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以哄小孩的语气说道:“既然觉得都不满意,那就不着急,等愿意选的时候,再好好挑一个。”
老皇帝听到这样孩子气的话,不由失笑,说道:“若是哪一日,再遇到老虎,朕身边又没有你这个打虎女英雄,国无储君,岂不是要乱成一锅粥了。”
他也理解忠臣们的想法:“说到底,他们催朕,也是怕朝廷出乱子,并没有坏心。”
“父皇,您别咒自己,快跟我学。”楚玉说着打了两下自己的嘴巴,道:“咱们跟老天爷道个歉,说您刚刚的话是无心之语,老天爷不要放在心上。”
楚玉的举动虽然幼稚,老皇帝却十分感动,知道她只是想让自己活得长一些,便笨拙的学着楚玉的模样,轻轻地在自己的嘴巴上拍了两下。
楚玉继续道:“我们将晦气拍走了,这样您一定能长长久久的活着。”
老皇帝轻笑一声,说道:“朕知道你是好心,但朕的父亲五十而终,朕的祖父命长,但也不过一甲子,细细算来,朕也不知还有几年好活。”
老靠山想倒,楚玉可不允许,老皇帝如今身子也没什么明显的毛病,又没有家族遗传,楚玉觉得如果他真的有遗传病,那也是权力综合征,整日东想西想忧虑过度。
“如果我帮您解决了储君的疑问,您愿不愿意好好养生,争取长命百岁?”楚玉问道。
老皇帝听到这话,不仅不高兴,反而觉得楚玉是想站队了。
但他还是问道:“你想怎么解决。”
楚玉装作丝毫不知他的变化,说道:“朝臣们不是想让您立储吗?那您就立。”
老皇帝沉下脸,问道:“你想立谁?”
楚玉笑嘻嘻:“谁也不立。”
老皇帝满脸疑惑。
楚玉解释道:“我们找个大家看得见摸不着的地方,写一道立储的圣旨,然后告诉朝臣们已经立了储,至于那道圣旨里的名字,您就先空着,等什么时候选好了再填进去不就得了。”
楚玉也不由得感慨,雍正创办的秘密立储制度,他自己基本没用上,现在却像是为老皇帝量身打造的。
果然,老皇帝细细思索一番,越想越觉得妙极了。
他不想立储是出于私心,但也明白,若是不立储,他突然驾崩朝廷必然生乱,而楚玉这个想法,既保证自己活着的时候朝臣不敢胡乱站队,又能确保自己选定的继承人未来可以名正言顺。
老皇帝脑子里很快就有了大致章程,甚至连藏遗诏的地点都想好了,就在勤政殿的牌匾后头,那里够高,也一直处于自己的控制中,寻常人轻易拿不到。
他嘴上说着没有选好储君,实际上心里早就有了决断,连名字都能直接填进去,四皇子正值壮年,素来勤勉,是个坚固可托之人。
靠着楚玉出的这个主意,他要是对四儿子不满意,还可以随时换一个名字写,以极小的代价就能换掉储君。
这般想着,他自觉近期的所有烦恼全都一扫而空,整个人神清气爽,看楚玉也越看越觉得是老天爷送给自己的福星。
楚玉自然不是白白给他出主意,如今天下太平不方便她造反,但她可不想当个忍气吞声的小角色。
男人都能争权夺利,她为什么不行?怎么,女人就不配拥有野心吗?
哪怕如今老皇帝待她亲近,但宠爱终究只是一时的,她必须展现自己的价值,将身份转变为老皇帝依赖信重的军师,以自己的方式参与朝政。
“婉儿,你心里当真没有看好之人?”老皇帝知道楚玉一心为了自己,但还是忍不住想要确认。
楚玉笑了,说道:“您最看好您,我和其他人压根不熟,只有您活得长长久久的,才能一直给我撑腰。”
老皇帝很满意,说道:“便是为了你和明珠,朕也会努力活得长长久久。”
楚玉确实对下一任储君没什么想法,毕竟无论是谁上位,哪怕是丽妃的儿子都无所谓,只要继任者想当个好皇帝,楚玉随便拿出点先进的科学技术,立马就能成为新皇的座上宾。
若继位的是个昏君怎么办?
那楚玉更开心了,这不得当场造反,自己当女帝,岂不是美滋滋。
楚玉满脑子权谋算计,面上却依旧是一片清澈的担心:“夜晚天凉,您下次要穿厚一些的衣服。”
老皇帝十分受用:女儿不仅真心孝顺,还特别聪慧。
三天围猎结束之后,一行人返回京城。
丽妃眼睁睁看着皇帝待她疏远,想要上眼药都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倒是楚玉, 时不时就受皇帝召见, 皇帝见她的时间比丽妃还多。
老皇帝打猎喜欢带着楚玉,父女俩时不时还要比一场, 楚玉武力值摆在那里, 也没有刻意隐藏实力, 从来都是全力以赴,因而基本都是赢的,每天都带着不少猎物满载而归。
倒是蒋拓看着猎物瑟瑟发抖:这狐狸精, 怎么连狐狸都猎?
楚玉在他心中, 已经晋升为同类相残的狠角色,蒋拓伺候得越发用心, 也越发不像个丈夫,活脱脱一个奴才秧子, 那殷勤体贴的模样,都可以和梁殷竞争大内总管了。
旁人不知道蒋拓的真实意图,全都以为他是为了升迁在伏低做小, 就连老皇帝都忍不住这么想, 还询问过楚玉有没有这样的意图, 但却被楚玉严词拒绝。
楚玉觉得蒋拓能混到工部侍郎的位置上,都已经是老天不长眼了,怎么还会想着让他继续升迁。
楚玉不是个低调的人, 回了京城之后, 立马把前头大门上蒋府的牌匾,改成了郡主府。
蒋家众人见她居然连皇帝老子都骗过去, 还混了个郡主当,对她越发敬畏,也越发不敢再起小心思,就连一向屡教不改的大房夫妇,都学会了夹着尾巴做人。
楚玉也知道打个棍子要给颗甜枣的道理,蒋家人这段时间都还算老实,她便给他们发了点工钱。
“堂主,老婆子如今吃住都在抚孤堂,拿着钱也没什么用,不如全都捐了做善事。”老太太就跟个托一样,站出来带头捐钱。
抚孤堂的伙食不差,每天又强制作息,干活也有大房两人做牛马,老太太也不觉得劳累,她现在只想着早点攒够功德,好下辈子还能继续投胎做人。
老太太一辈子愚昧地活着,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执着下辈子做人,但长久以来的惯性,让她觉得这件事特别重要。
其他人虽然也怕自己转生成畜生,但到底不像老太太这样不受儿女拖累,因而做不到把钱全都捐出去。
楚玉也不强迫,只是她用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越发看重老太太,将抚孤堂几乎全都托付给了老太太。
最重要的是,楚玉跟老太太时不时通报进度条,告诉她距离转世成人还差多少功德。
老太太大权在握,整个人都年轻了十岁,因为心态年轻的缘故,白头发都少了许多,她不知就里,只当是功德增加后的副作用,越发对狐仙狂热信仰。
如今老太太每日跟打了鸡血一样,她对着大房两口子重拳出击,对着抚孤堂的其他人如沐春风,整个人都显得慈眉善目起来,成了这条街上最和善的老奶奶。
大房夫妻成日劳作,又过了三个月哑穴才自然解开,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被分了四个多月的功德,他们觉得自己离死快不远了。
“堂主,我们真的知道错了,不能再将我们的功德分给他们了,我们都快要累死了。”
大房夫妻俩跪在楚玉面前,不断哀求。
他们天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迟,吃得比猪差,承担了这个家以及抚孤堂所有的脏活累活,他们觉得自己都快油尽灯枯了,他们全当这事丢功德的后果,完全没想到这本就是不停劳作带来的副作用。
楚玉面露沉吟之色,似是在思考要不要作法。
其他人眼珠子转了转,最后全都落在蒋大郎身上。
毕竟,如果有谁能抓住大房夫妇的把柄,那肯定就是他们最爱的长子。
蒋大郎不负众望,主动揭发自己的亲生父母:“堂主,他俩昨天上午偷吃了三块油糕。”
油糕是蒋明珠做的,用来奖励给那些做工的小姑娘们。
大房夫妻天天不准上桌吃饭,只能等其他人吃完了,捡两口残羹冷炙,肚子实在饿的不行就忍不住偷吃了三块。
楚玉昨天上午进宫了,因而系统没能及时监控到这个情况。
大房夫妻立马对着亲儿子怒目圆睁:“早知道当初你出生就该溺死!”
蒋大郎不躲不闪,而是做出痛心疾首状道:“爹,娘,你们知错就要改,我身为人子,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误入歧途!”
蒋大嫂这个从前最疼爱蒋大郎的人,此时破口大骂:“狗东西,说得好听!不就是想分功德吗?我真是瞎了眼,这么多年把你当做宝贝!”
蒋大嫂忽然想起自己另一个儿子蒋二郎,二郎再如何不讨她喜欢,再如何不上进,至少特别孝顺,若是同样的情形,绝对不会为了功德而不顾她的身体。
她仔细想想,自己这几个月都被困在抚孤堂里,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看到二郎了。
“堂主,您知道二郎去哪了吗?”蒋大嫂询问楚玉,直觉告诉她,楚玉一定知道二郎的下落。
楚玉看了她一眼,反问道:“你这个当娘的都不知道吗?”
蒋大嫂对着楚玉磕了个头:“堂主,您是大仙,您一定能算出来他去哪了,对吗?”
楚玉自然知道蒋二郎去哪了:“哦,你偷油糕,我不乐意给你算。”
“我再不偷吃了,也不偷懒了,求您告诉我他的下落。”蒋大嫂哀求道。
她想知道蒋二郎的下落,也不是因为她想念次子,只是单纯觉得次子能给她撑腰。
“看心情吧。”楚玉回道。
其他人此时七嘴八舌地求了起来:“堂主,这两口子屡教不改的,你可千万不能收了法术。”
楚玉的视线在这些人身上扫了一圈,明明都是骨肉至亲,如今为了点利益却很不得将两人往死里造。
这种违背道德伦常的剧情,她爱看!
“既然民心所向,那我也不得不考虑一二。”楚玉故意做出一副深思之态。
大房夫妻顿时面如死灰。
但楚玉也知道弦崩太紧会断,万一真逼急了,这俩玩意恶从心头起一刀结果了蒋家某个人呢。
“念在他们这段时间表现尚可,只是犯了点小错,我便小惩大诫,三天后再收回法术。”楚玉说道。
大房夫妻立马精神起来,只是三天,三天后他们就能过上好日子。
其他人虽然失望,但楚玉都发话了,也不敢再反驳。
楚玉处理完抚孤堂的事情,便回了前院,恰巧蒋二郎从北方回来了。
蒋二郎这次出门花费了三个月,一路上商队走走停停,也曾经遇到过不少凶险之事,但靠着威武侯送的几个护卫,以及威武侯和蒋府两面旗帜,这才频频化险为夷。
“你这次回来,等年后再出去,你年纪也不小了,我给你相看了一个姑娘,你们先见一面,若是合适,就将婚事定下来。”
楚玉对待不同人有不同的方式,蒋明珠这种,楚玉预备一辈子呵护着的,她成不成婚楚玉都无所谓。
但蒋二郎这样的工具人,又是土生土长被原身家庭伤害过的古人,那定然特别在意成家立业,以弥补自己多年的亲情缺位。
果然,楚玉主动以长辈的身份帮忙张罗,蒋二郎立马眼睛亮了起来,只是因为害羞吭哧吭哧半天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你既然不反对,那我就当你默认了,那姑娘生得标致,又性子爽利,是个好相处的。”楚玉笑着说道。
蒋二郎小声说道:“全凭二婶做主,您觉得行的,一定是个好姑娘。”
楚玉说道:“你们要过一辈子,总要彼此满意,日后才能相互扶持着走下去。”
楚玉选的人,并非什么高门大户出身,而是一个低阶武官家庭的次女。
姑娘即将十八岁,和蒋二郎年纪相仿,但先因守孝耽搁了时间,后又因为嫁妆太单薄而婚事艰难。
武官家并不是卖女儿的人家,但因为家里养着九个儿女,只靠着武官一个人的俸禄,平常日子都过得紧巴巴,自然无法提供一份正常的嫁妆。
“侄儿又不指望靠妻子的嫁妆过活,怎么会挑剔这些,能娶到官家小姐为妻,实在是侄儿高攀了。”蒋二郎很有自知之明。
蒋家本是乡下农户,先前蒋大郎这个长房长孙成亲,还是靠着蒋拓的面子,才娶到一个京城本地的媳妇,甚至只是普通的小户之女。
蒋二郎觉得自己能娶到小官女儿,定然是二婶从中周旋的结果,哪里还敢挑三拣四。
那低阶武官有意攀附楚玉和威武侯,态度一直十分积极,蒋二郎相貌堂堂,又一心奉承,武官对他感官也不错,因而这次见面彼此都很满意。
女方家是官宦人家,又是正经结亲,无论如何便绕不过大房两口子,需要他们以父母身份出面定下婚约。
“你娘一直吵着要见你,你心里怎么想?”楚玉询问蒋二郎的意见。
蒋二郎在短时间跑了两趟行商,整个人都成熟许多,见识了广阔天地之后,他忽然觉得从前的自己还是太幼稚了。
只是年迈的父母而已,就算可怕,还能厉害过山贼吗?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蒋二郎进了抚孤堂。
蒋大嫂一见到他,立马丢掉手里的扫把,直接扑到他身上不停捶打。
“你这段时间跑哪里去了?野得人都找不到了,你个不孝子!”
蒋二郎深知财不露白的道理,说道:“我如今在外面赁了屋子住。”
蒋大嫂生了一双势利眼,上上下下打量着蒋二郎的衣衫,只见虽然说不上如何华贵,但绝对不便宜,心中立马有了想法。
“你挣了大钱?”蒋大嫂询问。
蒋二郎说道:“这几个月跟着商队,跑了一趟南边,又跑了一趟北边,过程十分凶险,万幸我活着回来了。”
蒋大嫂压根不关心儿子的安危,只一个劲追问:“既然凶险,那给的钱肯定不少,一趟能挣多少钱?”
蒋二郎心道一声果然,他又有什么可期待呢。
“跑一趟能挣一百两银子。”蒋二郎说道。
蒋老大立马道:“二郎,给爹买只烧鸡,再打二两好酒。”
这只是小要求,蒋二郎没有拒绝。
蒋大嫂也跟着伸出手来:“银子给我,我替你收着,省得你乱花。你就不该租赁房子,你一个人吃住都在商队里不就行了。”
“银子小部分交房租,其他的全给二婶了。”蒋二郎说道。
蒋大嫂立马怒了:“你给她干什么!”
蒋二郎一脸委屈:“我每个月要替哥哥挨五十棍,交了钱就不用挨打。”
蒋大嫂有一瞬间失语,她脑子转了转,说道:“你别替你大哥挨打了,他不是个东西。”
“娘您不是最疼大哥吗?”蒋二郎故意问道。
蒋大嫂提起蒋大郎顿时一肚子牢骚,喋喋不休地骂了小半个时辰才停下。
蒋二郎心下觉得自己十分不孝,他听着母亲说起大哥如何陷害父母,他竟然没有半分心疼。
“既然大哥这么不孝顺,那我将您和爹爹接出去住吧。”蒋二郎故意这般说。
大房夫妻瞬间心动,他们实在受不了被一群狼围着的日子,尤其这群狼还是骨肉至亲。
“那我们这就去向二婶辞行?”蒋二郎兴冲冲地问道。
大房夫妻立马垮了脸,在没有得到楚玉允许的情况下,他们哪里敢随便离开,况且还中了噬心散,如果没有吃到每个月的解药,会死人。
“二郎,这事先不着急。”蒋老大说道。
蒋大嫂也在一旁道:“对,不着急,二郎,下次你得了银子,先送到我们这,别乱花了。”
蒋老大轻声提醒道:“拿了银子咱也出不去呀,他们管着呢,你还不如让二郎多给我们买点吃的,我好久没吃烧鸡了。”
大房夫妻如今是蒋家食物链底端,除了和蒋家所有人一样不准离开抚孤堂,他俩每天还吃的都是残羹冷炙,其他人吃剩了他们才有机会上桌子。
这一切的原因,是因为楚玉表现出了明显的不喜欢,其他人顺势讨好。
蒋大嫂说道:“我不管,银子就该交给娘管着。”
蒋二郎闻言微微皱眉:“可是,我马上要娶亲了呀。”
大房夫妇闻言一惊。
“你要娶谁家姑娘?性子怎么样?好不好说话?”蒋大嫂不断追问。
老实说,她并不愿意蒋二郎这么快就娶亲,因为一旦有了自己的小家庭,二郎就不会全心全意孝顺他们。
“是武官家的女儿。”蒋二郎一脸羞涩。
蒋大嫂听得是小官之女,一颗心直直往下坠。
这样的出身,她压不住。
既然压不住,蒋大嫂心一横。
“二郎,我不同意这门亲事!”
蒋二郎闻言一脸震惊:“为什么?”
“人家是武官家的女儿,怎么可能看得上你呢?你别不是被人骗了,她肯定是要骗你的银子!”蒋大嫂张嘴胡说八道。
蒋老大也在一旁不停附和:“对,二郎你肯定是被人骗了,你别忘了我的烧鸡,这段时间要是不出门,你天天给我送一只,行不行?”
蒋二郎脸色一变,痛心疾首地看着二人:“你们还是我的爹娘吗?”
大房夫妻点头:“我们是你爹娘,所以你孝顺我们天经地义。”
蒋二郎暗道这难缠的模样,确实跟几个月前一模一样。
但他蒋二郎,如今已经变了。
蒋二郎抓住蒋大嫂,咆哮着质问道:“你们为什么这么见不得我好!为什么还是这样,恨不得世上所有好事都属于大哥!”
蒋大嫂淋了一脸唾沫星子。
“我什么时候见不得你比大郎好了……”蒋大嫂委屈,她记得自己一直在骂大郎呀,怎么二郎突然扯出大郎来。
“你们不就是怕我娶个比大嫂更好的媳妇,将大哥给比下去吗?”蒋二郎继续质问。
大房夫妻此时只觉得百口莫辩。
“我们没有,你听我们解释……”
“不,我不听!我不听!你们还是老样子,还是只在乎大哥!我好难受!”
蒋二郎说完这话,立马做出一副难受到无法呼吸的模样,捂着胸口跑了出去。
蒋老大在身后大喊:“二郎,别忘了我的烧鸡,一定要记得给我送烧鸡,我还要喝酒!”
蒋二郎压根没回话。
蒋二郎来了又走,除了听他们吐了一肚子苦水,啥也没带。
甚至让人忍不住怀疑,蒋二郎就是来听笑话的。
蒋老大忍不住问妻子:“你说,明天他还来吗?会给我带烧鸡吗?”
蒋大嫂脸色阴沉:“他翅膀硬了,敢背着我们结亲,这门亲事我都不同意。”
蒋老大在不侵犯自己利益的情况下,他都习惯性听从妻子的想法。
“对,除非他天天给我送烧鸡,否则我绝不同意。”
蒋大嫂瞪了他一眼。
蒋老三却突然凑了过来,阴沉沉地说道:“扫把拿起来,看在二郎的面子上,让你们歇了一个时辰,回头要补上。”
大房夫妻这段时间一来,已经养成了条件反射,立马拿起扫把。
蒋老三却没有离开,而是继续站在那当监工。
蒋老大小声问道:“老三,你知道二郎住哪吗?”
蒋老三翻了个白眼,道:“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反正你也出不了门。”
“我想找人给二郎带个信,让他别忘了我的烧鸡。”蒋老大委屈巴巴地说道。
蒋老三嗤笑一声:“就大嫂那德行,你还指望二郎能听你的话?”
蒋老大很少动脑子,闻言长大嘴巴:“老三你跟我仔细讲讲,我不太明白。”
“大哥,不是我说你,你就是儿子太多了,才会这样不知珍惜。”蒋老三批评道。
他以前很羡慕大哥,因为大哥有四个儿子,但后来他就不羡慕了。
大房夫妻只看重蒋大郎,弄得其他儿子离心离德,以后肯定要吃亏。
“你仔细想想,到底是谁最偏心大郎?是你吗?”蒋老三问道。
蒋老大隐约抓住了什么:“是你大嫂偏心大郎,我只是懒得管。”
蒋老三继续道:“对呀,你压根没怎么掺和,但现在二郎跟你俩都离了心呀,大嫂干了那么多拖累你的事,你还事事都听他的,大哥,你可真是心大呀。”
蒋老大只觉豁然开朗,越来越觉得都是因为妻子,自己才会被罚功德,自己走到如今这一步,都是妻子害的!
蒋老大不知道反思自己,一个劲将责任推到蒋大嫂身上后,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吃大亏。
蒋老三压低声音道:“看在多年兄弟情上,大哥你听我一句劝,日后你只要跟大嫂对着干,保准不会吃亏。”
蒋老大将这话记在心里,又扯了扯蒋老三的衣袖,轻声道:“老三,咱们是亲兄弟,你跟其他人说说,吃饭的时候能不能让我一起上桌子,就让你大嫂一个人最后吃?”
蒋老大实在不想一直吃残羹冷炙。
蒋老三一把将自己的衣袖扯回来。
虽然排挤打压大房是他们的自发行为,但蒋老三还是一脸义正言辞:“我们都是有工钱的,不像你俩,一而再再而三犯错,堂主说了,还要仔细观察一下你们的表现,现在肯给你一口饭吃就不错了,你还敢挑三拣四?”
蒋二郎年前都不用再跑行商,如今全部精力都花在即将营业的商行上。
等他忙完,已经是半个月后。
蒋老大又吃了半个月的残羹冷炙,终于盼到了蒋二郎再度踏进抚孤堂的大门,他朝着蒋二郎手上看了又看,待看见两手空空后,眼睛里的光都熄灭了。
蒋大嫂没有察觉到丈夫已经叛变,她仍然坚持最开始的话:“只要我不同意,这门亲事就做不成!”
蒋二郎立马捂住胸口,做痛苦状:“我就知道,娘你心里只有大哥!”
说完他就往外跑。
蒋老大匆匆朝着妻子说了一句“我去劝劝他”,就追了上去。
赶在蒋二郎的脚步迈出抚孤堂大门时,蒋老大扯住了他的衣袖。
蒋二郎一脸失落,道:“如果你们不同意,不愿意出面,那这门亲事就真的要黄了。”
“我出面,不管你娘。”蒋老大说道。
蒋二郎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看向他。
蒋老大脸上勉强挤出一抹慈爱来:“二郎,你想做什么,爹都由着你,那你能不能每天给爹买只烧鸡?”
蒋二郎心下嗤笑一声,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呢。
不过相比较他原本用来买通爹娘出面的银子,只是买烧鸡,到底省了许多钱。
蒋老大见他久久不答,立马改口:“也不用每天,隔三差五也行,爹这段时间过得苦哇,顿顿剩菜剩饭,连菜汤都抢不过你娘,爹饿了好多天了。”
第67章 宠妾灭妻(二十二)
蒋大嫂原本还等着蒋二郎服软, 但等着等着,却等来了丈夫满是油光的大脸。
蒋二郎成亲,过六礼, 全都是蒋老大出面料理的, 这导致亲家那边一度以为蒋大嫂已经过世。
等到到成亲第二天,新人见姑舅, 新娘子终于在郡主府见到了婆婆蒋大嫂。
其他人甭管心里怎么想, 但看在楚玉的面上, 全都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
老太太忖度着楚玉的神色,非常配合,对新娘子表现出十二万分的欢迎, 倒是让新娘子受宠若惊。
蒋老大更是穿上了自己最好的一身衣服, 拉着一对新人说了许久,说话内容的核心是:他想一直吃肉。
敬茶的欢乐持续到蒋大嫂面前。
蒋大嫂冷着一张脸, 半天都不接新娘子的茶。
现场的气氛顿时冷凝下来。
蒋大嫂本来想着要狠狠拿捏进门的儿媳妇。
楚玉轻轻咳嗽一声,就这么平淡地看了蒋大嫂一眼。
蒋大嫂立马跟火烧屁股一样, 将那杯茶接了过来。
新娘子不明所以地看向蒋二郎,蒋二郎压低声音道:“郡主府里所有人都听二婶的话。”
新娘子并未多想,只以为是因为楚玉身份最高, 是皇帝封的郡主, 所以其他人才会这样听话。
但即便如此, 认亲仪式上蒋大嫂的难相处,也还是给了新娘子一个下马威。
新娘子此后数日战战兢兢地等着蒋大嫂的刁难,却没想到从那之后, 她就再未见过蒋大嫂。
丈夫体贴, 小两口单独过日子,不用跟婆婆打交道, 公公又只在乎口腹之欲的,没有人添乱作妖,对比姊妹们嫁入门当户对人家后遭遇得各种烦心事,她觉得这样的日子再好不过,原本心中那一丝嫁给商户的不甘也尽数消失。
楚玉维持着三日进一次宫的频率,有时候独自进宫,有时候带着蒋明珠一起,蒋明珠进宫之后,便一头扎进御膳房里学习。
老皇帝自秘密立储之后,朝堂明面上风平浪静,至于私底下的暗流涌动,倒是一日凶过一日,六位皇子分成了三个派系,在朝堂上明争暗斗。
楚玉作为御前红人,拉拢她的人自然不少,几位皇子都有所表示,但全都被楚玉委婉拒绝。
这种局面,一直持续到四皇子派人来拉拢她。
楚玉没有委婉,而是当场严词拒绝,甚至还捎了一封口信。
这封口信也不知被谁走漏了风声,仅仅一夜之间,便被许多人知晓,闹得四皇子灰头土脸。
五皇子听得消息之后,立时哈哈大笑,忍不住将这封口信又念了一遍:“皇子宜养正毓德,不可交结外臣。”
“哈哈哈,我只是被她婉拒,老四倒好,这到底是怎么将人给得罪狠了,不仅被顶了回来,还被教训了两句,真是一点情面不留。”
只是笑着笑着,五皇子又不开心了:“什么东西,一个女人而已,居然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还敢大大咧咧地教导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