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昏妄想—— by司基
司基  发于:2024年05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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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光度太高,分不清白天黑昼。
许枝支起身,只觉整个人上下像被碾压过。
被揉碎的沉甸、被撑满的狭窄……就找不到哪里?是不痛的。
但?身上的潮湿黏腻感不见,床单也干净清爽,整洁到找不到任何被蹂躏过的斑驳褶皱。
氛围静谧,许枝试着张嘴,嗓子有些?沙哑:“……陆放?”
没人应答。
她挪动目光,刚准备找手机,发现床头边的一张字条:
【睡醒记得叫管家,给你备了吃的】
黑色速干笔迹字体?端正线条流畅,言简意赅,没有一个字多余。
透着十?分的沉稳、慎独。
可床头不远处的垃圾桶,稍稍瞥一眼,就能看见被纸巾安静压在里?面的众多可疑物品,毫无保留宣告不久前两人的荒唐失度。
许枝咬牙。
床上床下,这人压根就是两幅面孔。
但?放纵过头,肠胃在大脑复苏没多久就开始叫嚣。
许枝换好?衣服,披散头发遮挡住锁骨处的印记,这才用套房内线拨通了管家的电话。
刚挂断没出一分钟,手机就响起铃声。
许枝先看见时间,下午四点。
接着是来电显示,她顿了几秒才接起。
“醒了?”
经?过电流处理?的声线从听筒传出,质感不减,透着慵懒。
她猜出来应该是管家给陆放通风报信。
“你去哪了?”
许枝一只手叠着字条,将?纸张压出褶:“我都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呀?”
“五小?时前吧。”
对面停一息,话音透着淡淡的戏谑:“睡得那么沉,像小?猪,你当然不知道?。”
许枝脸色红了红。
想控诉,不知道?从哪说起,又觉难以启齿。
最后只得缩着脑袋当鹌鹑,嘟囔声:“你才是小?猪……”
转念又想,五个小?时前正午都没到,他拢共才休息多久?
先前不眠不休那么长时间,这人身体?是铁打的吗?
陆放失笑一声,不可置否。
许枝听见一声不长不短的轻吁,料想他这会?应该在吸烟。
几秒后,听他开口:“我在医院,大概两小?时后回去。”
她怔了怔。
“你去医院干嘛?”
拨来的语音通话,许枝看不见对面陆放微微抬了抬眉梢。
他用提问代替回答:“现在感觉怎么样,难受吗?”
随即补充:“今早看已经?肿了,我给你买了药。”
许枝大脑空白几秒。
意识到他在说什么,什么药,涂哪里?,她好?不容易埋起来的羞耻心又浮现。
好?在门铃声及时响起,将?她从窘迫里?拯救出来。
“客房服务,我去开门,你……开车注意安全。”
快速讲完,她也不等陆放给她回应,“啪”一声挂断电话。
在心跳紊乱之前,许枝赶忙呼几口气,用手对着脸扇了扇。
站在镜子面前确定自己现在的状态可以见人,她才迈着步子打开门。
“许小?姐,这些?是陆先生为您准备的茶点,方便我进去帮您布菜吗?”
管家推着餐车驻足,笑容得体?。
因为短暂接触过几次,同一张面孔每次都带着同一个人对她的照料而?来。
被这样隆重?对待,很难不生出点被特殊、悉心关照后的羞涩。
她回了个腼腆的笑容:“麻烦了。”
在室内待了太久,许枝选择在露台用餐。
餐车穿过套房,受过专业的礼宾培训,管家目不斜视,专注地布着菜,多余的话都不说一句。
还是许枝先忍受不了沉默的尴尬。
干脆问出自己心里?的疑惑:“临南有对烟花燃放有限制吗?”
陆放给她准备的惊喜在零点准时开始,还离酒店这么近。
她有些?担忧:“会?不会?有人举报扰民?”
管家显然没料想到她的疑问,微愣了下。
“昨晚的烟火陆先生很早就准备了,恰逢七夕,所有住户都收到了陆先生发出的游轮烟花观赏邀请。”
“未参加烟花观赏的住户也收到了陆先生出资的房费折扣,这些?在订房前已经?争取到客人同意。”
管家看见许枝脸上一闪而?过的愕然,停顿了下,有些?迟疑:“这些?,许小?姐您不知情吗?”
说白了,钞能力解决一切。
不想多生话题,许枝只能硬着头皮勉强扬起个笑:“我知道?的……”
就放个烟花,他究竟花了多少?钱?
许枝第一次感觉,陆放虽然对自己坦白,但?她对陆放财力的认知在事实下仍显得相形见绌。
她的回答错漏百出,但?管家察言观色,并未追问。
布完菜,例行道?:“您有别?的需要随时通知,祝您用餐愉快。”
露台静下来,许枝看一眼桌面。
陆放给他准备的多是不会?给肠胃造成负担的茶点。
不甜不腻,尽量让她有胃口,照顾到她的病情。
唯独一道?干锅土豆格格不入。
现在不是饭点,想必这道?菜是陆放特意叮嘱过。
雨后初霁,临南这样湿热的地方,难得在盛夏里?稍稍降了温。
虽然远不比房间里?的冷气凉爽,但?胜在空气流通,远远眺望,江景尽收眼底。
但?云层浓厚不见阳光,天色依然灰沉。
许枝夹了一筷子土豆送进嘴巴,合乎口味,她不住失神。
她不傻,陆放对她的体?贴,她都能感受到。
她不被需要很久,已经?忘掉被偏袒的感受。
也正因为如此,他这份带着份量的照顾,让她受宠若惊,也让她怀疑自己。
她真的值得他这么珍重?吗?
不是她刻意自我贬低,但?事实摆在眼前,彼此的差距实在犹如天堑。
这样的觉悟,不禁让她生出了点接近于迷茫的惶恐。
两个小?时后,许枝收到陆放的消息。
【陆放:到一楼来,给你介绍位心理?医生】
氟西?汀她一直没停过,但?治疗效果甚微。
先前陆放就有提议要她接受心理?治疗,她没拒绝,只是没想到他悄然声息的就这么把事情办了。
从电梯出来,她在挑高大堂的休息区看见陆放。
他正和?一旁沙发上的人交谈,是个戴眼镜的女性,知性的气质,看模样应该四十?多岁。
许枝脚步微顿,上前喊住陆放。
她问:“这位是……”
陆放站起身,给她介绍:“枝枝,这位是贺医生。”
随即抬起手臂,动作自然地揽住她,嗓音沉朗:“贺医生,她就是我的妻子。”
话里?没有半点停顿,丝毫没有要隐瞒他们关系的意思。
许枝只有极短暂的犹豫,便掀唇开口:“贺医生您好?,我叫许枝。”
贺医生回了个笑:“你好?,陆先生先前已经?和?我聊过你。”
眸光在两人之间循了个来回,她继续说:“关于你的厌食症,我已经?有所了解,今天过来,我们可以进行个初步对话。”
心理?治疗不同其他,正式治疗前,患者?需要和?医生先尝试建立信任的纽带。
许枝明白这个道?理?,加上还惦记着归棹对她的邀请,她也有意识地想尽快克服自己这道?障碍。
于是她使劲点了点脑袋。
“我先上楼。”
陆放适时松开她,背脊笔挺,绅士地要给她们留出单独交流的时间。
贺医生颔首,尔后对许枝道?:“稍等,我去趟洗手间。”
许枝赶忙应了声。
人一走,她的肩膀也随着松垮了些?。
陆放洞悉她的僵硬,沉声:“放轻松,就当和?朋友谈天,不需要抱着治病的思想包袱。”
他的指节勾了勾她的掌心,眸中有安抚。
许枝胡乱应了声,显然心思不在他的话上。
陆放垂眸,望着她数秒。
感应到他的目光,许枝注意力才回笼:“怎、怎么了?”
陆放没说话。
消除她的拘谨,不是没有有效的办法。
他定神,躬身向她贴近几分。
只见他面不改色,没什么情绪地淡声:“宝宝,我在房间等你。”
“等你回来,我亲自帮你涂药。”

第45章
等贺至清回来, 就见许枝在沙发上端坐,一双手搭在被牛仔裤包裹的腿上,黑直发披散在肩, 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素面朝天也姣好的脸蛋依稀可见红晕。
她只安静坐着?,却足够吸睛, 酒店大堂不少来往的目光都若有似无地?往她的方向瞟动。
贺至清落座, 许枝下意识绷直上身。
“别?紧张,我们就简简单单聊个天。”贺至清递向她一瓶水,笑道?:“其实我今天来, 也是七夕短假时间抽空加个班。”
许枝接过水道?了?声谢, 脸上的表情还有些怔愣。
拜陆放所赐,她原先“要面见心理医生”的拘谨实实在在被?冲淡不少。
可紧接着?,她被?巨大的羞耻感吞没?。
他?的话已经不算暗示,完全是在向她预告, 这场面议结束后,迎接她的会是怎样的场景。
出门前, 她在镜子里看到自己脖颈间的暧昧痕迹,往下,瓷白的丰腴上、殷红的果实旁依稀的牙印, 稍稍侧身,臀瓣不见指痕却好似残留的触感……每一处, 无不带她回忆起不久前由他?掌控、被?他?引导的荒唐画面。
许枝不觉出神,原来那种时候,她会变得陌生到不像自己。
原来她这么出息, 没?有感情基础的性/爱,她最终也能很好地?自我说服。
思绪越跑越远, 许枝回神,甩掉脑子里的纷乱。
有些不自在地?拧紧半高领最上方的珍珠扣,仿若在担心布料下的杰作?被?人窥见。
她接着?话茬问?:“您是在休假的话,那今天,会不会打扰到您……”
贺至清有意?想帮助许枝放松状态,玩笑道?:“如果每位病人都拿出和陆先生同等的薪资,我想,应该不会有打扰这么一说。”
她顿了?顿,淡然开?口:“不过是个七夕,法定节假日都不算,我和我的丈夫一致认为,赚钞票,才是我们最大的浪漫。”
许枝晃了?晃神。
也许是对年?龄和职业的刻板印象,她很难将贺至清同其略带诙谐的谈吐联系到一起。
“刚在洗手间听见有人议论,昨晚不知道?是哪位大鳄出手,一掷千金,零点?开?始的烟火表演只为给心爱的女主角庆生。”
“多浪漫?”贺至清轻“啧”了?声:“要钱的。”
女主角本?人:“……”
猝不及防被?提及,“心爱的”三个字犹如带了?实质的重量,让许枝心虚。
她匆匆别?开?眼,只能干巴巴掺杂附和意?味的笑。
贺至清会错意?,主动安抚她:“刚才的话,随便?听听就好,不用勉强自己接受。”
她笑着?:“我们本?来就是双向选择,我因为钞票选择你,你更有资格因为我和你的观念不同拒绝我。”
许枝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贺至清拍了?拍她的肩膀:“放轻松,相比成为你专业的心理医生,我更希望我们能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友。”
接下来的对话,贺至清耐心向许枝询问?了?很多关于她厌食的细节。
许枝没?有隐瞒,将自己在前公司的经历一五一十全盘托出。
确定她并非是因为过度节食控制体?重引起的病情,而是和工作?经历有关,贺至清推了?推眼镜:“我认识的其他?厌食症病人,大多是自发的暴食厌食行为交替,你的情况,其实更偏向焦虑引起的躯体?化。”
许枝迟疑片刻:“贺医生,您的意?思是说,看见食物反胃、呕吐是我焦虑的躯体?化症状?”
贺至清颔首:“我有位病人,他?是从stress eating开?始,先是暴食,依赖用进食对抗内外压力,长此以往的机械行为,导致他?丧失了?能从食物里感受到的舒适、愉悦,进而衍生出厌食的症状,有了?进食障碍,而你显然不是。”
“你先前面对镜头进食,更多是恐惧和心理负担,因为你潜意?识里认为公司的行径是在辜负粉丝,长期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且得不到调解,你的情绪才会生病。”
“胃是最大的情绪器官,你的情绪生病了?,你的胃又怎么能幸免呢?”
贺至清唇角的笑意?温柔:“你现在的进食障碍,不过是身体?最正常、最应该向你发出的提醒。”
许枝眸光一滞。
半晌,她低垂着?眼,嗫嚅开?口:“辞职快半年?了?,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我现在这样,是‘正常的’……”
自从面对镜头干呕翻车后,她就一直处于被?凝视的位置,粉丝询问?关心她,不明真相的大众审判、编造她,辞职回到故乡,亲人也是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她。
就连陆放,也因为她的症状误会过她,尽管那时候他?不明真相。
许枝顿了?顿。
她忽然想起陆放那天说的“扯平”,他?没?有否认知道?她之前做过美食博主,并非不明真相。
念及此,她的表情突然定格一拍。
既然如此,那是不是说明,陆放和岑若若一样,是看到了?账号道?歉声明下的评论,才会那么误会她的?
还未来得及深思,贺至清的话打断她:“不瞒你说,在我成为心理医生前,我曾被?双相折磨了?好几年?。”
许枝一震,抬头。
贺至清口吻轻描淡写,眉眼里是历经千帆后的随性。
“那会国内的心理健康已经有所普及,周围的人得知我生病,一直小心翼翼对待、呵护我。”
“可那个时候,我更需要的,反而是他?们能用更平和、正常的方式和我相处,你说,人是不是很贱?”
贺至清镜片下的眸光闪着?光,她啼笑皆非地?自我调侃,周身却散发着?恬静的平和。
许枝看她一眼,问?:“那贺医生,你后来是怎么痊愈的呢?”
像是对她的追问?有所预料,贺至清没?太多犹豫,回答:“后来,我遇见了?我的丈夫。”
“您的丈夫也是心理医生?”许枝眨眨眼。
贺至清笑笑,如沐春风又讳莫如深:“并不。我丈夫,是养猪的。”
对话持续了?一个小时有余。
结束后,贺至清并没?有追问?这次简单沟通后许枝的感受,只给她留了?张名片,并不催促她,像要给足她选择决定的时间。
临分别?,许枝捏着?名片,对上贺至清的目光,像下了?决定:“期待之后能有机会听您说完今天没?能展开?的故事。”
贺至清眼中闪过意?外,随即挂上笑容:“我很荣幸。”
连着?几天的阴雨终于有要放晴的兆头,从观景电梯往外眺,不远处的江面上余晖可见。
许枝望着?江景,后知后觉想到,贺医生用自己的经历现身说法,大约也是在鼓励她给她信心,她的病情,是确确实实可以被?治好的。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的呼吸都通透,从电梯出来走向套房的这段路,步伐也轻快。
可满腹雀跃并未维持太久。
“滴——”
房卡打开?套房房门的一瞬,伴随短促的提示音,被?许枝短暂遗忘的某些记忆重新被?唤醒。
她咬唇,轻轻关上门。
套房里很安静,中央空调的换气声响清晰可闻,也没?开?几盏灯,落地?窗被?遮光帘挡住,光线昏暗。
许枝微微松一口气。
陆放一整夜不眠不休,白天又早早出了?门,她料想他?这会应该在补觉。
但她向卧室迈进的脚步依旧磨磨蹭蹭,就像在里面迎接她的,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等她朝房里探头,眼里却划过茫然。
大床上空无一人,被?单的褶皱也和她离开?前没?有区别?。
“陆放?”
许枝按开?主灯,试着?唤道?。
没?人回应。
她划开?手机,聊天软件上并没?有未读消息,吐司头像静静地?被?置顶在最上方,陆放应该没?离开?才对。
难道?在泡温泉?
可泡温泉需要把窗帘拉这么紧吗?
腹诽间,许枝往露台的方向走。
还没?开?门,身后倏然响起刻意?压低的脚步声。
下一秒,许枝眼前一黑。
一只宽厚的大掌径直覆在她的眉骨处,轻易将她的视线遮挡严实。
些许粗粝,温热的触感,沾染专属的气息。
现下只虚虚贴着?,安分得完全异于昨夜停留在她身体?别?处那般的滚烫、狂乱。
许枝身形只僵硬一秒,辨识出对方是谁,她逐渐软下身体?。
“放开?我。”
低声抗拒了?下,她的话音无意?识嗔然。
身后的人置若罔闻,甚至另一只手也扶住她的肩膀。
黑暗放大了?许枝其余感官,伴随落在她后颈的吐息,她听见他?沉声:
“跟我来。”
大掌下的睫毛颤了?颤。
此情此景,许枝很难不滋生出点?期待。
于是她没?再说话,顺从地?跟着?他?的脚步挪动步伐。
“到了?。”
横在眼前的手掌应声撤开?,将视觉重新归还她。
等看清四周的场景,许枝不禁愣在原地?。
是套房另外一间卧室,从入门的位置开?始,摇曳的烛火连成一条路径,所经之处散落花瓣,气球堆在地?板上、悬浮在半空中。
而她此刻正站在单间的最深处,她的面前摆着?一捧巨大花束,旁边的桌面上是加高的五层蛋糕。
她还没?回过神,就见陆放变戏法从身后递出一束向日葵。
他?的着?装还是先前出现在大堂的那身,西裤黑衬衫,顺滑又妥帖,将他?宽阔的身形包裹其中。
意?外的是,他?的鼻骨之上,正久违架着?金丝眼镜。
陆放将向日葵递给她:“生日快乐,枝枝。”
许枝接过,压制住鼻酸。
稳住心神,才嗫嚅着?问?:“你刚才没?睡觉,就是在准备这个吗?”
陆放看向她:“抱歉,第一次给女孩子过生日,场景布置不是我的强项,你看到的这些,是管家提供的方案。”
嗓音微顿,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会不会有点?俗?”
许枝使劲摇摇脑袋:“怎么会?”
任何一份精心准备的心意?都不应该被?辜负,更何况,就算俗又如何。
她也不过一介俗人而已。
“谢谢你,陆放,我很喜欢。”
许枝压低声音:“包括昨晚的烟花……我都很喜欢。”
陆放唇角微勾:“喜欢就好。”
“昨晚时机不对,答应要补给你的生日蛋糕,尝尝?”
许枝看向桌上的蛋糕,复古裱花,造型精致美丽,完全舍不得下手破坏的程度。
以为她没?食欲,陆放补充一句:“我叮嘱过,应该不会太腻。”
“我不是嫌腻。”
许枝面颊微热,她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头,解释:“我想在破坏它之前先拍个照片。”
陆放征松一秒,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耳垂,淡笑道?:“好。”
将不同角度拍的几张照片保存好,许枝这才持着?细齿切刀把最上层的蛋糕分成四块。
盛出其中一块,许枝含了?口,淡淡的伯爵红茶清香,回甘但不甜腻。
她抿唇用舌尖卷走残留在嘴唇表面的奶油,刚要再细细品味一下,余光却瞥见头顶上正盯向她的视线。
像捕食者锁定自己的猎物。
这样灼灼,和昨夜酣战时他?的目光别?无二致。
许枝忙不迭移开?眼:“你也尝尝……”
“吗”的尾音都没?机会发出,就被?吞没?在相贴的唇齿间。
陆放单手扣着?她的肩头,自上而下的姿势,仿佛她沾着?奶油的舌尖是诱饵,他?心甘情愿奔赴这场追逐游戏。
浅尝辄止,他?放开?她,垂首在她耳畔:“尝到了?。”
“好甜。”
难以分辨他?说的甜究竟是蛋糕还是别?的其它。
连害羞的时间都没?留给许枝,陆放挪着?头颅移向她手里捧着?的蛋糕,张唇含了?一大口再度与她深吻。
摘掉碍事的眼镜,他?扣住她的下颌,方便?自己搅弄纠缠。
许枝已经忘掉了?反抗这回事。
与其说她习惯他?的强势,不如说她也沉溺其中。
身体?已经越界,亲吻演变成一种指令——
让她腿软、让她溢出晶亮的指令。
“……陆放、陆放!”
“蛋糕、蛋糕要掉了?!”
许枝脑子里闪出点?理智,手握成拳捶打在他?胸膛,含混不清着?推开?他?。
陆放听清,终于放开?。
不久前发生的一切,他?太过食髓知味,几乎让他?丧失对自己的身体?掌控。
可随着?两人从紧贴到分开?的动作?,一次性托盘倏得一歪,顺着?许枝的上衣滑落。
山壑处的布料粘黏上奶油,她半高领最底下的珍珠扣淹没?其中。
“弄脏了?。”
前一秒还失序的人,此刻静静看她,冷然陈述的口吻。
许枝心脏焦灼着?“砰砰”跳跃,好不容易有个借口,她赶忙道?:“是的,弄脏了?,我去洗手间擦一下……”
说完,她转身要走,露在空气里的一截手臂被?牢牢捉住。
“不用那么麻烦。”
陆放对她的理由充耳不闻。
大掌一挥,从蛋糕的透明防尘罩外抽下一段蕾丝装饰带。
他?微垂着?眼,眸中全然捕捉不到一丝多余的情绪,轻而易举并着?她的双手手腕用蕾丝绑了?个结。
“我有更快的办法,不必舍近求远。”
诧异、疑问?、羞恼,交织的情绪间,许枝身前的那颗珍珠扣被?精准无误地?含住。

他纡尊降贵般躬身, 捧住她的腰肢向上抵,好让她靠近,方便自己衔含着吃。
许枝的双脚都离地, 但手腕被绑住, 只能圈在他的脖颈后维持平衡。
喷薄的呼吸洇过布料打在皮肤上,她不堪承受般高扬起下巴。
“可以了……陆放, 停、停下来。”许枝咬唇, 揪他?粗硬的黑短发,完全?不敢看他?。
奶油下的珍珠扣在他?逞完口舌之凶后逐渐露出原有的圆润光泽。
“是吗?”陆放抬头,松开她。
窗帘紧闭的房间, 摇曳的烛光映着他?半张脸, 将他?的眸色衬得愈发漆黑。
双唇抿成一条直线,像在勉力?克制什么,只是寡淡的表情难辨他?的情绪。
许枝小鸡逐米般点?脑袋:“本来、本来就没沾上太多。”
她吸吸鼻子,蹙眉:“帮我手上的这个解开。”
故意不带征求地命令, 但声音软软的,脸蛋飘着红, 着实不太有杀伤力?。
陆放眉梢微抬,望着她:“才刚绑好。”
“这么早解开,未免可惜。”
虽然这么说, 他?脸上的表情分毫未变。
许枝现?在已经完全?了解他?这种时候的脾性。
她咬牙,强行忽略他?话里包藏的暗示:“快点?帮我解开……”
语气硬邦邦地嘟囔:“你给我绑这个有什么用?”
空气安静几秒。
许枝未察觉在昏暗里紧盯她的一双眸逐渐幽深, 自顾将手腕往前横了横,无声催促。
陆放问:“真要解开吗?”
“嗯。”
沉默须臾,陆放忽然低笑一声。
“你、你笑什么?”许枝细眉微拧, 有些莫名。
陆放没回答。
其实,他?在她手腕绑的是水手结。
水手结最大?的特点?, 易结和?解,但稳定、不易松散。
他?没料想从归棹离开在秋水镇开餐厅学到的绳结打?法,有朝一日会?派上这样的用途。
这种气氛,一个男人捆住一个女?人,她竟问他?,是有什么用?
“宝宝,你怎么这么可爱。”
可爱到近乎天真,惹人怜爱。
还没适应的亲昵称呼和?突如其来的夸奖,皆让许枝腾地耳热。
“想要解开的话。”
陆放压低嗓音:“求我。”
面对他?的坏心思,许枝直接服软:“好啦,求你,求你还不行吗?”
“认真点?。”
见他?不依不饶,她闪躲着眼,只好重述一遍:“陆放,求求你,帮我解开。”
陆放声音低了低:“你昨晚,可不是这么连名带姓喊我的。”
知道他?想听什么,许枝别开眼:“我要去换衣服,别闹了……”
身前的人不为所动。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细若蚊呐:“求你了。”
“老?公……”
陆放终于满意。
他?微微用力?,径直托起许枝的臀瓣。
雪白的桌布随着分量落定移开一截,泛出褶皱。
陆放在许枝挣扎前贴向她的耳廓软骨:“乖乖等我一下。”
丢下这句话,他?大?步转身离开。
许枝不明?所以,但双手仍处于被绑的状态,也不知道这个摆台是否稳固,身后还有高高的五层蛋糕。
她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坐着等。
好在并没有等待太久,凛然的身姿便向她靠近。
背着光,只能隐约辨认出陆放好像是提着个什么东西。
“啪——”
灯光乍亮,她难以适应地眯了眯眼,举起被蕾丝绑住的一双手遮了遮。
“你干嘛去了?”她透过指缝询问。
回答她的只有向她靠近的沉稳脚步以及纸袋发出的窸窣响动。
响动太熟悉,许枝应激般圆瞪杏眼,放下手,终于看清陆放手里的东西。
不是在商场里买的那些东西还能是什么?
“陆、陆放,你答应帮我解开的……你现?在要干嘛?”
“我是答应你。”
陆放看她,面不改色:“但没说是什么时候。”
说着,他?从纸袋里翻出一个纸盒,在她眼前扬了扬:“涂完药,一定帮你解开。”
“骗子!”
他?手上拿的是药不假,可明?明?能只拿药过来,为何?偏偏连着纸袋一起提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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