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怜—— by火烧花果山
火烧花果山  发于:2024年04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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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浓听她阴阳怪气,微一拧眉,冲金雀道,“她听不懂我的话,你叫几个人,把她轰出去。”
金雀道是,便朝不远处廊上站着的几个粗使丫鬟招手,再指着温云珠道,“把她赶走。”
温云珠只幸灾乐祸那一刻,就被几个粗使丫鬟推搡着赶到宫门外,再把那行宫的大门砰的关上,温云珠气的直跺脚,这边上还有人走动,她还不能骂,只忍着气回去,同温子麟抱怨。
温子麟冷笑一声,听说她受了风寒,不过一日就能出来闲逛,可见风寒是假,约莫是在寺庙里跟沈宴秋厮混的起不来,才会“风寒”了。
他昨日等在茶馆里,等了他们那么久,才窥探到那点秘密,雪浓从小就在他家里,本来就该是他的,若不是父亲母亲糊涂,她怎么会急得去跳河,他只后悔自己没有早点要了她,不然也不会被沈宴秋这个老东西半路杀出来。
温子麟寒着脸阴笑一声,“她不认就不认吧,她的那些叔叔伯伯还在呢,她总不能不认自己的叔伯。”

第三十二章
赶走了温云珠, 雪浓去看了沈玉卿,兄妹俩是真话不投机,凑一处相互客气, 沈玉卿又是直肠子, 给她看自己前天和昨天猎到的野物, 有些还血淋淋的没打理, 还说皇帝夸赞了他的骑射。
其实雪浓胆子算小的,寻常时候这些都不太敢看, 但她也知道沈玉卿将来要做武官, 打到这些猎物, 不仅仅只是跟她炫耀自己会打猎,更重要的是,他在皇帝跟前也表现了,这次秋围, 皇帝一定对他印象深刻。
如今的大陈虽说太平了,多数人想入仕途走的是科举文官,但武不可废,朝廷也重视武举,若明年沈玉卿在武举中大放异彩,必会被重用。
雪浓真心实意的夸他厉害,许多好话都一股脑儿蹦出来, 把沈玉卿夸得都面红耳赤,还叫自己的小厮赶紧挑出最好的一部分猎物,洗干净了送给雪浓带回暖阁去吃,照着往年秋围的时间, 他们还要在南海子住上小半个月,雪浓有口福, 能吃到哥哥给她打的新鲜猎物。
为表感激,雪浓便邀了沈玉卿来吃饭,顺道也遣人去请沈妙琴等姊妹,并二房的三哥哥沈明鸿夫妇。
正经说起来,他们一大家子,也只有逢年过节才有机会坐一起吃饭。
白日沈宴秋公务繁忙,到晚上才得空,听何故说了雪浓请吃饭的事儿,自是欣然,嫌她的暖阁小,索性来他屋里,这次真是雪浓的面子大,除沈妙琴那远嫁的大姐姐,小辈都凑齐了,换了大桌子才坐的下。
但一帮子人里,当然最敬着沈宴秋,沈宴秋坐下后,他们才敢坐,沈宴秋冲雪浓招手,示意她坐自己身边,雪浓只比二房的两个妹妹大,旁的都比她大,她没道理坐沈宴秋旁边,想推拒。
沈妙琴忙推她到沈宴秋跟前,笑道,“殊玉妹妹你就坐着,今日你可是东道主,有什么坐不得的,一家子还讲这些破规矩呢。”
雪浓这才坐下来,细绵绵的瞅沈宴秋,再不跟他多话,装的好像不高兴坐他身侧,只用捏着帕子的手支半边腮看其他哥哥姊妹坐下,另一只手却叫大掌握到了手心里,轻轻的摩挲着,是在哄她,她红着耳尖,身体也软酥酥的想坐到他怀里去,可也不要理他。
一桌子人全坐下以后,便遣散下人,叫他们也玩去,不要在这里打搅。
桌上备着一小盅酒,沈玉卿拿起来先给沈宴秋倒酒,沈宴秋摆摆手,沈玉卿便略过他,又说雪浓风寒刚好,也不能喝酒,便给其他人各倒了一杯酒,先喝一口,笑道,“这是元红酒吧,倒是好喝。”
元红酒是绍兴名酒,每年上供来京也没多少,想喝,也得看皇帝高兴,才可能赏下来。
沈宴秋随手舀了小碗鳝羹给雪浓,对沈玉卿笑道,“元红酒也喝了,明年武举可得让我刮目相看。”
元红酒也有个好的寓意,故名状元红,一般在琼林宴上才用此酒庆贺。
沈玉卿得意道,“二哥哥放心,明年我定中个武状元回来!”
这话惹得众人笑开。
二房的沈明鸿面上笑着,心里却难堪,他在这些活着的兄弟里行二,就比沈宴秋小两岁,沈宴秋十几岁就有了功名,二十来岁坐上首辅,他却一事无成,先前他还没及冠,玩心又重,也被沈宴秋训斥过,可他又没个做成事儿的狠心,二房就他一个男丁,家里也宠着,要什么给什么,也定不下心来读书练武。
沈明鸿及冠之后,小柳氏就张罗着给他选媳妇,先头挑了个他自己钟意的,长得也就比沈宴秋养的雪浓差那么点儿,虽不及她楚楚风情,却也是个一等一的美人胚子,他就看中了美貌,连小柳氏和二老爷沈伯庸都答应了,却到沈宴秋这里给否掉,沈宴秋做主,给他娉的是商户女孙氏,孙氏本分,会持家,人也厉害,他屋里那几个妾,都被管教的极乖顺,从没闹过事,孙氏也就相貌上差些,不得他意,其余的,就像小柳氏说的,沈宴秋给他挑了个好媳妇,有这媳妇在,他将来不愁家里亏空。
不说别的,沈明鸿十分艳羡沈宴秋,他要也是个不得了的官儿,定也要养个美人儿,奈何他自己没能耐。
沈明鸿的神态,沈宴秋都看在眼里,道,“我近来忙,城南那米粮铺子没工夫去管,暂且二弟妹替我管着吧,也带着二弟多学学其中的门路,若亏了,我再收回来。”
城南的米粮铺子正经是极赚钱的营生,沈宴秋手里的田庄铺子都管的好,每年收成上来,又是笔不小的钱财,这些年沈宴秋也分了不少田铺给二房三房,三房云氏会打理,鲜少亏过,二房却不行,常亏的多,小柳氏和沈伯庸也不曾放权给孙氏管,都捏在自己手里,这次沈宴秋另给了铺子给孙氏,这也是给了孙氏机会,若经营的好,小柳氏和沈伯庸当然也会放任孙氏来管这些田铺。
沈明鸿夫妇一阵感激,孙氏直笑道,“二哥对我们这些弟妹没话说,打前儿我母亲带了些新上市的胭脂来看我,等回去了,我给殊玉妹妹送些来。”
雪浓正喝着鳝羹被说到名儿,她不缺胭脂,想着要拒绝,却见沈宴秋抿唇淡笑的斜过她,那就是要她收了。
雪浓便跟孙氏道了谢。
这也不在家里,饭桌上没那么多规矩要遵守,雪浓看沈妙琴心不在焉的,又想着下午的事,就跟她小声嘀咕道,“妙琴姐姐是怎么了?”
沈妙琴面有犹豫,正不知该说不该说。
沈明鸿倒先问起沈宴秋来,“二哥,陛下那边可有说的?”
沈宴秋眼眸冷沉,自顾吃菜,再给雪浓夹了她够不着的鲜炒獐子肉,这是沈玉卿打回来的野味,味道极鲜美。
沈明鸿见沈宴秋不答,便苦着脸道,“二哥,这也不是我想跟你打听的,是我那姨母,死活要我来问你,她都快为这事气出病了。”
沈宴秋微掀眼,道了声,“先吃饭。”
当下各人就不好再嬉闹,一顿饭吃的比前头安静许多,等吃完了饭,沈宴秋便和沈明鸿到一旁抱厦,沈玉卿也不好总和雪浓几个小姑娘呆在一起,自回去了。
雪浓在饭桌上听的好奇,便问沈妙琴到底什么事儿,都神神秘秘的。
沈妙琴直叹气,“我姨母的三儿媳被陛下临幸了。”
大柳氏的三儿媳,先前雪浓见过,相貌很秀丽,好像叫陆秀芷,她们坐一处说话,都不见她吱声,是个极温婉内秀的小妇人,雪浓对她颇觉好感。
雪浓乍听这事亦是吃惊,陛下和陆秀芷是怎么遇到一起的?
沈妙琴便告知了她,竟是昨晚上的事情,昨晚皇帝在宴上醉了酒,在回旧衙门行宫那条道上停下要出恭,结果转头就走错路,竟闯进了陆秀芷的房内,把人给临幸了。
旧衙门行宫离南红门行宫最近,陆秀芷随大柳氏住在新衙门行宫那头,这两座行宫不说有多远,那也是一南一北,皇帝这路错的也太离谱了。
难怪今早说大臣都乱了,要沈宴秋过去做主。
雪浓这时候却想起早上出门遇见的温云珠,对方就提到了陆秀芷,阴阳怪气的很,还说什么自己同陆秀芷交好,陆秀芷是福是祸要看自己,真是疯言疯语的,就好像笃定她是雪浓一般。
沈妙琴没坐会就带着妹妹们一同走了。
雪浓趁着屋里没别人,问金雀道,“金雀姐姐,今早咱们遇到的温姑娘还有之前二哥哥的学生都说我叫雪浓,那个雪浓是什么人?”
关于雪浓的事,金雀知道的不多,雪浓现已失忆,金雀也只能揣度着告诉她,雪浓是宣平侯夫妇的养女,人已经不在世上了,王昀从前是雪浓的未婚夫,后来被温云珠抢了去,之后又不知怎得,这两人定了亲又把亲事给退了。
雪浓听着心底略生出一些惆怅,为那个死去的姑娘报不平道,“他们做出这样恶心人的事儿,竟还要别人去原谅他们,我从没见过这么恬不知耻的人,下回再见到,定给他们狠狠一顿教训!”
金雀也赞同,“正是呢,姑娘下回可不许这么软和了,他们这些人不就是瞧姑娘身份尊贵,又听人说姑娘失忆了,才故意说这些话诓骗姑娘,好叫姑娘任由他们糊弄。”
雪浓深觉这话在理,纵然那王昀是沈宴秋的学生,她也不能再给好脸色,沈宴秋先时就说过,收王昀做学生,是因其父亲,以沈宴秋的眼力,岂会看不出王昀品行不佳,这次秋围,沈宴秋都没带王昀过来,这样的大型狩猎,在朝为官的先生有不少带学生来长见识,也想趁着好机会,能在皇帝跟前卖弄一番,搏一搏以后的前程。
雪浓瞧得出,那次王昀对她不尊重后,沈宴秋就已经对这个学生不喜了,碍于情面才没发作,将来这师生情分未必长久。
没多久,沈宴秋就回房了,晚上刚用过饭,天还早着,沈宴秋换了身便服,要带雪浓出去散散心,好消食。
雪浓也换了衣裳,内穿的是白绉纱底裙,中间穿一件二色金淡粉莲花短袄,最外面是件淡罗素面褙子,是沈宴秋叮嘱要穿多些,出外面会冷,况且她身段儿生的好,这么穿着也显得腰细身软。
金雀格外添了件披风,没跟着他们走。
沈宴秋牵着雪浓的手悠闲的走出行宫,沿着外头的行道上走,这里虽不是京中皇城,但也随处能见的禁军,凡遇上的,都驻足冲他行礼,十分敬重。
雪浓跟着他走了会儿,就绕进了这附近的花园,已经是冬天了,这园里其他季节的花都开不了,倒是红山茶和梅花开的热烈。
晚上冷上许多,呼出的气体都是白的,两人在原里走着走着,突然下雪了,沈宴秋掀开大氅让雪浓躲到怀里,半搂着人再往前走一截路,看见远处的宫门开了,几个太监进去,一会子功夫,里边儿出来陆秀芷,坐上轿子,被太监抬走了。
雪浓忽觉脊背发凉,紧紧靠着沈宴秋,甚至有些发抖。
沈宴秋知道她害怕了,倏然用大氅将她遮住,在黑暗里,他轻轻的吻她脸,那脸上有冰凉的眼泪,他抱着她低低道,“浅予深深,长乐未央。”
这是他给她的最深切盼望。
回去的半段路,雪浓脚冻麻了,这时辰路上也碰不见人,沈宴秋一路抱着她回了行宫,泡了热水脚。
又跨坐在沈宴秋腿上,被他衔着唇亲吻,再轻抚慢揉,叫她忘记那点害怕,只跟他小小的娇泣,疼了小半宿才哄好。
陆秀芷被接去了旧衙门行宫,皇帝暂时没定下名分,这事朝里大臣都很不满,认为皇帝行事过分,但皇帝连沈宴秋的话都不听,他们也只能私下埋怨,事儿也就算过去了。
至于永昌侯府,也给了补偿,永昌侯世子官职升了一阶,成大理寺丞,永昌侯府才没为此闹起来,对外只说陆秀芷生了重病,没几日就人没了,也算是顾全了皇帝的脸面。
自行宫这里下起雪,沈宴秋腿上的老毛病又犯了,提前跟皇帝告辞,携家眷先回府养伤。
皇帝自是恩准,本要亲自送行,被沈宴秋婉拒了。
上马车后,雪浓一直蜷坐在沈宴秋怀里,沈宴秋搂着她不放手,神情肃穆。
雪浓人挂在他身上,心里担忧他的腿,想要下去,他又不松开,她贴着他的耳朵悄声说话,“你的腿要疼了。”
沈宴秋说不疼。
雪浓闷声闷气,“不要你抱了,你放我下来,我真的不高兴了,不理你了。”
沈宴秋才放她从腿上下来,她侧着腰身,拿眼尾余光柔柔的斜着他,“干什么要骗陛下说腿疾发作?”
沈宴秋目光闪烁,不能跟她说,陆秀芷入皇帝行宫后,曾差人来,打着叙旧的名头,要接雪浓去旧衙门行宫,被他挡了回去,但能挡一次却不能挡二次,所以不如托病离开。
雪浓知他不会回答自己了,又把脸别开,没再问了。
沈宴秋执起一只纤秀雪白的手,放在唇边覆上吻,她颤着睫脸上浮起胭脂色,沈宴秋吻过,才笑,“殊玉喜欢哥哥吗?”
雪浓唇瓣微动了动,心口直跳。
“我怕殊玉嫌弃我是个残废,”他带着微小的叹息。
他上过刀山下过火海,都没怕过,却怕起了自己没有一双完好的腿,自己比雪浓大太多。
雪浓两眼气红,“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这下真把她气恼了,回程路上,愣是不愿意再跟沈宴秋说一句话,任沈宴秋再想逗她,她也气性大的不出声。
等回府,雪浓就气冲冲回了三房,云氏一看就知道她又同沈宴秋闹起别扭,母女俩总是比旁人亲的,与她说起了沈宴秋的诸多不易,把雪浓说的都动容了。
下晚,大房那头来了下人,说沈宴秋犯了腿疾,这几日恐要去白云观静修。
雪浓一听,再顾不得生气,连忙往大房去,进上房以后,就见沈宴秋煞白着脸躺在床上,腿膝处扎了好几根银针,每回他腿不好了,都要这么扎针,雪浓都看的心惊肉跳。
到床前坐到杌子上,望着他直掉泪。
沈宴秋正浅眠,听见细细哭声,睁眼就见雪浓坐在床前哭的脸上都泪,抽抽嗒嗒的,沈宴秋好笑,“哥哥还没死,怎么哭成这样?”
雪浓嫌他说话晦气,气心又上来,站起来就要走。
沈宴秋嘶一声,她就凑到床前,含着泪道,“是不是又疼了,我以后都不跟你闹了,二哥哥。”
沈宴秋伸手为她拭泪,手掌轻压着她的后颈,在她唇上亲了几下,她就不哭了,红着脸和他对望。
沈宴秋柔声又问道,“殊玉喜欢哥哥吗?”
雪浓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心跳快的她差点就脱口而出说喜欢。
沈宴秋也没逼她,摸着她的脸道,“那我过几天再问问。”
雪浓没好气的笑出声,却羞涩的说不出那两个字。
沈宴秋要做针灸不方便,这日晚雪浓没歇在大房了,但次日一早,云氏给她收拾好行李,要她再跟着沈宴秋去白云观住些日子,实在是贤妃德妃的娘家想托媒人来说亲,所以雪浓还是跟着沈宴秋去白云观的好。
天才蒙蒙亮,雪浓正要坐轿子,忽在胡同巷里冲出来两个头发花白的老汉,被家丁给拦下了,他们自称是雪浓的叔叔和大伯,听说雪浓如今在沈家做千金小姐,这才来找雪浓认祖归宗,也好接济一下他们这些穷困潦倒的叔伯亲戚。

第三十三章
沈家出行, 素日也不是极张扬跋扈,挑的这时辰走,路边行人少, 用不着清道, 但行人再少, 也有人, 瞧见这边的热闹,纷纷驻足看着。
沈家三姑娘有两个穷困潦倒的叔伯, 这可是新奇的事儿, 京中传消息快的很, 这点事,过不了半日就能传的大街小巷都是。
雪浓无促的站在一旁,有点吓到。
沈宴秋和云氏两张脸阴沉,沈宴秋侧身挡住雪浓的视线, 当先伸手搭到雪浓的胳膊上,道,“殊玉先搀我上轿子。”
云氏也忙笑道,“乖殊玉,你二哥哥腿站不了多久,快扶他上轿子,这里有我呢, 你好好儿的跟你哥哥走吧。”
相比那两个不认识的老汉,雪浓更关心沈宴秋的腿,小心扶着沈宴秋坐上轿子,将直起身, 沈宴秋拉着她坐到身侧。
轿子外边儿,云氏开腔了, “这哪儿来攀亲的懒汉,打走!”
她身边的张嬷嬷指挥着小厮,叫把两个人打远,别扰着公子小姐。
那两人也没想过这高门大户行事这般不按常理,不应是把他们拉到一边儿,再使点钱财息事宁人,怎得就强横起来要打人。
他们来就是冒着得罪沈家的风头也要讹点钱,这回哪能就真被打走了。
扬起声喊道,“没天理了!这我家的姑娘,竟被你们沈府给霸占了去!你们仗势欺人!还有王法吗!”
张嬷嬷见多了这等刁钻的蠢人,冷笑道,“什么你家的姑娘,谁不知道,殊玉姑娘乃是我家夫人的女儿,她的名字可是上了宗祠族谱,我们姑娘金枝玉叶,凭你们两句话,就敢胡乱攀咬!”
本来是想打一顿就不管了,这回可不行,张嬷嬷让小厮把那两个人捆结实了,直接送去官府,敢来闹事,他们的话又传出去了,不送去见官,倒真会被人揣测他们沈家抢了人姑娘。
那俩老汉看他们是动真格,一时慌了神,相互间看了看,年长的那个道,“……想是我们认错了人,贵府的千金实在有几分像我那小侄女儿,可怜见的,她父母都不在世上,现人又不见了,我们才着急找人,并不是真想攀扯这位小姐。”
云氏自己丢了孩子,感同身受,到底没忍心,叫张嬷嬷放了人,待那两老汉点头哈腰离开。
云氏心底终归被勾起了伤心,叫张嬷嬷扶回府去,又禁不住哭了一场。
府外头,雪浓从沈宴秋的轿子下去,坐到自己的轿子上,被抬着先走了。
沈宴秋坐在轿子里吩咐何故,让其挑两个机灵点的小厮去跟着那俩老汉,瞧瞧他们都见过什么人。
俩老汉不知背后有人跟着,一路直奔宣平侯府,从角门进去,小半个时辰再出来,手里拿了一袋子银子,掂量过不算少,这才让他们受的气消了些,那丫头谁爱要谁要去,一个没爹没娘的孤女,他们才不会放心上,要不是这温家少爷递话叫他们去闹,他们犯得着去吗?左右也捞到一笔钱,这顿打不算白挨。
跟着他们的小厮回白云观跟沈宴秋汇报。
这时候雪浓人在厨房,沈宴秋腿疾犯了后,在吃喝上雪浓格外注意,自己下厨给沈宴秋做些滋补膳食,今儿做了几个合沈宴秋口味的菜,高高兴兴的叫人端去沈宴秋屋,她自己回房换一身家常襦裙,才去找沈宴秋,正见何故从屋里出来,匆匆忙忙的往园外去了。
雪浓也不在意这底下人为着什么事情,她如今最担忧的就是沈宴秋的腿,听云氏说,往年沈宴秋腿疾也没发作的这么早,冬日只要做好防护,鲜少发作,春日才是最难熬的,沈宴秋每年入春得将养一两个月,才能见好。
雪浓心知定是这两个月自己让他操心了,他才会频频腿疾发作,这次来白云观,她下定决心,一定要将沈宴秋的身体调理恢复。
雪浓推门进屋里,转到山水围屏的另一侧,见沈宴秋披着氅衣才从榻上下来,她赶忙上前扶住人,小心翼翼搀着他出来,到桌前坐下了。
沈宴秋看着桌子上做的菜都是他爱吃的,雪浓忙前忙后的,他笑道,“殊玉,这菜是你做的?”
雪浓唔着,要他尝尝。
其实沈宴秋不用尝,也知她手艺很好,几个月前,她也在云集园这里,做了一桌子菜向他表达感激,那时候她对他胆怯,畏惧,口口声声说敬重他,他是她的长辈。
沈宴秋还曾为此说过,让她不要随意打听他的喜好,把她吓着了。
她的心意不可辜负。
沈宴秋在她期待的眼神里品了品菜肴,点头说好吃,还夸她的手艺不输宫中御厨。
雪浓知道这是他过多褒扬了,心中却很欢快,两人吃了顿极安静温馨的午饭。
下午小憩,雪浓侧睡在他的床上,任他伸手揽住腰身,她软柔的趴到他臂弯,脸被他托起来或深或浅吻着,须臾她微眯着眸,衣襟拨松了,粗粝指节缓缓落入握揉,她难挨的张了张唇,细细红舌也被他卷住怜爱。
这小憩足歇了一个多时辰,还出不了房门,亲密后,雪浓最常黏着他,脸也枕靠着他的肩头,恹恹看着他给自己系扣子,从腰间一直系到衣领,就把那些胀涩藏了起来,他的手臂牢牢抱紧细腰肢,她两只手也被他握着。
沈宴秋在那绯红的脸侧落下细密密的亲吻,低喃道,“以后不要再下厨了,手会疼。”
雪浓抖着睫小声嗯,有些不情愿,可明白是他心疼自己,不愿她受厨房里烟熏火燎,那以后都不跟他说是自己下厨就好了。
沈宴秋道,“殊玉能陪在哥哥身边,已是天大的福气了,哪能再吃殊玉做的饭菜,古人都说,太有福分不是好事。”
雪浓一听他又胡诌,还咒上自己了,当即骨软筋酥的在他怀里翻身,不给他亲了,半坐起身,拿细削的背对着他,浓墨乌发松散的半垂着肩,有些许垂到被里的柳腰,显得她异常荏弱姣媚,她哭道,“成日里尽说这些,也不嫌晦气,就是玩笑,也不该拿自己来开。”
沈宴秋便伸手,从后勾抱回怀里,见她真哭的难受,也好声好气的哄着,承认自己不该说那样的话惹她伤心,随她哭着数落自己的不是,都一一应了,她才勉强止住泪,又叫他搂着疼腻,穿好的衣衫重新松开,倒是难起身了。
未时才过,屋门被敲了敲。
雪浓在睡梦中醒了点,听外面何故道,“二爷,王二公子来了,您见不见?”
是王昀来了。
雪浓一刹清醒,慌张要避走。
屋里是暖和的,但沈宴秋没让她从被里出来,朝外道,“他若没事,就打发走吧。”
“王二公子递了请柬来,说快到他祖母的寿辰,想请您和府里的各位主子过府参宴。”
沈宴秋伸指压了压太阳穴,念在他死去父亲的情面,沈家也得去,遂应下。
何故便出院门,跟王昀说了沈宴秋会去参宴。
王昀往雪浓的院子瞧了瞧,心下欢畅,过去的事情便算过去了,现今雪浓不愿回想过往,那便不再提过往的事,将来以后,他都会尽力弥补,好好待她。
这下一说定,何故便回府去送请柬。
雪浓对王昀没有好印象,并不想去他家里,她也不想沈宴秋去。
沈宴秋不去是不行的,再怎么,外头都知道沈宴秋是王昀的先生,又有上一辈的生死恩情,沈宴秋是必须得去。
不过沈宴秋也没说带她去,只是吩咐何故,回府多支些身体力壮的小厮和手脚有力气的老嬷嬷来云集园,也不用他们干什么,只里里外外守着园子,没他的命令,谁也不能入内,若有擅闯的,先抓起来,等他回来再说。
自午间沈宴秋说那浑话,雪浓也没再下厨,就怕犯忌讳。
过了有六七日,府里那边又有事,原来是云氏得知了自己女儿早就不在人世,悲痛之下当日就病倒了。
原本府里还打算瞒着云集园这里,沈妙琴趁着外出偷偷去了云集园,找沈宴秋和雪浓把事儿说了。
“二哥哥,雪浓妹妹,这事儿该说不说,怪我母亲贪心,听信了姨母的话,觉得三婶若知晓妹妹故去,定无心理事,管家大事就能落她手里。”
沈妙琴极其羞愧,之前在行宫,大柳氏说来府里看小柳氏,她也想过大柳氏可能会给小柳氏出主意,可没想到竟是那样的馊主意,说云氏只要一直病着无心管事,这管家的事不就轻松落到小柳氏手里,他们二房和三房自来暗里就有些不对付,小柳氏当然不敢得罪大房,可是对云氏就没那么多顾忌了,那时候就想到了一个又蠢又毒的办法,叫自己的丫鬟秀儿去给云氏送东西,装作不经意透露了三妹妹已死的事实。
果然云氏一知晓,就伤心欲绝,昏厥过去,人已经病倒了。
沈妙琴心里清楚,这事儿瞒不了多久,只要沈宴秋回府,他稍微一查,就会知道是小柳氏使出来的坏招,到时候,他们二房必要因此被分家出去,以沈宴秋的脾性,二房将来有什么事,沈宴秋都不会再照拂。
沈妙琴现在说出来,是为二房顾虑,小柳氏固然做错了事,但也是受大柳氏唆使,他们二房也是沈家的一份子,并不是人人都想着能将沈家捏在手里,至少她和家中姊妹兄弟是一条心的。
雪浓一听云氏病倒,心里着急,自要回府去,她也清楚,沈妙琴是为保住二房,才不得不提前说出来是小柳氏所为,也好过事后被沈宴秋查出来责问。
二房有沈妙琴这个姑娘,真是张保命符。
沈宴秋冷着脸沉默,过良久才道,“妙琴,你们二房该庆幸生了你。”
沈妙琴心下登时一松,可随机心酸起来,谁不想要一对能为自己撑住天地的父母,可她的父母没本事不说,镇日还惹是生非,她做女儿的还要替他们收拾烂摊子,她大姐姐出嫁了以后就再没回家里,她现今也到了适婚年纪,也想过赶紧嫁出去,再也不回家,沈宴秋说过,他们二房的姊妹亲事,要他过目,她心里清楚,就是防止父母识人不清,让她们所嫁非人。
沈宴秋又道,“既然二婶非要当家,那就让她当两天。”
沈妙琴提心吊胆的问道,“二哥哥不怪母亲?”
沈宴秋似笑非笑,没说不怪,也没说不怪,倒不答这话。
沈妙琴便知,这看似是沈宴秋不计较,但小柳氏什么人,她最清楚,当家哪有那么好当的,但有点事,小柳氏都要吃不了兜着走,可她也瞧得出,沈宴秋是要给些教训给小柳氏,好叫她以后安分守己。
沈妙琴不好求情,左右也不会危及到什么,她便放心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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