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昏妄想—— by司基
司基  发于:2024年05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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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那会没见过他戴眼镜,如今这?幅造型加上白衬衫和左手无名?指上的素圈婚戒,看着和平时的形象出入很大,连硬朗的气质都?被削弱几分,反而有种斯文的人夫感。
看着倒车影像,陆放的口?吻漫不经心:“不影响生活,戴眼镜主要?是?在我妈面前?装装样子?。”
许枝好?奇:“装样子??”
陆放:“为了让她?安心,我对她?隐瞒了现?在的工作。”
她?眨眨眼,等反应过来,长长地“哦”了声。
她?想要?表现?出随意,可举手投足都?透着无言的僵硬。
陆放侧眸看她?,明知故问:“今天这?么热,干嘛穿高领?”
从早上起?床许枝就在暗示自己要?忘掉昨天发生的一切,现?在他这?么一问,又将她?的记忆带回?今早站在镜子?前?。
她?是?冷白肤色,大大小小的暧昧红痕充斥了在她?锁骨附近,有的甚至一夜之后泛出青紫。
她?还没来得及骂他是?不是?属狗,他倒好?,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略带幽怨地咬牙切齿:“你还好?意思说……这?么多印子?,被阿姨看见了要?怎么解释?”
陆放挑挑眉:“我妈也是?从年轻过来的,她?看见了,只?会觉得我们感情好?,没什么要?解释的。”
许枝懒得和他争辩,轻哼着瞪他一眼。
紧绷感被冲淡,她?抠着手指,把压在心底的沉重问了出来:“阿姨得知我们领证的事,要?是?问起?我们为什么这?么着急该怎么办?”
都?说婆媳难相处,她?不知道自己的婆婆是?什么个性,心里忍不住犯怵。
陆放空出一只?手握她?:“别紧张,我妈很有分寸,我们不主动说,她?应该不会问。”
他的视线不动声色略过她?:“要?是?真问起?来,交给我解释就好?。”
许枝心里打鼓,只?当他在安慰自己。
她?自己都?稀里糊涂,实在想不到他又能怎么解释。
陆放微微用力,将她?的注意力重新带回?自己。
他沉声,语气都?变正经:“但有一点确实要?注意。”
许枝茫然望向他。
“枝枝,你该改口?了。”陆放眸光闪了闪:“在我妈面前?,想好?怎么称呼我了吗?”
前?一秒还因为他突如其来的诘问为难到拧眉,下车一瞬间就完全严阵以待。
陆放勾起?半边唇角,心里像被轻挠了下。
等被带到房间门前?停下,许枝深深呼吸一口?。
在她?敲门前?,陆放主动牵起?了她?的手。
开门的是?个中年妇女,见是?陌生面孔先是?一愣,然后才注意到身后的陆放。
“小陆来啦……这?位是??”
陆放举了举两人牵住的手。
“李阿姨,我来看我妈。这?是?我妻子?,许枝。”
许枝微笑着打了个招呼:“李阿姨你好?。”
中年妇女呆愣片刻。
前?不久她?才给陆放撮合过一桩姻缘,没成?就算了,没几天他竟然带了另外一个姑娘,还说是?他的妻子??
但毕竟她?只?是?局外人,不能太?喧宾夺主,眼神在他们戒指上停留一会,忍住好?奇侧身:“快进去快进去,你妈都?念叨你好?些天了……”
房间收拾得还算整洁,被隔成?开放的两间,外间两边分别是?洗手间和小厨房,里面摆了一张床,窗户很大,但由于是?一楼,并没什么采光。
许枝看见窗边轮椅上穿着素净的妇人,正背对着他们弯腰拎着小水壶给地上的盆栽浇水,头发被梳理整齐,用黑色的抓夹挽在脑后,露出后颈修长的线条。
光看背影就不难瞧出妇人的端庄和体面。
听见动静,张娴月微微转身。
看见陆放身边的姑娘,她?径直推动轮椅上前?,眸光不加掩饰地闪了闪。
“你……”
许枝赶忙迎过去:“阿姨您好?,我叫许枝。”
她?看了陆放一眼,声音弱了几分:“我今天是?和陆放一起?来看您的。”
张娴月先前?收到陆放的信息,知道他要?带姑娘来,却?没想到这?么快。
更何?况他毫不避讳地将他们紧握的手放在身前?,无名?指上两人的对戒耀眼瞩目。
顿时,她?心里便一切有数。
“哎,枝枝好?。”张娴月满脸欣慰:“好?孩子?,靠近点过来,给阿姨好?好?看看。”
许枝没想到陆放的妈妈是?这?种热情的性格,松开和陆放牵住的手,乖巧地上前?蹲下来。
靠得近了,能闻到轮椅上的人身上药材的清苦气味,虽然不好?闻,但透着绝对的洁净感。
张娴月包住她?的手,一只?在她?手背上轻抚。
克制地打量着她?的面容,抬起?手想摸摸她?的脸,又担心自己太?唐突,最终只?落在额头抚了抚。
“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间就都?这?么大,都?到婚嫁的年纪了……”
这?句话不像婆婆第一次见到儿媳说的话,反而像和故人重逢。
许枝一时间有些捉摸不透,只?当是?句感慨。
因为下蹲,她?的目光自然落在张娴月被一张毛毯覆盖的腿上。
想到张娴月是?下半身瘫痪,她?心里溢出丝丝异样的情绪。
这?么体面的人,患上这?种无法体面的病,心里应该很痛苦吧。
虽然刚见面,但她?不得不承认,她?对面前?的人有种自然的亲切感。
“张女士,你是?不是?都?要?把你亲儿子?忘了。”
一直沉默在边上的人终于出声。
陆放将花束往张娴月怀里一塞,沉朗道:“这?是?你儿媳妇送你的,我先声明,我没有提前?告诉她?你的喜好?。”
看清怀里的向日葵,张娴月忍不住惊喜:“枝枝,这?是?你自己选的吗?”
许枝懵了一瞬:“阿姨您喜欢就好?,我其实也是?误打误撞。”
“证明我们很有缘分呀。”张娴月像对这?束花爱不释手:“枝枝,你推我出去转转好?不好?,屋里太?闷了。”
没等许枝回?答,陆放半掀眼眸,先一步沉声:“第一次见面,你别吓到她?。”
张娴月没理会,侧过头对许枝狡黠地眨眨眼。
看来是?有话想单独和她?说,许枝心领神会,便点头道:“好?的阿姨。”
在陆放再开口?前?,张娴月对着他点了点手指,恐吓般提前?打断他:“圆圆,我和枝枝单独出去,你不许跟出来。”
话落,许枝和陆放身躯同时一震。
许枝:“圆圆?”
陆放吗?
陆放额角绷了绷:“张女士,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再这?么叫我。”

张娴月只?温温柔柔的笑, 俨然没把他抗议的话放在心上。
见她心性年轻,许枝最?后一点面见长辈的生疏紧张也散去,在陆放的协助下?将轮椅推了出门。
“圆圆, 送到这?就行了。”张娴月侧过头眯眼, 间接赶他?走人。
陆放当听不见前面的两个字。
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在许枝要推着?轮椅往前走之前不经意视线停留半秒, 淡淡丢下?一句:“外面很晒, 别聊太久。”
许枝轻轻颔首算应答,抬眸便正对上太阳光,闪得她睁不开眼, 自然也没看见一旁张娴月望着?陆放但笑不语。
“我们去那边, 那边日头不晒。”张娴月指了指不远处的木制长廊。
七月尾,紫藤像很久没人修剪打理,几乎爬满了整个木架,青绿的叶片里夹杂垂落的豆荚状果实。
秋水镇夏天一贯湿热, 早已过了花期却零星又冒出几簇紫意,凌乱的旺盛, 倒密密实实行成一片的荫凉。
“枝枝啊,圆圆是向你求婚了吗?”
许枝推着?张娴月往前走,轮椅轱辘在灰水泥地轧出低闷声响。
听见张娴月发问, 尽管语气慈祥,她也不由?得一颗心高高提起。
她抿抿唇:“阿姨, 其实我们已经领完证了。”
传统观念里,婚姻一事逃不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这?样不声不响把?证领了, 坦白之后张娴月会是什么态度,她心里也没底。
果不其然, 张娴月听闻后急急要扭头,但身体不允许,动作勉强做到一半。
千回百转的惊愕和意外化成一句无可?奈何:“这?小?子……”
许枝沉默。
还是张娴月先反应过来,安抚道:“枝枝你别紧张,听见你们领证,我很高兴。”
说完又叹了口气,“我就是气这?臭小?子,从小?就主?见大,结婚这?么大的事竟然也到今天才让我知?道。”
“我们领证也是几天前的事,今天他?带我过来,就是想当面告诉您这?个消息……”许枝迟疑半秒,音量也低下?去:“再顺便,和您介绍我。”
领证都直接通知?,介绍到底是顺便还是排位第一的目的,旁观者视角最?清楚。
张娴月笑笑,看破不说破。
急着?和许枝说体己话,张娴月让她把?轮椅停在了廊架一侧的长凳边让她坐下?。
“你们有考虑什么时候办婚礼吗?”
许枝一怔,顿时如坐针毡。
这?个话题她和陆放并未提前对好?口供。
准确说,她压根就没想过这?回事。
她支吾许久,选择实话实说:“婚礼的问题,我们暂时没有考虑。”
张娴月诧异:“你父母那边不会有意见吗?还是说,他?们现在也不知?道你俩的事?”
婚姻毕竟是两方家庭的事,某些礼节方面的东西无法省略。
她可?以接受自家儿子先斩后奏,但做不到知?道真相还无动于衷。
许枝垂下?眼:“我初中那会,我爸妈在一次泥石流里遇险了,这?些年,我一直是和伯父伯母生活。”
这?下?轮到张娴月愣住。
“我和伯父伯母关系不是很好?,最?近还有点矛盾纠纷……先前陆放已经陪我回去一次了,场面搞得不是太好?看。”
说到最?后,许枝自嘲地弯了弯唇。
张娴月没有打断她的剖白,只?在她住声后抱她在怀:“是十?年前的那次山洪吗?”
许枝点点头。
是她十?四五的年纪,秋水镇百年难遇连绵雨季。
电力通讯时不时中断,生活都受到影响,教学更不用说。
那天学校接到上级通知?停课,放了学的秋小?门口因为?下?雨水泄不通,但所有学生都沉浸在喜悦里。
许枝原先也是高兴的,可?她那天迟迟没等到接她回家的人。
后来,她是被?班主?任送回的家。
班主?任是教数学的男老师,一路上表情凝重,有话要对她说却不知?怎么开口的神色。
许枝看出来了,撑着?雨伞礼貌地问:“老师,我爸妈是有什么事吗?”
似乎真相太难说出口,男老师叹了一口气:“许枝,你父母情况很严重,你做好?心理准备。”
许枝瞬间茫然,一个字也没理解。
等她回到家,她第一次看见自家小?小?自建房门口挤了那么多人。
认识的,不认识的,其中几个还穿着?警服。
他?们不约而同望向她,脸上带着?隐约同情、悲悯。
“这?个天气为?什么要往山上跑。”
“也是倒霉,都是走习惯的路了,谁能?想到偏偏就山体滑坡了呢?”
“造孽哦,还留个十?几岁的女儿,打击得多大……”
推开周围七嘴八舌的人群,许枝看见地上被?蒙住白布的两具躯体。
“小?姑娘,你来认一下?,他?们是不是你的父母?”
警察公事公办,可?在一个没成年的女孩面前到底还是觉得残忍:
“节哀顺变,你要坚强。”
两张白布被?掀起一角,是她最?熟悉、最?亲近的面孔。
许枝从始至终表情空白。
她给不出任何反应,唇色尽失,“嗡”一声剧烈耳鸣后,娇小?的身板昏迷倒地。
再后来,是许枝在镇上唯一的亲属许建业帮她父母完成了下?葬仪式。
他?们也顺理成章接下?抚养许枝的义务,代管起父母留给她并不丰厚的遗产。
她被?变迁推着?走,从无法接受地痛哭流涕到最?后趋于超脱年龄的平静。
事实证明,时间可?以抚平一切。
至少她现在已经可?以冷静地向别人转述所有。
是风动,长廊底下?光影摇曳斑驳,空气里弥漫紫藤的淡淡花香。
张娴月用仅能?活动的上半身紧紧抱住许枝,一只?已经带上岁月痕迹的手在她脑后轻抚。
“好?孩子,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成梁和有珍在天上看着?你健健康康长这?么大,也一定会欣慰。”
许成梁卢有珍,是许枝父母的名字。
许枝一震,从她怀里抬起头:“阿姨,您认识我爸爸妈妈吗?”
张娴月扶在许枝单薄到孱弱的肩背上,颔首:“是啊,在我们爸爸妈妈、也就是你们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那一辈,我们都是一个庄里长大的。”
秋水镇拢共就这?么大,以前各方面都不发达,一个庄里的小?孩基本都成群结队在一起玩,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大家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见面多少能?认出彼此再寒暄几句。
许枝说十?年前的天灾,张娴月心里就明白了。
当时她只?知?道有这?么回事,不料想遇难的竟然是她认识的人。
“我们以前还见过面,只?不过你那时候还小?,所以不记得没认出我。”
许枝意外地抬眸,想起在房间里张娴月那句感慨。
原来是有这?一层缘故。
张娴月从口袋拿出手机,自言自语:“我好?像记得手机里还有照片来着?,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得到了……”
许枝双眸一亮,声音也颤抖起来:“阿姨,能?不能?拜托您帮我找一下?,如果能?找到,可?不可?以发一份给我?”
父母留下?的影像只?有寥寥几张被?洗出来的结婚照,但许枝的记忆停在他?们不再那么年轻的时候。
尽管不想承认,但脑子在逐渐遗忘他?们的面容是事实。
张娴月捏她脸蛋:“这?种小?事还跟我这?么客气。”
她熟练操作手机,打开微信:“我们加个联系方式,我保存的老照片很多,等我找到了第一时间发给你。”
许枝难掩激动点点头。
张娴月看她乖巧的模样,心里一阵怜惜。
趁许枝加完好?友给自己设置备注的缝隙,她笑眯眯开口:“还阿姨呢?都领完证了,准备什么时候改口啊?”
许枝打字的动作一顿。
“我们枝枝是不是因为?没收到改口费啊,那可?不行,你回去和圆圆再好?好?商量商量,找个时间把?婚礼办了,我也好?赶紧听枝枝叫我妈妈。”
张娴月口吻略带调侃,听得许枝又心虚又羞赧。
她眼神闪躲:“我这?边很多亲戚很多年都没联系过了,如果要办婚礼,除了朋友我都不知?道要请谁。”
张娴月看她一眼,旁敲侧击:“不办婚礼组个饭局也成,到时候一定记得把?你伯父伯母喊来,我也好?看看,是什么样的坏蛋,连我们枝枝这?么乖的姑娘都要欺负呀?”
许枝不傻,听得出来她话里话外的维护。
在眼眶微酸之前,她低下?头应了句:“知?道了,回去我会和陆放商量的。”
许枝推着?张娴月回去,就见陆放伏在水池前洗东西。
衬衫袖口被?他?卷起堆在肘间,露出一截麦色的结实小?臂。
听见动静,他?关掉水龙头回头,不动声色问道:“聊完了?”
张娴月眸光闪了闪:“我和枝枝有那么多话要说,这?点时间怎么聊得完?”
陆放将削皮洗净的桃子递到两人面前,没应声。
许枝接过其中一个,自然道了声谢。
张娴月见他?老神在在,故意添油加醋,感慨一声:“我和枝枝聊天的时候,想起来几张以前的老照片,有枝枝父母的,还有几张好?像枝枝也入镜了……”
陆放猝不及防背脊一僵。
许枝也意外:“啊,还有我吗?”
陆放微蹙眉心:“医生让你多活动,少玩手机。”
“嗯嗯,我每天玩手机的时间都严格限制在一个小?时内,不信你问李阿姨。”
李阿姨正收拾完房间,余光往桌上新带来的塑料袋上瞥。
突然被?cue,她慌张转过头,使劲点头附和:“是啊,有我看着?,小?陆你放心。”
张娴月嘴角扬起一丝精准拿捏的愉悦。
她装作苦恼:“你着?急吗枝枝?可?能?我找的会比较慢,但我尽量仔细……”说着?,她看向许枝:“正好?我这?里有很多你老公的照片,从穿开裆裤光着?屁股到上学时期的应有尽有,要不要我顺便一起打包发给你?”

虽然对着许枝, 但张娴月眼风有意无意往陆放的方向扫。
陆放表情难得出现一丝裂缝,他清楚张娴月是故意讲给他听。
但他不接招,面无表情沉声道:“你赢了, 张女士。”
许枝没听?明白他们打的什么哑谜, 呆愣在“老公”这个称谓里懵懵咬了口桃子:“阿姨,我不着急的, 您慢慢来就好。”
已经领了证的小夫妻, 彼此之间客气大于?亲密,还有秘密藏着掖着不让说。
联想起不久前陆放主动提出让她搬回家……
自家儿?子这感?情进度,可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顺利。
张娴月无声咂摸出端倪, 兴味盎然地笑了笑。
张娴月没打算回去待太久, 行李并?不太多。
她的生活起居都需要照顾,李阿姨自然也是要跟着一起。
快到?中午,回家之前陆放先安顿好几人的午饭。
下车后,李阿姨特意偷偷看了眼车标, 大众,她认得, 孬家伙,顶多十来万。
吃饭的地也是随处可见的小馆子,主打实惠的夫妻店。
难道先前给人说媒真是自己闹了误会?
一顿饭吃完, 已经快到?许枝的上班时间。
她原本想陪着一起先把张娴月送回家,但陆放径直在甜品店附近的路口停了车。
“快去上班吧, 剩下的交给我就好。”
说着,陆放帮她解开安全带,抵着她的脑袋在她额角留下轻吻:
“下班给我发消息, 我来接你。”
后座还坐着张娴月,许枝耳尖泛红。
是要在长辈面前表演恩爱没错, 可陆放是不是有点?过于?卖力了?
许枝心虚大于?害羞,胡乱点?点?头便下了车。
今天店里?客流一般,过了晚高峰那一拨后基本就闲了下来。
科插打诨间,岑若若无意中发现许枝右手上的戒指。
她心直口快感?叹一声:“天呐枝枝,你的戒指好漂亮,之前没看你戴过哎。”
许枝收拾台面的动作一停,被?烫般缩了缩手。
戴了一整个上午,她完全忘了这枚戒指的存在。
她赶忙用拇指指腹从无名指推下放在手心,支吾着笑笑:“是最近刚买的。”
“是镇上的首饰店吗?”岑若若低头打量了一眼,嘟囔道:“怎么看着那么像婚戒的款式,好闪好高级,这个应该不便宜吧?”
“什么婚戒,我在网上随便挑的,买回来搭衣服。”许枝笃定地否认:“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就一般,价格也不算贵。”
实际她自己心里?也没底。
上次陆放告诉她,这枚戒指并?不贵重,让她不要有心理负担。
但她不是很?相信。
于?是下班后,许枝并?没有第?一时间给陆放发消息。
张娴月盖在腿上的毛毯已经有些起球,她想了想,决定去一趟商场。
她先是买了一块开司米面料的羊绒毛毯,找到?精品店让老板帮忙包装了个礼盒准备送给张娴月,就当?是她帮忙找照片的谢礼。
等提着礼品袋出来,许枝便朝商场一楼的首饰区的方向走。
大多都是金饰,唯一的珠宝柜台很?显眼,和?戒指盒上的logo重合。
许枝过去,找到?正在空闲的珠宝顾问。
“打扰了,请问能向您了解一下钻戒吗?”
女顾问热情迎上来:“完全方便,女士您具体是想了解哪方面,成色、克重还是切工呀?”
许枝微顿:“主要是价格,别的我也不太懂。”
女顾问笑了笑,十分耐心:“钻戒的话,我说的那些都会直接影响到?价格。”
她补充问了一句:“方便了解一下女士您的具体需求吗?”
许枝犹豫片刻,直接将口袋里?的戒指取了出来。
“抱歉,我并?不是要购买。我这枚应该是你们店里?的,我想问问它的价格。”
女顾问愣了两秒,等看清许枝手里?的款式,脸上的笑又堆高了几个度。
“您就是许女士吧?这枚戒指是陆先生一周前从我们店里?订走的,说是要送给她新婚的妻子。”
女顾问双手交叠,专业素质十足:“许女士,新婚愉快。”
突如其来的一番隆重态度不禁让许枝呆滞片刻。
她钝钝道了声谢,随即小声问了句:“这枚戒指,应该不便宜吧?”
女顾问没直接回答,而是从柜台后面拿了一本宣传册。
“女士您看,您手上这枚,虽然不是我们主推最畅销的系列,却是我们品牌老产线eternal的经典款。”
“陆先生最终选择是1.5ct、D色VS1净度,3EX切工无荧光的天然钻。当?初我们沟通的时候,他考虑到?您不想太高调,所以搭配了直臂六爪的戒托。”
“现在看来,您先生真的很?了解您。”
许枝听?着介绍看图册,简直要眼花缭乱。
按照女顾问所说找过去,看到?对应的图片下方显示报价是1打头的六位数,她不禁瞪大眼:
“十六万?”
女顾问应得得体:“是的许女士,陆先生对您真的很?大方。”
许枝勉强回了笑,道了声谢离开。
她有想过这枚戒指不会便宜,但没想到?竟然这么贵。
单她这枚就十六万多,陆放买的可是对戒。
他哪来这么多钱?
如今养殖场已经正式归他们接手,许枝不了解厂里?的运作,陆放让她不用操心,他已经安排好把经营事?宜交给他信任的同事?,正好可以和?餐厅老板搭桥,直接承包镇里?大小排挡饭馆的水产供应,她只管坐着收钱。
她也暗自决定,厂子渡过难关后产生的利润要填上他出的这二十万。
现在倒好,光是一对戒指都快抵得上买养殖场的钱了。
她最后一点?因为?钻戒带来的受宠若惊也消失,只觉得这场婚姻里?,自己欠陆放的越来越多。
他们的关系,也愈发不对等。
许枝整个人都浸透在飘忽里?,心里?很?乱,脚步虚浮。
所以当?她刚要出大门,却迎面看见不远处脸上包着纱布的张显时,她惊惧交加扭头拐进了商场卫生间。
这张脸带给她的回忆几乎让她ptsd,可等稳住心跳回过神,映入眼帘的,是一排嵌在墙上的便池。
许枝刚意识到?自己是错进男士卫生间,就见面前一个背对她挂着耳机穿黑T工装裤的男人。
听?见动静,男人口哨吹到?一半戛然而止,卡着墨镜扭头望向她,皮带解开拉链大敞,就差把东西?掏出来。
“抱歉抱歉!”
许枝连忙闭眼就要往外跑。
“你等下——”
还没迈出几步,身后一只大手忽然扯住她拦住她的去向。
在男厕所遇到?这种状况,许枝下意识她尖叫一声。
池闻拉拉链的手被?她这声惊叫吓得抖了抖,他火速整理好自己扯下墨镜。
“喂喂,是许枝没错吧?你回头看看我是谁。”
许枝一愣,反射般回头。
她平静下来,眨眨眼,看清面前这张脸:
“池闻?”
男人狭长的眸扬了扬,露出一抹肯定的笑。
“没想到?啊,我这刚回来,遇到?的第?一个老熟人竟然是你。”
池闻抬起手,顺势要搭在她肩膀上。
许枝着急往后让了让,眼中闪着淡淡的嫌弃。
池闻见状,气急败坏地兴师问罪:“拜托,我的手很?干净好不好,刚才还没来及弄脏,你这始作俑者心里?不清楚吗?”
许枝无辜道:“那你也要洗个手。”
“哦。”他略凶狠地应一声,借此掩饰自己的小窘迫。
洗手池的水哗啦哗啦流淌,池闻狠狠搓了搓,散漫开口:“话说,我们都多久没见了,之前同学?聚会你也不参加。”
“我这次回来是有事?要处理,你呢?你回来干嘛?”
话落,鸦雀无声。
池闻转过脸,身后早没人影。
等他出了男厕,才在休息区的长凳边看见许枝。
“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
许枝:“刚才那个地方,应该不太适合寒暄吧。”
池闻:“……”
好像也是。
“你怎么会在这里??”许枝接过话茬。
“回来有点?事?,你呢?”
池闻看她一眼,两人一前一后往商场外面走。
许枝平静答:“我现在在镇上工作。”
黝黑的瞳孔一荡,池闻向前加快几步后转过身倒走:“你不是在做美食博主吗?怎么突然回来工作了?”
“你怎么知道?”许枝露出几分惊讶。
池闻摊开手,撇了撇嘴:“你都做到?五十万粉了,体量也不算小,咱们还是老同学?,知道你也没什么稀奇吧?我还关注你了呢。”
他边说边掏出手机拨出电话,语气太理所当?然,不禁让许枝怔愣许久。
是啊,做到?这个体量,但凡对她有点?关注应该都不难知道她这层身份职业才对。
可陆放不知道。
思绪刚飘远,许枝的手机铃声响起。
说曹操曹操到?,来电显示陆放。
许枝脸上没什么表情,接通电话。
“下班了吗?我去接你。”
听?筒传出的嗓音质感?一如既往,低醇的尾音隐约能听?出点?好心情。
许枝抿唇,迟疑半秒开口:“你不用着急,我正好有点?事?,你慢慢开过来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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