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红枫将仙门弟子们的力量眨眼之间又还回去,甚至一拂袖,将他们送出仙盟之外。
他们不过是顾红枫用来诓骗天道的方式罢了。
这其中也包括殷烈。
殷烈还以为大师姐彻底成了一个残杀红眼的疯子,直到他和众人被一起卷出仙盟,看到了那个他早已经不认识的人,徒手扯住了劈空而下的黑色雷电,不顾掌心的焦糊,犹如揪住了遮天蔽日的黑龙尾巴那样。
然后骤然一扯,将这黑电活生生钉入地下。
霎时间天地一静,紧接着整个仙盟的地面,都骤然亮起了赤金的符文。
以天为界,地为沿,顾红枫一手抓着黑电,以越重山的黑色骨剑,将天道的一角,死死钉在阵眼之上。
梁丘皇这时候也已经帮不上忙了,但是他没有躲开,而是满怀着疯狂的期待和憧憬主动走入了阵法——主动献祭了自己。
他的力量激发得阵法又扩大了数圈。
黑云漫卷,像是在天际徒劳挣扎的巨龙。
罡风猛烈如刀,削断了顾红枫无风自动的长发。
她仰头看着天际,眼神一如既往地张狂桀骜。
大树缩回地下,山川绷断重组,暴雨逆流向天,苍老佝偻的身形眨眼变为襁褓幼儿。
时间在阵法的漩涡之中越来越快地后退。
顾红枫一次又一次通过时间轮转的漩涡,看到越重山在岁月之中如被困在茧中的春蚕那般,无论如何也无法破茧成蝶。
他在一次又一次以“不自由毋宁死”的决绝和懦弱,一次又一次撕裂自己的翅膀,跌落地面与这个天地同归于尽。
她始终没有停下。
她不是要时光回到越重山还没有死去之前,去挽回他痛苦决绝的献祭。
她是要时光回到一切都没有发生之前,在那个越重山还不知道所谓的穿越者,还没有经历一次又一次的苦痛挣扎之前。
也不算难,不过二十世。
天道在她手中逐渐缩小,最终化为一条不足三尺的黑色细蛇,无助地游动嘶叫。
她周身的五灵疯狂涌入阵法,整个天地都开始扭曲变形。
那一日于泰宁的诅咒,当真成了真。
她以自身献祭天道,化用五灵轮回阵,溯回时空,去抓她的小羊。
她在阵法开启天地混沌,整个世界开始疯狂摇晃,乃至天穹开裂之际——裂魂分尸,皮不附体,被罡风千刀万剐,直至魂飞魄散。
但顾红枫从不怕痛,她的目标永远明确,她想要的东西,从不用旁人伸手施舍,更不容谁伸手阻挠。
天道也不行。
轰然——世界彻底溃散。
轮回的漩涡涌出催发万物生长的生机,骤然之间铺天盖地。
野草无声钻出地面,大树尽情舒展枝桠,生机如同沸腾后的江河湖海,朦胧水汽铺陈了整片天地。
日月同时高挂于空,顾红枫在短暂灰飞烟灭之后,重新在生机里面重生。
然后她终于想起,越重山为什么始终无法挣脱宿命。
因为春蚕到死丝方尽再怎么决绝,但是春蚕结成的茧,根本孵化不出狗屁的蝴蝶。
只能孵化出巨大的扑凌蛾子。
而这种巨大的扑凌蛾子,也终于凭借自己的力量砸灭了火堆,侥幸……再次从余烬之中起飞。
顾红枫恢复意识的时候,满心怀揣的都是对这个扑棱蛾子深重的仇恨,而此时她发现自己正站在龙熙山的窄道上。
这条路是通往弟子院的捷径,也是历练后的弟子回山后,必经之路。
“大师姐,等会儿我们一左一右抓住越重山,然后你只管抢他的本命剑!”
另一个人也道:“不知好歹的东西,大师姐看上他的佩剑,那是给他面子!”
“就是,他哪里配得上大师姐,这婚约实在是胡闹,我听我家中说,越重山根本不是越家老祖的种。是个野种来着!”
“哈哈哈哈哈——”
一群人聒噪不停地在顾红枫耳边叫嚷,顾红枫隐约有些走神,是因为她正在接受脑中被轮回阵法搅乱的记忆,还有分析眼前的这个状况。
她没有杀了殷烈和赫连玉卿重启世界,而是回溯时间,她知道她一定能回到她想去的节点,因为她是阵眼,也就是轮回阵的中心。
回溯不是重启,是后推,因此被系统带走的原身魂魄,不可能被还回来。那些死去的穿越者也不复存在,因此“唐秋离”只能是顾红枫。
只是顾红枫比较担心的是她的能力能留存多少,虽然就算一切重来一次,她走过自己走了一遍的路,更是轻车熟路,用不了几个月照样登顶。
但她还是第一时间确认了她的修为。
她身体之中一丝灵气也无,干涸得仿佛被扫荡过的村庄。
但是村庄犹在,五灵根化为深不见底的五口井,像五个深渊,只等再一次被填满。
顾红枫放下心来,然后又查看脑中的聊天群,行走世界的通道,甚至还发现自己的识海之中,盘踞着一条细细的黑蛇。
遍体鳞伤,奄奄一息。
顾红枫顿了片刻,感知了一下有些愕然,天道……被她逮住一起带回来了?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狂喜这一世再也没人能跟她作对,她再临巅峰不过眨眼之间!
突然有人捅了顾红枫一下说:“来了来了!动手!”
顾红枫身边一群狗腿子,呼啦啦地冲下去,用非常笨拙的招式,飞快把山下为了躲避这群狗腿子,专门抄小路上来的人给抓住了。
甚至按得他不得不跪在地上,他抬头正对着站在台阶上的顾红枫。
顾红枫总算从二十世后,系统最初传递给她的原身记忆之中,扒拉出了这一段记忆的由来。
最开始,越重山那些在生生世世之中一笔带过的苦难源头,正是他的未婚妻。
她不满这婚事,想要逼迫越重山退婚。
因此欺辱、践踏、抢夺他的一切,给越重山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深深的阴影。
顾红枫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对上那双隐忍含恨又带着惧怕的眼,心口微微窒闷片刻。
那积攒了好久“胃痛”的怨恨,还有她心中被越重山这只大扑棱蛾子撞灭的火堆,包括但不限于溯回世界耽搁时间和承受的痛苦,一股脑地都朝着这个第一世的越重山倾泻而去。
于是她和原身像得无人能看出任何异样,连充斥着仇恨,恨不得将面前的人敲骨吸髓的痛恨都那么具象化。
“大师姐,给你佩剑!”
狗腿子们见顾红枫不动,抢了越重山的佩剑,屁颠颠地送到顾红枫手边。
顾红枫并没冲过去,拉起越重山亲亲抱抱举高高。
她满心的怨恨,被打乱阵脚的失而复得,都像是梗在她心口的大石头,她且得先发泄再说!
因此她接了越重山的本命剑,在他不甘愤恨的眼神之中,挂在自己的腰上。
吩咐狗腿子们,甚至有些切齿地说:“把他捆上,送到我屋子里。”
狗腿子们都是龙熙山的弟子们,这群人里面甚至还有杨爽。
杨爽最殷勤,并不把越重山当成什么二师兄,一行人没有任何一个叫他二师兄。
把他像要杀的年猪那样,五花大绑,光天化日下运到了顾红枫的殿内。
一群弟子们还要围观顾红枫“折辱”越重山。
顾红枫把门一关,掰了掰自己的指头,咔咔作响。
之后迅速结印,在屋内设下了重重禁制。
不能窥听,不能窥看。
甚至连天光都隔绝了,黑黢黢的,泛着暗潮汹涌的味道。
像极了……当初两人初次的那个山洞。
越重山是真的害怕, 被吓得甚至在发抖。
还没有经历过二十世生死摧残的小少年,连自己魅魔的身份也没有觉醒,现在不过只是个软弱无能的真废物。
他生性温良, 不受家族重视,拜入龙熙山, 兢兢业业地修炼,修为却始终难以寸进。
哪怕他身为门派之中的二师兄,也不受师尊重视,更不受同门们尊敬。
家族对他从来帮扶不足,欺辱良多, 好容易给他定了一门亲事,却是为了拿他交换资源。
更糟的是这个未婚妻和他根本不是两情相悦, 简直恨不得他死。
几次下山, 历练途中频频给他使绊子, 希望他死在妖邪之手。
这次更是伙同门中弟子, 要把他直接喂给恶鬼。
侥幸逃生……他好容易一身伤回到山中, 没想到她竟还是不肯放过他!
就连本命剑也被抢夺而去,越重山心中又害怕又凄惶。
他豁出去一般, 双眸含恨地瞪着走到他身边的人,见对方拔出了他的本命剑,指着他的脖子,怒目而视。
他实际上早已经肝胆瑟瑟, 却咬紧牙关不求饶, 不让自己显得像一条可怜的摇尾乞怜的狗。
他瞪着她,被她眼中浓重的憎恨和怨毒逼得很快挪开视线。
你看,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琉璃一样脆不可击,彩云一般挥手就散。
可是他却坚牢且无形地以那种与天道同归于尽的势不可挡的强横, 扎根进了顾红枫的心中,惹她好生疼痛。
顾红枫抓着越重山的佩剑,从他白嫩细腻的温润清癯的面部轮廓,一路滑到他的命门脖子。
在越重山剧烈的颤抖之中,她故意划破了他的脖颈上细嫩的皮肉。
在吓得他闭眼引颈受戮之时,又向下轻灵地挑开了他的衣襟。
又挑开了他身上的绳索,连同他的腰带一起。
长袍和绳索一起散开,越重山身前一凉,腰上一松。
衣不附体,被一股灵力贯在床上,不知道这是什么状况。
他当然不会想到一直厌恶他,恨不得他去死的未婚妻,现在对他动的是怎样淫.邪的念头。
只以为她是用这种方式在羞辱他。
顾红枫却甩了个剑花,在佩剑上看到了自己充满恶意的双眼。
她轻飘飘地对越重山说:“现在开始……你可以跑。”
“我数十个数。”
“但是能不能跑得掉,要看你的本事了……”
越重山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是本能已经让他感知到了危险。极端危险!因为他脊背的汗毛已经竖立。
他一跃起身,一手捂着胸前被挑开的衣襟,一手扯着裤子,起身朝着门口的方向跑。
可是他往哪跑啊,屋子里的禁制,乃是顾红枫之前用来拘禁那个敢同天道抗衡的大魔王的同等阵法,甚至还加固了两层。
而越重山现在的修为十分“稀松二五眼”,还没到二境。
他就像是被通天彻地的金钟罩在其下的小虫,上天入地无路可逃。
顾红枫拿着长剑,一步一步靠近床沿……
越重山其实真的有点倒霉,即便是他凭借灰飞烟灭,激得顾红枫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内心。
甚至为他大费周折不惜回溯时空,但顾红枫不是什么“温柔知意”的好东西。
她的爱,又怎么会是温柔软语,温情脉脉?
于是越重山体会到了一番什么叫极致羞辱,什么叫铭心刻骨。
他的衣服像凌迟一般,一片一片被他自己的本命剑削下来的。
顾红枫带着满满的报复意味,因为回溯这二十世的时空,让她也遭受了凌迟一般的苦痛。
她只是削一削越重山的衣服,不过分吧?
越重山虽然这一辈子没有长角,却仍然像只可怜的小羊,咩咩叫着躲避。
但是躲无可躲,就算顾红枫现在刻意没有向自己的经脉之中充斥灵力,有意隐藏自己的修为,可她毕竟是五灵界满的修士,识海之中关押着天道的狂人。
越重山的羊毛,还是不出意外地被“剪”光了。
这还不算。
他最终被压在床上,眼见着他的未婚妻,三下五除二,把自己的衣服扔在床下面,把佩剑插在他的耳边,穿透床板,正好抵在他的脖子边,他若是胆敢乱动,当场就会被抹了脖子。
越重山羞愤欲死,却不敢相信正在发生的事情,对方就算是要羞辱他,弄死他,也不用……亲身上阵吧!
可是他此刻已经哭得满脸泥泞,吓得脑子嗡嗡叫,在黑暗中避无可避躲无可躲,最终也只能扶住身上人的腰身。
带着哭腔道:“你轻一点……”
“你”字很重。
像怨恨和发火,但是后面三个字,是排着队从齿缝里面挤出来的,可怜得快没声音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大好青年遭受致命羞辱,神魂颠倒,贞操尽失!
畜生啊。
顾红枫已经算是个老手了,毕竟她之前和越重山是有一段时间鱼水相和的。
可是越重山在这最开始的一世,根本就没有觉醒魅魔的记忆,自然也就不会什么令人欲生欲死的交.合之术。
他被顾红枫给折腾得不轻,而且顾红枫全程没有任何的温情脉脉之举,是纯粹的“报复”。
因为就连思念,也像分不清位置的“胃痛”一样,让顾红枫猝不及防又十分排斥。
可是发现自身感情的顾红枫又不是一个擅长逃避的人,那就只能一边怨着越重山,一边不让他好过。
等到禁制终于解开,越重山可以真正跑掉的时候,他已经没力气跑了。
他的手脚上面全部都是各种……不堪入目的痕迹。
胸膛后背更是像受了鞭刑一样,浑身的灵力全部都被抽得干干净净,堪堪维持在经脉滞涩疼痛,却并没有撕裂的状况之下。
他连动一根手指头都觉得费力,无助地侧头看了一眼门的方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在他身边躺着的顾红枫,却是一脸的餍足睡得正酣。
她霸道的四肢缠住了越重山伤痕累累的手脚,头埋在越重山的颈项,呼吸全部都喷洒在他的侧颈之上,惹得越重山身上一阵一阵地起小疙瘩。
成片弥漫了全身。
他双眼发直,看着床幔的顶上,屋子里黑得连一丝光亮都没有。
可是他作为修仙之人,好歹是能够在黑暗之中视物的。
他双眼无神,神情麻木,像一个彻底被玩坏的木偶一样,只有微弱的呼吸还昭示着他的鲜活。
他根本就想不通。
想不通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难道是她羞辱他的新办法吗?
要是这样她的名声岂不是也毁掉了,虽然修真界不同于凡间那样在乎什么贞洁,可是想要加入仙族大家,至少不能与其他仙族之人关系混乱。
这样会影响两族之间利益结合。
但是无论越重山躺在那里想什么,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而且还不止一次。
已经过了五更天,越重山脖子旁边现在已经没有他的本命剑作为威胁,可是身边人的四肢又像是蜘蛛的大网,将他这个小虫网得结结实实,没有任何能够逃脱的手段。
越重山只能任人敲骨吸髓,吞噬腹中。
而顾红枫此时此刻没有做任何一个梦,睡得非常沉。
而且持续了许久的“胃痛”现在已经彻底消失了。
她好生地体会了一番失而复得的销魂蚀骨,并放肆地沉溺在独属于她的温柔乡,一觉酣睡到天明。
她从来也没打算去攻略越重山,和他两情相悦缠缠绵绵地发展出什么顺理成章的感情。
顾红枫就算意识到喜欢,就算难以割舍到回溯时空,也从来都只会强取豪夺。
从前她利用越重山达到目的,因此对越重山的欲望和诉求都分外纵容,因为在顾红枫的心中,他们始终是合作关系。
她在自己飞升的前一刻还觉得他们之间的合作达成了一个完美的谢幕,等到她飞升之后越重山也会在梁丘皇的帮助之下暗度陈仓成功。
以后就会堂堂正正地立于天地之间。
千算万算,她没有算到越重山满脑子都是那一点儿女私情,到最后甚至在天道的怒火之下将自己烧成了飞灰。
而千算万算,顾红枫更是没算到自己竟然动了情。
但是现在不同,重来一次顾红枫已经将越重山当成伴侣,因此对越重山已经完全失去了对一个合作伙伴应有的尊重。
开始对他展开了全方面的压榨,用以填补自己所有从未有过,和从未得到过的诉求。
因此从这一天开始,从第二天早上两个人打开房门,对上了外面一群围观好奇了一整夜的同门弟子后,越重山彻底被顾红枫打上了属于她的印记。
她本就是门中引领弟子们呼风唤雨的大师姐,她对越重山围追堵截喊打喊杀的时候也没有人敢忤逆她的意思。
现在她对越重山霸王硬上弓,越重山身为一个男人不光没有地方诉委屈告状,稍微表现出一点不高兴,还会被同门说他不知好歹,言语警告他老老实实地配合。
只不过这种状况很快就在顾红枫的强硬手腕之中消失了。
因为龙熙山的弟子再一次踏上了老路,在顾红枫卷生卷死的教育之下,顾不上欺凌弱小搞门派之争,整天连吃饭都要抽时间匆匆来回。
顾红枫这一世根本用不着修炼,她此刻就像一座主动沉寂的火山,随时都可以喷发,随时都可以抽取身边的五灵之力灌注体内,彻底登临巅峰,变回那个敢与天道争锋的五灵尊长。
不过顾红枫并没有那样做,五灵灌满身体之后,她再不能接触任何修为低微之人。
而且仙盟之中确实也没什么意思,她又亲自尝试过这世界根本就没有飞升,打开天门之后是天道那个狗东西。
哦,这只狗东西现在就在顾红枫的识海中,顾红枫故意断绝它能够吸取世间力量的所有渠道,像当初豢养天魔一样,把天道彻底拘禁起来了。
顾红枫确实在思考着,要么把越重山再杀一次,然后给他塑造一具灵根绝顶的身体,再把他的灵魂塞进去。
可是最终她也没做,因为越重山实在是逆来顺受得太可怜了,被她白日压榨夜里欺辱,有时候甚至捆在床头一夜都不放开。
最过分的就是今天晚上,顾红枫把越重山的肩膀咬出了十来个通红的齿印。
不过睡觉之前好歹把越重山给放开了,没有像前几天一样捆着他。
他被逼得半夜坐起来,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把匕首,对准顾红枫的脖子,满脸凶狠,要把她杀死在睡梦之中。
第151章 第五十四章
顾红枫那时候睡得呼吸平稳, 但她已经不能算是一个修士,因为这世上没有人能够杀死她。
她的皮囊只是修为凝聚出来的具象化,她随时可化为山林清风, 日月清辉。
但是顾红枫觉得非常有趣,所以就继续装着睡着, 想要看看越重山到底有没有勇气把匕首捅下来。
他要真的捅下来……顾红枫就把他杀了,记忆洗一洗,然后塞进一具新的躯壳。
但是越重山颤抖着手抓着匕首,对着顾红枫的脖子许久。
他把匕首悬在顾红枫的脖子上方,默默地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咬牙切齿, 可最后还是放下了。
因为无论前世今生,无论这二十世当中的哪一世, 越重山都是越重山。
他都是一个……温柔入骨, 温润如玉的纯良之人。
他都是一个无比渴望着情感, 内心丰沛多情得像热带雨林一样潮湿又温暖的人。
他因为不受仙族的重视, 从小没有任何人与他建立亲密的关系, 就连亲生的母亲死去之前,也不曾抱过他两回。
记忆之中唯一一个同他如此亲近, 亲近到……不分你我之人,就是床上睡着的未婚妻。
是的,未婚妻。
虽然这段时间未婚妻的性情大变,他甚至阴暗地想, 她的未婚妻是被人给夺舍了。
但他们确实是有婚约的。
仙门大比之后就会由师尊主持, 为他们举行道侣仪式。
越重山放下匕首之后,双手还抓着匕首, 手指用力到泛着青,分明是又不甘心又不敢下手。
他垂头皱着眉, 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红枫却突然睁开眼睛,歪着头看越重山说:“怎么不杀我?”
越重山突然之间被吓了一跳,重新抓起了那把匕首,对准了顾红枫。
顾红枫从床上坐起来,伸手攥住了匕首的尖端,鲜血瞬时涌了出来,她抓着匕首对准自己的腹部,看着越重山说:“你要往这捅才行。”
“我是个修士,就算脖子被切掉了一半,只要丹田还在,恢复只是时间问题。”
“你要用这把匕首把我的丹田搅碎,我才会真的死去。”
“来啊。”
顾红枫抓着越重山的手用力,越重山却颤抖得越加厉害,最后他失控把匕首扔了出去,双手一空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顾红枫流着血的手掌。
然后他做了一个向前倾身的动作。
这一个动作就暴露了他,顾红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把他拉向了自己。
“我这么对你,你都不杀我,你还真是个窝囊废。”
这种类似嘲讽的话顾红枫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了,说到越重山如今听了都不会怒目而视。
他低头看到了自己的手腕上沾满了顾红枫的鲜血,双唇微微发抖。
顾红枫说:“你应该早就想到了,杀不了我我肯定会报复,疯狂地报复。”
“你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
顾红枫扯着越重山,用了一下力,越重山朝着她倾身。
最后砸在了顾红枫身上,被顾红枫密密实实地抱住了。
她回溯时间到如今已经快一个月了,眼看着就是仙门大比,可是她从未对越重山展现过任何的温柔。
她甚至完全没有崩原身的人设,彻头彻尾地像一个混蛋,把恶劣的事情做尽。
一直到此刻,她才终于在长达一个月的折磨之后。对越重山稍稍消气,露出了在坚硬外壳之内,那么一丝丝一缕缕的温情。
她用不再沾着血的包好的手掌,抚动越重山的后背,很轻柔地,一下又一下。
每抚一下,就会在心中念一句傻子。
怎么会爱上一个强迫他的人呢?
怎么会为了一个利用他,最后甚至杀了他的人,舍生忘死到灰飞烟灭呢?
这世间的痴男怨女从来都是在话本子里面唱来唱去纠纠缠缠,令人厌恶。
可是顾红枫生平第一次被这十丈红尘缠缚其中,只觉得……只觉得如坠云端,窒息将死。
她抱着属于她无法割舍的红尘,终是在这样一个看似平平无奇的夜里,开口安抚怀里被她连吓带唬而战战兢兢的爱人。
“别怕,不会报复你的,你也没有真的杀我,舍不得我对不对?”
她还侧头亲了一下越重山汗津津潮湿的侧脸,把越重山亲了一个哆嗦。
顾红枫甚至还有一些卑鄙地利用她现在的身份,利用她从前在越重山那里探知来的,他对亲密关系的渴望说:“我们很快就要结为道侣了。”
“从此以后,再不分开。”
顾红枫之所以这样肆无忌惮,是因为太过了解越重山,但她想尝试一下,是不是自己如何过分,无论他们之间的开始有多么卑劣,多么痛苦,他们最终都会走向一个结局。
两个人抱着,也僵持着,越重山的身体从最开始的僵硬如石,在顾红枫的抚慰之下,逐渐松软。
他挣脱不开,顾红枫不光强势,更是修为强悍,他最终只能无奈彻底放松,直至自暴自弃,趴在顾红枫的身上睡着了。
顾红枫在他睡着后,打开了聊天框,将自己储物袋,还有越重山储物袋里面的一些瓶瓶罐罐,都投递到了世界穿越的通道之中,给两个妹妹,哄孩子一样。
老二——给你们搞了一些小玩意,拿着玩。
老四——这时间三妹还没醒,我去上朝回来收!
仙门大比之前,一行人在顾红枫的组织之下,去抢夺仙盟的印章时,应对的是一个低阶的邪祟。
这个邪祟是个执念深重的恶鬼,因为自己一把年纪还是个老光棍,死的时候也没能找到个老婆,所以到处抓妙龄少女做自己的鬼新娘。
而在对付这个顾红枫一根手指头就能捅死的鬼时,顾红枫并未出手,而是有意识地锻炼门派当中的人。
有意识地把诸如殷烈和赫连雅这两个从前作为挡箭牌,现在还是挡箭牌的冤大头,放在最前面带队。
自己在背后指挥,实际上是打算这一次试一试,不那么着急,让殷烈和赫连雅都缓慢地成长,再适时地为赫连玉卿提供一些修行之上的帮助和机缘。
看看他们到底要用多少年能够自然飞升,看看在飞升之后到底能不能创造出一个天界来。
反正现在天道在她的手上,没有任何人再能给她添麻烦。
顾红枫还是没有放弃成为最强,爬到世界顶端的决心。
只是比起之前那种极端而迫切的手段,她现在已经不会因为修为低微,无法忍受被人践踏而剑走偏锋。
她有的是时间,有的是力气,有的是手段。
不过这个恶鬼盘踞在这一片村庄里面已经很久,也吸取了不少人的精魂,骤然之间爆发出来虽然力量不够强,但气势绝对是够足的。
在这个鬼东西骤然发难时,顾红枫站在它能够波及的地方,却懒得后退躲一步,反而是对有些退意的殷烈说道:“你给我上!”
然后一脚踹在殷烈的屁股上。
“啊啊啊啊啊啊鬼啊!我最怕鬼了啊啊啊——”殷烈发出了不似人声的惨嚎,和这个恶鬼的尖叫声纠缠在一起,差点把这一处的破房顶掀了。
很快房梁果然倾倒,越重山下意识挡在了顾红枫的前面。
顾红枫抬抬手指,没有任何人看到她出招,房梁就偏了位置,越重山的举动也被顾红枫轻易捕捉。
她挑了挑眉,看那边还激烈地缠斗着,尖叫着扭打着。
赫连雅也怕鬼,但是她的好师弟和鬼打起来了,她也咬牙切齿地冲过去。
场面热闹极了,从未有过的热闹,像是人间烟火燃到尽头,又重新来了一遍。
而这时候顾红枫侧头去看越重山,挑着眉凑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