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池晚的语气太过严厉,中年女人脸上表情变得讪讪,她使劲把手从池晚手中扯出来,嘟囔都爱:“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哪里这么容易一尸两命?而且就算一尸两命也是她活该!谁让她发贱,勾搭别人的丈夫,做人小三的?”
池晚听着她的话,忍不住皱眉,她张口想说什么,却发现手上一紧,却是旁边的年轻女人抓住了她的手腕。
池晚转头,就见年轻女人有些冲她摇了摇头,然后感谢她道:“谢谢你啊,”
池晚吐出口气,脸上有些严肃的表情终于微微舒展开。
“你没事吧?”她问年轻女人。
年轻女人摇头,“没事。”
近看之下,池晚才发现对方是真的瘦,跟个瘦竹竿似的,因而也更衬得她的肚子出奇的大,显得格外的高耸,让人看着忍不住生出一种心惊胆颤的感觉来。
“你难道是这个女人的朋友?”中年女人开口,恶狠狠的看着池晚。
池晚:“……不是。”
中年女人抬高声音:“你既然不是她朋友,你护着她干什么?她勾引我丈夫,破坏我的家庭,我打她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池晚皱眉,目光沉沉的看着她,语气有些严厉的道:“我刚刚要是不护着她,她已经出事了!她肚子这么大,真因为你出了什么事,你觉得你能脱得了干系吗?”
池晚刚刚能那么及时的拦下女人那一巴掌可不是偶然,那是因为在几秒前,她突然看到了年轻女孩的未来。
那一瞬间,她眼中闪过了好几个画面,其中有女孩满身是血的模样,也有女孩被推进急救室,医生们对她进行急救的画面,最后……则是医生们遗憾摇头,将白布盖过女孩苍白面容的一幕。
虽然没有去卜算,但是仅凭这几个画面,已经足够让池晚猜测之后到底发生什么了。
中年女人显然并不信池晚所说的,只觉得她是在危言耸听,甚至还觉得池晚就是年轻女人的朋友,不然她为什么一直包庇这个小三?
池晚叹道:“我知道你心中有气,但是这位小姐已经说了,她和你丈夫的关系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的……你要是真的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如去问你丈夫?有什么气也冲你丈夫撒去,何必在这为难一个孕妇?”
中年女人听到她的话却是更愤怒了:“好啊,你果然是这小三的朋友吧!你们两果然是一伙的!”
池晚:“……都说了不是了,我之前根本不认识这位小姐。”
“我给你丈夫打了电话,”年轻女孩突然说话,亮了亮手机上已经通了的电话,“有什么问题,你跟他说去吧!”
中年女人:“……”
“喂,老婆!”外放的手机里传来男人着急的声音,他大声的道:“老婆你冷静一点,我和张小姐之间,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你先回家来,这事等我下班后和你好好解释,好吗?”
“……”中年女人将手机接了过来,冲着电话那头的人哭诉道:“康祥明,你有没有良心,你怎么能这么对我?还背着我找小三!”
看到这一幕,年轻女孩吐出口气,一副事情终于解决的表情,而后她转头看向池晚,扯了扯唇,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难堪。
“不好意思啊,让你看到这一幕……不过,可能你不会相信,但是我真的没有破坏别人的家庭。”年轻女孩努力的解释,虽然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解释十分苍白无力。
池晚看着她,却说:“我相信,我相信你没有破坏别人的家庭!”
闻言,年轻女孩顿时愕然的看向她,似乎是没想到池晚竟然会说相信自己这样的话。
“……池晚。”蔡欣和潘问夏大步走过来,有些好奇的看向年轻女孩。
“你好,我是潘问夏,这是蔡欣!我们都是池晚的朋友!”潘问夏立刻做了自我介绍,笑眯眯的,看着女孩:“你看起来好小啊,多大了啊?”
年轻女孩:“……我叫谢知春,今年二十五岁了。”
潘问夏:“果然是很小啊!”
她们三人中,蔡欣和池晚一年的,都二十八了,而潘问夏是最大的,也有三十二了,对比起来,谢知春的确是最小的了。
说起来,苏芸也很小啊,虽说已经是研究生了,但是也才二十三岁。
“希望你和我丈夫真的没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那边中年女人打完电话,气势汹汹的走过来,将手机还给谢知春,同时还是用一种很是怀疑的眼神看着她。
谢知春也不在意她态度的恶劣,“希望你丈夫能跟你说清楚。”
中年女人走了,而其他人见没什么热闹看,也陆陆续续的离开,不过他们离开的时候,看着谢知春的视线很是怪异,显然还是计较着中年女人说她是小三的事情。
他们离开之后,还没走远,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议论起来了,池晚听到他们在说。
“……好好的一个姑娘,不会真的做小三了吧?”
“啧,人家老婆都找上门了,肯定是了!”
“怪不得了,我之前就觉得奇怪了,她挺着个大肚子,也没见她丈夫,原来是破坏人家家庭的小三啊……真的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现在的年轻女孩都这么了。”
池晚听着他们的议论,微微侧过头看向谢知春。
谢知春抿着唇,看起来十分沉默的样子。
“……你刚刚跟那位夫人说,你和他丈夫之间只是生意上的关系,并没有其他不干不净的关系。”池晚突然开口,在谢知春骤然睁大的眼睛中说道:“也许,你肚子里孩子,是代孕得来的?”
闻言,谢知春瞳孔一缩。
一瞬间,她眼中闪过了一丝惊慌,整个人更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离池晚的距离远了一些,似乎是避之不及。
“你,你……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她声音紧绷的说,而后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抬脚就要走:“我要回去了。”
池晚拦住她:“……等等!”
谢知春看向她,表情充满了警惕和防备。
池晚心中无奈,解释道:“你放心,我对你并没有什么恶意,其实因为一些原因,我们最近正关注与‘代孕’有关的事情,我想,也许你能知道些什么。”
谢知春别开脸:“……我不知道什么代孕,我很感谢你刚刚救了我,但是现在有些头痛,想回去休息了!”
面对她的警惕和不信任,池晚突然笑了下,道:“对了,我刚刚是不是忘了跟你自我介绍了?”
谢知春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说起自我介绍的事情,警惕又疑惑的看着她。
池晚大方又坦然的道:“我叫池晚,是个给人算命,算命也还算算得挺准的人,同时也是昭明山山神庙的庙祝!”
她注视着谢知春,意有所指的道:“我看你心中似有迷惘,也许,你需要我给你算一卦吗?可能这一卦,能让你勘破心中的迷惘呢?”
潘问夏凑过来,热情的表示:“对啊,池晚算命真的很准的!我也是因为找她给我算命才和她变成朋友的!”
谢知春默然的看着她们。
十分钟后,池晚她们坐在了谢知春家里的客厅。
谢知春的脸埋在手心里,脸上的表情有些懊恼——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发疯真的把人带回家里来了,可能真的是脑抽了?
还有什么算命的……这世上哪有真的能给人算命的人?所以,自己果然真的是脑抽,鬼迷心窍了吧?
谢知春在心里唉声叹气。
对于现在的情况,池晚心中倒是挺满意的,不过谢知春竟然会愿意带她们到她家里来,这倒是出乎池晚的意料的。
她猜测,谢知春会突然改变想法,有可能是因为自己是山神——神总是让人想要依赖和信服的。
“……阿姨先走了吧。”池晚小声问潘问夏。
她们三人跟着谢知春上来了,但是潘母倒是不在,池晚注意到的时候,发现潘母早就不见身影了,大概是离开了。
潘问夏也道:“我妈说她先回去了。”
池晚点头。
对面,将脸埋在掌心里的谢知春终于抬起头来了,她警惕的看着池晚她们,道:“虽然我带你们到家里做客了,但是你们想知道的事情,我并不清楚……还有你们说的什么代孕,我也完全不知道。”
她说话的时候,微微偏过了头,像是不敢与池晚她们对视。
池晚:“……代孕的事情再说吧,我跟你过来,主要是为了给你算命的!”
她打开自己的收款码递到谢知春面前,谢知春茫然的看着她:“这是什么?”
池晚眨了眨眼睛,无辜的道:“收款码呀,我要给你算命,你得先给我算命的卦金……虽然我很不想收你卦金,但是如果不收的话,我们之间是很容易产生因果的,这不是什么好事!”
谢知春:“……你果然是个骗子吧。”
池晚笑,忍不住逗她:“你猜?”
谢知春:“……”
虽然说着池晚是骗子,但是谢知春还是给了五十的卦金,她想,自己可能是真的疯了,不然为什么会觉得眼前的这个骗子很让人信任呢?
“池晚你算命这么厉害,是不是里边随便看见一个人,就能算到他/她的所有事情啊?”那边潘问夏好奇的问。
池晚摇头,道:“没这么厉害,在没有得到当事人的允许下,我顶多只能知道对方人生里极为关键的某些节点!就譬如……”
当然,如果她坚决,一定要去探知某个人的信息,倒也不是不行,不过这样做会消耗她大量的神力,所以除非必要,池晚是不会这么做的,毕竟她的每一点神力都是很珍贵的。
她看向谢知春,“就譬如刚才,我看到了谢小姐你被人打了一耳光,被送到了医院急救那个节点!”
那是谢知春未来的死亡节点,因为是关键的节点,池晚才能在那瞬间看见,但是有关对方的更多比较详细的讯息,在没有得到她的允许下,大部分都是模糊不清的。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池晚已经得到了谢知春的允许,谢知春的过去和未来轻而易举的在她这里显示的清清楚楚了。
池晚笑了下,眼中的笑意像是带着融融的温度,让人注视着她的时候,绷紧的情绪就忍不住放松了下去,只是……
很快的,她眼底的笑意就凝固了,像是冬日的冻结的湖面,泛着冰冷的寒气。
池晚猛的盯着谢知春,眼中带着浓烈又压抑的情绪,看得谢知春心中一紧。
“……这是你代孕的第三个孩子?”她听到池晚声音紧绷的在问。
闻言,谢知春愣住了,看着池晚的表情变得极为惊讶,下意识的说了句:“你怎么知道的?”
池晚面沉如水,而蔡欣和潘问夏则是有些讶然的看着谢知春,大概是没想到她肚子里的孩子竟然是她代孕的第二个孩子。
同时她们心中也有些疑惑。这既然是谢知春第三个代孕的孩子,那她第一个代孕的孩子,又是什么时候呢?
而池晚,很快就告诉了她们答案。
“……十七岁,”池晚喃喃,“你代孕的第一个孩子,是在你十七岁高三的那一年。”
谢知春本来侧过头,躲避着池晚她们的视线,可是此时听到池晚所说的,却让她忍不住再次转头过来。
“你怎么知道的?”她再次问,语气十分不可思议,“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吧?”
池晚语气淡淡:“我之前不是说了吗,我是个算命还算有些准的人,所以,你的这些事情,我当然是算出来的。”
谢知春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她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了。
潘问夏好奇的道:“你怎么会不知道池晚呢?难道你都不上网的吗?池晚在网上很有名的啊,大家都称呼她是‘神算池小姐’……”
上了年纪的人不认识池晚,潘问夏还能理解,毕竟人家可能根本不怎么上网,但是谢知春,二十五岁的年轻人,怎么也不可能不上网吧?
谢知春却是有些局促的道:“我的确不怎么上网。”
潘问夏愕然:“那你平时做什么?”
谢知春:“就看书,发呆……”
池晚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毕竟就连她这个山神,时不时的都会上网溜达一下,而谢知春,一个二十五岁的年轻姑娘,竟然不怎么上网。
“那你朋友呢?你都不和你朋友议论这些事情的吗?”潘问夏追问。
谢知春沉默,好一会儿才闷声道:“我没有朋友。”
潘问夏:“……”
她转头,懊恼的将头埋在了蔡欣的肩膀上,“突然觉得,我真的是罪大恶极……”
半夜醒来,她大概都忍不住要打自己几巴掌——她怎么能问一个没有朋友的小姑娘,问她她朋友呢?这简直是在扎人家心啊。
谢知春好奇的看着池晚,“所以你在网上很有名吗?”
池晚:“……算是吧。”
她看着眼前的小姑娘。
之前她便觉得,谢知春的情绪沉默又压抑,整个人就像是被强迫压弯的一根翠竹,被压得背脊弯曲,脆弱得仿佛就要折断了,让人不能放下她不管。
而在看见她的过去之后,池晚终于明白她身上那种压抑沉闷的情绪是哪里来的。
谢知春沉默了一下,方才道:“所以,我的所有事情,你都算到了吗?”
池晚沉默,其中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谢知春苦笑,叹道:“真难堪啊,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能算命,如果知道的话,我一定不会答应你的。”
蔡欣则是冷静道:“十七岁,你都还没成年,那些人竟然让你生孩子……这是犯法的!”
谢知春抿唇,游移的目光不小心落在高耸的肚子上,下一秒,她飞快又有些厌恶的挪开了视线,语气淡淡的道:“代孕这种东西,本来就是犯法的,让一个未成年去代孕,又有什么奇怪的?”
蔡欣皱眉,“可是为什么?”
谢知春笑,看着池晚,笑着道:“你既然是神算,什么都算得到,那你说说,他们为什么会让才十七岁的我去代孕吧!”
池晚:“……因为,你是个天才,你从小在数学上就展现出了极为厉害的天分,等到了高中,更是斩获了国内外无数的数学大奖,他们,是看中了你在数学上的天赋吧?”
她说着疑问的话,可是语气却是肯定的。
闻言,谢知春吐出口气,笑,“是啊,就是因为我在数学上是天才啊……那些找人代孕的人,总觉得越聪明的人,越有可能能生下更聪明的孩子!”
说完,她话音一转,好奇的看着池晚,道:“你果然是神算,真的是什么都算得出来啊!这件事你竟然也算出来了。”
“你们也别用这么可怜的眼神看着我,”她满不在乎的说,“我当时给人代孕是我自愿的,没有人强迫我的!我当时缺钱,而找我代孕的那个人,看中了我在数学上的天赋……大家各取所需!”
她的家庭条件并不算好,出生在一个很普通的十八线小城市的她,家里没有什么钱,当然,吃穿住行使没什么问题的,只是,这样的家庭,抗风险能力很低,一旦发生什么意外,就很难应对。
而谢知春他们家,很显然属于倒霉的人,因为他们家出现了意外。
“我爸是开货车给人拉货的,那一年,他撞死了一个人,需要一大笔钱赔偿,不然就得坐牢……”
她跟池晚她们说起了多年前的忘事,这些事情像是已经化脓的伤口,如今再次翻出来说,就像是在不断的戳动着化脓的伤。
只是她的表情看起来却是混不在意的。
“我们家没钱,但是那家人一直来我们家闹……我妈被吓到直接住院!”
那段时间,他们家被那家人反复骚扰,即便她爸爸愿意去坐牢,那家人也不愿意放过他们,硬是要他们赔偿。
他们自然是报警的,可是警察也并没有能制止那家人的行为。
那段时间,他们家常常被那家人给打砸了个稀巴烂,他爸在看守所也经常被人打,每次她去看,她爸身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而这件事,就连家里的亲戚都受到了影响,对他们家都很有意见。
那段时间,谢知春很疲惫,那时候她忍不住就想,她要是突然能有一大笔钱就好了,只要有钱,眼前的这一切问题都解决了。
而她现在所在的那个代孕机构,就是这时候找上来的。
“……他们告诉我,有人看中了我在数学上的天赋,想让我帮忙代孕一个孩子,”谢知春的语气很平静,就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
“他们给我的价格很可观,而且答应我,可以提前把这笔钱给我!”
对于那时候的谢知春,不,对于那时候的整个谢家来说,这笔钱真的太重要了,所以谢知春犹豫了几天,便答应了下来。
在她答应后,她很顺利的拿到了那笔钱,然后也十分顺利的解决了家里的事情……那家人拿到那笔钱,终于不再闹了,也愿意私了了,她爸也从看守所里出来了。
而谢知春呢,自然得作为代孕工具,帮别人生孩子。
她现在提起这件事,只道:“当时只是各取所需而已,我没有什么觉得委屈的!”
她的语气很平静,似乎并不觉得委屈,但是在池晚她们听着,却觉得她这话像是在自我安慰,也像是自己在努力说服自己,在努力说服自己并不委屈。
池晚看着她的眼神突然有些不忍。
“……那如果,当初的事情,也就是你父亲撞死人的事情,那并不是意外呢?”
“如果我说,当初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别人的设计,都是他们为了让你能答应代孕而设计的,你还是觉得自己不委屈吗?”
池晚的声音很残酷,至少对于谢知春来说,那是极为残酷的,她几乎是茫然的看着池晚,似乎不能理解她话里的意思。
什么叫做不是意外?
谢知春第一次发现,自己似乎不能理解别人话里的意思。
第128章
池晚在说之前,有想过自己接下来所说的话,对谢知春来说,会不会太过残酷了,所以,在开口之前,她心有不忍,也有犹豫。
但是……
这些事情,不管是出于哪种原因,她终究都是要对谢知春说的,而且比起让对方一直浑浑噩噩,像提线木偶一般被人操纵着,池晚觉得,还不如残酷的让她清醒过来。
“……你爸爸遇到的,那场所谓是意外的车祸,根本就不是意外!”池晚说。
在这一刻,她的声音听起来竟是有些残忍了。
她看着谢知春有些恍惚的表情,一字一顿的道:“从头到尾,这场车祸就是被人故意设计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能答应代孕!”
“你其实应该也已经有所察觉了吧?”池晚叹道,“如果说你爸爸第一次车祸是意外,那他第二次迷上赌博,欠下一大笔赌债,这也是意外吗?”
这是谢知春第三次给人代孕了, 第一次是因为她爸爸撞死了人,那家人纠缠不休,需要一大笔钱去平息这件事,而第二次,却是她爸突然迷上了赌博。
现在回想起来,她爸迷上赌博这件事,其实从头到尾就透着一种不对劲。
谢爸爸是个很老实的人,性子也很踏实,每日只知道开车拉货,如果要说不良嗜好,顶多就是会抽点烟,他甚至连酒都不喝的,因此,当谢知春和谢妈妈知道他因为赌博欠了一大笔赌债之时,第一反应便是不可置信。
“对不起,对不起!”
谢爸爸当时跪在谢知春和谢妈妈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十分懊悔的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明明我一开始都赢了好多钱的,可是谁知道,后来竟然越来越倒霉……”
他急急的辩解:“我只是想把本赚回来,只要赚回来我就收手不赌了,可是没想到会越输越多!”
那时候的谢爸爸,其实已经完全是赌徒心思了,毕竟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他有了想要继续赌博的念头,就只会在赌博上越陷越深,因而他不仅本钱没赢回来,反倒是输了更多的钱出去。
两百万……
他欠了整整两百万的赌债。
对于整个家庭只有四十多万存款的谢家来说,这两百万完全就是个天文数字,他们家根本负担不起,而对于谢知春和谢妈妈来说,这个消息更是个晴天霹雳,劈得她们恍恍惚惚,心生绝望。
要知道因为前几年谢爸爸撞死人的事情,他们家的日子好不容易才逐渐恢复了正轨,可是眼看日子就要好起来了,谢爸爸却欠下了一大笔赌债,这怎么不让人心生绝望?
谢妈妈本是个温和的性子,这时候却忍不住抓着谢爸爸撕打起来。
“你怎么能这么做啊?你忘了上次因为你撞死人的事情,我们家付出了多大的代价,知春又受了多少的苦啊?你现在竟然还跑去赌博,还欠了这么多钱……”
“谢平,你是不是人,你是不是人啊?”
谢妈妈质问,大喊大哭,那是哭也哭过了,闹也闹过了,可是哭闹并不能解决问题,哭过闹过之后,那两百万的赌债也不可能凭空消失。
那段时间对于谢知春来说,那是再一次的噩梦,而那个代孕机构,也是在这时候,再一次的出现在了谢知春面前。
“……其实只要你愿意,你想赚到两百万是很简单的事情!你聪明,拿下了国内外那么多数学有关的大奖,我们这边很多人都喜欢你这种聪明的代孕妈妈,给出的报酬也十分的实惠!”
“代孕你也做过的,你应该知道,这事很简单的,只是需要你生个孩子,还不需要你和人发生关系……而且在怀孕期间,还有各种营养费,这多好的事情啊?”
代孕机构的人吹得天花乱坠,可是谢知春听着却觉得心里发冷,她心里很清楚,对方说得这么好听,实际上不过是将她的子宫当做了一件商品,一件被人评头论足后,而后摆在了市场上和人交易的商品。
而更让谢知春绝望的是,她明明很清楚这一点,但是却只能答应这个交易,因为她已经无路可走,作为学生的她,想要快速的赚到两百万,只有这个办法。
所以再一次的,谢知春答应了代孕。
而后,有一有二便有了三,第二次之后没两年,也就是现在,谢知春再一次和代孕机构做了交易,再次进行了代孕。
有时候谢知春也忍不住想,自己是怎么走到眼前这一步的,明明在之前,大家都说她是数学天才,说她未来不可限量,说她将来肯定是个极为出色的人。
而现在,被人说未来不可限量的她,却龟缩在别人的房子里,不仅给人代孕,甚至还被对方的妻子找上门来骂做小三。
谢知春常常会想:“……自己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她的学业呢?她的数学了,她曾经的宏伟目标呢?可是她却只能不断的代孕,不过二十五岁,却已经在给人代孕第三个孩子了。
谢知春茫然不解,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她常常觉得自己像是被困在了一个狭窄、四面八方都是墙壁的地方,她想要找到出去的路,却发现无路可走,无路可去,所以她只能停留在原地,就像是根部已经坏死的花朵,逐渐变得腐烂,失去了活力。
听完池晚的话,谢知春表情恍惚,有些沉默。
池晚所说出来的“真相”让人听着便觉得有些触目惊心,所以蔡欣和潘问夏听完,脸上的表情都忍不住变了又变,但是谢知春看起来,除了表情恍惚了一些,情绪却并没有太过激动。
池晚看着她,心中了然,语气笃定的道:“你果然早就已经有所猜测了啊。”
谢知春抬起眼看向她,闭了闭眼,苦笑道:“我不是笨蛋。”
她喃喃:“我只是不敢去深想,我怕想得太清楚了,我会绝望,会活不下去的……我妈妈还在等我,我要是死了,她怎么办呢?”
就像她自己所说的,她不是笨蛋。
她家发生的这些事情,一次两次可能真的是巧合,但是第三次,是巧合的概率就太低了。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呢?”她绝望的看着池晚,“为什么要把这些不堪的事情都摊开来了,你不说这些,我还能自欺欺人,骗自己说,这一切都是巧合……”
可是现在,池晚将话说得这么清楚,她要怎么继续欺骗自己活下去呢?
池晚看着她,却是道:“你就没想过,彻底摆脱这个代孕机构?”
谢知春自嘲:“摆脱?我要怎么摆脱?我爸爸已经彻底变成老赌鬼了,他只知道赌博,输掉了家里的房子、车子还不够,他还要继续赌!”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已经十分厌恶了,也带着痛恨,她痛恨死不悔改的谢爸爸,也痛恨设计这一切的代孕机构。
可是她升斗小民,她又能做什么呢?
“……只要我爸爸一天不戒赌,我就没办法摆脱他们!”她这么说,“我也可以选择不在意我爸爸,任由他被债主砍去手脚,但是,没有了我爸爸,我还有我妈!”
只要她有在乎的人,那些人有的是办法能让她低头,能让她妥协。
对她来说,整个代孕机构就像是一只张开了蛛网的“蜘蛛”,而她,便是已经被彻底黏在蛛网上的猎物。
她想逃却完全逃不开,在无力的一段挣扎后,无力挣脱,便只能静静的等待着自己被“蜘蛛”吞噬殆尽,利用彻底的那天。
谢知春摇头,“我已经无路可逃!”
“不,你明明是有路可去的!”池晚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你可以找警察帮忙的……我知道,你不相信警察,但是,这世界上虽然有蠹虫,但是却也有铁面无私,不畏强权的人!”
她一字一句的对谢知春道:“如果你愿意相信我,我可以帮你、我能帮你的!”
谢知春愕然的看着她,语气带着几分惊疑不定,“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