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重山知道要怎么获取力量,他注定会走上和从前一样的道路。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双膝,脑中思绪纷乱。
可是这么多世了,他什么方法都试过了,命运不可更改。他获取了力量……又来做什么呢?
他不受控制地抬头,看向穿越者的方向。
她们不断穿越,是想要让这个世界走上正轨,可必须要他束手就擒,被殷烈和赫连玉卿当成祸害杀死,一切才是“正轨”吗?
凭什么呢?
越重山心中阴暗和扭曲的极端思想,像以往的每一世一样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维。
他不甘,更不认。
虽然这个穿越者目前并没有做出任何试图攻略他和改变他的事情,但是她和那些人的最终目的难道会不一样吗?
都是希望他去死罢了。
越重山温润的双眸失去了所有光彩,如无底之渊般深重幽暗。
他坐在那里,双眼之中隐隐散出了些许黑气。
世世成魔,他的灵魂已然积重难返。
系统说他一口一个小朋友,顾红枫从来不信,一直都觉得他是一个天字一号窝囊废。
可是越重山只需要放任他的暴虐在心中蔓延,他入魔其实根本已经不需要天魔种,只在瞬息之间。
系统开头那么紧张,正是因为越重山这一世不光带有读心术,也把上一世毁天灭地的能力带回来了。
不过越重山在这月黑风高的夜里,黑化到了一半,突然对上了顾红枫看向他的眼睛。
他下意识地读取了一下她的思维。
顾红枫在想——越重山总穿得那么干净利索,长得白白嫩嫩,衣服也服帖,还带香囊,总是香喷喷的,肯定有多余的袜子借给我,我要不要借一双呢?
越重山眼中的黑气陡然一凝,悄无声息地缩回了身体。
他不知道精致gay是什么东西。
但他抿了抿唇,他储物袋里面确实有很多备用衣物,袜子也还有两双新的没有穿。
那些都是他自己做的,剑修确实是很穷的。
他家中不乏天资卓绝的男修,越重山也不受家族重视,唯一的作用大概就是用来联姻。
他拜入龙熙山之后,家族给他的任务是设法说动赫连玉卿归顺自家宗门。
他没做成。
联姻……和唐秋离的婚约,也是家族的意思。
但是他们两个的结合是越家和唐家的结合,和他们婚姻的本身其实都没有太大关系。
他们无法从中得到太多的实惠和好处。
越重山也拉不下脸和家族要东西。
从前的……第一世他自己缝了很多衣物用品,以备不时之需。
第一世的他甚至还会帮同门弟子补衣服上的符文阵法,会做很多杂事,但是从来没有人真正地感谢过他。
现在世界重置,那些他从前做的东西还在储物袋,越重山一身素色的弟子服,衣料服帖地贴合着他的高挑身姿,比起其他的弟子或大或小,他穿得确实合适无比,那是他自己改过的。
越重山迅速低头转开视线,而顾红枫站起身,朝着越重山走来。
她在越重山的面前站定,越重山坐在那里装着入定。
顾红枫抬手卡住越重山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越重山看向她,心说她要是敢不客气,就不借她袜子。
不过顾红枫并没有开口提袜子的事情,而是双眼紧紧地盯着越重山的双眼,离得越来越近,看上去简直要亲上去了。
越重山:“……”
他挣扎着向后躲,顾红枫则是非常霸道地卡住了他的后颈。
这时候远处的弟子朝着这边望过来,一个个神色激动,还有人自认为很小声地说:“大师姐好霸道哦……”
“大师姐太心急了,二师兄是个慢性子,还没成婚,二师兄会害羞的……”
那边的声音窸窸窣窣朝着这边传过来,越重山的耳朵渐渐有点红。
他想扭开头,但是顾红枫不让,甚至又凑近了一些看他。
两个人鼻尖抵着鼻尖,越重山呼吸窒住,手抓上了本命剑的剑柄。
她要是真敢胡来……他就和她拼了!
但是顾红枫很快把手松开了,盯着越重山说:“刚才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什么?”越重山下意识揉了下自己下巴,声音有些含糊。
他已经决定袜子肯定不借了。
“你眼睛刚才黑漆漆的,不太对劲。”顾红枫说。
越重山觉得她这混蛋指不定想干什么,读取了一下顾红枫的心理,她心里居然也是——他眼睛刚才好像冒黑气了。
越重山莫名其妙,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把上一世的能力带回来了。
他低着头装着打坐,不理顾红枫了,顾红枫突然伸手抓住了越重山的小腿。
“你!你做什么啊!”越重山惊呼的声音传到了弟子那边,有两个弟子捂住自己的眼睛,但是还留有指缝偷偷朝着这边看。
殷烈则是挡住了赫连雅的眼睛说:“你还小呢小师妹,这个不要看。”
赫连雅特别想看,但是殷烈挡着,她就花痴地看着殷烈不动了。
而顾红枫没有任何解释,抓着越重山的小腿把他的鞋直接脱下来了。
越重山抓着佩剑的剑柄,没拔出来,向后缩着,慌慌张张的样子像极了一个被轻薄的小媳妇儿。
他是真的搞不懂这个穿越者到底都要做什么!
然后他袜子被扒掉了。
果然和顾红枫想的一样,总是香喷喷的越重山,就连袜子也是干干净净的。
越重山的袜子被扒掉一只,过度白皙的赤足踩在地面上,他猛地蹬了一下,挣脱开了顾红枫。
看着她的眼神简直像是看着一个彪悍的土匪。
顾红枫把自己的袜子也脱了,有漏洞的那只被她随手一扔,穿上了越重山的,古代的袜子没有脚跟,还挺合适的。
“你是我未婚夫,借只袜子而已,叫唤什么?”顾红枫从来不吝用任何能够抓到的机会为自己争取利益。
因为一层她根本不在意的“婚约”关系,她对越重山可是一丁点都不客气。
脚上舒服了,顾红枫最后看了他一眼就走了。
越重山在她眼中读到——一个大老爷们儿脚还挺白,脚型也挺好看的。
越重山的脚确实好看,修长白皙,肌肤莹润,没有凸出的骨节,经脉也比较清晰。
踩在地面上更是对比强烈,像片莲瓣落入淤泥,莫名给人一种凌虐之感。
他个子很高,手长脚长的,骨骼也是修长笔直,实际上也是个温润如玉,人如青竹的类型。
他虽然整体看上去不是多么耀目夺人,不像殷烈那么英俊刺目,可是他身上每一处单拿出来,都非常赏心悦目,组合在一起给人温和柔韧之感。
这种气质在顾红枫的眼中,就变成了好欺负的窝囊废。
越重山嗖地把脚缩进袍子下面,面色腾地就红了。
穿越者的品质真的良莠不齐!
这个明显就是个臭流氓!
顾红枫抢了一只袜子之后,脚不难受了就不再分神,专心致志地看着通信玉牌上面关于疫魔的一些简介,再结合脑中的剧情,总结出了几个应对的办法。
最后他们在疫魔最后出现的小燕村周边的大燕城落脚,他们在路上行进了整整七天,夜里在大燕城中找了一家客栈落脚。
因为预算非常有限,所以两个人一间屋子。
一群人自行分配组合,分到最后本来是赫连雅和顾红枫一间屋子,但是赫连雅有点害怕顾红枫,推说自己身体不舒服,非要自己一间,自己出钱。
殷烈一看可以自己出钱住单间,自然也不愿意和别人一起挤。
于是到最后只剩下顾红枫和越重山。
越重山:“我可以……”
顾红枫扯着他的衣领子就把他拽进了屋子。
“明天还要买一些东西,我带的钱不够,有钱省着点!”
越重山进门之后就站在门口不动,他看着顾红枫的眼神十分防备,主要是她前科太多了。
不过顾红枫把他弄进屋子之后,就没有再理他。
越重山想着本来也是对付一晚,而且现在已经过了子时,打坐一会儿就亮天了,他坐在桌子边上,眼睛一闭自行运转灵力。
顾红枫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泡得面色红扑扑,出来后就对她风尘仆仆的衣服有点看不上了。
她想到了外面的越重山,他那一身总是干干净净的,一路上肯定没少用清洁术。
而且他是水灵根,像赫连雅一样自洁,保持整洁也比其他的灵根简单一些。
顾红枫这个杂灵根,御剑就已经筋疲力竭了,再使清洁术的话,那会费好多灰灵。
顾红枫准备出去“借”一件衣服穿穿。
“把你衣服脱下来。咱们两个换换。”
顾红枫把自己的外袍朝着正闭目端坐的越重山一扔,见他睁眼茫然并且警惕地看着自己,直接上手去解越重山的外袍。
越重山只听见一个“脱衣服”,又见面前的人长发湿漉,衣衫不整,起身就跑。
他就知道这个女人非把他们两个弄一个屋子里的目的不纯!
越重山之前不是没有遇见过穿越者色.诱,但是没一个是这种霸王硬上弓的路子。
他起身绕着桌子跑,顾红枫当然就追了,这就好比截道的野狗,你要是不跑,它也不至于玩命追。
两个人在屋子里绕了几圈,最后越重山本命剑出鞘,还是被顾红枫按在窗户边上扒了外衣。
他抓着本命剑的那只手被顾红枫抬脚踩在窗户上,顾红枫以一个舞蹈生拉伸一样的霸气姿势,把越重山骑跨压制在窗户边上。
越重山被拉开腰封的时候,这一刻心中的不甘和恼火攀上巅峰。
凭什么!
凭什么这世上谁都要这么欺负他!
穿越者算什么,男女主角又算什么,大不了将他们全都杀了!
他眸色一深,眼中的深渊苏醒,温润的眉目泄露出狂狞和危险,无边的黑气自他灵魂溢出,正要朝着外面弥漫。
这时候一阵蚊蝇之声在窗外响起,扑啦啦地朝着他们所在的这扇窗户上不断撞来。
顾红枫神色一凛,虽然她修为不高,但也敏锐地感知到魔气伴随着这些蚊蝇的声音试图钻入窗的缝隙。
这时候越重山的双眼已经全黑,顾红枫并没有注意到,而是迅速放开他,因为他被自己压在窗边,甚至本能抓着他的肩膀,将他朝着自己身后一甩!
下一刻,那些蚊蝇之声伴随魔气,骤然突破了窗户,嗡然朝着屋内的活物扑杀过来。
顾红枫自储物袋掏出一把灰灵,双手迅速结印,撑开一个简单的屏障,而后转身扯起自己的外袍,把呆愣在地中间的越重山劈头盖脸地一包,将人原地压在了地上。
“咚”地一声,是越重山脑袋磕在地上的闷响,顾红枫压在他身上,祭出之前在山中带出来的护身灵器,朝着两个人身上一罩。
“嗡”的一声,接着是噼里啪啦的声响,他们能感觉那些蚊蝇撞在了灵器屏障的结界之上。
与此同时顾红枫摸出了通信玉牌,给弟子们传话:“疫魔来了,都用灵器躲起来!”
弟子们也闻到了魔气,虽然有些人还没有被攻击,但是他们都冲出了屋子准备迎难而上。
毕竟这一路上顾红枫稳如老狗,鸡血打得太旺,他们都觉得自己能行。
殷烈更是第一个冲出屋子的,但是顾红枫的命令一下,他们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师姐,不上吗?!”殷烈赶紧在通信玉牌里面确定。
“上你个大头鬼,都给我滚回屋子里面缩着!用灵器罩住,不得轻举妄动!”
这一窝小鹌鹑还真以为自己是大鹏!
他们这一次来是猥琐发育来的,主打的就是一个最后捡漏。
他们落地时这大燕城中门窗紧闭,街道上的垃圾随风卷动,纸钱如落叶飘零,应当是已经受到了疫魔波及。
修士们为了仙门大比的仙盟印,肯定有的是人比他们先来,刚才住店老板对他们这些修士的到来没有丝毫震惊,都客客气气的。
可见他们落脚的客栈中也有修士,估计不止一拨,六境疫魔让他们先对付吧!
弟子们听到了顾红枫的命令,冲出门的人也不得不回到屋子里面,撑开了灵器护身,乖乖按照命令待着。
而顾红枫隔着灵器的结界,看着不断朝着她这边撞击来的虫蝇,眉头微微蹙起。
肯定是因为她身下的这个人吸引疫魔,毕竟原剧情的天魔种生生世世都寄生在越重山的身体里。
看来今夜将他和自己关在一起,抢夺带有他气味的衣衫是对的!
顾红枫感觉到身下人动了动,脸上盖着的衣物被越重山拉了下来。
他身体中的黑气再度消失,温润的双眸之中透着些茫然,也有些愕然。
这个女人刚才那个将他甩向身后的姿势,抱着他扑在地上撑开结界——她是在保护他吗?
生生世世都是越重山断后,独自应对庞大可怖的疫魔,没人知道被天魔寄生的过程,是活生生被开膛破肚。
被恶心的虫蝇爬满全身,血肉模糊地看着自己的内脏被掏出来,感知着恐怖的魔气占据他的身体。
后来世界重启,穿越者们畏惧他、忌讳他,用尽各种方式试图感化他,改变他。
可是……从没人试图保护过他。
越重山不相信。
他盯住了身上压着的人的眼睛,眼中幽色轮转,然后在她的心中读到——我要寸步不离地跟他在一起,绝不能让天魔种寄生他。
第103章 第六章
顾红枫又看到越重山眼中的异样, 低下头凑近看他,湿冷的长发因为倾身的动作,如蛇卷过越重山的颈项。
越重山被冰得浑身颤抖了一下, 仿若突然从魔障之中醒了神。
他眨了眨眼,眼睛又恢复了正常。
“你眼睛怎么回事儿?”顾红枫捏着他的下巴将他的头转回来。
越重山一脸迷茫, 他是真的不知道刚才自己的眼睛有变化。
系统不能参与宿主的任何抉择,也不能胡乱剧透扰乱宿主的判断,可它是真心为这个宿主捏着一把汗。
她行事作风太过随心所欲,要是越重山真的黑化到底,彻底觉醒了上辈子的能力, 这世界上将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到那个时候一切又会走上老路。
不过系统没有心,因此不存在心悬着的状态, 目前来看至少两次黑化都被打断过去, 这一届宿主的运气不错。
殊不知顾红枫向来没什么运气, 她从小到大得到的所有东西, 都是靠她自己努力得来的, 最大的运气就是小的时候抽奖唯一一次中了一根自动铅笔。
顾红枫盯着越重山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没看出什么异样来, 这才放开他。
但是疫魔身上用来传播疾病的蝇虫还在到处乱撞,不断朝着他们身上的灵器罩上撞来,因此顾红枫必须和越重山保持着这种上下交叠的姿势。
而这种姿势,又是一男一女, 在这样私密而狭窄的空间之中, 一旦停止正儿八经的对话,就会显得非常不正经。
顾红枫倒是根本不会胡思乱想, 因为她的脑瓜子里现在都是疫魔,根本就没有男人这个东西。
现代世界之中, 顾红枫长到二十五岁,也根本没有谈过任何一场恋爱。
不是她没那个资本或者是没有追求者,她的追求者多得就像是今夜的蝇虫一样。
顾红枫是从内心觉得这个世界上没人能配得上她。
那些所谓的成功人士,要么家业没有顾家大,要么行商的手段不如她,两种都有的老辣类型,基本上都是年纪不轻的秃瓢大叔。
总之……顾红枫唯一一次打算同意的商业联姻,根本不是因为对方长什么样子,而是对方家大业大,能给顾红枫在生意场上完全让利,甚至是大开方便之门的最大助力。
但是那老头都快60了,最后被顾樟要死要活地搅黄了。
所以顾红枫的商业联姻就这么被扼杀在摇篮中,那之后也没有任何人给得起顾红枫想要的东西。
而到了修仙世界,顾红枫就更没工夫去看什么男人,即使这个世界男人的平均颜值都在水平线之上。
尤其是男主角,现在青春正好的殷烈带着些许痞气,帅到让人看一眼都要走神,可是顾红枫看他就是个人形棒槌。
因此此刻哪怕是趴在男人身上,她嫌累不撑着手臂,低头抵在越重山的肩膀上面,脑子里也在统筹着一会儿他们怎么在各大宗门弟子身后捡漏的计划。
可是她这样像极了一个拥抱,在过度安静的情况下稍显亲密。
因为顾红枫低下了头,而越重山根本看不见她的眼睛,就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越重山紧绷地躺在那里,感觉浑身都不是自己的了。
他从未和一个人靠得这样……亲密无间。
他能闻到顾红枫身上……属于他衣服上的气味,因为两个人换了衣服,将两个人的气味混为一体,形成了一种如藕丝般勾连的暧昧。
他偏开头,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他脑子乱糟糟的,在嗡嗡的蝇虫声和魔气之中,乱成了一个被捅了蜂窝。
她为什么要这样?
明明不理会他,一心想着修炼,为什么今天却要护着他?
越重山越想越想不清楚,但是躺在冰凉地板上的身体,却从内心开始隐隐发热。
体温熏蒸他的身体散发出一点点隐秘的香气,像是某种难以言喻的,正在绽放的花,这种香气慢慢地朝着顾红枫的鼻子里面钻。
“你到底抹了多少香膏?”顾红枫感觉自己的感官被这气味给熏蒸塞满,实在是忍不住询问,“你到底是什么爱好?”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老是搞得香喷喷的。
像顾樟那个花孔雀一样,烦死了!
越重山闻言呼吸窒了一下,然后紧紧地抿住了唇,把脸撇开。选择拒绝回答。
因为他没抹香膏……他本身就香。
他身上确实有种味道,从小就有,每逢情绪激动或者出个汗流个血,味道就会更加浓郁。
越重山也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他平时换衣服换得勤就是为了掩盖这种味道。
小时候还因为这种味道,被几个哥哥弟弟轮番嘲弄,说他是个不应该长的姑娘。
后来他长大了,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更是能用修为压制气味弥散。
而且这种味道平时只要不是靠得特别近,就根本闻不到的。
他要不是被她刚才的“维护”行为弄得脑子乱糟糟的,也不会没压抑住,泄露出了一些情绪。
越重山羞耻得很,有些郁郁地闭上眼睛。
顾红枫却闻着他身上的气息越发浓重,加之被灵器结界一圈,这味道简直挥之不去,迅速占据了她的五感。
她很快也有种血液流速加快的错觉。
“你这味道……是什么花儿?”
顾红枫的喉咙干巴巴的,本来就低着头,本能循着气味的源头,朝着越重山的衣领处嗅了一下。
越重山的身体更加僵硬,他双手抬上来抓住身上人的肩膀,要是她再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他一定会把她推开,哪怕冲破结界。
但是没等越重山做什么,顾红枫却很快抬起头向窗外的方向看去。
接着她有些被气息熏染迷醉的神色肃然一清,抬手径直冲开了结界,拿起通信玉牌说道:“其他宗门的人出手了,都快点来我屋子这边!”
窗户大敞着,外面灵光四起。
修士们动手好歹要顾及普通的民众,因此几拨修士正在且战且退,把疫魔朝着城镇外面的方向引去。
屋子里只剩下三三两两的蝇虫,迅速被顾红枫以灵力击杀。
她从地上站起身,抬手一挥窗户“砰”地关上,而后扯着越重山的领子直接把他拉起来,朝着床上一甩,连同自己那件外套一起。
“把衣服赶紧穿上,一会儿紧紧地跟在我的身后,寸步不离知道吗?”
顾红枫说完之后房门也正好被打开,殷烈第一个跑进来,一边进来一边快速说道:“外面有好多修士,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宗门的修士一起驱邪!”
“大师姐,我们是不是得快点过去啊,一会儿要是疫魔让他们给收拾了,我们今天不是白来了吗!”
后续进来的几个弟子也是连声附和,赫连雅更是像只应声虫一样,无论殷烈说什么她都觉得是对的,小脑袋点得像捣蒜一样。
“急什么?六境疫魔哪有那么好对付?”
再说了主角团都在她手上呢,主角不出场,上多少人都是炮灰,这是定律。
就让那些人先消耗疫魔的一点精力吧。
她迅速交代几个人,等会儿悄声地追上去后要怎么躲避。
“疫魔的头骨灯里面全都是蝇虫,被那些蝇虫叮咬,人很快就会病入膏肓。”
“如果是凡人会被吸干生机而死,至于修士,修为太低的也顶不了一时片刻。因此不要光顾着攻击疫魔大家伙的本体,一定要随时在身上开护罩,防住这些小东西。”
“待会我们过去,先在周边结阵,猎杀这些小东西。”
“大师姐,我们不趁着他们打的时候上吗?”殷烈一身少年热血,还是不太能认同顾红枫畏畏缩缩的办法。
少年不知什么叫苟,苟到最后毫发无伤才是真赢。
顾红枫根本懒得和他解释,瞪着他说:“你只需要按我说的办就行了,自然有用你上的时候,用你的时候你不要退缩才是真男人。”
“我怎么可能退缩!”殷烈一双灼灼如火的眼睛看着顾红枫,好似在说——尽情地使唤我吧,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称手最耐操的工具人!
顾红枫轻笑一声,侧身听着窗外打斗的声音远去,这才把窗户打开一道缝隙,碾死了一只趴在窗户上的蝇虫。
这才和众人说:“都不饿吗,去找店小二弄点饭吃,吃完饭我们再行动。”
“如果客栈之中有凡人受伤的话,顺便把我们带来的下品丹药分一下。”
顾红枫虽然天生的富二代,可是她向来不吝散发自己力所能及的善意。
“啊?这时候不应该……还要吃饭吗?”赫连雅满脸不解。
顾红枫慢条斯理地说:“不着急,天快亮了我们再去。”
虽然众人一致认为天亮去就来不及了,可是顾红枫最近积威甚重,没有人敢忤逆。
客栈里面还真的有凡人受伤,丹药分发下去之后,掌柜感恩戴德地亲自送来酱肉和热腾腾的面条,还有烧酒。
顾红枫先前吃了辟谷丹,现在根本一点都不饿,但是所有人都吃,她闻着也很香,食欲被勾起来了,也跟着吃了酱肉和大骨头。
喝了一杯烫热的烧刀子。
“他家的酱肉还挺好吃……”
“这烧酒明显也是自酿的,好辣口!”
吃面的声音窸窸窣窣不绝于耳。
一行人简直不像是来驱邪,好像是来春游。
倒是重新穿好了衣服的越重山没动筷子,只喝了两口烧酒,神色充满了担忧。
担忧这种情绪越重山好久都没有过了。
实际上他根本不明白自己在担忧什么,他难道怕这些人死吗?
可也不是第一次死了,他们今夜注定要死。
至于殷烈还有……那些人,越重山自己都杀过好多次。
他垂头端起杯子,又仰头干了一杯,烈酒入喉,他的胸腔中似乎有什么跳动了一瞬。
他觉得这一世大家好像都变得不一样了。
从前哪有这样和谐的气氛,又哪会一起吃东西呢?
他看向让一切变得不一样的源头,顾红枫正低声且认真地和几个修为实在是不行的弟子说:“等会儿听我指令,你们几个负责结阵杀蝇虫。”
“不论发生什么事情,半步都不许靠近疫魔攻击的范围,知道吗?”
“杀蝇虫这件事也很重要,非常重要,它的蝇虫是它补充本体力量的根系!”
几个弟子听到大师姐这么郑重地说这件事,自然也都肃起脸色,点头答应。
越重山却微微眉心一动。
疫魔的蝇虫是它补充本体力量的根系,但是……也没那么重要,她应当是不想让他们不自量力地送死。
越重山看着“大师姐”,突然间有些感慨。
他的人生中可没有这样一个为所有人着想的“大师姐”。
而他的原本的“大师姐”是什么样子,越重山只记得她的羞辱和霸道,还有打在他身上的鞭子。
她不愿意和他成婚,一心想要回唐氏仙族掌控的归齐宗去。
越重山正在竭力回忆那些久远模糊的记忆,看着顾红枫失神,却不料顾红枫突然侧过头看他。
越重山猝不及防,被辛辣的酒液呛了一下,“咳咳咳咳……”
一顿咳。
顾红枫皱眉看着这个“喝水”都能把自己呛成这样的废物,抬手运转灵力在他身后拍了两下,灵力入体越重山浑身一暖,慢慢抬起头看着她,心口像是烧了起来。
毕竟对常年游走在酒局,红的白的掺在一起都没事的顾红枫来说,这种程度的酒就和水差不多。
两个人视线相对。
顾红枫眼中的意思是——至于你,等会一定要寸步不离地跟在我身后。
越重山听到她心中也重复了同样的话,眼睫轻轻扇动着,慢慢坐直身子,点了点头。
他的思绪有些散乱。
她真的想保护他吗?还是想用这种方式来攻略他?
可是她恐怕不知道,疫魔不好对付,疫魔体内的天魔种,更不是他们能对付的。
他突然很想知道,她心口合一的“保护”,在面对真正的天魔种时,到底会怎么抉择。
越重山又端起一杯酒,正要一饮而尽。
突然细心的赫连雅有些犹豫地问:“二师兄穿的这件衣服……是大师姐的吗?”
“大师姐穿的是二师兄的……你们两个刚才在屋子里……”
赫连雅一点酒都没喝,但是面色突然间通红,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