什么,被自己老婆一个狠辣的白眼看过来,立马怯了闭上嘴不敢吭声。
苏富贵:“跟你说多少回了,分了家,就各过各的,老大两口子就算有座金山也是人家的,人家想给谁花就给谁花,更何况晓晓还是亲闺女,既然是上学的材料,砸锅卖铁也得供,晓晓要是能考上大学,就是有出息给咱们苏家争光了,学费我出。”
赵卫红心里这个气啊,恨不能一刀结果了苏金强,这个蠢货,不知道帮自己儿子也就罢了,倒上赶上给别人表功,这倒好,不仅没从老大两口子哪儿弄到好处,反倒公公要拿梯己贴补孙女,虽说对于晓月考上一中仍持怀疑态度,可心里明白,若是真的,晓月这大学就是手拿把攥,毕竟是市一中啊,亮晃晃的金字招牌只要是本市人没有不知道的。
赵卫红憋了一肚子火,不敢当着公公发作,回了屋一关上门可就不收着了,又哭又闹的吵了一通,转过天单位请假带着儿子回娘家了。
没了宝贝孙子,王招弟便开始埋怨老伴偏心老大三口,苏富贵烦不胜烦,干脆去寻老陈头喝酒去了。
王招弟越想越气,把老二叫到跟前儿来问:“你跟我说实话,晓晓那丫头骗子真考上一中了?”
苏金强道:“我都看见录取通知书了,还能有假,那通知书上盖着市一中的钢印呢。”说着不禁道:“想不到咱们苏家也能出个大学生,以后别人说起来,我这当小叔的脸上也有光啊。”
王招弟看了儿子一眼:“你是不是傻,你也不想想,那就是一个丫头骗子早晚是别人家的,再光彩跟咱家也没干系,而且,供给一个大学生得花多少钱 。”
苏金强:“可那是大哥的钱。”
王招弟白了儿子一眼:“苏家就大宝一个承香火的,整个苏家将来都是他的,只要你大哥姓苏就得明白,大宝才是苏家的正根儿,与其供那丫头上学,不如都留给大宝娶媳妇,你等着,回头我就管他要去。”
苏金强忙道:“昨儿大宝爷爷可说了不许去河沿路。”
王招弟:“谁说去河沿路了,我去运输厂,他要敢不给钱,我就闹他个沸反盈天,看他们两口子以后在厂里还怎么干。”
苏金强越听月觉心惊肉跳,总觉着大哥三口自打搬到河沿路后,就变了,娘再像之前那样胡搅蛮缠能有用吗。
反正不管有用没用,自己也管不了拦不住,随便吧,家里的母老虎不在,正好出去找自己的狐朋狗友们乐一乐。
大树胡同这边闹腾,河沿路却祥和的很,拆迁的事根本不用商量就有志一同的决定了回迁,小舅小茹姨之所以同意是因为这个建议是晓月提出来的,而晓月的主意都是好主意,这已经是两人的共识。
至于苏金生两口子是信任刘正荣,自从被正荣带上了发财的康庄大道,苏金生就异常信服这个小舅子,小舅子说回迁好,那就回迁,而姥姥心里本就舍不得河沿路,儿女们都同意回迁,正合了老人家的心思,更不会反对了。
故此一家人,不,两家,还有一家是邻居张大娘跟小茹姨,虽说小茹姨跟小舅已处上了对象,但没结婚之前,仍是两家。
两家人都决定回迁,便开始找房子,本来想在附近的居民区租的,但小茹姨却跑回来说卞奶奶家里正好有空房,正打算出租,要是有意的话可以去看看,小茹姨之所以回来说,是因为房子在市一中附近。
小茹姨一说,姥姥第一个便赞成:“一中附近好,以后晓晓上学就方便了,不用赶大早起来去上学。”
刘秀荣道:“可是您在这河沿路这边住了这么多年,乍一离开怕您不习惯。”
姥姥摇头:“又不是不回来了,等这边盖好了楼房,不就搬回来了吗,再说有什么不习惯的,就算在附近租房,也见不着几个老邻居了。”
这是实在话,河沿路这片住的人家被臭河熏了多少年,能走的早走了,剩下的都是没法子的,好容易政府拆迁了,愿意回迁的真没几家,大都选择了别处的安置房,只等着谈好了,签合约就搬走了,便在附近租房也没有老邻居。
苏金生提议:“要不先过去看看。”
大家一致同意,说看就看,也不管都下午了,小舅叫了两辆出租,两家人浩浩荡荡的去了小茹姨说的房子。
到了地儿,晓月发现,这哪是一中附近,根本就是一中旁边,跟一中就隔了一条街,是胡同里一个四合院。小茹姨竟然连钥匙都拿来了,因此他们顺利进了院。
看得出来很久没人住了,各处积满了灰,屋里并没有家具,院子堆了许多不用的杂物垃圾,有些乱,但依然能看出以前的格局,晓月猜想院子的主人一定是个有文化的人,因为这个院子里处处都能看出合乎文人审美的庭院文化,譬如说院子里便有玉兰,桂花跟一株西府海棠,都有年头了,尤其海棠树干已有和抱粗,树冠张开几乎遮住了三分之一的院子,如今已近九月,海棠花早开过了,只有翠绿的叶子密密匝匝的遮住了火辣的太阳,给庭院里带来一片清凉。
站在树下晓月抬头,想象一下春日海棠花开的时候,得有多震撼吗,这么粗的海棠,应该有上百年了吧。
玉兰,桂花,海棠,再加上牡丹就是玉堂富贵,晓月是彻头彻尾的文科生,从小打到都对诗词歌赋异常感兴趣,进而也非常羡慕古人的生活,晓月认为后来备受推崇的慢生活,其实在几百年前的古代,已经实现了,而且慢的更美更优雅也更有追求。
晓月认为这个院子主人住的时候,肯定是有牡丹的,如果能租下来,倒是可以考虑种一颗。
张大娘道:“小茹你不说服装店的房东是个没儿没女的老太太吗,怎么这么多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