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宗剑首虽然经常也做些蠢事,在大事上倒是没出过差错,蔺无执就摇身一变,成了个“助人为乐”的好人,“护送”他回山门。
剑阁内,文说天指使济度斋戒律堂的弟子们从上到下从下到上寻找用了邪术的人。
可找来找去却一无所踪。
“申老大,只剩一个地方没有找过了。”
两人目光一碰,都明白是哪里。
济度斋剑阁的地下,有现任济度斋斋主闭关的密室。
在文说天的心里,他也是嫌疑最大之人。
毕竟前任斋主的心头血,想要拿到可不容易。
看到了文说天神情坚毅,申远明叹了一口气:
“我去敲门。”
文说天却又拉住了他。
“你一定要小心。”
申远明原本只是几分怀疑,现在看文说天的样子,竟然仿佛已经认定了是斋主所为。
“老八,你可是知道些什么?”
文说天微微低头。
剑山之巅,就在所有人都觉得战局平稳之时,又有几把剑突然拔地而起向他们攻来。
要不是青苇当机立断砍毁了其中的两把剑,他文说天早就死了。
接下来,就是王剑震怒。
察觉到了有人竟然这般操纵遗剑,王剑积累了许久的威压毫不遮掩,几乎要把他们一块儿给收拾了。
在这等局面下,宗易终于对他说了实话。
“文长老,我们今日来剑山,就是为了寻我娘留下的剑。”
听到斋主所做种种,文说天原本是不信的。
可他又实在没有理由不信。
“老大,斋主……”
文说天突然停住了。
在申远明身后,一个面带笑容的长须男子站在那儿,头顶绿字。
正是斋主,宗永续。
闭关了一百多年的济度斋斋主身上,竟然带着一丝魔气。
不光申、文二人,连他们身后跟来的戒律堂弟子都察觉到了不对。
“申长老,文长老,你们来剑阁底下,所为何事?”
申远明连忙转身,将文说天拦在
了身后。
他的脸上神色如常,还带着些笑:
“斋主,有人在剑山上用了不得了的秘法,如今剑灵震怒,剑山不安,我们特意来向您求问该如何处置。”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宗易和青苇都有一副不错的容貌,只是在美人遍布的修真界,她们姐妹看外貌只能说端正。
宗永续却有一副极好的容貌,有多好呢?以宗佑之俊美无俦,到了他面前,可以说一句:
“颇得其师之风。”
这位只有一寸七分剑骨却成了济度斋斋主的剑修,像是这世上最华丽的剑鞘,哪怕他已经蓄须,也不能遮掩他的倜傥风流。
“那秘术,是本座用的。”
听见宗永续竟然直接承认了,申远明心中大惊。
“济度斋的剑山藏剑无数,它们多是奇珍异宝所成就,若只是因为其主人身死而不得用,也实在是太过可惜,本座就研究出了这等秘法,只要剑主人生前的一滴心头血……”
“宗永续!那是剑山!”文说天忍无可忍,“济度斋的剑山从何而来?是剑修死战不屈之心!创下剑山之人是济度斋的首任剑首,你有何资格用里面的先辈遗剑?把什么阿猫阿狗用的魂剑都往剑山里面送,却被人一把火烧了,这般笑话你还没闹够么?”
申远明要拦他,却怎么都拦不住。
文说天抬手指着宗永续的鼻子:
“你炼魂入剑已经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现在竟然又打起了剑山的主意!老子告诉你!老子文说天只要还在济度斋一天,你想动剑山就从老子的尸骨上踏过去!”
宗永续仿佛涵养极好,被人这么骂也不动怒。
文说天怒瞪着他,他突然抬眼看向一侧。
瞬间,一把剑刺向了文说天的颈项。
头颅落地。
众目睽睽之下,济度斋的斋主杀了戒律堂的长老。
申远明惊怒交加,身后八剑齐出。
“宗永续!你怎能……”
宗永续笑着往前走了两步,一脚踢开了文说天的头。
“申长老,若不是本座,济度斋早就被挤出四大宗门了,你不是也很清楚么?这些年来我做的种种,哪一件不是为了济度斋的延续?你正是知道其间道理,才一直帮我……”
申远明看见宗永续身上魔气益盛,目眦欲裂。
“宗彰他们用来刺杀宗易的法子,是你!是你教的!”
宗永续并不否认。
看着头身分离的文说天,他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文长老的第九剑我极喜欢,可惜忘了取血。”
说罢,他对着文说天的尸身张开手,片刻后,几把剑渐渐从文说天的身上脱出。
就在他将要拿到剑的那一刻,九把剑忽然消失不见,反而是一柄粉色的小剑顺势而出,刺穿了宗永续的丹田。
宗永续后退几步,终于稳住了身子,看着扎穿了自己的剑,他再看文
说天的尸身,却只看见了一张被劈开成两半的纸人。
“宗永续,你果然是已经入了邪道。”
真正的文说天从石阶上走下来,他的脑袋还安安稳稳地在他脖子上。
宗永续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自己是被人算计了,他看着文说天,抬手召出了自己的九剑。
“文长老,你背弃宗门……”
“放你的狗屁!”
文说天双手掐诀,召出的是济度斋的法剑。
“宗永续,你残害同门,此罪你认否?”
随着他话音落下,戒律堂弟子对着他们的斋主拔出了自己的剑。
“原来,你们早有准备。”
宗永续冷冷一笑,只见他身后一把剑飞快旋转,竟招来了丝丝魔气。
就在文说天严阵以待之时,宗永续突然停了下来。
剑阁里的怨气怎么不见了?
知道剑阁不能再做自己的依凭,宗永续剑光一扫,就御剑向上飞去。
文说天连忙追了过去。
剑山之外,宗祈正在鼓动济度斋的弟子们入剑山。
“我等都是济度斋弟子,济世度人,自然也能入剑山!”
就在不少弟子都被他说动的时候,有人从剑山中缓步走下。
是济度斋的剑首宗易。
她一个人,站在了数百弟子的对面。
“炼魂入剑,以致剑山怨气横生,此道是错的。”
当着一众人的面,她拿出了那把“笑春风”。
“你们可知,炼魂入剑一道走到头,会如何?”
宗易面容端肃,从自己师弟师妹的脸上看过去。
只见她往短剑中注入灵力,下一刻,众人面前出现了一个人的虚影。
正是现在的济度斋斋主宗永续。
“炼魂会入魔?那又如何?什么是正道,什么是邪道?我只知道,若不用此法,以我的资质,此生也不可能炼成第九剑!哈哈哈!”
画面之中,宗永续大笑着,身上有黑气渐渐散出。
他双目赤红,齿甲暴涨,仿佛一个人形的魔物。
“第九剑,就用白玉孔雀之魂,第十剑……用人的魂魄也无不可!”
人魂入剑?
济度斋的弟子们骚动起来。
宗祈见状,大声怒斥:“剑首!你怎能如此污蔑斋主!你为了争剑首迫害宗佑使其碎剑跌境,又杀害三位长老,现在你已经成了剑首,怎么竟连你师父也不肯放过?!”
宗易看着宗祈,忽然淡淡一笑。
“宗长老,你的第七剑和第九剑,都是炼魂而成,既然你认为这无错处,不妨请剑灵来审一审。”
剑灵?想到宗易的剑灵是宗衡的灵念,宗祈振袖怒斥:
“宗易,你别以为你有宗衡做靠山便可为所欲为!我乃济度斋九剑长老,你区区一个八剑剑首,再加一个剑首的灵识,如何能审我?”
宗易没有
回答他。
只是缓缓跪地。
在她身后背着一把剑。
当那把剑出现在济度斋弟子们面前的时候,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
宗易,她竟然把王剑背了下来。
红眼睛的白泽从剑中跳出。
宗祈几乎立刻就听见了自己剑骨中传来的哀鸣和嚎叫。
“真脏啊。”
剑锋袭来。
距离白泽还有三尺,就寸寸碎去。
偷袭的人是宗永续,见白泽威势如此,他不怒反喜,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带着青光的小瓶。
在看见那个瓶子的一瞬间,白泽的双眸变得极冷。
“你竟敢用盛九幽的血?!”
转瞬间,白泽直扑向了宗永续。
宗永续却不慌不忙地拿出了一块木质令牌。
济度斋的剑首令,从万年前开始,它就只归于济度斋的斋主,为的就是控制王剑。
白泽怒极恨极,此时却不得不低下头,仿佛被什么东西捆住了一般。
知道白泽伤不了自己,宗永续笑着向前走了几步。
“王剑之灵,你私自下山……”
“师父!你竟然真的用邪术操纵剑山遗剑?”
有人挡在了白泽的前面。
看见此人,宗永续温文一笑,仿佛是个极好的师长。
“阿佑,你何时回来的?”
宗佑看着自己的恩师,他亮出了自己的剑。
“师父,请您交出初代剑首之血。”
追来的文说天和申远明见王剑受制于宗永续,心中焦急万分。
“我挡住宗永续,你护着剑首和王剑!”
说完,申远明推了文说天一把,就提剑向宗永续冲了过去。
“济度斋弟子听令,斋主宗永续已然入魔,济度斋上下当除魔卫道!”
眼睁睁看着济度斋从很乱变更乱,青书悄悄靠近她又拿出了瓜子的师父。
“师父,怎么办?感觉青苇师妹她们不妙啊。”
“先瞅瞅,实在不行,咱们偷了人和剑就跑。”
青书从自己师父手里拿了一把瓜子。
“青苇师妹现在在哪儿呢?剑修打架可真热闹啊。”
蔺无执磕了一枚瓜子,忽然说:
“青书,动手。”
她话音刚落,一群济度斋弟子已经攻向了宗易。
第102章 剑阵
看着自己的师弟师妹在几位长老的唆使下对自己亮剑,宗易默然片刻,只召出了一把剑防身。
向她飞来的每一把剑,她都知道它们的名字。
看见它们,宗易仿佛看见了师弟师妹们看着自己的眼神。
被她握在手里的宗衡对她说:
“小易,趁着宗祈他们还没出手,你赶紧带着王剑回去剑山。”
拨开几把飞剑,宗易掐剑诀想要召回王剑,王剑却不肯被她驱使。
白泽的双眼几乎滴血,却不愿就此离开。
盛九幽的血,它要拿回来!
隔着申远明和宗佑,宗永续也能感受到剑灵的恨意,这让他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的笑。
惊才绝艳如盛九幽,她的剑也要在他的操纵之下。
万年来济度斋的天才们招摇若星辰,此时此刻,他们都是他的脚下尘。
一寸七分的剑骨又如何?在他面前,白泽剑灵也只能俯首。
“申长老,阿佑,这白泽剑灵擅离剑山,与犯上作乱的剑首宗易为伍,你们怎能袒护?”
宗佑还未说话,只听见申远明一声冷笑,这位张狂过半生又委顿过半生的老剑修手中剑芒流转,八把剑合成了一把:
“济度斋中的作乱之人分明是你!宗永续,你现如今魔气缠身!这就是你勾结魔道陷害宗门的证据!”
他声如狮吼,震耳欲聋,随着他的话语落下,八剑合一的长剑直接刺向了宗永续的脖颈。
一连串的剑鸣,宗永续的身侧一把又一把的剑依次出现,挡下了申远明的剑势。
他是九剑修士,可他身边的剑不止九把。
“本座?陷害宗门?”
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长老申远明,剑首宗易,为妖魔所惑,要叛离宗门!阿佑,你该如何?!”
手中握着自己的第一把剑,宗佑看着自己的师父。
他自然能感受到师父身上的魔气,虽然他许久不回宗门,他也知道大长老和宗易师姐绝不会背叛宗门。
见宗佑不为所动,宗永续笑了:
“阿佑,你可知道若是让申远明和宗易得势,他们会如何?他们会废止炼魂入剑之法,你也好,你的同门师兄弟们也罢,此后就是济度斋的异端!他们守着王剑的剑灵就是要借剑灵之势在济度斋铲除异己!”
“你帮了他们,他们却要你废剑弃道,你的‘来时路’、你的‘去无归’……你的‘散藤萝’,在他们眼里就是邪魔外道,合该一把火烧个干净。”
宗佑却还是看着自己的师父,他看着自己数年来看作师也看作父的男人,也看着他头上的欠债字样。
“师父,我碎了一剑之后,终于明白,若一件事从头就是错的,那何时认错,都是应当之事。”
欠四喜的债是如此,炼剑又何尝不是如此?
“宗佑!”
“师父!炼魂入剑的尽头便是入魔,是也不是!”
御剑于空,师徒二人遥遥相望。
宗永续低低一笑:
“宗佑,为师这些年来对你比对自己亲生子有过之而无不及,你今日,却要为师束手待毙?”
柔风吹过鬓角的白发,宗佑抬手请剑。
“邪曲而得,不若正直而失。”
“好。”宗永续冷冷一笑,下一刻,他手中剑气一荡,一阵幽光闪过,宗佑几乎瞬间就拿不住自己的剑了。
“你的剑骨都是我养出来的,你居然敢对我举剑?”
见刚刚还义正辞严的宗佑连站都站不稳,宗永续哈哈大笑。
申远明再次攻向宗永续,宗永续操纵自己的剑与他的剑相争,一边斗,一边摇头:
“申远明,若你还是九剑,尚能与我一争,区区一个八剑……”
无声无息,一只粗糙的麦色手掌击在了宗永续的后背正中。
宗永续连忙调转剑来护身,偷袭他那人却已经揉身转到了他的面前。
等到飞剑将至,此人已经退出到了数丈之外。
连挨两下,宗永续仿佛被人击破了什么命门一般,身子一晃就要往下跌落,面色也迅速转为青白。
偷袭他的是一穿着身粗布衣裳的高健女子,她一击得手,毫不恋战,身影一晃,又躲到了白泽的身后。
“剑灵,你是要这个?”
白泽看到送在自己面前的玉瓶,眼睛都瞪圆了。
“别瞪我,要不是他灵识缺损,身有旧患,我也偷不成。”
刚刚宗永续又是显摆这瓶血,又是亮木牌,又要掐诀用剑,手一忙,就让蔺无执瞅见了空子。
真算起来,宗永续是九剑修士,却有十几把剑傍身,蔺无执说到底修为也只比从前没碎剑的宗佑强些,比宗永续低足足一个大境界呢。
“也算是在老虎屁股上捋了一把尾巴毛儿。”
她自个儿调侃自个儿,藏在袖子下的手被剑气划出了数道口子。
蔺无执这一招顷刻间就改了场上局面,申远明战意凛然但是久病在身,修为也差不少,宗永续剑法诡谲,让他只能是勉强支撑。
现在,他也有了回击之力。
白泽吞下那玉瓶,灵体猛然暴涨,再次扑向宗永续,宗永续一面用剑护体,一面再次举起了手里的剑首令。
“王剑尔敢!”
下一刻,白泽再次匍匐到了地上。
宗永续趁机稳住阵脚,半空中一道黑影直接袭杀向了申远明,正是他刚刚用来偷袭文说天的那把剑。
申远明心中早有防备,险险避开,却那剑转而刺向了宗佑。
申远明退到宗佑身侧,宗佑用剑撑着身子,却瞬间起身,剑尖竟是对着申远明的后心。
电光火石之间,一只脚将宗佑踹飞了出去。
“你们剑修打架,怎么招式这般脏啊?”
再次出手的蔺无执摘下手中铜
铃,毫不客气地砸向宗佑的脑袋。
“稳神固念,莫被邪祟所控!”
铃音阵阵,宗佑的心神恢复了些许清明,他看向宗永续,如何不知道自己的神魂被人动了手脚?
“蔺掌院,请你动手将我打晕!”
他怕自己成了自己师父暗算别人的武器。
蔺无执摇摇头:“你以为你晕过去他就无法操纵你?”
从储物袋里摸出一物,蔺无执放在了宗佑手上。
“他以魔气操纵你,这个能保你神智清明。”
蔺无执起身再次准备偷袭宗永续,又回头对宗佑说:
“借你的,别忘了还。”
蔺无执塞给宗佑的是一个半尺高的木人。
那木人眉目栩栩,神色恬淡,似笑非笑地,身侧还有一只过于肥的鹅。
竟是沧海神尊秦四喜的雕像。
夜幕下,四处剑光闪烁,宗佑抬手轻轻摸了摸木人的衣角,将它紧紧攥在了手里。
远在北洲的秦四喜正跟出去赚了灵石回来的夕昔一起涮着羊肉锅子,突然眉头一挑。
夕昔察觉到她神色变化,轻声问:“前辈,是这肉不新鲜么?”
“不是。”
秦四喜看了一眼在旁边高高兴兴吃鱼的鹅和不怎么高兴但是吃鱼吃的很快的天道猫猫。
她拿起山河随性扇,一敲扇柄,只见山河随性扇飞到了半空中徐徐打开,竟是一副剑修们乱斗在一起的热闹景象。
发现那些人竟然是都在动的,夕昔瞪大了眼睛。
秦四喜瞅了两眼,继续低头吃涮肉:
“拿来下个饭正好。”
沉着屁股在桌上吃鱼的天道猫猫抬起了头。
看见宗永续用剑首令压制了王剑的剑灵,它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当年就是这样。”
当年,自然是说一万年前。
济度斋一夜惊变,盛九幽被擒,王剑被镇剑山,都是因为盛九幽自己造出了可以压制王剑的剑首令。
她本意是希望自己若是身故,济度斋的其他剑首也能与王剑并肩协力,却没想到是她自己造出了让自己功败垂成的物件儿。
“前、前辈!那个是蔺前辈!”
夕昔看认出了差点被人用剑伤到的人是蔺无执。
秦四喜“嗯”了一声,夹了一块很肥的羊肉片到自己盘子里。
夕昔已经顾不上吃了,仔细一看,这里面她认识的前辈可太多啦!
“前辈!他们好多人都在打宗易前辈啊!”
“那反倒是不用担心。”
“啊?”
秦四喜的嘴角有一滴料汁,她用帕子擦了下,笑着说:
“要是宗易抵挡不住,青苇早就出手了。”
剑山脚下,宗易早就发现了自己这些师弟师妹们的装模作样。
乱进无出、进退不协……所有联手用剑时的会有的错,她的师弟师
妹们当着她的面表演了一遍。
是的,表演。
看着宗悦假模假样撞开了几个师弟的剑,宗易连挥剑格挡的手都有些懒得抬。
她清楚地听见了自己的师父打了个哈欠。
“小易,作假得教,你看看,你不教,他们就在你们面前现眼。”
宗易:“……”
柳长眉他们何尝看不出这些弟子们在干什么?
可是文说天带着戒律堂弟子们死守在他们身边,二长老宗祈的一把剑好不容易袭向宗易,却被围着宗易的这些乱七八糟的剑给拦住了。
倒也不是没有真的想对宗易动手的,可是跟着宗易闯荡还债的几个弟子早就暗暗盯着呢,竟然让这些剑就这么儿戏一样地把宗易护了起来。
“师姐,你赶紧退回剑山!”
听见宗悦的传音,宗易看向自己的师妹,就见她对自己眨了眨眼睛。
“师父,蔺掌院替白泽夺回了初代剑首的血,此时倒是可以搏一搏。”
听见宗易这么说,宗衡笑了。
“剑首说得对!那咱们就搏一把!”
宗易手中的剑剑光大震,只见她击飞了群剑,御剑凌空而上,双手掐起了剑诀。
“剑山之遥,在于生死,济度之道,普于众生。”
随着她话音落下,剑山上仿佛地震一般颤动起来。
“济度斋剑首宗易,请借先贤之剑,匡扶宗门,捍守剑道!”
正和文说天厮杀的宗祈惊惶抬头,果然看见剑山上群剑腾空。
“宗易她竟然以一人之力启动万魂剑阵?!她……”
看他那副模样,文说天大笑道:
“她道心稳固,剑山众剑都认她为剑首,自然任她驱使!什么万魂剑阵?这明明只是剑阵而已!”
最先飞出来的一道金色流光伴随着呼啸声。
“嘿呀!好久不曾出来了!王剑老大你也真是太废了!”
是那把聒噪到济度斋人人皆知的“前后语”。
“前后语”之后,一把滔天战意滚滚而来,是长生无济的剑匣。
再之后,是“勘破三春”、“绿老三”、“西春雨”……
群剑冲出剑山,直飞向了被蔺无执和申远明联手缠住的宗永续。
宗永续再次举起自己手里的“剑首令”。
他是济度斋之主,剑山之剑怎能伤他?
此时,申远明突然说道:
“济度斋大长老申远明,请废斋主宗永续!”
宗永续闻言大笑:
“申长老,你怕不是忘了,要一半以上的长老……”
他的脸色突然一变。
剑山下,文说天也同时说道:
“济度斋长老文说天,请废斋主宗永续!”
宗祈觉得这些人疯了:
“就算长老只剩了五个……”
“四个。”
“三个。”
“济度斋长老柳长眉,请废斋主宗永续。”
随着柳长眉话音落下,被一刀劈成了两半的宗祈和被人直接用剑砍掉头颅的石艺两人的尸体才缓缓落地。
穿着白色斗篷的青苇偷袭宗祈一击得手,刀上的血还没落在地。
柳长眉的脸上还有石艺的血,她高举自己剑上的长老令。
“济度斋现存三位长老,请废斋主宗永续!”
宗永续手中的剑首令轻轻颤动,就从他的手上消失了。
没有了剑首令的压制,王剑的白泽剑灵再无压制,操纵王剑直指宗永续的颈下剑骨。
数百丈之外,一把黑剑出现,接着,宗永续就与那把剑换了位置。
就在他要再次施法逃遁之时,白泽一声长啸,那把剑直接落地碎成了渣。
王剑之下,天下无剑可争锋。
“轰!”
不远处的剑阁大门突然大开,几位久不出世的济度斋太上长老现身,竟然护在了宗永续的身前。
文说天甚至看见了自己的恩师。
可王剑才不在乎这些人,它只要敢动用盛九幽心头血的宗永续死。
“不对!几位长老……”
“魔物!”
“宗永续!”
几位太上长老周身魔气缠身,可见已经和宗永续一样入了魔道。
“哈哈哈!我不过是建议他们炼魂入剑之法来成就第十剑!他们就照做了!”
面对着万剑追杀,宗永续大笑:
“宗易,你们真的想让这些长老去死么?”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位太上长老周身魔气横溢。
竟是要自爆剑骨。
几位太上长老都是九剑修士,为了冲击十剑而闭生死关,谁也没想到竟然会在如此境地下见到他们。
对峙之中,蔺无执连忙冲向剑山脚下:
“快走!九剑剑修自爆,你们这些小玩意儿不够塞牙缝的!”
宗悦常年跟在宗易面前,跟蔺无执打过几个照面,蔺无执一把薅住她:
“你修为高些,赶紧带着人走!”
宗悦还傻傻仰头看着冲出剑山的剑呢,听见让她走,她都不懂到底怎么了。
长老杀了长老。
剑首用剑山的剑要杀斋主。
然后呢,她们得走?去哪儿?
风中已经隐隐能显剑芒,魔气的流转也到了能让人肉眼可见的地步,蔺无执深吸一口气,看向了济度斋外。
往外三百里,是海。
“青书、青苇,将济度斋弟子送上船!”
船?哪来的船?
这下连青书都有些懵,她看向自己的师父,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师父眼睛竟然成了蓝色。
风中突然有了些海水的腥气,它吹散了蔺无执的发髻,吹开了她包裹在她身上的粗布衣裳。
一群剑修们都清晰地看见了蔺无执结实的身子上渐渐
生出的蓝色鳞片。
巨大的出水声从她们身后响起,好像有什么遮挡了太阳。
年轻的剑修们抬头,惊讶地看见了自己头上出现的大船。
水凝成的船!
头发也变蓝的蔺无执一抬手,船上飞下来无数的泡泡,把济度斋的弟子们裹入其中,直接带向船里。
“师父?”
“看啥?你师父我是半血的海族,没见过呀!”
蓝眼蓝发的蔺无执仿佛连长相都变得精致了些,只是言行依然狂放。
半血海族?青书没见过,青书不敢说。
青书拣着那些才一剑两剑修为的小剑修直接往空中抛去,青苇站在数丈高处,直接把人扔上了水船。
体修简单粗暴不容拒绝的送人方式让剑修们目瞪口呆,宗悦回过神来,连忙说:
“快!听蔺掌院的!上船!”
说完,她也操纵自己的飞剑,把修为低下的师弟师妹往船上送。
有她带头,其他人也纷纷照做,很快,上千济度斋小弟子就被送上了海船。
“宗悦,你们也上去!”
“不用了。”从前有些骄傲不讨喜的小剑修淡淡一笑,“我跟着宗易师姐!”
风中的剑气已经到了能伤人的地步,蔺无执皱眉:
“你们除了送死,什么也干不了。”
“我知道。”宗悦还是笑,“可即使死,此时能死在了济度斋,我也还是济度斋弟子。”
她的剑,都是炼魂入剑。
能在最后用她的剑保护了同门那些还有希望重练剑道的师弟师妹们,也算是她最后做了一件好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