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撑着头,闭上眼睛歇息了一会,便听得外面有人说话。
“姐姐,姐姐。”
琳琅睁开眼睛,不用出去便知道是周文安。
琳琅推开门,走到院子里,便见周文安咧嘴笑,手上拿着一方雪白的帕子,在帕子角落处绣着竹叶。
正是之前她让周文安拿回去帮忙洗干净的那个,是苏大人的。
“不错啊,”琳琅走近后,周文安将帕子给她,琳琅仔细看了看,发现干净如新,半点脏污的痕迹都看不见了。
比她自己洗的好多了。
周文安似是羞涩般挠头,实话实说道:“我就是一直洗一直洗,然后就干净了。”
琳琅眸子闪了闪,拽过他的手。
只见少年原本修长秀气的手变得红肿,瞧着像是冻了似的。
“你用凉水洗的?”琳琅皱着眉头,用手指碰触,“疼吗?”
周文安点头:“是用凉水,姐姐,不疼。”
他眼神纯净的像是孩童,琳琅这边也没多想,所以没注意到俩人手是放在一起的。
最重要的是,从远处看,就像是二人十指交握,亲密无间。
月牙拱门处,有人停住脚步,原本温柔的眸子忽地冷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苏子烨:呵
琳琅看了看周文安的手, 道:“你回去注意些,莫要再碰凉水了。”
周文安点头,笑的见牙不见眼:“姐姐, 洗的干净吗?”
“干净, ”琳琅也笑了,“谢谢你。”
少年有点不好意思。
他到谢府后竟然胖了一些, 瞧着比之前更加顺眼。身上的衣服虽然只是仆从穿的,但干净整洁, 比他独自流浪的时候好多了。
琳琅上下打量他, 心想自己走的时候, 要不要把他也带走?
算了,他还是留在这吧, 总比跟着自己强。
就在琳琅看周文安的时候,她耳朵动了一下, 朝着远处看过去,却没瞧见人。
难道自己方才听错了?
明明听见好似有脚步声。
大理寺。
单腾咽下一口杂粮馒头,用温水送了送。
暗叹大人怎么就回家了?否则他也能跟着蹭个晚膳, 不必吃这些难以入口的东西。
刚吃完放下筷子,单腾仰头灌了半杯水才将嘴里粗粝的食物咽了下去,便听得房门响动。
“大人?”
单腾瞪大了眼睛。
进来的正是去而复返的苏子烨。
苏子烨轻嗯一声, 将身上的大氅解下。过了一会,飞扬也进来了, 手里拎着食盒。
趁着飞扬将东西一一摆放的空档, 单腾赶忙道:“大人,街上多了不少巡逻之人, 若是听见有人说闲话,立马捉拿。”
“我看见了。”
苏子烨回去的时候就瞧见街上的士兵比往日的更多, 稍微一想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天罚大显”
这四个字,不知道怎么回事流了出来。兴许是从李府出来的,也兴许是醉鬼王大虎的死造成。
但不管是哪个,都造成了恐慌。
百姓们向来信奉这些东西,而且这次的流言比往日来的更加凶猛。所以上面想要控制住局面,免得人心惶惶。
“年底祭典,怕是不会安生。”
单腾没明白苏大人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便问了一句。
“大人,这是为何?”
苏子烨抬眼看他,反问道:“你没觉得是有人故意传播恐慌吗?”
“大人的意思是……”
单腾没继续说下去,因为他想到了什么,脸色也变得难看。
细细想来,从昌州开始,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有贤王旧部的踪影。
昌州宝藏之事,平城知道线索之人被灭口,还有笃山书院……
书院?单腾想了一下。
书院的事情似乎没什么关联。
书院行凶之人是礼部尚书王大人之子,而这件案子之后,王大人请辞,礼部早就换了血。
礼部,年底祭典。
单腾恍然大悟。
如果苏大人的推测是真的,那贤王旧部正在慢慢渗透自己的势力,于此同时,想要将水搅浑。
单腾莫名的觉得一股寒意,他哆嗦了一下。
“大人,”单腾只觉得嘴巴发干,眼神里也带着震撼,“我们要不要告诉陛下这些事?”
苏子烨正在摩挲戒指,他温声道:“陛下励精图治多年,他不可能看不出来。”
要不然也不会让人找散布流言之人。
单腾点头想了想低声说了一句:“贤王的人,竟有这般能耐。”
回想当年,贤王装作纨绔才逃过那场宫乱,因着他整日没个正形,当今圣上十分放心,甚至任由贤王做大生意。
后来发现不对劲的时候,贤王已经借机出了京城。当时年轻的谢老爷亲手抓了贤王,立下汗马功劳。
贤王未等成事就被抓,想必底下的人恨极了谢家。这么说,当时破庙的那场刺杀,极有可能是贤王的人。
不过苏子烨一直想不明白一点。
按理说他们该藏的好好的,为何露出踪迹?
就在这时,外头有人敲门。是之前调查王大虎踪迹的人回来禀告,立在苏子烨面前,道:
“大人,王大虎酗酒成性,打铁铺白日里只开张半日,下午他就去喝酒,每次都喝到晚上才回来。有时候烂醉如泥,就整晚不回家。”
说着,将手上所记载的纸张递了过去,补充道:“他平日去的酒馆就是这两处,不过事发那晚,酒馆掌柜的说他早早就走了,且没醉。”
“没醉?”
单腾不明白了。
尸体旁边还有摔碎的酒坛子,且尸体状态就是醉酒,全身都是酒臭味。
“难道说他从酒馆出去之后去了别的地方吃酒?”
没人回答单腾的问题,苏子烨吩咐属下道:“之前调查文雪花姑娘的事情,可有眉目?”
属下立马回道:“禀大人,还在查。文雪花平日里很少出府,她常去的地方就是姑娘家总去的,并无特别之处。章伟忠听从大人吩咐,正暗中盯着李府还有文雪花的侍女。”
苏子烨颔首,又吩咐了几句,属下便离开了。
旁边飞扬将筷子摆放好,提醒道:“大人,吃些东西吧,您脾胃虚弱,总得按时按晌的吃饭才行。”
不知道怎么回事,飞扬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因为大人在听完这句话后,微微蹙眉。
虽然很快就恢复如常,但飞扬就是能感觉到不对。
飞扬苦恼,想不明白。赶紧去端来水盆,让苏子烨和单腾净手,俩人一同用膳。
单腾本不想吃的,毕竟方才他刚吃过。但是谢府的东西美味的很,他忍不住啊。
吃饱喝足之后,单腾觉得眼皮发沉,想睡觉。可惜啊,自己顶头上司是个负责之人,刚将屋里点亮,似乎今晚不打算回去了。
“大人,您今日是要歇在衙门里吗?”
苏子烨嗯了一声,飞扬立马道:“那我回去告诉老爷和夫人。”
苏子烨说了声好。
原本苏子烨在衙门睡是常有的事情,只是最近不常来罢了。单腾洗了一把脸精神不少,跟着自家大人一起探讨现存的线索。
谢府里,琳琅等了许久,眼见着天上月亮高挂,苏子烨也没回来。
琳琅想了想,敲开飞扬的房门。
“大人怎么还不回来?”
飞扬似乎准备睡了,他将房门开了一条缝隙,免得寒风入内。
“大人今晚不回来了。”
琳琅:“啊?那他住在衙门那个小屋里?”
飞扬打着哈欠点头,说:“是啊,怎么了?”
琳琅摇头:“没事,我先走了,你睡觉吧。”
夜深了,府里夜里有夜巡的人,碰见琳琅后朝着她点点头。琳琅回以一个微笑,便往自己住处去。
她想,怪不得京城里的贵女们不少都属意苏大人。
面皮长的好就不用说了,而且聪慧过人,能力突出。这样的男子,很难让人不喜欢吧。
想着想着,琳琅便回到自己房里,关好门洗漱一番,躺在床上睡觉。
不过不知道为何,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在床榻上翻了个身后面朝床帐,睁开眼便瞧见枕头旁放的帕子。
琳琅枕着胳膊,另外的一只手去捏雪白的手帕。
双瞳剪水的眸子在夜里漂亮的像是会发光,过会,眼里隐隐含了笑意。
他应当早就将帕子的事情忘了吧。
那自己是不是可以不还他?然后将其作为纪念留下?
想到这,琳琅高兴的捏着帕子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蜡烛发出一声轻响,再也支撑不住,慢慢地失去光亮。
屋里便陷入了暗色里,桌子旁单腾睡的香甜,不过似乎有些冷了,紧紧抱住自己的胳膊。
屋里响起轻轻的脚步声,而后一件薄毯便盖在单腾的身上。
许是趴桌子睡的不踏实,单腾挣扎着张开眼睛,迷迷糊糊的喊了句:
“大人,您歇会吧。”
一夜没睡,什么人都受不住啊。
苏子烨嗯了一声,回到自己的座位,却并没有要歇息的意思。单腾起身,腿脚发麻让他动弹不得,他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道:
“大人,天还没亮。”
苏子烨重新点燃蜡烛,将灯罩扣上,轻声道:“你再睡会。”
跟着苏子烨这么久,单腾知道他一向是体谅下属的好官。不过自家大人都没睡,他又如何再睡。
之前睡着也只是因为实在撑不住罢了。
“没事的大人,我出去打水洗把脸,很快就好。”
单腾拖着发麻的腿出去了,弄了一盆凉水洗脸,果然效果甚好,当即不困了。
缺点就是手冻的发麻。
回到房里,和苏大人一起将线索重新捋了一遍,单腾提出自己的疑惑。
“大人,如果背后指使之人当真是叛党,那他们做这些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有一句话,单腾没敢说。
贤王的人定然是想推翻当今圣上的统治,亦或者是为了给贤王报仇。这两点不论是哪个,单腾都觉得他们直接向皇室中人下手便好,何苦连累无辜百姓?
苏子烨似是明白他的意思,温声解释道:
“皇宫守卫众多,寻常人自然是进不得,就算进去了,也无法近身。你想,当时死的那个宫女,也只是六公主的粗使宫女,说明他们无法靠近皇家人。”
单腾一想也是,皇室人心玲珑,哪有那么容易就中招的。
苏子烨拿出舆图看了看,指着上头的地点问:“之前派去查极乐香的人,可有回信?”
单腾摇头,手指在地图上比划了一下,道:
“这一来一回,即便是快马也要五天的路程,不过应当快了。”
俩人又说了很多,眼看着外面渐渐泛起亮光。
天亮了。
苏子烨将灯吹灭,修长的手指抬起,按压额角。俊朗的青年脸色不太好,眼下更是带着乌青。可即便如此,依旧难掩其风姿。
单腾看了看,不由得羡慕的摇头。人比人,没法比啊。
单腾识趣的倒茶,倒出来才发现,茶水已经凉了。
苏大人身子还没大好,喝不得凉茶。单腾拎着茶壶便往外去,和慌张往这跑的属下撞个满怀。
“章伟忠,你瞎跑什么?”
还好是凉茶,若是热的,此刻单腾手背上已经起水泡了。
被呵斥的章伟忠脸色不好看,还在粗喘着。他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大口喘了口气:
“单大人,不好了!出事了!”
“出什么事?大人不是让你盯着李府吗?李府又出事了?”
章伟忠点头又摇头,单腾脸色一凛,察觉出事情不对,赶紧说道:
“走,快点告诉大人。”
俩人快步进了屋里,单腾面色肃然:“大人,李家又出事了,章伟忠,你快细细说来。”
“是。”
章伟忠喘了一下,将自己看见的倾泻而出。
“属下听从大人的吩咐,一直盯着李府,格外注意那个文雪花的丫鬟是否出来。只是盯了许久,也不见人。今日一早天没亮我又去了,就看见那个丫鬟低着脑袋,手里拎着一个竹篮子往外去。”
“我听见她和守门人说去买东西,守门人也没多问。等人出来后,我就暗中跟着她。”
说到这里,章伟忠的脸色越发的难看,面容发白眼睛瞪大,仿若看见什么骇人的事情。
事实也确实如此。
他跟着那个丫鬟,一路走到热闹的市场,这里卖东西的都是特意起早的村民,卖家禽和一些过冬的菜,还有小摊贩卖早膳。
虽不明白她为何来这里,但章伟忠跟的紧紧的,想要看她做什么。
本以为她会买菜或者买什么,毕竟拎着篮子出来的,但是那个丫鬟走着走着,就步伐缓慢,甚至失手将竹篮子掉到地上。
后面的章伟忠只看见那丫鬟似是在挠自己,再然后就听见几声尖叫声,场面混乱起来。
大家都大喊大叫四处逃窜,章伟忠想要过去却被无头苍蝇似的百姓们拦住,等章伟忠赶到那丫鬟身边的时候,丫鬟已经咽气了。
章伟忠深深的叹了口气,道:“死状和她主子文雪花一模一样。”
说完,屋里陷入寂静。
单腾一点都不困了,忍不住摸了一下胳膊,才觉得寒意没那般重了。
而座位上的苏子烨正转动戒指,修长的眉眼映出一点天边的光亮。
他道:“还有一点是相同的。”
单腾这回反应快,立马想到:“同样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死了。”
“尸体呢?”
章伟忠答道:“怕引起百姓恐慌,属下检查完现场后赶紧将尸体带回来了,还将现场的血迹处理赶紧了。”
苏子烨颔首,站起身边往外走边吩咐道:“将此事告诉李府。”
“是。”
这几日仵作也累的够呛,但见苏大人不辞劳苦的陪着他一起验尸,仵作也不好抱怨什么。
“大人,死者和之前的一样,身上的伤痕都是自己抠出来的,可以说和文雪花一模一样了。”
章伟忠虽然在死者身后,但也看全了事情的经过,就是这个丫鬟自己弄的,没其他人下手。
当时文雪花是从净房里出来,然后走到游廊里,当着众人的面死了,而这丫鬟也是死在大庭广众之下。
苏子烨眸色深深,抿着唇,在思虑什么。
尸体除了胸膛的伤口外,没有其他外伤。苏子烨仔细的检查了死者身上的东西,并没有见到香囊一类,甚至身上都没什么香气。
单腾也不顾害怕进来了,他嗅了嗅,只闻到一股血腥气。
“大人,难道我们之前分析的不对?”
之前猜测和极乐香有关,就是源头始终不知道是哪里,根本想不通文雪花主仆以及王大虎是从哪里沾到的极乐香。
单腾见苏大人摇头,转过身抽出帕子捂唇,轻轻的咳了几声。
单腾皱眉,觉得大人因着熬夜办公的关系,身子不见好。
“大人,既然验完尸,您就歇歇吧。”
停放尸体的地方自然不暖和,夏季的时候就比旁的地方阴冷,何况现在乃是寒冬。
苏子烨摇头,又将尸体仔细检查了一番,丫鬟身上除了一点碎银子,就没其他的东西了。
外头有人禀报,说是李府来人了。
苏子烨将指套摘掉,净手之后走了出去。身后单腾跟上,和他一同去见李家人。
来的人不出意外,正是李大公子。此刻李大公子面上带着焦虑,见到苏子烨后赶忙上前,行礼后问道:
“大人,当真是文表妹身边的侍女?”
苏子烨颔首,温声道:“李公子可以去辨认一下。”
李大公子让身边的侍从走一趟,他留下来和苏子烨说话。
“大人,怎么一个两个,都是这样诡异的死法,难道真是像……”
因为着急,李大公子一时嘴快,说到这的时候赶忙捂住自己嘴巴,一脸惊恐。
因为“天谴”这个谣言很有可能就是从李府传出来的,李大公子猜测圣上已经震怒,而丫鬟在众目睽睽之下死了,似乎坐实了天谴。
李家的下场,可想而知。
苏子烨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似的,轻声道:“不知李公子可方便进门一叙?”
李大公子向苏子烨投去感激的眼神,随着苏子烨进屋说话。
很快,早上当街死人的事情就传开了。
百姓们当场看见这般诡异的死法,闹的人心惶惶,流言如同潮水般涌动,即便街上有配着武器行走的士兵巡逻,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天罚大显!”
这四个字,传遍了大街小巷。
琳琅醒来的时候,就连谢府上下,都在说这件事。她是听送饭的小丫鬟和其他人说的,听完后琳琅蹙眉。
难道真是天谴?
宫里怎么没反应?那个清和道人不是挺厉害的吗?
宫里当然有反应了,皇帝立马召苏子烨进宫。
金碧辉煌的殿内,安静的针落可闻。
苏子烨弯腰行礼,保持这个动作已经许久了。
屋里弥散着淡淡的药香,而皇帝手边,正是一颗颗圆润的丹药。
许是丹药真的有效,皇帝身边侍候的高公公觉得,最近皇帝的精力好了不少,头疾也没再犯了。
椅子上,皇帝虎目圆睁,一把将手里的奏折扔在地上,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响。
“苏爱卿,”身着明黄色龙袍的皇帝不怒自威,声音沉沉的道:
“你看看,上面写的什么。”
苏子烨低声称是,将奏折捡起,一目十行的看了。
朝中老臣不少,还有一小部分乃是先帝在位时就身居高位之人。他们一听到天谴两个字,就联想到了清和道人,所以纷纷上书,提出莫要再信任清和道人。
可是现在,治好皇帝头疾的是清和道人,皇帝又怎么会将其扔出去?
皇帝发怒,已经直接剥了李府的爵位,现在李府都是白身。
听说李家赶忙去了忠远侯府,谁知忠远侯闭门不见,也不知道李素环和孟旭升的婚事是否还作数。
将奏折看完后规整好,双手呈上,苏子烨垂眸道:“回陛下,微臣定当竭尽全力破案,归还真相于众人。”
苏子烨说完话,皇帝没动,而是静静的用一双略带浑浊的眸子凝视他。
被君王凝视,既是荣耀也是危险。
皇帝犹如蛰伏在暗处的野兽,他的目光带着很强的侵略性。当年殿试的时候,就有几个书生受不住,殿前失仪,被拖了下去。
虽说也有功名在身,但是不能被委以重任了。
而同样是书生的苏子烨,表现的让人称赞。不卑不亢,彬彬有礼,进退有度。让皇帝十分欣赏他,当即点了首名。
苏子烨低着脑袋手臂稳稳的伸展,手掌心里的奏折还在。
过了一会,皇帝给高公公一个眼神,高公公立马上前,将奏折接了过来。
苏子烨在心底松了口气。
皇帝虽说没发怒,但一举一动都是在逼他快些破案。这件事眼看着就要演变成朝廷纷争,说不定会有元老大臣以死进谏。
而且“天罚大显”这几个字明显是朝着皇帝来的,如果不早些破除谣言,皇帝为了平息民众恐慌,怕是要下罪己诏。
罪己诏一出,又该让皇帝如何稳居皇位?
苏子烨想到这,温柔的眸子闪了一下。
不,是有办法的。
“苏爱卿啊,”皇帝的声音忽地变得柔和,但低垂脑袋的苏子烨却是眉头一皱。
“眼看着朕的阿静也到议亲的年岁了,阿静虽说被朕宠的骄纵,但性子也算可爱,又贵为公主,拥有全天下最为尊贵的靠山。”
说到这里,皇帝顿住,转了个话头问苏子烨:“苏爱卿,你觉得朕的阿静如何?”
苏子烨依旧是微微垂头,只看自己脚下方寸之地。
皇帝的办法,来了。
他温声开口,声音清冽的如同外面的寒梅,道:
“六公主聪慧机敏,仙姿玉骨,自然需得配上最好的驸马爷。”
头上传来一声爽朗的笑,是皇帝在笑。
然而没等皇帝说话,苏子烨又道:
“婚姻大事,需得和对方相伴一生,微臣从小就羡慕父亲母亲的相濡以沫,更渴望像他们一样能和喜欢的人白头偕老。”
皇帝终是听明白他的弦外之音了。
本来皇帝的打算是将六公主赐婚给苏子烨,却不想这人冒出这样一番言论。
皇帝脸带不虞,问道:
“难不成你已经有婚约了?”
苏子烨立马回答道:“禀陛下,微臣没有婚约在身。”
皇帝刚松了口气,苏子烨又道:“不过微臣承诺过一人,会娶她。”
“微臣心中属意她,只待时机成熟,便会提亲。”
本来皇帝面色阴沉,听苏子烨这样说,他便带了几分好奇。
“什么样的女子,竟然能让大理寺卿等着?”
似乎想到对方,苏子烨唇角露出笑意,本就俊俏的脸更添风姿。他温声道:
“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
从皇宫里出来,苏子烨手心里带了薄汗。
他慢条斯理的跟着宫人往外走,心里在想方才的事情。
皇帝在这时候提出想要赐婚,无非是想转移众人的目光,让百姓们聚焦视线于公主的婚事上。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看来驸马的人选终于不会落在自己身上了。
随后他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勾唇笑了。
从皇宫里出来,见到单腾等在外面。苏子烨看了看他的神色,道:
“可是发生了什么?”
单腾点头,低声道:“查到王大虎死亡那日去了哪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努力存稿,争取下个月可以加更,嘿嘿
第48章 第 48 章
京城里除了风月楼外, 还有不少暗地里的娼馆,给那些身上没什么银钱做苦力的人消遣用。
王大虎之所以总不回家,就是因为在暗娼馆有个相好, 时不时的留宿在对方那。
“事发那日, 有人看见王大虎进去,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
俩人上了马车, 行驶的方向正是要去的暗娼馆。
车里,单腾解释道:“已经派人将其围上了, 保证不会有人跑出来。没直接进去抓人, 怕打草惊蛇。”
苏子烨是主心骨, 他不在单腾不好做决定,生怕坏了大事。
苏子烨颔首, 掀开车帘往外看,想知道具体的路线。
只是刚一打开车帘, 便瞧见路边有个穿着素净衣裳的女子在和人吵架。
“我明明没碰你,你怎么还讹人啊?”
琳琅一脸无奈,好脾气的和她对面的老大娘说道:
“大娘, 青天白日的,你不能这样诬赖人。”
对面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不是吃素的,当即叉腰破口大骂:
“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 懂不懂尊老爱幼?没看见我站在这卖鸡蛋,不买还过来闲晃悠?要不是你在这挤着, 这几个鸡蛋也不至于掉在地上摔碎了。”
琳琅扶额, 觉得这老大娘着实无礼。算了,她口舌不如苏大人厉害, 她只会打打杀杀。光天化日之下,她不会也不能对着无辜百姓动手。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琳琅转身便要离开。
谁成想老大娘早就防备着她呢, 立马抓住她的裙摆,然后只听扑通一声,老大娘倒在地上开始哀嚎。
“来人啊,杀人了啊!”
琳琅:“……”
老大娘十分熟练的在地上打滚,弄的琳琅有一瞬间的茫然。
她从未被人碰瓷过,这是第一次。琳琅无奈,蹲下来问她:
“你到底想怎么样?”
老大娘停止哀嚎,伸出五个手指头。
琳琅面无表情,心想她还真敢要,一共就碎了三个鸡蛋而已,而且还不是她碰的,无非是因着其他几个人都是壮汉,老大娘不敢得罪,只抓着她这么个小姑娘罢了。
不能让这样的人嚣张,更不能让自己的钱袋子瘪了,所以琳琅起身便要走。
她步伐快,料对方也追不上。
老大娘还在哀嚎,引来不少人对着琳琅指指点点,琳琅不为所动,头也不回的挣脱开迈步就走。
还没走出几步,就听见身后老大娘不叫了,还说了声谢谢。
琳琅转过头。
半刻钟后。
等上了马车,琳琅也没好意思抬脑袋看苏子烨。
“总计五个铜板,”他忽然道。
琳琅大囧,他不会计较这么点钱吧。谁料他下一句是:
“钱是单大人付的。”
琳琅会意,立马笑着朝单腾道谢。
单腾倒不计较这点钱,他就是好奇,照理说他们去办案,大人大可将事情解决后让琳琅自己离开,为何要带着她?
单腾想不明白,琳琅更想不明白。
她怎么就跟着苏子烨上了他的马车了?
她这次出府是为了挑礼物,打算等自己走的时候送给谢府众人。
尤其是给苏子烨的礼物,一定要突出心意。谢三小姐说了,苏大人不计较礼物贵贱,重要的是心意。
可是,还没等她找到合心意的玩意儿,就碰见这事儿了,还上了他的车。这条路也不是回大理寺的路,要去哪里?
琳琅有心问他一句,就见他掏出帕子捂唇,低低的咳嗽了几声。
琳琅便抿着唇,心想罢了,左右不急这一天。
三个人相对无言,单腾莫名的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等等,他为什么会这样想?
好在马车缓缓行驶,慢慢的停了。单腾掀开帘子看了一眼,低声道:
“大人,到了。”
单腾先下的马车,随后便是苏子烨。他身高腿长,下车的动作也斯文有礼。不同于苏大人的文雅,琳琅不顾忌形象提起裙摆,便要往下跳。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处偏僻的巷子口,人烟稀少,路上也不平整都是小石子。苏子烨瞧了一眼地面,脚步上前,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