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信像听?天?方夜谭,这?怎么可能,催眠能达到这?种程度?
顾放却听?得双眼放光,“你是?说方星华被催眠了?”
“我只是?从你的描述中联想到这?个故事,破案不就是?集思广益吗,万一呢。”
“哈哈,我就知道来你这?里肯定有灵感,好了,我去确认,晚上可能要很晚回?家,你记得遛球球。”
“我知道了。”沈星言朝他摆摆手,两人熟悉的就跟认识多年的朋友似得。
安信的眼中出现一丝黯淡,顾放和沈星言每次谈起案件,身上就会散发?出万丈光芒,那光芒让人不敢靠近。他一直努力地追赶她的脚步,可他知道,无?论怎么追赶,他都不会赶上她。
突然肩膀上出现一只手,安信抬起头,鲍武对着他笑,“想什?么呢?跟我出现场。”
安信的神情凝重,“又有命案?”
“刚接到报警,有一名儿童坠楼,在鑫星家园。”
沈星言的眉毛禁不住跳了下,“我也去。”
“只是?坠楼案,不必三个人都去。”
“高坠的案子少,我想去看看。”
“也行,多积累点经验。”
三个法医,加上祁家宝和温客,赶往鑫星家园。祁家宝听?到有案子,说什?么都要出现场,把查资料的活丢给了邱明。
鑫星家园是?南阜市少有的高层建筑,儿童从18楼坠下,躺在血泊里,脑浆迸裂。一名少妇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旁边站着一名男子,男子只是?皱眉看着尸体?,没?有任何反应。
医生在检查了儿童的脉搏和心跳后,朝少妇摇了摇头,少妇双眼一番直接晕了过去。医生手忙脚乱的抢救,男子依然无?动于衷地站着,好似雕塑一般。
围观的群众都戚戚然,有人小声嘀咕,“可怜,小小年纪就夭折了。”
有一名年纪大些的妇人道:“小南的爸爸和爷爷都重男轻女,她一死,小南的爸爸肯定要催着小南妈生儿子了。”
另一名年纪相当的妇人道:“当年小南妈怀小南的时候,小南爸爸到处托人给小南妈把脉,知道怀的是?个女儿后,逼着小南妈喝转子汤,一定要儿子。这?下好了,遂了他的意了。”
“嘘,你小声点,让他们听?见。”
“听?见怎么了,小区里谁不不知道。小南整天?挨打,说是?坠楼,谁知道是?怎么下来的。”
沈星言闷声听?着,朝祁家宝使了个眼色。
第67章 、诡案(七)
祁家?宝没想到许久不出现场, 一出现场就碰到劲爆的,爸爸杀死亲生女儿?虎毒尚且不食子呢。
祁家?宝亮出证件,人群自动散开, 沈星言等人跟在他身后。
安信蹲下身?子,检查死者。死者侧躺着, 双眼睁着, 瞳孔放大,嘴角、鼻孔里都流出了血, 白色的脑浆混合在红色的血液里。穿长袖T恤和印花长裤,看起来像是居家?服。
孩子两岁多, 长得很漂亮,小手里攥着未吃完的饼干,尸体已?经冰冷。
安信有些?不忍, 孩子才这么小, “初步检查, 死者体长约80厘米, 颅脑损伤,脑浆迸裂, 全?身?多处骨折, 内脏破裂。死亡时间在两个小时内,死亡原因为高坠。”
沈星言抬头朝楼上看去, 入住率不高, 有零星几户人家?装了雨棚。又低头看尸体与楼宇间的距离, 拿出尺子, 测量好, 记录下来。
鲍武在旁边道:“你?还真的听进去了?”他是指那几个妇人的议论。
“多考虑几个可能,万一呢。”
鲍武点点头, “这种亲爹杀死自己孩子的事也不少见。”
祁家?宝给小南妈——王好做笔录,王好抽噎着说孩子叫李孝南,两岁零五个月了。孩子乖巧听话,喜欢粘着她。
由?于今天要上班,她就把孩子放在了家?里?,想着丈夫和公公在家?,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谁知道她突然在单位接到电话,说孩子掉在楼下了。她原本以为只是受伤,没想到孩子是从18楼摔下来了。
王好狠狠瞪了丈夫一眼,“我知道你?不喜欢小南,可她毕竟是你?亲生女儿啊,你?怎么忍心?!”
小南爸李向阳终于有了反应,“乱说什?么呢,我就是没有看好她,她自己趴在阳台边玩,掉下去了。”
“我走的时候跟你?说过,不要让小南到阳台玩。楼层那么高,一直催着你?装防盗窗,你?就是不装!这下好了,小南没了!”王好说着又哭起来。
李向阳皱着眉,有些?烦躁,“小南已?经这样了,你?跟我吵还有意思吗,你?早上走的时候为什?么不带她去单位?带过去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你?在家?休息,连照看下孩子都照看不好,还怪我!”王好含泪的眼睛里?带着怨恨,“早知道我就带着小南走了,也好过命丢了。”
“要怪只能怪你?自己,谁让你?没有生儿子。”李向阳斜睨着她,嘴角一抹不屑的冷笑。
沈星言最听不得这个,站起身?,上下打量李向阳,“长得倒是像个人,可惜不会说人话。读书的时候老师没有教过你?,生儿子还是女儿都在男方,是你?自己没本事,排不出生儿子的小蝌蚪,你?怪你?老婆,真是拉不出shi来怨茅坑。”
围观的群众一听都窃窃低笑,李向阳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瞪着沈星言,一时间想不起反驳的话。
王好却?心里?畅快,总算有人替她说了句公道话。
祁家?宝在心里?默默给沈星言竖了个大拇指,在怼人这件事上还是我沈姐,他问李向阳,“除了你?和孩子还有谁在家??”
“我爸。”
祁家?宝愣了下,“你?爸爸呢?”
“在楼上。”
“行动不便?”
李向阳顿了下,摇摇头。
王好冷笑,“他爸爸身?体好着呢。”
“为什?么不下来?”躺在地上的可是他的亲孙女。
“他不喜欢小南,小南的生死他都不在意。”王好说起公公满腹怨愤,“从小南出生到现在,他一次没有抱过,只要看到小南,他不是打就是骂。
起先我还抱有希望,想着孩子多跟他亲近亲近,多多少少能改变些?,谁知道他却?变本加厉,我就死了心。有的人的心是捂不热的,比茅坑里?的石头还硬。”
李向阳听不得有人说他爸,况且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爸就是喜欢儿子,要是你?生的是儿子,我爸能把你?供起来,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你?生了……”他看了眼沈星言,把后面?的话吞回去了。
“所以你?们在家?,小孩子还是掉下去了。你?们是怎么看的孩子?”温客身?为父亲,对于李向阳和他父亲疏于照看孩子,致使孩子从高层坠落,心里?气愤。他也是有女儿的人,试想如果?他女儿遇到这种事情,他死的心都有。
反关李向阳,根本没有把女儿的死放在心上,就因为她不是男孩。这样的人,就活该没有儿子。
李向阳的眼神闪了下,“我,没注意,我在忙。”
“忙什?么?”
“打扫卫生,做家?务。”
“以至于孩子都不管了?你?父亲呢?”
“他,他……”
“他在干什?么?”
“看电视呗。”王好替李向阳答道,“在他爸爸心里?,电视最大,什?么事情都不能阻拦他看电视。”
一个看电视,一个做家?务,都不管孩子,孩子掉下来,也不见伤心,爷爷更是连楼都没下,这一家?人得冷漠到什?么程度。
温客不想问了,想尽快结束笔录,“在这里?签个……”
笔录突然被人推到了怀里?,温客愣了下,见是沈星言,有几分不解地看着她,沈星言问李向阳,“你?说你?在打扫卫生,做家?务,那带我们上楼看看。”
李向阳的瞳孔瞬间扩大,结结巴巴的道:“上,上楼?”
“怎么?不能看?还是不敢让我们看?”
李向阳讪笑,“没,没有,就是觉得没必要。”
“我是法医,我需要对坠楼前的地点做勘验。”
李向阳的脸色忽然沉了下来,温客盯着他,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丝光,他推了下李向阳,“带路!”
李向阳有些?不情愿地朝前走,王好看看警察,又看看李向阳,突然道:“我带你?们去。”她快步朝前走,超过了李向阳。
李向阳突然抓住她的胳膊,“哪里?都有你?,我会带路。”
王好扒拉开他的手,“死的是我女儿,我带警察去看现场,天经地义!警官,往这边走。”
几个人进入电梯,王好按了18楼。电梯不断上升,数字不断变化?,很快18楼到了,王好走到1802,拿出钥匙开门?。
门?一打开,李向阳突然从最后挤到前面?,率先进了门?,“爸,警察来了!”
房间没有人应,只有电视的声音,声音开的很大,震的耳朵疼。
温客皱眉,“家?里?有小孩子,电视声音还开这么大,能听见什?么!”
王好直接关了电视,问李向阳,“你?爸呢?”
李向阳瞪了她一眼,又叫了声爸,正打算找,沈星言挡在他身?前,“李孝南坠楼的地方在哪里??”
李向阳的眼睛里?忽然闪过慌乱,“我先找我爸。”
“我们会找,我再问你?一遍,李孝南坠楼的地方在哪里??若是你?再推辞,就涉嫌谋杀。”
一句谋杀把所有人都震住了,温客细细打量李向阳,脑海里?突然响起几个妇人的话,提高了音量,“李向阳,配合警方!”
李向阳没办法,只好暂时歇了寻找父亲的念头,走到阳台那边,很随意的指了下,“就是这儿。”他甚至歪过了头。
阳台没有封起来,整个阳台目测有十几平米,高度到大腿根的位置,两岁多的孩子正好能爬出去。地上有一包开封的饼干,一半散在外面?,有咬过的,还有完整的,除此外还有一些?饼干屑。
地上铺着白色的瓷砖,房间里?又都穿着拖鞋,几乎提取不到脚印。
“这儿是哪儿呢?你?指的这么模糊。”沈星言丈量阳台的高度,又拿起饼干,装入证物袋。
“我不知道,我当时在拖地,没有注意。”李向阳悄悄退后了一步。
王好却?突然拿起饼干袋子,“你?怎么给她吃这个?我说了,这包饼干过期了,不能吃了,让你?扔掉,你?为什?么不扔?”
“东西过期又没事,小时候没有东西吃,谁不吃过期的。掏钱买的,扔了多浪费。”
王好紧紧攥着饼干袋,气得嘴唇直抖,突然把饼干袋扔到李向阳脸上,“李向阳!她是你?女儿!你?不给她做饭,她饿了,你?就让她吃过期的饼干!她连在哪里?坠楼的你?都不知道!李向阳,你?就是个禽兽!”
王好一巴掌扇在李向阳脸上,“你?还我女儿的命!”
李向阳还没有在被扔饼干袋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又被扇了一巴掌,气血上涌,薅住王好的头发就打,“泼妇!谁让你?出去上班!你?要是安安稳稳在家?带孩子,还有这事!孩子死了你?活该!”
温客和祁家?宝一边一个,架住李向阳的胳膊,温客沉声道:“李向阳,松手!你?是不是男人!”
沈星言冷着脸扳住李向阳的手腕,把王好解救出来,“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
“我女儿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王好大哭起来,她本来面?容姣好,如今却?憔悴的不成?人样。
沈星言轻抚她的后背,“我们要对你?女儿的尸体进行尸检,要勘验现场,确认她是否是自己掉下去的。这个时候,你?要稳定?情绪,你?女儿的事情还需要你?做主。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你?要坚强。
目前,我们要做的是确认你?女儿具体的坠落点,还有你?公公的人在哪里??我们来这么长时间,他一直没有出来。”
王好愣愣地看着沈星言,她什?么意思,难道我女儿不是自己掉下去的?她忽然冲到房间里?,“李建民你?在哪儿?给我滚出来!”
被按住的李向阳又要跳脚,“王好,你?个臭娘们,你?怎么跟我爸说话呢!”
王好从这个房间又冲到那个房间,最后在衣柜里?找到了蜷缩着的李建民,她粗鲁地拎出了他,“你?往日不是很嚣张吗,骂我女儿是赔钱货,今天是怎么了?蜷缩起来了,你?说是不是你?杀了我女儿?”
沈星言随后走了进来,她走到李建民跟前,“你?为什?么躲起来?李孝南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
李建民哆哆嗦嗦的,“我,我,我没有,没有……”
王好揪住他的衣领,使劲摇晃,“你?没有什?么?!”
李建民就像被抽掉了浑身?的骨头,软塌塌的,无论王好怎么摇就是不开口。
沈星言怕出事,制止了王好,温声问李建民,“告诉我,当时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我明明在看电视,怎么会到阳台?小南为什?么会掉下去?”李建民看着自己的双手,“我就是觉得她烦,不是个男孩儿,没法传宗接代……可我为什?么会要到阳台去?”
沈星言的心坠到?了谷底, 当年这起坠楼案是当做普通的案子结案的。
王好一直上访,说?女儿是?被公公推下去的。由于当时取证不完善,又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是?李建民推下去的, 再加上当时的王好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可信度低, 这件案子就没有再被提起。
爷爷的笔记中也只是作为记录, 一笔带过?。
沈星言当年看到这起案子的时候,曾经?想过?, 若是?真的,换成谁是?王好精神状态都?好不了。
所以当沈星言听到?坠楼的是?鑫星小区, 就想到?了这起案子,一定要亲自过?来看看。自然坠下和被人推下去的坠落点是?不一样的,只要经?过?测量就能得出结论。
温客走近李建民, 朝祁家宝使?个眼色, 拿出手铐铐住了李建民。
李建民茫然的盯着自己的双手, 抬起头, 愣愣地看着温客。
温客推着他朝阳台走,“你到?了阳台哪里?”
李建民怔怔的, 李向阳却突然发难, 要推温客,却被祁家宝拦住, 李向阳:“你们为什么抓我爸爸?”
“我们初步怀疑, 是?李建民推了李孝南。”温客以眼神警告, “不要妨碍警察办案!”
祁家宝推开李向阳, 侧身挡在温客身前?, 沈星言走到?祁家宝身边,一副护犊子的神情, 他是?警队的宝贝,可不能受伤。
王好明白过?来,跑到?沈星言身边,仰头瞪着李向阳,“你和李建民连禽兽都?不如,杀死自己的亲生孙女,我告诉你,我跟你们没完!”
李向阳的脸色惨白,额头上的汗淌了下来,“我……我爸爸……他……不是?故意的。”
他这样说?就是?承认李建民推了李孝南,很有可能目睹了全过?程。
祁家宝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吼道:“你们是?不是?人?!”
李建民突然捂着脸哭起来,“我正在看电视,她总是?吵,一会儿说?饿,一会儿要陪着玩,太烦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到?阳台,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掉下去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是?讨厌她,恨她为什么不是?孙子,要是?孙子,他要是?喊饿,我一定给他好吃的,一定会陪着他玩。”
“孙子和孙女有什么不同?都?是?李家人,都?流着你们身上的血!”祁家宝抓住李建民的肩膀,眼睛血红,“她才两岁,你怎么下得去手!你这个禽兽!”
沈星言掰开祁家宝的手,“冷静点,别忘了你是?警察!快松手!”要是?动手,会有处分。
祁家宝狠狠瞪了李建民一眼,转身对着李向阳道:“你就是?帮凶!”他推着李向阳朝外?走,“去局里录笔录。”
李向阳回?身看李建民,李建民的情绪很激动,李孝南毕竟是?他的孙女,就算不喜欢她,天天见着,哪怕是?个小动物,也多多少少有些感情,更何况是?他亲手杀的,对他的心里造成很大的冲击。
温客怕耽误下去出现变故,推着李建民往外?走,他后悔只带了祁家宝过?来,万一出了啥事,应付不及。
王好的眼神很可怕,她死死盯着李建民,像要盯出一个洞来。
沈星言挡住她的视线,带着她往外?走,反手锁上了门,并从王好身上拿走钥匙,“要保护现场,你们暂时不能进。”
几个人进了电梯,电梯内的气氛凝固,上来时不觉得拥挤,只是?增加了一个人,却感觉错不开身。
温客押着李建民,站在电梯口,李向阳在电梯的角落里,旁边站在祁家宝。沈星言挨着祁家宝,将王好挤到?另一边的电梯。
曾经?是?家人的三个人,被隔成了三角。
电梯下行,数字不停变换,短短的几秒,却漫长地像一个世纪。
王好本?是?面?朝里,突然她转了过?来,朝李建民冲去。
沈星言眼疾手快,扭住她的手臂,一个旋身,按在了电梯上,“别冲动,就算你杀了他,你女儿也活不了,白白搭上你的性命。”
王好呼哧呼哧的喘气,“我要给小南报仇!李建民,我杀了你!”她歇斯底里地喊,整个电梯几乎跟着震动。
李建民吓得捂住耳朵,往门口躲。
李向阳见状,脚下刚要动,沈星言冷冰冰地道:“你要是?想再多搭条命,你就动。”她虽然按着王好,并不妨碍她的威慑力?。
恰好此?时,电梯门开了,温客忙推着李建民率先走出。沈星言暗暗松了口气,押着王好往外?走,警告地瞪了李向阳一眼。
鲍武看到?他们,快步走了过?来,刚要说?话,一看到?李建民双手上的衣服——衣服是?出门时,沈星言顺手顺的,顺的偏偏还是?李孝南的,粉色的外?套,缠在李建民的手上。被爷爷嫌弃的孙女,死后,衣服竟是?维护爷爷最后的体面?。
鲍武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他咽下下面?的话,转身朝外?跑,不一会儿过?来两名民警,分别走到?了温客和祁家宝身边。
随后一行人回?了市局。
本?以为是?一场普通的坠楼案,没想到?内情复杂。
顾放听完,不但没有破案的欣喜,反而更忧心了。
祁家宝心中愤懑,拿靠枕出气,早知道是?这种?案子他就不出现场了,给自己添堵。
温客也是?唉声叹气,他觉得女孩可爱懂事又听话,比男孩不知道好多少倍,为什么就是?有人不喜欢呢,他郁结的快要心肌梗塞了。
法医室那边也好不了多少,孩子小小的身体,躺在冰冷的解剖台上。第一次给这么小的孩子做尸检,安信都?不忍心下刀。
本?来不打?算做尸检,可是?王好坚持要做,她要钉死李建民,要他一命偿一命。
安信拿刀的手微微颤抖,突然一只手按在他的手上,那只手温暖有力?,“别害怕,来,下刀。”
安信深吸口气,刀尖接触皮肤,划开了。
孩子的胃里除了一点饼干屑,没有别的东西。肝脏、脾、□□破裂,腹腔内有大量的血液。全身多处骨折,脑颅骨骨折。由于长期营养不良,各项器官的发育滞后,病理?和毒理?检测阴性。
死亡原因为高坠,经?过?坠落点、楼层高度等的计算,确定李孝南是?被人提起后再扔下去的,这比推下去更让人寒心。
得知结果的那刻,王好的情绪再次崩溃,整个楼道里回?荡着她撕心裂肺的哭声,听的人心里发颤。
李建民因为蓄意谋杀被关?押在市局,本?来按照程序要移交检察院,可是?顾放觉得案子还有疑点,不肯移交。
张长明把他叫到?办公室,“铁板钉钉的案子,你非说?有疑点,你说?疑点在哪儿?”
“我重新审问了李建民,他不记得是?推下去的还是?扔下去的,他只说?他站在阳台,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李孝南已?经?掉下去了。他说?从电视机前?走到?阳台,再到?李孝南掉下楼,这段时间的记忆是?空白的。”
“所以呢?就因为这个扣着?”
“方?星华的口供也是?这样,作案过?程的记忆空白。”
“不管是?不是?空白,人是?他杀的吧。”
“方?星华的案子我和小沈讨论过?,我们怀疑,方?星华被高手催眠了。”
“啥玩意?催眠?”张长明正要拿起保温杯喝水,闻言有点懵。
“对,我咨询了心理?医生,他说?,高手是?可以做到?的。”
张长明白了他一眼,喝了一大口水,“你今天一天没在局里,是?干这事去了?”
“嗯,我专门找了精通催眠的心理?医生,让他给我做了一次催眠。”
“然后呢?”
顾放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催眠确实玄乎,在进入深度催眠后,能被引导做你无法掌控的事。”
“包括你?”张长明突然来了兴趣。
“我是?自愿的,要是?不情愿,没人想催眠我。”
张长明大笑,“小顾,你看,你自己说?了,只要你不情愿,催眠就不会成功。”
“可他们不是?我,我是?刑警,意志坚定。若是?遇到?真正的催眠高手,会在你不知不觉中催眠你,防不胜防。”
“越说?越玄乎了。”
“这不是?玄乎,这是?真的。我还查了资料,国外?早就发生过?被催眠师操控的案例。”
“看来你确实下了功夫。”张长明思索半刻,“这件事先按照你的意思办,不过?,时间不能太长,最多一个星期,方?星华和李建民必须移交。”
顾放立刻眉开眼笑,“谢谢张局。”
张长明摆摆手,“行了,快去忙吧,要是?真像你说?的有个催眠高手,你要当心了。”
顾放点点头,他已?经?做好了打?硬仗的准备。
顾放调查了李建民的社会关?系,李建民已?经?退休了,妻子前?年过?世。他除了在家里看电视,就是?在小区里遛弯,有的时候会去公园。
由于脾气差,棋品不好,没人愿意跟他下棋。就算是?看棋,他也喜欢指手画脚,时间久了,大家看到?他都?躲着。哪怕是?正在下棋,他来了,也一哄而散。
李建民自觉没趣,便很少去公园了,在小区里坐坐就回?家了。
要说?他接触的特殊的人,一下子还查不到?。
这边的路走不通,就走另一边的。
顾放又查方?星华的社会关?系,没想到?更简单。除了上班就是?呆在家里,一个月回?一次老家看父母,除了回?老家的路上,见不到?陌生人。
若是?催眠两人的同一个人,那他们两个肯定会有交集。
查来查去,两人的关?系八竿子都?打?不着,更别说?交集了。
顾放犯了难,眼看着一天天过?去,再查不到?线索,就要移交检察院了,他实在不想糊里糊涂的结案,这个时候他又想到?了沈星言。
沈星言在李孝南的衣服上发现了皮屑,位置在腋下,皮屑经?过?化验,确认是?李建华的。李建民严重的皮屑病,手上经?常掉皮。
有了这一条证据,李建华的罪名彻底做实。她正打?算把这个发现告诉顾放,顾放就进来了。
顾放刚要张嘴,沈星言就把报告送到?了他跟前?,“我先说?,我找了证据。”
顾放一目十行地看完,“也就是?说?李建民先架住了李孝南的腋下,再把她扔下楼去的。”
“是?,他故意杀人。”
“我们再三审讯李建民,他一直是?同一套说?辞,对于杀人细节完全不记得。有了这个,就不需要他的口供了,可是?我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你怀疑他像方?星华一样被人催眠了?”
“嗯,可我目前?没有查到?两人的交集,两人除了男性这个特点,没有任何相同点。”
沈星言思索着,脑海里将两人的资料过?了一遍又一遍。
门突然被推来,江胜宇大踏步走了进来,“顾队,又发生一起命案!”
第69章 、诡案(九)
两件案子悬而未决, 又发生一起。顾放掏掏耳朵,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哪里发?生命案?”
“胜利香料厂, 一名?员工在上班时间被杀了。”江胜宇也很头疼,刚处理?完一件, 又来一件。
顾放往外走, 沈星言和安信急忙收拾东西。鲍武神情凝重,嘱咐他们一定要小心, 不要仗着自己底子好就往上冲,有刑警呢。
他这话说的是沈星言, 抓李建民的时候,沈星言的行为太鲁莽了,她只是个法医。
沈星言:“我知道了, 我一定小心, 那?天是情况特殊。”
鲍武无奈地白她一眼?, “培养一个法医不容易, 保护好自己?。”
安信在旁边插嘴,“我会保护好她的。”
沈星言拍拍他的肩膀, “你还是保护好你自己?吧。”
安信的脸红了, 他没有那?么差吧。
“赶紧去吧,别让顾放他们等。”
两人拎着东西出了门, 顾放他们已经在车上了, 两人随意上了一辆车, 祁家宝竟然在。
沈星言惊讶, “你不是说糟心吗, 还要出现场?”
祁家宝重重点头,“要糟心就糟心到底, 我要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有多黑暗。”因为连续几天没睡好,祁家宝的眼?底青了一大片。
“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的,因为有我们这样的人替死者伸冤。”沈星言说了一句很心灵鸡汤的话,说完自己?先抖了抖。
顾放在前排乐,“没想?到沈法医还很有使命感。”
“那?当然,要不我为什么做法医呢。”
祁家宝认同地点头,“对,我们背负着为死者伸冤的使命,不能被一个小小的案子打击到,我要支棱起来!”他还握着拳头做了个打气的动?作。
沈星言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小伙儿,加油干!我看好你哦。”
祁家宝的热情瞬间被点燃,眼?睛散发?出坚定的光芒。
顾放回头,打量沈星言,“可以啊,这么快鸡血就打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