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片刻,琳琅还是朝着田润的方向去了。她跟过去看一眼,如果没有危险的话,她再回来。
前头疾行的田润没发现后面的琳琅,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前方不远处,那个女人身上。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对方乃是兰国人,还曾随着兰国使团入宫。
本来田润是出门想要买吃食的,看见那人的身影后,田润想都没想,直接跟了上来。兰国人,怎么会在这?
田润直觉不对。
只是跟着跟着,那人七拐八拐,很快就在一条死胡同里消失了身影。
“人呢?”
田润谨慎的往死胡同里走,却没看见那个女人的身影。
不可能啊,明明看见她进了这个胡同,怎么可能不见人?
田润站在那左看右看,想不通为何一个大活人消失不见。就在这时,他听见了破风声。
一枚飞镖朝着田润射来,田润性子虽憨,但反应极为灵敏,立即闪身躲过。然而,他没发现,在相反的方向,又射来一枚暗器,直直的朝着他后心而去!
叮当一声,金石相击的声音让田润转过头,瞧见地上一把匕首和一枚飞镖。
他面色一凛,意识到是匕首的主人救了他。
“看前不看后,”巷子口少年的身影出现,缓步走来,将匕首捡起,顺道将那枚飞镖也拾起,猛的甩手,照着原路返回。
没听见任何声音,想来是没打中。
田润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叫她什么。反倒是琳琅神色紧张的道:“那人逃走了,追吗?”
田润摇头:“穷寇莫追。”
琳琅挑眉,没想到田润还懂这个词儿。若是以前,他肯定会不管不顾的追上去。
“对方是什么人?”
少年一身劲装,身形虽瘦弱,但比例极好,玄色长裤勾勒出长腿,加之琳琅面相俊秀,唇角含笑,站在那就是个翩翩少年郎。
是啊,她装男人装的这么像,自己认不出也是常事!
“是兰国人,”田润回过神来,告诉琳琅道:“你见过,就是兰国使者,在宫里的时候还和你切磋过。”
“你是说,”琳琅眉头蹙了蹙,“对方是凌安大?”
那个用弯刀用的极好的女人,她怎么会在这?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但可以肯定,就是她。”田润道:“这里离边关近,若是快马加鞭,只需要两天的时间就能赶到。”
“不是距离的问题,是她一个兰国人,为何在大显?之前兰国不是已经进京城,然后因为惹恼了陛下而被赶出去了吗?”
死了一部分人,剩下的兰国人,如同丧家之犬被驱赶出大显的地界。
田润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得将这件事赶紧告诉指挥使。”
琳琅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哎,”田润叫住人,但在琳琅转身看他的时候,田润又摇头说没事。
犹犹豫豫,不是他的性子。但琳琅没多想,直接走了。
因着这个插曲,琳琅再找云奇的踪影就变得不容易了,找了一会没有方向,索性自由自在的在街上闲逛起来。
而被琳琅记挂着的云奇,此时正在一间酒楼里,低垂着脑袋,摇头道:
“我不会这么做。”
酒楼雅间,隔绝了外面的喧闹,一展屏风隔开了云奇的视线。但屏风后男人略带沙哑的声音穿透感极强,像是压迫在云奇耳边似的。
他似乎笑了一下,语气慵懒的道:
“哦?你想清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呵,本章够不够肥?(傲娇的挺胸)
屏风上绣着锦鲤戏水, 荷叶绿油油的似乎还带着水珠,栩栩如生。
但云奇没有心思看这些,垂在身侧的手攥紧, 抿着唇盯着自己的脚尖不说话。而屏风后的男人似乎并不着急, 也似乎是笃定了什么,缓缓的笑了笑。
“这件事对你有益, 不是吗?”
半响之后,云奇才抬起头, 犹豫着回答道:“你到底要干什么?你是要杀她吗?”
“当然不是, ”男人富有穿透力的声音透过屏风, 明明似带了笑意般温和,但云奇总觉得发冷。
“我只是, 想让她在身边而已。”
“你喜欢她?”
云奇想起来,之前那个叫丽娘的就被派去执行这个任务。但琳琅不是吃素的, 自然带不走人。
如果放到几个月之前,云奇二话不说肯定会答应,但现在, 云奇一直在犹豫。在云奇和琳琅相处的过程中,他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坦荡,直率的可爱。虽然没有旁的姑娘那么善良, 但她坚定自己的底线。
最重要的是,云奇坚信, 二人一定有血缘关系。对方一直坚持不懈的想要琳琅, 云奇想了很多种可能,排除想要杀她, 又将剩下寻仇的理由排除,只剩下喜欢了。
屏风后传来男人的笑意, 他笑着道:“可以这样说。”
“你和她认识?”云奇步步紧逼。
“这不是你该问的,还是那句话,你回去好好想想,我给你三天的时间。”
说完,不知从房间哪里窜出来几个人,将云奇往外赶。
街道上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琳琅逛了一圈,买了几样物美价廉的小吃捏在手里边走边吃。
她现在手里握着巨款,自然不差钱。但节俭了这么些年,依旧无法大手大脚的耗费。不过,琳琅现在花钱自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将最后一口豆馅包子吃完,琳琅取出帕子擦了擦手。帕子雪白洁净,在角落里还绣着竹叶。
这是苏子烨的帕子。
之前琳琅借用之后偷偷留了下来,她想左右苏大人帕子多,不差这一个。
小心翼翼的将帕子折好塞进怀里,琳琅打算找个茶楼。想知道最近发生什么事情,去茶楼是最好的选择。
坐在茶楼里,琳琅难得的点了贵茶,喝进嘴里,果然滋味不同。
和京城一样,这里也有说书先生,说的也都是奇闻异事吸引客人的注意力。琳琅听了一会,觉得这些都是说书人自己瞎编的。
比如,说书人讲,城外一处密林里有吃人的东西存在,还说被蒙蔽了双眼就会闯进去,然后被吃掉。
底下的客人听的入神,还有人害怕的往同伴的身侧靠。
琳琅从不信鬼神,自然也只当听个乐呵。将点的糕点吃完,琳琅又让伙计包了两份芙蓉酥,这才拎着油纸包往回去。
此时已然快晌午了,想来云奇应当回去了。
果然,琳琅到家的时候云奇已经在了,还帮着古雨柔在厨房烧火。
“有什么发现吗?”
灶膛前,云奇低头将木柴扔进火焰里,摇头说没有。
这是正常的,如果对方不想相认的话,他们怎么找也白努力。琳琅要帮忙,被古雨柔赶了出去。
“煮面,马上就好。”
“那行,”琳琅笑着晃了晃油纸包,道:“买了糕点,味道不错。”
说完,琳琅就去云奇房间了。
这处小院子只有三间卧房,没有堂屋,所以吃饭只能在房间里。因着琳琅和古雨柔都是姑娘家,所以云奇主动提出吃饭的时候可以去他房里。
推门而入,就见桌子上摆放着那个小木牌。琳琅笑着走过去,将糕点放下,捏着木牌看。
也难为云奇了,挂着这玩意,确实有点不合时宜。但特殊时期,他就当牺牲一些吧。
坐在桌子旁等待,琳琅环视一圈,觉得屋里收拾的还算整洁,床榻上的被褥也叠好,屋里简单的陈设,显得有些寒酸。
能住人就成,琳琅不在乎这些外物。云奇自然也不在意,至于古雨柔,她觉得能有个容身之所,已经很好了,更不会挑剔。
将油纸包打开,里面的糕点归整的躺在一起,琳琅将其放在桌子中间,一会吃面的时候可以吃。
拽动油纸包的过程,一块糕点不小心往桌子旁边滚落,琳琅眼疾手快,在糕点掉到地上之前将其接住。
此时,琳琅弯着腰,手心里是那块糕点,她笑了一下刚要起身,余光瞥见桌腿处有黑黑的东西。
琳琅转头定睛一看,有块指甲大小的黑灰。她伸手将其捏了过来,触碰即碎,散落在地上,像是一小搓黑芝麻似的。
从黑灰的硬度来看,应该是宣纸一类。而且有一块明显比旁的地方颜色深,应该是墨汁的痕迹。
琳琅眯了眯眼。
阅后即焚?
那么问题来了,是谁写给云奇的?
他总不能自己写信自己烧毁吧?
琳琅站起身,在屋里转了一圈,没发现笔墨纸砚。这下可以肯定,是旁人给云奇的信件了。
她脸色微妙,心里有了个猜测。
过了一会,云奇和古雨柔从厨房过来,将三碗面放在桌子上。古雨柔笑着道:
“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卤,我就做了些肉的,若是有爱吃的口味可以告诉我,我都会做。”
猪肉三分肥七分瘦,切的细碎之后放入葱段再切,下锅翻炒,再加入酱料。添了温水,将肉卤熬的粘稠之后捞出。
颜色红亮,味道香浓。
云奇主动给两个姑娘舀肉卤,古雨柔温柔的道谢。琳琅没说什么,只是抬起眼帘,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
云奇被她看的发毛,有那么一瞬,他以为事情被她发现了。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琳琅笑了笑,用筷子搅拌面条,使其和肉卤混合均匀,“好香。”
应该是自己心虚造成的错觉吧,云奇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给自己舀了一勺后坐下,在搅拌面条时偷觑了琳琅几眼,见她神色如常,还和古雨柔有说有笑。
是错觉,一定是这样。
云奇不由得松了口气,放心的低头吃起面来。
正是晌午用膳的时辰,锦衣卫这边也在吃午饭。
不过田润却是没吃饭的心思,他正在孟旭升的房里,说自己的发现。
“指挥使,那个人就是曾在宫里出现的兰国女人,叫凌安大。”
凌安大。
孟旭升手指叩动桌面,在寂静的屋里发出咚咚的声音,如同敲在人心房上。
片刻之后,孟旭升开口,淡声道:“确定吗?”
田润点头:“确定,而且她发现我在跟着她,还对我出手了。”
说着,将在现场捡来的飞镖放在桌子上。
大显人甚少用暗器,一些江湖人士倒是会用,不过一般都用的是梅花镖。孟旭升低头,只见桌子上放着小小的飞镖,却是飞鱼形。
孟旭升曾见过兰国人的暗器,自然认出来了,田润说的没错,对方即便不是那个叫凌安大的女人,也一定是兰国人。
“他们竟然穿过边境来到阳川……”
此事有些耐人寻味了。
田润说出心里猜测:“指挥使,在年前兰国使者进京的时候,就曾使过诡计,他们这次会不会故技重施,想要做些什么?”
能做什么?兰国迫于大显的武力才俯首称臣,现在春暖花开,兰国不再面临巨大威胁,难免会蠢蠢欲动,想要的更多。
“你去告诉我们的人,留意城里兰国人的动向。”
兰国人长相更为立体一些,若是有心可以和大显人分辨开。但如果对方可以隐藏,想要发现就很难了。
田润低头称是,领命走了。
孟旭升没将其当回事,他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找到贤王留下的宝藏。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太难。到现在为止,所有的线索都顺藤摸瓜找了一遍,但一无所获。
孟旭升有时候在想,莫不是没有这批宝藏?之前抓贤王的时候,就已经压着许多金银财宝入京了。
但随后,孟旭升摇头否定了这个说法。
既然那些叛党作乱,他们总是需要银钱的,借用的也定然是贤王留下的钱。
找吧,只要它存在于世间,总是能找到的。
锦衣卫们听从吩咐,暗中留意兰国人的动向,还真让他们找到了一些端倪。
第二日下午,孟旭升收到消息,说看见疑似兰国人出城了。
涉及太多,孟旭升想了想,召集人手,打算带人将其擒住,问个究竟。
只是出城之后,并没有看到兰国人的踪迹,马匹上的孟旭升蹙眉,心下变得烦躁起来。
“人呢?”
说发现踪迹的是屠志平,他上前来回话道:“禀指挥使,属下瞧见对方往城外来,就赶紧让人告诉您这个消息,属下一直跟着对方,她就是进了眼前这个密林。”
柔软的草地上盛开着野花,繁茂的树枝抽出绿芽,到处都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祥和的让人产生一种是来野游的错觉。
孟旭升掀开薄薄的眼帘,朝着密林深处看了一眼,随后低声吩咐道:
“分为五组,从几个方向包抄找,切忌,一定要抓活口,不要让对方自尽。”
孟旭升隐隐有一个猜测,觉得对方可能和边关的兰国的骚乱有关。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们草木皆兵了。
搜寻一番后无果,屠志平讪讪的,生怕孟旭升责怪他。孟旭升扫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屠志平松了口气。
回去后,就收到来自京城的消息。孟旭升面色低沉,瞧着神色不好。屋里的锦衣卫们不敢出声,安静的针落可闻。
过了一会,孟旭升缓缓开口,冷声道:“宫里来消息,让我去边关走一趟。”
边关走一趟?众人不明白这是为何,孟旭升也没多说,将自己的人分成两拨,一拨人跟着他去,另外一拨留在这里,继续找线索。
田润被留下来,当作众人的指挥。
“各自去修整,一个时辰后直接出发。”
京城里,大理寺也收到了来自宫里的旨意。
“秘密前往边关?”飞扬不明白,“大人,为何要让您过去啊?”
大理寺卿不是武将,去边关又不能上阵杀敌。宫里那位对自家大人颇为倚重,飞扬是知道的,但没想到,竟然会下这样的旨意。
“边关多寒冷,物资匮乏。自从卫国公出发去边关后,陛下就下旨让附近的城池运送粮草过去。”
“附近的城池?”飞扬反应了一会,说出几个地名,其中便有阳川。
“是,”苏子烨慢条斯理的整理衣袖上的褶皱,温声道:“各个城池都筹集了物资,但问题也随之而来。几个城池报上来的物资数量,远远没达到预期。”
“这……”飞扬皱着眉头,猜测道:“是靠近边关,所以太穷了吗?”
苏子烨依旧是那副清风朗月的模样,不过眼里多了讥讽。
“天高皇帝远,自然是为所欲为。陛下让我去存了两个意思,一是,调查几个城池的具体情况,尤其是阳川,毕竟曾作为贤王的地盘。二嘛,自然是担心那里也有乱党,让我去肃清。”
苏子烨没说的是,若当真出了什么问题,是需要人处理的。但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当地的情况谁也不知道如何,贸然肃清,那就是与地方官为敌,自然会被人记恨。
青年漂亮的眉眼垂下,明白皇帝拿他当一把利刃,打算好好整理那些贪官污吏了。
飞扬听着听着,也明白了自家大人的意思,不由得担心起来。
“可是一路长途跋涉,到了地方也人生地不熟,我们去那里有危险怎么办?”
“有我啊!”
门外响起男人爽朗的声音,飞扬惊喜的喊道:“邓将军!”
来的正是邓建文,身后还跟着单腾。
“陛下叫我护送苏大人,一路保护。”
苏子烨点头,微笑道:“有将军在,自然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邓建文哈哈大笑,不过他环视了一圈屋里,没瞧见女子的身影。
“你那个侍女呢?她不是很能打吗,有她在,苏大人的安全更有保证。”
说完,见苏子烨垂着眸子没说话,旁边的单腾倒是一直给邓建文使眼色,眼睛眨的都要抽筋了。
啊?邓建文有点发懵,单腾什么意思,他怎么不明白啊?
单腾叹了口气。
当一个通透的人,好累。还不如像邓将军似的,脸盲头脑又简单。
作者有话要说:
邓建文:?你在说谁?
估计下一章就能见面了,最近收尾中,会卡文,我尽量中午十二点更新,如果没有的话,就是晚上六点。谢谢各位小可爱的支持,啾啾
成亲了许久, 卫国公世子都不曾踏入过主卧,更别提圆房了。
卫国公夫人再性子软和,此时也六公主挑起了怒火。
“你身为丈夫, 成日里住偏房算什么?”
卫国公世子低垂着脑袋, 无奈的道:“母亲,此事还要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你给我一个准确的时间。”
盼着儿子和丈夫回来,儿子能留在京城她也是高兴的, 尤其是他还成了家, 眼看着就要延续香火。虽然娶了娇蛮的六公主, 她心里多少替儿子难受,明白儿子成了牺牲品。
但六公主皇室出身, 也不算委屈了儿子。
这一切,也能说得过去。
可是, 她身边的人告诉她,自打成亲以来,俩夫妻就没同过房!
这怎么能行?!
卫国公夫人到底性子软, 不忍心说六公主这个儿媳,便找来儿子,让儿子想办法。
“母亲, ”卫国公世子无奈笑了笑,“这事您就放心, 慢慢来。”
成亲之前, 他们二人甚至都没见过几面,陌生人突然成了夫妻, 六公主不适应也是正常的。
“不管如何,你们都是夫妻, 夫妻分开住,传出去像话吗?再有,分开怎么生孩子,你年纪不小了,该传宗接代了。”
又是一番训斥,卫国公世子颇为无奈,只能低头听着,半点都不敢反驳。
这头母子叙话的内容,很快就传到了六公主的耳朵里。她正懒散的靠在窗边,一只手搭在窗框上撑着脑袋,另一只手则是被谷雨捧着,涂抹手油。
“背着本公主,偷偷说本公主的坏话,”六公主扯了扯唇角,“这府里,本公主最大,他们这样做,难道就不怕惹恼了我吗?”
侍女春分上前赶紧阻止六公主:“公主,慎言。”
她是从小跟着六公主侍候的,在六公主这有一定的分量,临出宫前,皇后还曾找过她,说让她督行六公主。
自打到了府里之后,自己的侍女总是这样接二连三的阻拦六公主找事儿,已经让六公主十分恼火了,这也是谷雨这个后来者得六公主宠爱的原因。
谷雨赶紧说了几句好话,消了六公主的气,但春分深深的看了谷雨一眼。
她总觉得,这个谷雨有问题。
刚才的事情也是谷雨主动提了话头,正在气头上的六公主才会派人详细探查卫国公母子聊天内容。
按理说,谷雨身为卫国公府里的丫鬟,合该帮着主子卫国公世子才是,但春分总觉得,谷雨在挑拨离间。
春风也曾私下里和六公主隐晦的谈过,但六公主只觉得是春分嫉妒谷雨分走了恩宠。
所以,春分不再多说,只是暗中留意着。
只要上心,总是能找到蛛丝马迹的。
春分发现,有时候半夜三更,谷雨会偷偷出去。至于去做什么,不得而知。
几次之后,春分摸着了规律,偷偷的跟着谷雨。
她满心以为,谷雨是和世子爷那边联络,毕竟她是卫国公府的人。但春分猜错了,谷雨鬼鬼祟祟的来到后院围墙处,然后隔着围墙,和另一端的人小声的说话。
春分不敢离的太近,生怕被人发现。不过她更加疑惑,谷雨是和谁说话?又为何选择如此夜深人静的时候,避人耳目?
想了想,春分觉得,定然不是府里的人,但会是谁呢?谷雨一个丫鬟,她为何会和府外的人有联系?
眼看着谷雨要转身,春分赶紧悄声离开,但没想到她着急,不小心踢到一个小石子,发出了一阵轻响。
春分吓的头皮发麻,她悄悄转头,见谷雨似乎没注意到这里,这才放心。迅速回到房里之后,春分假装熟睡。
过了一会,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是谷雨蹑手蹑脚的回来,还小声的叫春分的名字。
春分知道这是试探,所以依旧假装沉睡,不理会谷雨。
因着背对着谷雨,自然没发现谷雨露出了奇怪的笑容。
连着几日,春分都发现谷雨夜里出去,她总觉得事情不对,于是想偷偷的告诉六公主,让她多加小心,不要那么相信谷雨。
但谷雨总是在六公主身侧侍候着,她没机会说这些。
这日,六公主来了月事,谷雨说去熬姜糖水,喝完会舒服。等谷雨走后,春分总算有了机会。
“公主,谷雨不对劲,这些天她总是夜里偷偷出去见外人。”
春分说了好一会,六公主才听进去,蹙着眉头道:“见谁?”
春分摇头:“不知道,但奴婢觉得夜半三更偷偷摸摸,肯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公主,您还是多加小心,莫要轻信了谷雨。”
到底跟着的时间长了,六公主点头说了声好。
自那之后,确实很多事情不让谷雨插手,六公主还派了人暗中监视谷雨。谷雨和春分是一个房间,所以监视的时候自然也是能知道春分的动向。
不料,没发现谷雨做什么事情,倒是发现春分做了出格的事!
“你怎么敢!”
随着话音落下,啪的一声脆响,春分被打的直接扑在了地上。
而六公主气的胸膛剧烈起伏,指着衣衫单薄的春分道:“来人,将这个贱人拉出去!”
春分明明醒着,但她低垂着脑袋,竟然都不辩解。
背叛了主子爬床,即便六公主不喜欢卫国公世子,她也会不高兴。尤其是跟着自己许久的春分做出这样的事情,更加让六公主接受不了。
屋里到处都是甜腻的气息,分不清到底是香炉的味道还是什么。但看着床榻上未着衣物昏睡的男人,六公主眼睛恨的发红。
今日的事情是莫大的耻辱,六公主不由得想到了,若她没有嫁给卫国公世子,那便不会受这样的侮辱,若不嫁人,她还是有希望与喜欢的男人在一起的。
是了,今日之一切,都是因为她嫁给了眼前这个男人!她怎么能不恨!
不知不觉中,六公主面上的神情变得狰狞,等她再回过神的时候,耳边是尖叫声。
“公主!住手啊!”
“来人,快来人啊!世子受伤了!来人啊!”
六公主猛的回过神来,只见自己双手都是鲜血,床榻之上一片猩红。而卫国公世子,脖子上插着一根簪子,红色争先恐后的涌出来,不知生死。
“公主不是故意的!”
谷雨大声呵斥着屋里的人,赶紧将六公主扶着出屋,快步走了。
距阳川不远的边关临城,卫国公奉命镇守,皇帝的意思是,必要时候可以出兵镇压,彻底将兰国打服。
皇帝高高在上,自然不知道底层士兵的苦。卫国公身为武将,却是心疼自己的下属。再有,大显与兰国的百姓也是无辜的,若两国交战,最遭殃的乃是两国的百姓。
所以卫国公打算驱赶那些骚扰的兰国人,或者是直接斩杀。尽量将战争控制在小范围内,不要生灵涂炭。
“主子,收到消息,锦衣卫指挥使已经带人往临城赶了。”
卫国公眉头一皱,不明白皇帝非要锦衣卫来这里做什么。
想了片刻,卫国公明白了。
皇帝还是不信任他,怕他手握兵权,心生旁的念头,皇帝忌惮他。
可是,他的家室在京城,妻子孩子都在那。而且他最引以为傲的嫡子娶了六公主,难道这些还不够吗?
卫国公叹了口气,心道皇恩难测。他抬眼看了看天边的乌云,说了句:“风雨欲来啊。”
原本瓦蓝的天色变得阴沉,没一会就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来。
就在这时,有人来报,说是京城侯府的飞鸽传书。
和府里也时常联系,不过怕家人担忧,所以卫国公告诉他们,只需一个月联系一次便好。如今还未到约定的时间,怎么突然来消息了?
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卫国公直觉不好,赶忙接过,将其展开仔细看起来。
旁边站着的属下,看着卫国公的脸色越来越不好,最后竟然身子一晃,晕倒了!
“主子!”屋里的人赶紧上前扶人,而那张纸缓慢的飘落,有人看见上头赫然写着几个字——世子去了。
卫国公世子,死了。
死因当然是因为失血过多,脖子上硕大的洞,大夫来的时候已经无力回天。
卫国公夫人哭的肝肠寸断,本想将事情告知卫国公,但宫里来了消息,说暂时压下此事,毕竟卫国公镇守边关,就算知道也无法回来,还不如让他安心。
儿子被皇室公主所杀,竟然连死讯都不能被他爹知道!越想心口越疼,最后卫国公夫人竟然昏迷不醒了。
府里统共只有三个主子,没了一个倒了一个,剩下只有一个六公主,缩在房间里不出来。
门外是宫里派来的人,让六公主进宫面圣,但六公主死活不开门。
“公主,东西收拾好了,等一会找到机会您就走!”
春分被押在牢房里,六公主从宫里带来的侍女全部被她拦在外面,现在她谁都不信,只信谷雨。
谷雨说,杀了人是大事,若是普通人也就罢了,偏偏杀的是卫国公唯一的嫡子,此事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所以让六公主找机会跑,天下这么大,有钱在哪里都能过活。
六公主往日里也是个精明的女子,但今日不知道怎么了,她觉得自己无法思考,觉得谷雨说什么都是对的。
谷雨走过来,将装有细软的包裹塞到六公主的手里。外面敲门声还在继续,像是鼓声似的一下一下砸在耳边,扰的六公主烦躁不已,眼球像是染了血似的,猩红吓人。
“公主,”谷雨小声的道:“一会奴婢将窗户打开,穿上公主的衣服假装逃走,您就在房里藏着,等他们去追奴婢的时候,再迅速离开!后门有马车,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带着公主直接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