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工,你真打算收徒了?”
“收徒啊,我家大姐也有个小子,能?不能?送来你看看?”
贺大贤的音量不小,刚说没多久就?吸引好些人过来。
一个个堵在板车这?边,都不愿意离开了。
“先打饭先打饭。”叶大全不愿意自己的事?耽误小芮的生意,这?些人都挤在这?边,后面的人还怎么打饭?
叶芮干脆道:“大伯,我这?边也不怎么忙了,要不你去边上和他们好好说说开班的事?。”
“对对,叶工和我们说说吧。”
“开班是什么意思?是真的要收徒弟吗?”
“来来来,叶工咱们去旁边聊,你要觉得这?边缺人我找人来帮忙就?是。”这?人转头就?喊了旁边的小年轻一声,“小刘,你来搭把手。”
年轻的小伙子们对开班没什么兴趣。
他们现在在工地干活,一个月也能?拿大几十块钱的工资,没必要半路转行,就?算铁饭碗来的吸引人,但?光学就?得好长?一段时间,还不如在工地继续挣钱。
但?对于年长?的人来说,那就?是大事?了。
谁都想为儿女或者其他晚辈谋一份好的前程,他们身为建筑工,个个都明白当?建筑工的苦,活累也就?算了,最烦躁的是不稳定。
不一定定月月都有活干。
有时候接不到工程,怕是连着好几个月都得闲在家里。
最怕的是遇到黑心的包工头,每个月的工资不按时发放,有的一拖拖好几个月,有的突然找不到人,他们的活全都白干了。
所以即使建筑队的工资高?,但?要是能?选的话,他们还是想让晚辈选一条更稳当?的路。
比如去厂子里当?维修工。
他们见识的不多,但?也能?感觉到现在的厂子大部分都是机械化,既然有机械,那就?肯定会出现故障,不单单机械厂需要维修工,其他的工厂同样需要,有这?个技术在身,想找工作要比其他行业来得容易。
而且工资也会更高?一些。
寻常工作如果升不上去,每年就?只?能?加一些工龄,但?技术工不同,它是可以考级的,考得越高?工资越高?,坚持干个大几年,指不准工资就?能?破百了。
所以啊,但?凡想得远的人,都很心动?。
以前是苦于没有机会,但?现在有个老师傅摆在他们面前,他们怎么可能?放过?
厚着脸皮拉着叶工去了边上,打算详细问着关于‘开班’的事?。
他们这?边问得急,叶大全倒有些拘谨,不过也没含糊其辞,而是认真的解释了一番,“是有这?个打算,我已经跟机械厂递交了辞职信,打算等明年开个教学班,就?跟学校学习一样,收一些徒弟教学……”
但?至于怎么教、
在什么地方教又该收取多少的费用,这?些事?暂时都还没有定下来,只?能?说有这?个计划具体什么时候还得再琢磨琢磨。
叶大全也就?一五一十将这?些说了出来,本以为说了之后边上的人会特别失望。
毕竟一切都没有计划好谁知道会不会有后续?
可谁知道他的话刚刚落音,周边的人就?迫不及待的报名了。
“叶工,你可一定要给?我留两个名额,你要开班了我儿子和侄儿肯定会去。”
“还有我还有我,你看要不要先把咱们的名字都给?记下来?提前把名额给?安排好了?”
“对对对,学费是多少?我现在身上没带那么多钱明天再给?你行不行?”
这?要是换做另外一个人,边上的人肯定不会这?么着急,毕竟再好的事?涉及到钱财方面都会让人心存警惕。
可是叶大全不同。
他是机械厂的老师傅,而且自己的侄女还在工地这?边做着伙食的生意,生意做得这?么大,又怎么可能?坑他们的学费?
总不能?因为学费就?把这?么大的生意给?丢了吧?
没人这?么傻做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
所以就?算叶大全靠不住,他们也能?找叶老板拿回提前交的学费,自己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当?然更多的还是因为信任。
打心里觉得不管是叶老板还是叶大全这?位老师傅,都不是坑蒙拐骗的坏人。
要不是手里没那么多钱,不少人恨不得直接掏兜把钱塞进叶大全的手中,恨不得今天就?把这?件事?给?定下来。
众人的反应倒是让叶大全又惊又喜,对着他们的话连连摆着手,“不行不行,这?件事?都还没定好,现在就?定名额那是对你们不负责。”
没个计划就?收钱谁知道最后对方会不会满意他教学的过程?
虽说是一门挣钱的生意,但?他也是想做的最好。
只?不过头一回办这?种事?需要考量的事?实在是太多了,总觉得最后不一定会让所有人满意,所以还是得先计划好。
任谁怎么劝,他都是一口咬定了暂时不收徒弟。
最后没办法,边上的人一再强调着要是开了班一定要给?他们带个消息,无?论如何他们都想让自己的晚辈走上这?条路。
甚至有人还想着隔三差五就?来问一问,省得自己错过了。
反正叶大全就?算不常来,他的侄女他的婆娘不也得天天来工地这?边?到时候问问她们就?是了。
就?算没有得到一个确定的答复,这?群人也围着叶大全问个不停,问一些关于维修的事?情?以及他原先工作上的一些事?。
反正就?是一边吃着一边唠嗑着。
而在板车附近,余兰枝看着那边的动?静,心里不由踏实很多。
先前听学名说出他心中的打算,她是百分百愿意去配合,不管他想怎么做她绝对不会反对。
哪怕这?件事?她从来都没有接触也没有听说过,可难得儿子振作起来,余兰枝就?算觉得心里没把握,也想跟着一块去折腾。
只?要不再日日困在家里,一天到晚死?气?沉沉,她觉得就?算白费一些时间和钱财也没关系。
而且,听着学名的计划,也不像完全没谱的样子。
只?不过心里忐忑着面上没显露出来。
可这?会看着那边的动?静,余兰枝是真的彻底放心了。
不管是随口说说,还是真有那个打算。
最少这?件事?是真的能?做,招很多人或许招不到,但?这?么大的城市招二三十个人,应该还是有机会的吧?
虽然还没定要收多少学费,但?只?要一个月能?有几十块钱的进项,再加上她在小芮这?边的收入,那要比原先好太多太多了。
就?感觉一切都有了希望。
不再因为钱、因为未来的事?让自己焦虑,夜夜辗转不安。
“大姐,你家要是有动?静,可一定要通知我。”
这?不,还有人来拜托她了,指了指工地的一处,“我是游泳馆那边工程队的,你只?管去那边找大马,肯定就?能?找到我。”
余兰枝难得多问了一句,“怎么,你家也有孩子想去学?”
“我替我小舅子问问。”大马说着。
边上了解他的人不解,“你家小舅子不是高?中毕业吗?他还学这?个?”
“怎么就?不能?学了?”大马完全不觉得高?中生学这?个丢人,他跟着道:“现在的高?中生都不分配工作了,与其闲在家里,还不如出去学门技术,我就?觉得维修工好,你们忘记了吗?前些日子电厂就?在招维修工,好多高?中生想报名都报不了……”
这?属于特殊工种。
不是只?有文凭就?能?进得去。
而现在工作名额越来越少,一个萝卜一个坑,就?算有退休的工人也都是让自家儿女接的班,很难有新的工作名额招人,也就?造成了现在有大批量的毕业生闲在家里没事?做。
但?比起寻常的工种,一些技术工种却还在招人。
没什么学历要求却得有技术在身,这?类反而还不好招,但?凡有点技术在身的都很好找工作。
所以大马想着,与其让小舅子一直闲在家里无?所事?事?,倒不如花钱进班学个技术。
这?样一来以后他又有文凭又有技术,还怕找不到一份好工作?
小舅子要是过得好,他这?个当?姐夫的不说去占什么大便宜,但?总比要有个累赘来的强多了,说不准他的儿女以后还得靠他这?个舅舅帮一帮。
大马这?么一说。
边上的人跟着连连点头觉得还是挺有道理的。
还真被不少人放在心上。
再来工地虽然大但?这?边的工人们也不是完全没交集,一来二去的这?件事?都快传的所有人都知道了。
到了晚上那一餐,几乎来打饭的人都会问上一嘴。
余兰枝回的嘴唇都干的起皮了,人家问什么她就?答什么,有不知道的事?也干脆着回,就?没有不耐烦的时候。
不过这?件事?也没拖得太久。
大概一周的时间,叶学名这?边就?有了些章程。
甚至连执照都跑了下来,就?等着开班。
在这?期间,机械厂那边的人也不是没找过他们。
就?算他们早出晚归躲着,还是能?碰到专门堵在大门口的人,一个个都在劝,有打人情?牌的、有想要化解和机械厂矛盾的,还有话里话外觉得他不顾厂子里培养的……
一开始还能?忍着。
最后,来的人有个笑脸他们也回个笑脸,但?坚决不打算回厂。
但?要是话说得难听的,那他们也横眉怒眼的骂回去。
叶大全一家三口都不是那种会骂人的泼妇。
但?不会骂不代?表他们就?得忍气?吞声,都没打算继续在厂子里待着了,也没打算受这?个气?,再说了现在可是厂子里求着他回,不是他死?皮赖脸想继续待在这?里。
反正,叶大全现在就?是一副耍无?赖的样子。
厂子不给?批辞职,那他就?请假不上班,自己这?边也联系了相关部门咨询过,如果他自己有强烈的意愿,厂子里没有权利强行留下他。
机械厂走不通叶大全的路子,也不是没联系过他的媳妇和儿子。
结果这?三人都是一个样,根本聊不下去。
叶学名就?被找过几次。
那些人态度是一次比一次好,一开始还保持着上位者的态度,就?好像来施舍一般,后来条件给?得是一次比一次好。
不但?能?恢复父亲原先的职位,还愿意加多一些工资,福利待遇往上提了不少,更是承诺给?他也安排一个清闲的职位,让他捧上铁饭碗。
机械厂的人以为他们给?的足够多。
却不知道,他们给?的越多越寒他们的心。
这?两年来他们家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唯有他们自己才知道有多艰苦,尤其是他父亲,手上的伤没好就?去扫街,身上累不说还得承受心理上的苦,任谁一个老师傅一下子被打下来,心里都不好受。
不是没人私底下说,叶大全这?个老师傅现在成了残废,厂子还愿意收留他扫街,是他的幸运。
可其实呢,车间出了问题厂子里的人理所当?然的叫他去忙,一次都没提起报酬的事?,感觉这?就?是父亲的责任。
这?不就?是明摆着当?他们是好拿捏的软柿子?
他们不反抗时,就?把他们狠狠踩在脚底,一等他们反抗,才会将本属于父亲的酬劳还给?他。
连着几次,叶学名是真的越来越厌恶机械厂。
不管遇到谁都是没好脸色。
不过这?一次看到等在外面的中年男人,他脸上的神色到底缓和了一些,“雷叔,你怎么来了?”
来的这?人是父亲的同事?。
以前他跟着父亲去车间,雷叔还带他玩过。
两年前设备被损坏,雷叔也帮着从中周旋,对着这?个长?辈他还真不好摆脸色,可还是提前说了一句,“要是其他事?我很欢迎,要是想劝我爸回厂子那就?不用说了。”
雷建设没说话,直接一拳捶在他肩膀上,“你这?小子说话还真不客气?。”
叶学名‘嘶’了一声,连着后退几步。
雷建设好笑道:“你可别碰瓷,我都没用劲。”
叶学名咧嘴笑了笑。
雷建设跟着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次来不劝你爸回厂子,但?还是想请他回去帮个忙,厂子里打算买两台设备,想让他去检测一下。”
叶学名皱了皱眉头,“既然已经打算辞职,我爸就?没想和机械厂有过多牵扯,再说了机械厂又不是只?有他一个维修工,不还有你和其他人吗?”
雷建设脸上的神色一僵。
不过瞬间就?恢复过来,他苦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那个组就?你爸的技术最好,再说有了原先那一次,厂子里谁还信得过我?”
叶学名这?次想起。
原先父亲修坏的那台旧设备就?是雷叔检测的,一开始没查出问题,买回来没多久就?出了故障。
雷建设跟着道:“你跟你爸说说,明天我下午过来一趟,别又找不到他的人,看在几十年老同事?的份上,你让他留在家里跟我聊……”
“学名哥!”
雷建设还没说话,旁边就?传来一声。
叶学名转头望去,就?看到小芮朝着这?边快速走来。
雷建设见有人过来,不想在外人面前提起那些事?,便道:“那我就?先回厂子了,刚说得那些话记得跟你爸说说。”
叶学名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雷叔一走,他就?往小芮那边走去,看着她跑过来的样子,便道:“怎么这?么着急?是不是有什么事??”
叶芮看着离去人的背影,摇头道:“没事?,就?是大伯娘说家里有床旧被子可以拿去平屋。”
“我知道是哪床。”叶学名点着头,“我去拿。”
“等下。”叶芮扯着他的袖子,抬着下巴示意着离去的那人,“那是谁?”
“是爸的同事?。”叶学名将雷叔的来意说了说,他无?奈道:“雷叔都来说情?,我爸怕是得头疼了。”
其他人的话他能?当?没听到,不过雷叔到底不同。
像他说得,毕竟都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
叶芮蹙起眉头,“他们关系很好?”
“三十几年的老交情?了,两人差不多时间进的厂,还是一起学的维修技术。”叶学名说着突然笑了起来,他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件事?,他道:“我小时候就?爱跟着我爸去车间,他要是忙就?是雷叔带的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雷叔的孩子呢。”
关系是真的好,所以雷叔来劝他爸或许真会同意。
他还要说些什么时,却发现小芮的神色不对,奇怪道:“你怎么了?”
叶芮眉头已经紧紧蹙在一块。
张了张嘴,低声喃喃:“那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你们以后打得不死?不休……”
叶芮这句话的声音很小。
小到叶学名只听到后面的几个字, 硬是没明?白这话的意思,开口问道:“你刚说?什么?”
叶芮停了十几秒才开口,“学?名哥, 你知?道吗, 刚刚我跑过来的时候差点就要伸脚踹人了。”
“啊?”叶学名更懵了,“踹谁?”
难不成是踹他?
刚刚就他和雷叔在,小芮又不认识雷叔, 那真的是踹他?可他好?像也没做什么惹得小芮生气的事呀。
想来想去,他想到另外一种可能性, “你认识雷叔?”
“嗯, 认识。”叶芮直截了当的承认, 继续望着前面的巷子。
此时那个?背影已?经消失,但她仍旧不会忘记这个?人的面容。
不仅仅是先前的一面,而是上辈子开始她就死?死?记在心里?,在心里?诅咒这人无数年……
学?名哥上辈子是被人打死?的,被雷建设打死?的。
除了当事人之外没人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争执, 只知?道这两个?人打得很凶,不死?不休。
最后学?名哥惨死?,雷建设也没讨到好?处, 被捅了两刀最后右手也废掉了。
所有人都好?奇他们之间是为了什么。
可学?名哥不在了, 雷建设根本不会透露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而是咬着牙只说?学?名哥遭受太多打击疯了, 才会拿着刀来杀他。
这点当时是有其他人亲眼目睹的。
学?名哥怒气冲冲, 拎着一把小刀闯入雷建设家里?, 不过要说?他疯其他人却不相信, 因为那一路遇上不少人,包括雷建设的家人们, 但学?名哥没有搭理这些人,而是直接找上雷建设。
摆明?了这两人之间肯定有什么恩怨,要不然怎么可能恨到那种程度。
可是没人知?道。
除了他们两个?当事人之外,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叶芮也不知?道。
但她曾经也不是没想过一些。
本以为是他们的关系一直都不好?,可刚刚才发现?,这人和学?名哥的关系好?不说?,看?着和大伯也有几十年的交情。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样的恩怨,才会让他们打的你死?我?活?
叶芮觉得很有必要了解一下。
她问着身边的人,“学?名哥,我?记得你有个?朋友很爱打听吧?”
“对,六子。”叶学?名点了点头,点着点着又特奇怪,“你认识他?”
叶芮不认识,但是听说?过。
这人人脉多、路子多,是他们这个?地方第一个?做八卦新闻报社的老?板,好?些名人的丑闻都是他爆料出来的。
“帮我?联系一下他,有事想请他帮帮忙。”
而在巷子那头,雷建设脸上的神?色显得尤为冷冽,完全没有先前那副老?好?人的模样。
他一路沉默着回到家。
等坐在位置上,才狠狠拍了下桌子,“妈的,一群狗东西,就这么瞧不起人,老?子……”
骂骂咧咧一番,跟着又回到了自?己屋子里?。
弯身将床搬起来,紧跟着撬开墙面的一块砖,从里?面拿出铁盒。
打开铁盒一看?,里?面是一沓又一沓崭新的大团结。
一沓一千块,这里?面有五沓!
整整五千块钱啊,他就算安安分分工作,也得五六年才能挣到。
而这笔钱,他只用了半个?月就挣到手了。
足以证明?这里?面的利润有多大。
可惜……
厂子里?根本不信任他,宁愿对一个?残废低头,也不愿意让他去检测那批旧设备,他都已?经和对方的人打点好?,只要那批设备顺利入厂,他这边就能得到六千块钱的好?处费。
就跟两年前的那次一样。
叶大全请假出省找女?儿,检测旧设备的任务就落在他的头上,本来他以为跟寻常的任务差不多,结果突然有两个?陌生人找上门,承诺只要他手上稍微放一放,就给他五千块钱的好?处费。
五千块钱啊。
他哪里?拒绝的了?
瞒着厂子里?和那两人联手,这钱就轻轻松松进了他的荷包。
不过那个?时候还是太短视了,到底是头一回再加上被一笔巨款蒙了眼,以至于那批设备短时间内就出了故障,害得厂子里?更加不信任他的技术,反而更重视已?经残废的叶大全。
要不然,这次他又能大大挣上一笔。
卖设备的人都已?经跟他打过招呼,这次的报酬比原先还要多一千块钱,整整六千块钱啊,就让他这么放弃怎么舍得?
偏偏厂子里?就要让叶大全来检测,根本不让他插手。
雷建设是越想越气。
本来他对叶大全就不服气。
说?什么三十多年的老?朋友,他们的交情有多深。
可他也是被叶大全整整压了三十多年啊!明?明?他们两个?都是差不多时间进的机械厂,又是同一批接触维修技术的工人,可说?起建成机械厂最好?的维修工,从来就只有叶大全的名字,谁又认识雷建设?
甚至有一些活动,他努力申请报名,委屈自?己当叶大全的跟班,也会被邀请方给刷下来。
这种憋屈感谁又懂?
本以为有叶大全在的一日,他就别想出头。
结果叶大全手都残废了,厂子里?却还记挂着,就因为他两年前出错了一次,厂子里?宁愿跟叶大全低头,也不愿意再让他检测想买的设备。
足足六千块钱摆在面前,却捞都捞不到。
雷建设眼里?发狠,“不行,一定得想办法把这事给抢过来。”
六千块钱啊。
再加上他藏起来五千块,他马上就要成为万元户了!
要是多来几次,以后不干活也饿不死?人。
他可不像叶大全那么傻,放着这些钱不要,要是像他这样,叶大全的婆娘儿子会过得那么惨?说?不准还有钱去找大女?儿了。
想着时,外面传来动静。
雷建设赶紧将盒子藏进墙面,跟着将床复位。
没几秒,房门被打开,张菊看?着蹲在床边的男人,奇怪道:“你这是干什么呢?”
“没事。”雷建设拍了拍膝盖,“有个?东西掉进床底,我?捡了下。”
张菊将包放在一旁的桌面,她随意道:“床底挺脏的呢,等过两天?我?休息,正好?把床挪开打扫下里?面的卫生……”
“不行!”雷建设蹙眉。
张菊一愣,十分不解的看?着怒斥的他,“怎么了?我?哪里?说?错了吗?”
雷建设朝着被床挡住的墙面,他缓和道:“哪里?用得着你,等哪天?我?来收拾,你天?天?上班也挺累,我?来就好?。”
那笔钱,整个?家里?除了他之外没人知?道。
包括天?天?同床共枕的媳妇。
不是怕她会暴露出去,而是不舍得分享出去。
一个?人拥有五千块钱,和一大家子好?几人用,那完全不同。
即使是最亲的亲人他也舍不得。
张菊觉得男人奇奇怪怪,平日里?也没见他多勤快,这会倒是主动说?要干活,不过也没多问干活的事。
结婚都快三十多年,什么时候看?到他关心过家里?的卫生?
不过就是口头上说?说?罢了,想要他主动干活,那真的是太阳从西边出来呢。
张菊想着等哪天?休息再弄弄屋里?的卫生,她跟着道:“你刚去找叶工了?他那边怎么说?得?”
雷建设摇了摇头,“没找到人。”
张菊拿出针线,将自?己袖上的破口给缝了起来,她跟着道:“你好?好?劝劝叶工,听说?厂子都决定给他开一百二十块钱的工资了,这工资都快赶上副厂长了……”
一说?就停不下来,有些叨叨絮絮。
完全不知?道,她这番话有多刺激身边的男人。
此时的雷建设是真的很烦躁。
他能不知?道厂子里?给叶大全的待遇?
盛厂长甚至还说?了,只要叶大全愿意留下来,这个?待遇还可以往上涨,有人质疑一个?残废值得吗?
其实明?眼的人都知?道,特别值得。
叶大全的手是残废了,但少的也只是半个?手掌,他照样还能做事,而且他脑子里?还有足够丰富的维修知?识和经验。
是没人能超越的。
没错,在外人眼里?,叶大全就是最优秀的。
不仅仅是机械厂的人,就连他的家人都是这么觉得。
要不然,凭什么认为叶大全能拿一百二十块钱的工资,而他干了这么多年,到现?在都只能拿八十二块的工资?
“我?还听说?啊,叶工要是回来了,厂子还打算给他分几个?学?徒,以后一边教着徒弟一边管着维修部?,那以后他是不是得成为你的老?大……”
“够了!”雷建设怒喝一声。
让一个?残废当他老?大,这不是把他的脸往地上踩吗?
偏偏所有人都觉得没问题。
张菊被惊到,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他,“你干嘛这么生气?真是搞不懂你,叶工不是你朋友吗?他……欸,你干嘛去?”
话都还没说?完,就见人推开门怒气冲冲的离开。
张菊也被弄得一肚子气,都不懂自?己到底哪里?说?错了?
这男人真是年纪越大越奇奇怪怪,也不知?道他气什么气,她不是不知?道雷建设嫉妒叶工,但人家就是有本事啊。
有这个?时间去嫉妒,干嘛不好?好?去钻研钻研?
天?天?就知?道摆着架子,还当自?己是谁也不能说?几句的土皇帝?
张菊自?己有工作。
还是坐办公室的小领导,月月拿到手的工资虽然没老?雷高?,但也不是掌心向上靠他吃饭的人。
这会也是气得不行,把手里?的衣服往床上一扔,打算去外面找人吐吐槽,这满肚子气不撒出来憋得慌。
结果她刚起身,整个?人就怔住了。
眯眼细细一打量,发现?床头有被人挪动的痕迹,歪了好?大一截。
张菊皱着眉头,十分不解,“老?雷动了床?”
无缘无故挪床干什么?
刚刚还拦着她不让收拾床底的卫生?
突然,张菊想起了一种可能,前些日子同层的刘姐不就在抱怨,说?自?家男人藏了不少私房钱。
好?家伙,难不成老?雷也藏私房钱了?!
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要不然结婚这么多年?, 从没看到老雷主动提起干家务,今个怎么就提了一句?与其说是想干活,倒不如说是怕她去挪动床。
张菊神色莫名。
说实话?, 她嫁给老雷后日子过得不差, 但也谈不上有多好?。
对比其他人家,他们家的生活条件确实要优越一些,老雷怎么说都是技术工, 一个月的工资能抵得上平常工种的双倍。
但她自己也不差啊。
从车间的普工做到现在成?了办公室的小领导,就算没有老雷, 她的日子照样也不会差。
结果嫁了人后, 家里里里外外哪个不是她来操办?
在厂子里忙活完了, 家里的事又得她来忙。
老雷就跟个大老爷们一样,除了动动嘴之?外连油瓶倒了都不一定扶一下,这下也就算了。
毕竟人是自己选的,两人的儿子到现在都已?经结婚了,还谈这些有什么用?
但张菊唯独受不了老雷藏私房钱。
这钱藏着是干什么的?
她虽然管着家里的钱财, 但平日也没少老雷一毛钱啊!哪次他开口自己没掏包的?有时候还生怕他手里没钱,还主动给他塞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