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终究还是电椅。
在牧引风故意告诉她最大电量可以致死的前提之下,她还是选择回答问题。
这件事的本身,是牧引风相信她,并且愿意剥开鲜血淋漓的厚重外壳接受她。
而她竟然愿意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再证明一次,牧引风只觉得自己无理取闹得令人讨厌。
他垂头有些羞愧,伸出手有些笨拙地学着霍玉兰的样子,给她别了下头发。
两个人相视而笑,身处如此热闹的聚会,他们在这充斥着音乐和人声的一隅,眼中只剩下彼此。
“回家吧?”牧引风主动说。
“好。”霍玉兰欣然答应。
他们的手落下,交叠在轮椅的扶手上,又自然地牵在一起。
“咔嚓”轻微的声线被喧闹彻底淹没。
红酒塔的后面,光鲜亮丽的大明星放下手机。
殊不知这样在光线晦暗的角落中“美人相对”的一幕,被定格了下来。
传送到了一个五人小群里面。
拿了一杯红酒一饮而尽的庄飞,刚毅的面颊上透出了些许红润,他的眼睛彻底烧红。
他还是觉得像。
太像了。
或者说根本就是。
她看着那个坐在轮椅的男人的样子,她的举止神态,就连摆弄他长发的样子,都是那么熟悉。
她的手指要先在额前跳跃,最后深入,再一点点顺到发尾,恋恋不舍地循环往复。
霍玉兰喜欢男人留长发。
这女人显然也喜欢,她的手全程放在那个牧总的脑袋超过十次。
从前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也总是这样手欠。
还抱怨他发丝太硬,不够柔软。
那个牧总有基因病,白得像个鬼,毛孔都看不到,发丝一定是柔软的很好摸吧?
庄飞又拿了一杯红酒一饮而尽。
眼尾猩红地看退了一个要和他搭话的女孩。
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图片发送成功。
庄飞不知道喝了多少杯红酒,目送着那个女人和牧氏企业的继承人在顾樟假意的抱怨下离开。
他在群里发送——你们看看,告诉我我没有疯!这是不是霍玉兰!
——这是!对不对?!
——@全体成员
群成员看过照片之后, 一个接着一个都冒了出来,迅速在群里面展开讨论。
薛竟原——这照片你在哪里拍的?!
庄飞——在一个宴会上面,是她吧, 你这个反应就肯定是她。我没疯,她换了个身份, 摇身一变成了牧氏企业集团的夫人。
消息记录迅速增加,一条接一条顶上来,短短的十几分钟已变成99+。
一个在群里不太活跃的人,看了照片之后也忍不住冒泡。
宋蕴和——看上去确实有一些像姐姐,可是姐姐的骨灰在火葬场里面放着, 那一场事故还上了本地新闻,大家难道都忘了吗?
庄飞——她是假死, 假死你不懂吗?!
一群人又开始激烈地讨论起来。
最后是薛竟原终结了话题——想个办法把她约出来见一下不就知道了?
而与此同时, 不知道已经被盯上了的霍玉兰正推着牧引风从宴会里面出来, 两个人非常开心, 宴会上都没吃什么东西, 打算去附近的一家餐厅里面先吃饭,再约个会看个电影之类的。
霍玉兰一边推着牧引风一边低头看手机上的电影app, 准备定一个午夜场,午夜场基本上都是包场,电影演什么内容不重要,最重要的这是他们的第一次约会。
“你喜欢看什么片子?言情片科幻片还是恐怖片?”
霍玉兰弯腰, 声音带着笑意询问牧引风:“你怕鬼吗?”
牧引风有些迟疑地摇了摇头, 霍玉兰就惋惜地说:“那真的好可惜,通常来说情侣都是看恐怖片, 然后其中有一个人害怕躲在另一个人的怀里。”
“你不怕鬼,我也不怕鬼, 这就是个问题呀。”
霍玉兰笑着在走廊的灯光下面,整个人像开着一层柔光滤镜一样,温柔美丽得像一个幻像,加上今天这一身装扮,她简直是所有小说和电视剧里面本该早死的白月光在世。
牧引风侧头看着她,眼神也有些发痴,只是因为他的眸色特别浅淡,看不太真切他的情绪罢了。
片刻后牧引风又摇了摇头,霍玉兰轻轻地挑眉。
牧引风才说:“我不是不怕,我是不知道。”
“我从来没有出来看过电影。”
他没有朋友,没有爱人,大学是在国外读的,学生时代牧元蔓在他身边放了好几个“陪太子读书”的人,表面上是同学实际上是保安。
这些保安几乎截断了他所有正常的社交,而牧引风因为心理问题比较严重,也根本没有办法维持什么正常的社交。
所以霍玉兰的出现,是填充,是覆盖了牧引风所有的关于朋友爱人和亲人三个方面的一切。
她给的,就是一切。
“没有看过电影吗?今天正好。”霍玉兰伸手勾了勾他的下巴说,“我定了一个午夜场,吃过晚饭我们就去看电影。”
“好。”牧引风除了那一天弄了一个测谎仪和电椅,露出了他的些许本性后,从那天之后在霍玉兰的面前基本上是千依百顺,无论霍玉兰说什么他都会答应。
两人约定好了都喜不自胜,可站在电梯口等待的时候,宴会中却跟出来了一个人,朝着电梯这边跑了几步。
整个走廊铺着的全部都是厚厚的地毯,脚步声被地毯吸得干干净净,因此霍玉兰和牧引风都没有注意到他们身后有人跑过来。
那个人在两个人将要上电梯的时候,终于出声对着霍玉兰的方向喊道:“小懿等爸爸一下!”
霍玉兰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是在喊她,先反应过来的反倒是牧引风。
牧引风和霍玉兰已经上了电梯,回过头看到那人冲过来用手拦住了电梯。
牧引风的神色非常冷,他刚才和霍玉兰说话的时候,像是随便能够搅动的温和的水。
但是此刻的神情,却像是瞬间冰冻的冰凌,冷厉无比,充满了攻击性。
霍玉兰顺着电梯朝外面看去,看到了一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男人。
男人看上去五十岁上下,霍玉兰看到他第一眼的时候,神情怔了片刻。
久远的被尘封多年的记忆渐渐涌现,像是缓缓拉开了一道厚重而充满了蛛网的石门。
这个男人像极了霍玉兰的亲生父亲。
霍玉兰一时间望着他出了神,男人宽眉阔目轮廓深邃,手掌按在电梯的门上,阻止电梯门关闭。
对着牧引风露出了一个虚伪的笑,说道:“小牧总最近看上去气色不错。刚才我在宴会上就看到了你们,本想着过一会儿打招呼,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出来了。”
“小懿,爸爸前段时间不是给你打电话,要你带着小牧总回家吃饭吗?”
霍玉兰在这男人开口的瞬间,从那久远的记忆之中抽身回来了。
因为面前的这个男人说话的声音,和霍玉兰记忆之中的爸爸完全不同。
霍玉兰的爸爸是一个画家。
她的爸爸并不出名,也没有什么著名的作品,但是心性极其好,她妈妈对霍玉兰说话从来都是轻声细语,温柔至极。
霍玉兰在某些时候,一直都在无意识地在模仿自己的父亲。
他的声音极其温和宽厚,而且韵调非常特殊,只要他开口无论他说什么你都会不自觉地想听下去。
霍玉兰咨询的那个sos的心理咨询所,之所以会定期去一次,就是因为那里面那个女人说话的腔调,那种只要开口旁人就没有办法插嘴的能力,和自己的父亲非常像。
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有病也不是去治病的,她只是想去听一听那种语调。
而面前这个男人的嗓音虽然醇厚低沉,却带着难以言喻的虚伪和别有深意。
因此霍玉兰醒神之后,面色甚至比牧引风还要冷上两分。
她已经迅速根据这男人说的话猜到了他就是原身的父亲,慕景龙。
那个虽然没有生在饥荒年间,却为了利益卖女求荣的王八蛋。
霍玉兰早就把他的所有联系方式全部都删除掉了。
而慕景龙根本就不在乎牧引风和霍玉兰的冷脸,自顾自地笑着说:“小懿啊,你已经好久没有回家了,你妈妈一直都很想你,到处在打听你呢。”
电梯门不断地闭合,但是因为男人的手掌压在上面,感应到又重新打开。
霍玉兰看着慕景龙,想到前段时间莫宁对她说原身的母亲确实到处在打听她,想要见她一面。
而慕景龙现在说话的语气虽然故作温和,可是语调之中的威胁却无法忽视。
霍玉兰顷刻之间就已经明白,原身的家庭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构。
懦弱的妈妈没有办法反抗利欲熏心的爸爸,愚蠢的女儿听凭两个人的操控,最后不明不白地死在了追寻所谓“真爱”的路上。
原身的那个什么情人杰瑞,上一次能和慕景龙派来的人一起来,就说明这个杰瑞,哪怕不是慕景龙一手安排,也和慕景龙之间有见不得人的交易。
霍玉兰本来把这些人全部都删除得干干净净,并且断绝掉了原身所有的社交。
因为她不是原身,不是那个被世界意识放弃并且抽调到了其他世界的女人。
她对原身的所有朋友和母亲没有任何感情可言。
但是她要远离这些人,这些人又偏要靠上来。
慕景龙言语之中的威胁正是要利用原身的“爱母之心”,让霍玉兰妥协。
霍玉兰的手指在牧引风身后的轮椅靠背上面抓了两下,突然间笑了,“爸爸,刚才我在宴会上怎么没有看到你呢?”
霍玉兰低头对着牧引风说:“老公,你先等我一下吧,我有点事情想和我爸爸聊一聊。”
慕景龙似乎非常满意自己女儿的妥协,后退一步放开了按在电梯门上的手,而霍玉兰推着牧引风重新从电梯里面出来。
慕景龙又后退了一步说道:“我们父女两个想要说话也不一定非是今天,明天你带着小牧总回家来吃顿便饭吧。”
慕景龙的嘴角微微勾了下,这一张让霍玉兰恍惚的她心中完美的皮囊,被这皮囊之下丑恶的灵魂彻底败坏。
霍玉兰齿冷心寒,心中生起了难以压抑的怒火,这些怒火在顷刻之间就已经烧穿了她所有肺腑,几乎熬干了她的脑浆。
就连心理医生都没有引导出霍玉兰压抑的最真实的内心,她在内心之中对于父母的两个角色有着固定的,精准而完美的“模子”。
她因为当年的那一场意外父母双亡,父母都是为她而死。
因此在霍玉兰的心中,父母就应该是爱自己的孩子如命,甚至比命还要重要,那才配被称为父母。
慕景龙顶着和她父亲差不多的一张脸,却做着卖女求荣胁迫妻女这样险恶的事情,精准地戳到了霍玉兰任何人都无法理解的底线。
她此刻脸上笑得格外温柔,却是生平第一次“发病”最严重。
其实如果仔细看的话,就能看出她的嘴角,她的下颌线甚至她手臂的线条都无比僵硬。
可惜牧引风背对着霍玉兰,被霍玉兰安放在电梯入口的地方让他等待。
而霍玉兰则是不由分说地上手拉了下慕景龙,笑着说:“爸爸你跟我过来,我有些话跟你说。”
霍玉兰拉着慕景龙到了消防通道的楼梯间。
厚重的楼梯门关上,隔绝了外面人的窥视,慕景龙站在楼梯间里面彻底变了脸色,有些不耐烦地甩开了霍玉兰。
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又回过头透过楼梯间厚重铁门上面的玻璃,看了一眼外面坐在轮椅上安静等待的牧引风。
而后笑容变得邪气,说道:“没想到你还有几分本事,竟然把牧引风都给骗到了吗?”
“既然这样,那就听话一点,你妈妈很想你的。”
“牧引风手上有一个项目,只要能拿到相关的资料就能和政府进行对接,爸爸手里有一些人脉用得上,一旦这个项目做成功的话,那可不止几亿的利润……”
“好女儿,”慕景龙上前一步,笑眯眯地看着一直在东张西望的霍玉兰说,“别害怕,你只需要帮我拿到一些资料,剩下的都交给爸爸。”
“牧引风有基因病,又有精神类的疾病,你既然把他骗到了,那就骗到底。”
“到时候整个牧氏企业,依照法律上的继承权都是你的。”
“杰瑞也非常惦记你,他说那天你被关在别墅里根本没有办法出去,你帮爸爸这一次……”
慕景龙的声音压低了一些,倾身说:“爸爸帮你和杰瑞见面好不好?”
霍玉兰仰着头却没有看慕景龙,而是在这楼梯间里面寻找监控。
监控确实是有的,不过……有死角。
霍玉兰穿着高跟鞋,在地上轻轻地踩动像跳舞一样后退了几步,靠在了墙上,那里正好是监控的死角。
她笑盈盈地看着慕景龙,慕景龙满含期待的眼神之下终于开口道:“放你妈的屁呢,让我帮你干什么?偷资料?”
“上一次偷资料的证据还在人家助理手里捏着呢,要不是我搞定了牧引风现在你他妈就得进去蹲着。”
大概是霍玉兰说话的语气太温柔而且表情是笑着的,因此慕景龙一时半会儿都没敢相信,面前的这个他从来都随意拿捏的女儿,竟然跟他说话带脏字。
但是慕景龙很快反应过来,表情如变色龙一样变化多彩,最后停留在凶狠无比的样子。
霍玉兰头顶上的监控正好记录下来了这样的一幕。
而慕景龙上前两步掐住了霍玉兰的脖子,倒是没有用很大的力气,目眦欲裂地说:“你敢这么跟我说话!翅膀长硬了是吗!”
“觉得搞定了一个残疾人你就真的是牧氏企业的少夫人了?”
“那个残废神经病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呢,再说他是真的被你搞定,还是只是玩玩你这种水性杨花的贱货?!”
会这么说自己的女儿……还算是父亲吗?
霍玉兰的喉咙被紧紧地捏着如同火烧一样,窒息的感觉让她眼前阵阵发黑,但是她却并没有任何挣扎的意思。
而是跌跌撞撞地维持着这样被慕景龙掐着脖子的姿势,从监控死角的范围里面出来。
而实际上只有慕景龙才能够看得到,哪怕被他掐着脖子,牢牢控制在掌心的这个大逆不道的女儿,也依旧是笑着的。
笑容里面充满了讽刺,像一个疯子一样。
所有的正常人都会害怕疯子,慕景龙因为自己这个懦弱的女儿突然间异常的反应产生了一些疑惑。
他的手稍微放松了一些,还想再说什么。
霍玉兰却抢先快速道:“我本来不打算掺和你们家那些破烂事,但是你说你好好的天堂路不走,非要往我的面前撞。”
“你凭什么顶着这张脸做这种事情?”
“你又算什么父亲?”
一直像是毫无抵抗力的霍玉兰,突然间开始了剧烈挣扎,然后一拳重重地捣在了慕景龙的肚子上面。
慕景龙到底年纪大了,不像年轻的那个时候拥有腹肌保护身体,被酒色掏空的身体只剩下柔软的肚腩。
霍玉兰的这一拳让他微微弓了一下腰,迅速放开了手。
慕景龙松手后退一步的时候,人正好站在了楼梯的边缘。
这是刚才霍玉兰突然挣扎的结果。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罢了,慕景龙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就像一个封建社会当中的大家长,突然被自己一直捏在手里面的蝼蚁咬了一口的那种愕然和愤怒。
他微微站直一些,抬手就要来打霍玉兰,霍玉兰堪称优雅地伸手提了一下贴身的裙子,把包裹身体不好迈腿的那一部分提到了大腿上面,然后突然抬起了脚,长达十厘米的细跟高跟鞋,踹在了慕景龙的小腿膝盖上,杀伤力十分巨大。
同时弯下腰低头,躲开了慕景龙伸过来的手。
慕景龙的小腿传来了剧痛,下意识地后退,手又抓空,脚底就突然踩空了。
人体从楼梯上跌落的闷响,伴随着慕景龙“呃啊——”的痛呼声。
霍玉兰的裙子优雅地从上面落下来的时候,慕景龙人已经翻滚到了台阶下面,扭曲的身体在跌落的途中随着惯性,脑袋狠狠地撞在下面一块小平台的墙壁上面。
慕景龙当时倒不至于立刻就撞昏过去,也没有任何地方出血,他到底年纪大了,身上的骨头脆得很。
手腕和腿部好像都有骨折的剧痛传来,而且最痛的是脑袋,他的眼前也阵阵发黑。
慕景龙一时之间不敢乱动,更是根本没有力气动。
他心中充满不解和愤怒,更多的是难以置信,这些情绪被剧烈的疼痛所取代的时候,那种难以言喻的恐惧从剧痛的骨骼之中弥散出来。
他艰难地眨动着眼睛喘着粗气,朝着楼梯上方看过去。
他以为他会看到一张因为失手将他推下了楼梯而惊慌失措的脸。
可是当他对上霍玉兰自上而下无比平静的视线,那种恐惧瞬间蔓延席卷全身。
因为霍玉兰像是在看一阶楼梯和一块地砖那样,看死物一样看着他。
那绝不是正常人会拥有的眼神。
让慕景龙想起牧引风的眼神,就是这样,这是疯子的眼神!
霍玉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片刻,又迈步缓慢地下了楼梯。
“咔,咔,咔……”高跟鞋敲击在楼梯上面的声音那么清晰那么彻骨,像是催命的鼓点。
而慕景龙发现自己的女儿朝下走,挣扎着要从地上起身,却不慎又把后脑磕在了墙壁上面,眼前顿时又是一阵模糊,同时有一种恶心的感觉从胃里传开。
他趴在地上狼狈无比地干呕了一声。
霍玉兰的高跟鞋停在了他的面前。
面临死亡的危机让慕景龙哆哆嗦嗦地伸手掏出了手机拨打电话。
霍玉兰居高临下看到了竟然报警电话。
她轻笑了一声说:“你做了那么多亏心的事情居然也敢报警?到时候警察如果查起来的话,你说是你进去还是我进去啊?”
“我老公会捞我的,他是为了玩我还是拿我解闷儿,至少他现在还没腻呢。”
“谁捞你啊我的爸爸?”
慕景龙的手狠狠地抖了一下,手指触碰到了挂断的地方,电话就这么挂断了。
霍玉兰站在那伸手拢了一下头发说:“你这样的人不配做一个父亲,你女儿已经死了,死得透透的了,劝你以后绕着我走。”
“而且你就算报警我也不害怕。”
“你把我卖给了牧引风的事情虽然警方没有办法追责,但是被自己的父母背叛的我已经疯了。”
“就算我现在在这楼梯间里,用我的高跟鞋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我也不会去蹲监狱的。”
霍玉兰说着还动了动自己的脚,把地上无论如何也爬不起来的慕景龙吓得浑身发抖。
“你也知道神经病杀人不犯法的。”
“你现在找人给我检查的话,就会发现我有严重的心理疾病,最后顶多进个疗养院,我能进去我就能出来……”
霍玉兰整理了一下裙子蹲在慕景龙的面前,还是那一副温柔至极的眉目,甚至嘴角依旧带着笑容。
现在的笑可比刚才僵硬的笑真心实意多了,也好看多了。
她近乎是用商量的语气对慕景龙说:“不要惦记什么项目了,不要打扰我和牧引风的生活,那天杰瑞和你派的人去找我,之所以只是被撕烂了屁股,而没有被狗活吃了,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我早上没有忘了喂狗啊,哈哈哈哈……”霍玉兰轻轻地笑了几声。
好听极了,却又无比病态。
生病的时候竟然连眼圈都不会红一下,即使她现在立刻去宴会上,也没有任何人会发现她发病了。
长时间的心理咨询,已经让她掌握如何表现的比一个正常人还像正常人的绝对技巧。
霍玉兰蹲在那微微歪着头对哆嗦着嘴唇嘟囔“疯子”的慕景龙说:“对啊你猜的没错,你把你的女儿卖给了一个疯子,疯病是会传染的你不知道吗?”
霍玉兰只是伸出手,刚才还掐着她的脖子发威的慕景龙便吓得缩头。
霍玉兰把手指轻轻地盖在对方的眼睛上面,做了一个安息且瞑目的手势,叹息一样说:“你女儿死了,忘了你有一个女儿的事情,我现在就给你打救护电话好不好?”
最后慕景龙自然是丢盔卸甲地同意了,霍玉兰确定他今天之后绝对不敢再轻易招惹她和牧引风。
烦死了。
她只想和她的小玫瑰好好地过日子。
毕竟按照剧情两年之后玫瑰小王子的真正的女主角就会出现了。
留给她的时间也不太多呢。
霍玉兰最后淡定地打了救护电话报了地址,说明了一下对方的伤情。
然后拍了拍慕景龙的头说:“等着吧,顶多是骨折死不了的。”
然后提着裙子起身,又“咔、咔、咔”地上了楼梯。
霍玉兰要去打开楼梯间的门的时候,突然间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牧引风实在是等不及了,两个人进去的时间对他来说太久了。
慕景龙那个人极其的卑鄙无耻,他害怕慕景龙做出什么伤害他妻子的事情。
门一打开霍玉兰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对上小王子关切的眼神,她那副优雅又疯狂的面貌突然间就碎掉了。
她急速地抽了抽鼻子,而后半蹲下来抱住了牧引风,扎进了他的怀中说道:“他摔下去了,我已经打了120的电话,他掐我的脖子……”
牧引风抱着霍玉兰,听到“他掐我的脖子”的时候,简直想从轮椅上面站起来,然后操控着轮椅把慕景龙直接撞成一滩烂泥。
“没事没事……”
牧引风说:“他自己摔下去的,跟你没有关系,不用害怕。”
“我们回家,我让人来处理这里的事情。”
牧引风甚至连问都没问,就已经断定是慕景龙自己摔下去的。
他的人来处理,是因为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最终都会按照牧引风的意愿处理成慕景龙自己摔下去的。
霍玉兰紧紧地抱着牧引风,听着对方偏袒十足地说着这些话,有种错觉。
她的爸爸妈妈还活着……牧引风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维护她,让霍玉兰有种难言的情感,在内心滋生。
她还在很小的那个时候,无论她是不小心打碎了碗,还是把屋子里面的东西弄坏了,她的父母第一个关心的永远会是她。
她的人生里,在几岁之前,从没有责怪。
没有人知道这样的童年,会给一个人怎样的对一切都无所畏惧的底气。
哪怕是戛然而止的童年,哪怕是在病态丛生中成长,也没有让她失去这种底气。
牧引风的手轻抚在她的背脊上,他甚至比霍玉兰真实的年龄还要小两岁。
可是他给霍玉兰的维护感那么充足,好像他这样连站也站不起来,消瘦又硌人的肩背,竟然是能为她遮风挡雨的。
霍玉兰在意识到自己产生了这种“类似依赖”的想法之后,有些忍俊不禁地想笑。
她怎么会想去依赖别人呢?
牧引风这么脆弱,她才是应该被依赖的那一个才对。
她才是骑士啊。
因此霍玉兰就真的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甚至都忘了她刚装了一半的可怜。
而牧引风竟然也一点都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奇怪,低头凑近她,低声说:“慕景龙不是什么好人,如果你担心你妈妈,我可以设法帮你。”
牧引风说这句话的时候,抱着霍玉兰的肩背力度加重。
他这句话里其实有一大部分是出于自己的私心。
他无法遏制地希望自己的妻子只有他自己。
明明知道这样不对,明明知道自己不该阻断她的人际关系,甚至要她去断绝自己的父母。
可是他控制不住地说:“不要和他再有任何接触了。”
“我帮你把他处理掉好不好?”
牧引风闭了闭眼睛,感觉自己的余光中又出现了黑影。
那黑影用悲切的眼神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又在重蹈覆辙。
他分明在重蹈牧元蔓当年的覆辙。
牧引风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疼痛让他清醒一些。
刚想说一句什么找补回刚才的那句话。
他想说“无论你父母是什么样的人,其实都没有关系”,他想说“可以尽情地去回家,我有办法控制住你的父亲,让他做一个真正的父亲”。
可是还没等牧引风开口,霍玉兰就窝在他的怀中,轻轻“嗯”了一声。
“我再也不回家了。”
霍玉兰说的每一句都是真话。
她说:“我没有家了。”
“我现在有你就够了。”她说着还仰起头,轻轻地在牧引风的下巴上亲了一下。
殊不知这一下犹如将笼中饥饿的猛兽放出笼子。
牧引风那种难以启齿的,一直在深深压抑的独占欲被彻底激活,释放。
他收紧手臂,喉咙因为肺腑的烧灼感,甚至有些干涩。
他开口,呼吸有些紊乱,却郑重道:“我会一直在的。”
“你不会后悔,有我就够了。”
两个人没等救护车过来就直接回去了。
牧引风派人去酒店那边事情处理好,拿到了消防通道里面的监控,防止慕景龙反咬一口。
不过因为发生了慕景龙的这个插曲,两个人的约会就都没能顺利进行。
开车回家的途中,霍玉兰枕在了牧引风的腿上,牵着他的手摆弄着,笑着说:“等你哪一天有时间我们再去约会也可以,今天晚上我先给你下点面吃吧?”
牧引风发誓他不是一个什么色欲熏心的狂徒。
可是因为他真的……被霍玉兰时不时塞上一句骚话,给搞得容易想歪。
他先是想了一下“下面”这个吃法。
然后意识到霍玉兰说的是真的面条,这才顶着粉红的一张脸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