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上常有报纸看,自从认识许多字后,班级的人都争相传阅报纸,上面不仅有有趣的寓言故事,日常生活中的小技巧,还有对真人真事进行采访总结后的文章,让他们这些人也了解到不同行业不同境地的人过着怎样的生活,简直是了解外界最方便的渠道了,哪怕当故事看也很有意思。
有一天玛莉提丝正默默记诵着报纸上关于食物相克的知识,有个棕红色头发的女人朝她走来。
班级里从来不会公布每位同学的身份,但玛莉提丝知道这个身材丰满、有一张天生妩媚的嘴唇的女人曾经是个妓女。
她想就此让开,那女人却挡在她面前,问玛莉提丝:“新一期报纸上写,成衣厂赞助的服装设计大赛对公众征集设计稿,你为什么不试着投稿呢?”
玛莉提丝讶异道:“我?”
那女人笑着说:“你不认识我,我可知道你,你的裁缝活好,做的衣服式样时髦,我们都抢着要。”
玛莉提丝这才明白,这竟然是个自己未曾谋面的主顾。她有些羞于提及自己过去这份不光彩的工作,搪塞道:“我只是随便改了改。”
她连看不都看那份报纸,只想着赶紧走开。
那女人仿佛没见到玛莉提丝脸上的抗拒似的,自顾自地念道:“本次设计大赛由成衣厂赞助,为鼓励积极投稿,邮寄设计稿一应费用由成衣厂提供,并设置一等奖一位,奖金二十银奥雷,二等奖三位,奖金十银奥雷,三等奖十位,奖金五银奥雷。”
玛莉提丝本想叫她不要念了,但耳朵却把内容听了进去,尤其是听到优厚的奖金时,更是忍不住怦然心动,哪怕是奖金最少的三等奖都有十个人呢,也许自己就被选中了,有了这五个银奥雷,她就有好长一段时间不必把一个铜子掰成两半花了。
可是她可以吗?看报纸上的内容,这是要把自己设计的样子画到纸上,玛莉提丝只在脑海中打过这种样子,从来没落到笔下……
那个女人又转身看向她,眼神像要把玛莉提丝钉在地面上似的:“你就应该参加这种比赛,没人比你的设计更灵巧了,式样也好看,剪裁也精致。我们就算没见过你,看过你的绣活,就知道你是个妙人。要是手艺就这么丢下了,才是浪费。”
她说的是这几天看见玛莉提丝做粗活的事,一个好裁缝可不能这样对待自己的手,一旦变得粗糙开裂,那么以后什么布料都摸不了——还没开始缝纫,就把料子毁了。
玛莉提丝第一次正眼看这个女人,她往常一定是要把视线垂下去,不去与她们这样的人对视的。
她看见了一个美人,不苗条,既丰满又高大,脸颊也很饱满,与看着有些凄苦的玛莉提丝正相反,她流露出一种结实而丰盈的美,开心的时候大笑出声,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赞美别人时也不顾忌对方是不是曾向自己投来过鄙薄的目光。
玛莉提丝从对方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一种原始的力量,一种直白的、大胆的狂热劲。
她说“没人比你的设计更灵巧!”又说“你的裁缝活我们都抢着要!”
玛莉提丝从来没得到过这样的称赞,知道她在做什么活的邻居会投来微妙又有些鄙夷的眼神,裁缝铺的老板想尽办法挑她的毛病,要把价格一压再压,她也从没见过那些把她的手艺穿在身上的那些人,她怎么会想见到她的主顾们,她远远地避开还来不及!
所以她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评价她的。
奇怪的是,这夸赞明明出自她从前最看不起的那种职业的人口中,这一刻,玛莉提丝的心里涌起一种美妙的滋味,像被蜜浸过那样甜。
试试吧!又不会损失什么!
于是玛莉提丝花费了几天时间,把一副远称不上专业的设计稿按照报纸上的地址邮寄了过去。
半个月后,报纸上刊登出了获奖者,她,玛莉提丝,得到了二等奖!
这次玛莉提丝前去翡翠领的成衣厂,不仅是要取回她的奖金,更是要参加接下来的成衣赛,把她的设计图从纸上摘下来,变成轻盈的裙摆和柔软的布料,成衣厂组织此次大赛的管事还说,如果在成衣赛取得好成绩,还有机会被聘用为工厂里的设计师!
作者有话要说:
段评好像上线了?我开了,还不太懂怎么玩,因为我没更新,我怕新功能一上晋江又崩(狗头)
第74章 意志坚定
等到了翡翠城,塞西莉亚告别了回家休假的识字班教师、钢铁厂工人、想做轴承生意的胖商人和刚刚获奖的未来服装设计师,独自一人站在了大街上。
正不知道要干什么的时候,她的肚子咕叽一声,饿了。
刚下船吃的那两条烤鱼早就被消化,加上中途还使用过一次德鲁伊的能力催生植物,消耗了不少力气,这饥饿感一出现就来势汹汹,逼着塞西莉亚立即找了个摊子坐下。
还别说,翡翠领的小吃摊还不少,不只是菲拉赫港口,随便一条比较繁华的大道上都有。沿街叫卖,现吃现做,比找酒馆吃饭还要方便。
这摊子卖的是……海鲜面?
站在冒着水汽的大铁锅背后的是个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老婆婆,她用勺子敲了敲锅边说:“汤有两种,海鲜汤底和酱油汤底,海鲜汤底要贵两个铜币,面也是两种,精面条和糙面条,精面条贵一个铜币,加蛋贵两个铜币。”
她的摊子应该算是这附近比较平价的,塞西莉亚就看见许多刚下了工的汉子过来吃面,要个加了酱油提鲜的汤底,抓上一捆糙面条,又有一把小青菜做点缀,一顿像样又管饱的饭就解决了。
塞西莉亚摸出自己卖果子得来的那些钱,大方的选了海鲜汤底的精面条。
面是老婆婆亲自扯的,她用一个夹子把客人递来的钱收起来,并不动手去拿,让人看着莫名的有好感。
婆婆手脚麻利,很快就端来了面。海鲜面汤色很清,用的是新鲜打捞上来的贝类和小虾一起熬汤,舀汤时动作轻盈,就不会盛起底下的泥沙,再加一点盐调味,闻着就有一股鲜香味飘来。
塞西莉亚笨拙地用着不熟悉的餐具把面条送进嘴里,精面条没有那么多麸质,吃着劲道弹滑。塞西莉亚啃了一路的硬面包,吃了一口海鲜面就停不下来,恨不得把头也埋到碗里去。
一个随处可见的小食摊都有这种美味!翡翠领在塞西莉亚眼中的印象,一会儿是诱人抛弃原则的深渊,一会儿又是遍地美食的天国。
可恶,竟然用这种方式考验一个意志坚定的德鲁伊。
她嘴里塞满了面条,耳朵还能听见摊主玛昂婆婆和吃饭的几个汉子交谈。
汉子:“面里这是冬瓜片?吃着不像。”
玛昂婆婆:“是土豆片!”
汉子惊讶道:“这就是领主今年叫我们种的土豆?嗯,没什么奇怪的味道,吃着还行。领主派到我们乡下的管事大人们说,这土豆种得好了,一公顷能收两万磅!”
他熟练地用着领主带领大家使用的时髦餐具——两根一样长的木棍,含糊着说道:“没有两万磅,有一万磅就够好了!”
玛昂婆婆很不赞同:“领主大人说有两万磅,那就是有两万磅,要是没有,准是你种的时候没听管事们的教导。”
她是相信土豆有这个产量的,尽管今年是民众第一年试种土豆,还没有见着收获的模样,但小吃摊上已经流行过一阵土豆了,领主的农庄就出产土豆。
卷饼里现在就有夹土豆丝的,土豆切块加豆子一起炖味道也不错,还有把土豆碾成泥,加黄油或奶酪的。土豆这种东西,放在哪里都不怎么出错,还便宜管饱——这就是玛昂婆婆确信土豆高产的原因,若不是一公顷能产两万磅,怎么会卖得如此便宜?
汉子被反驳了,也不觉得没面子,反而积极反省:“是我说错了!领主大人从不骗人,两万磅就是两万磅。这样好的东西,就这么分给我们种,我们日日都为领主大人祈祷,叫曦光保佑她、善待她。”
他抿了抿嘴唇,一想到今年秋天收获到满筐、满仓土豆的景象,就忍不住傻笑起来。只是一个问题在这时闯入了他脑海中,这样多的土豆,要放在哪里呢?家里可没有这么大的粮仓,事实上,在领主到来之前,家里也从来没什么粮仓,每年剩余的那点粮食放在院子的小地窖还放不满,是后来学了发酵肥料的方法、用上了新农具、又用很低的地租租到了更多的土地,粮食才多到需要建一个小粮仓的地步。
这可真是个甜蜜的烦恼。
如果不建新的粮仓,就得赶快把土豆卖出去,既然领主大人说土豆能买出去,那就一定能卖出去,就算卖不掉,她也全收呢!
玛昂婆婆听了他的嘀咕就说:“没什么发愁的,买土豆的人会越来越多的。我这里就准备买上一大批。”
不要以为小吃摊是谁来都能赚钱的,竞争也不小。手艺不够好,成本算不明白,或是只会做那么一两样大家都会做的食物,用不了几天就赔本了。
好多人看翡翠城里摊位太多,挤不进这个市场,只好跑到领主新占的菲拉赫去,可见竞争实在激烈。
就算是已经站住脚的摊子,也得推出新花样。玛昂婆婆在之前,主打着卖两种面,想口味好就要精面条,想省钱就吃糙面条。用价格低廉的糙面条留住了不舍得在吃食上花钱的进城农夫们,虽然不至于赔钱,但是客单价低,其实也赚不到多少。
是菲拉赫归了他们领主以后,有渔民把刚打上来的海鲜运到他们这卖,玛昂婆婆才想到用海鲜调汤,让面条更鲜美的做法,吸引了新的客源,又买进便宜抗饿的土豆,大方地加进面里,稳固住了原来的客源,这才做的越来越好。
听说技术学校里出了一套关于土豆衍生小吃的课程,其中还讲到能把土豆做成面条一样的东西,叫做土豆粉条,玛昂婆婆正准备抽空去上课,土豆这样便宜,做它的买卖有赚头!
至于有人说搞这样的小吃摊吃苦,不是她这个年纪的人受得了的,玛昂婆婆不屑地撇了撇嘴,吃苦就能赚到钱,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这片土地上多的是人祖祖辈辈一直在受苦,到头来还是吃不饱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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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翠领就像是一个有着魔法漩涡的地界,叫人只要进来,就再也不想离开。
塞西莉亚心有戚戚,她觉得自己再不走,可能就走不掉了。
她连泽维尔都不想见了,去了那个叫做邮局的地方,要按照泽维尔在信上的地址寄信过去。
“有几成把握能送达?”她问起工作人员,这不是废话,信件想成功送达目的地,除非是贵族派出专人去做这种事,否则十有八九都是石沉大海。要是成功收信的几率太低,她还是得去找泽维尔,或者干脆留下七八封一模一样的信,叫他们隔一天寄出一封,那样泽维尔总该能收到一封吧。
工作人员看了一眼地址:“是军营啊,明天就送到了。”
对方抬头看还站在原地的塞西莉亚:“您还有什么事吗?”
塞西莉亚:“……没事了。”
————
出发,立刻逃离翡翠领!这个充满诱惑的魔域!塞西莉亚背上包袱,不过这次她没钱买船票,只能走回去了。
塞西莉亚预计这次旅途可能要花费上三个月到半年,好在已经到了初夏,树木生出了郁郁葱葱的新叶,对于一个德鲁伊来说,生机盎然的绿野上有的是食物,景色也很怡人。
她走啊走,走到一处草场,农民们正拿着镰刀割草,把牧草捆好以后丢在马拉的板车上,到了休息的时候,他们就赶着马走到大路上。农夫和农妇们把农具扛在肩上,迈着有力的步子,高声喧笑地跟在板车后面走。
一个响亮的、并不优美的女声蓦地唱起歌来,似乎是支民间都熟悉的歌曲,于是十几个男男女女纷纷加入了合唱,这声音有的粗犷、有的尖细,但无一例外的都饱含着生命力,洋溢着喜悦。
一首歌唱完,他们又从头唱起。他们迎面向塞西莉亚走来,像一片欢声雷动的乌云飘近了。
这合唱原始、质朴、未受过任何的训练,完完全全是临时起意,甚至都难以保证音调正确。
但这旋律无比美妙,连自然都在应和着他们,微风和着那快乐的歌声的节拍,百灵鸟在上空飞翔,用悦耳的鸟鸣为曲调增光添色,虫鸣隐隐约约,谁能说它不是也在为这首生命之歌鸣叫!
直到人群走远了,塞西莉亚才意识到自己正在哼着刚才听到的歌曲。
看来她还没走出翡翠领的地界,这儿的农民可真有活力。
塞西莉亚不住地回头远望那群走过的人,与这样的人群擦肩而过,感觉自己的脚步都跟着轻松不少。
等她再转过头时,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弭了。
同样是农民,远处的那些仿佛更符合人们的认知中的印象。他们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了细密粗糙的皱纹,显示出苦痛的痕迹。那双本可以和刚才那些歌唱者一样明亮而饱含希望的眼睛,现在只有着许多的倦困和呆滞。
无数的苦难与惊险,藏在那驼起的背中,藏在那迟钝和衰弱的动作里,藏在褴褛的旧衣和失修的农具中。
这些躬着背在田间忙碌的庄稼人,并不是自然这幅宏大画卷中的一个小小插图。而是活生生的、有感情、有悲伤、有欢乐的人,是本可以放声歌唱的人。
有一颗偶然落下的火星坠进塞西莉亚心中,一阵出人意料的微风吹来,这火星竟然燃得很旺,变成了一团熊熊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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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士,你有什么事吗?”
“我叫塞西莉亚,有人同我说,我可以来这里……工作。”
塞西莉亚站在翡翠领作物科学研究所门外,手里攥着一张始终没有丢掉的硬卡片。
安珀和她的骑士长琳达走在翡翠城的街道上。
这称得上是一次微服私访,谁都知道,安珀女公爵十分低调简朴,她既不像贵族女性喜欢奢华的珠宝和华美的服饰,也不像贵族男性那样热衷打猎和决斗。她究竟爱什么,却没人知道。
安珀的爱好确实不能公之于众,在许多人看来,这爱好实在是很上不得台面,与贵族的身份并不相称。
安珀喜欢在处理完公务,案牍劳累之时,在自己的领地里随处走走。
真的是走走,安珀和琳达没有选择任何交通工具,就这样在翡翠城的街道上并肩散步。
“脚踏三轮车比我们上次来多了不少。”安珀观察以后得出结论。
琳达跟着点头:“城里的摊贩基本都不用手推车了,脚踏车速度快得多。”她眼神在四周环顾,“还是以售卖食物的摊贩用的最多。”
城里全修筑上水泥路,铁的价格也降下来以后,脚踏车就常出现在街头巷尾,车斗里可以载货,人还可以坐在车座上,利用腿部的力量驱动车子,比手推速度快多了。
在安珀看来,翡翠领的脚踏三轮车就是个拿出来应急的半成品,没有橡胶轮胎,速度和稳定性都不行,车子的支架间要加入很多不必要的铁杆连接,这是因为铁管的强度不够,要人工制作出稳定的三角形,让脚踏车更坚固耐用。车座已经加了弹簧,并用皮革包裹,但骑着久了还是免不了屁股疼,这还是在水泥路上走的结果,要是换了土路,恐怕屁股都不敢挨上车座。
脚踏车的购买者却觉得这车子好的不能再好了!是与乡下人的马和牛同等重要、甚至更优越的重要物件。
首先是拉的货多,现在有本钱且有需求买上一辆脚踏车的人,大多还是趁着这段时间摆小吃摊发家的人。
翡翠城有那么多人涌进来做工,他们要吃要喝,这种需求不像衣服破了还能将就着穿一样,是一顿也省不了的。
可别只看到小吃摊赚钱,本钱难道是不用的吗?要能做热腾腾的食物,炉子和炭都少不了,再加上准备好的食材、铁制的锅具、甚至还有摆在摊位边,为客人准备的几个板凳,都要备齐了才能开摊。
这些东西重量可不轻,往常虽然有推车,推起来也觉得辛苦,而且走得慢,去晚了人流量多的位置被占了不说,客人也不会等你来了才吃饭,早就在别的摊位吃过了。
换上脚踏三轮车就轻松很多,一个女人也能把摊位上的东西一次运齐,还能把那些用推车的人远远甩在身后。
所以即便脚踏车不便宜,摊贩们咬咬牙也买了。至于脚踏车在安珀眼中的那些缺点,在摊贩眼中都不是问题。
屁股糟点罪不算什么,根本就没人提这件事,不认为这是什么不得了的缺点。要是生了个格外娇贵的屁股,那就用毛毡再给坐垫裹一裹,如果有人因为受不了这种微不足道的痛苦,就说自己用不了脚踏车,那大家可要狠狠地笑话他一番,正好用报纸上看到的故事中“豌豆公主”这样的绰号取笑他。
走走停停,就这么在街上走一走,确实极大的缓解了安珀处理公务的疲惫,这座欣欣向荣的城市,被无数普通人建设得更好,又反哺给人希望和能量。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吃饭的时间。安珀拒绝了琳达打道回府的建议,要吃一吃民众的推选出的美食。走到一间酒馆前,安珀停下脚步,看了一眼招牌,确定这是翡翠城里最有名的酒馆之一,才与琳达一起步入。
“二位女士来点什么?”伙计热情的招呼道。随着酒馆被整顿,不再成为滋生罪恶、违法乱纪的人经常出没的地点,女性顾客就多了起来。
伙计见怪不怪的招呼安珀二人,还推荐起了最近新推出的菜品:“有煎鱼排配酱汁,鱼绝对新鲜,不是熏鱼和腌鱼,是渔民上午刚送来的新鲜海鱼,酱汁是厨子最近到技术学校学的新配方,酸甜爽口。还有芝士土豆泥,二位吃过土豆吗,这可是城里现在最流行的……”
面对过于热情的伙计,安珀只好赶紧打断他,点上两份心仪的餐食。
煎鱼排味道确实不错,令安珀惊喜的是配鱼排的塔可酱竟然被厨师改进过,不是照搬在技术学校学到的配方,似乎是多加了烤过又磨的很细的坚果仁,别有一种香醇的滋味。
这就是安珀最想看到的结果了,技术学校的课程固然很多,但是上课的门槛不高,只要付一两个银币的学费,人人都可以学,有些主妇和富人家的厨子都乐意拿这个学费,学些新鲜式样的吃食做给家里人吃。
在课程的受众如此广的情况下,只想着照搬原来的配方,不动脑筋创新的人是做不好生意的,这就促进了饮食行业的兴盛。
卷,都卷起来!安珀乐呵呵地吃着煎鱼排。
咬开金黄色的鱼排,一口被包在其中的热气顿时喷出来,新鲜的鱼排白白嫩嫩的,有种蒜瓣一样的块垒纹路,肉质柔软中带着弹性。再蘸上浓香的坚果塔可酱,口感中又多了一丝醇香。
怪不得红松鸦能成为这城里数一数二的酒馆,安珀一边品鉴着煎鱼排一边想,厨师的手艺简直不逊于自己城堡里的厨子了。
临近中午,酒馆里的客人越来越多,但一个个都吃得飞快,少见往常那种品着麦酒,一喝就是一两个小时的客人。一桌刚坐下客人,过一会再看,已经换了新客人。
这是因为人人都有事要做,有钱要赚,无所事事的时候慢慢咂摸着麦酒的滋味固然享受,可要是因此耽误了赚钱的正事,那就不划算了。
钱赚到手里,空闲的时候想喝多少杯麦酒不都行?
这样一看,不紧不慢吃饭的安珀和琳达反而在酒馆里显得格格不入了。不过没人打量她们,伙计也不会傻到赶人,这顿饭的体验感还是很不错的。
就在两人准备离开的时候,市场监察局的办事员来了,安珀当即又坐回去,又叫了一份小吃。
虽然酒馆老板已经不敢像从前那样容留他人赌博和□□,但作为一个有酒水出售的地方,酒馆出现纷争的几率还是要高于其他店铺,而且也要防着以前的犯罪行为卷土重来。所以市场监察局的办事员对于其他店铺可能是抽查,但酒馆是每次巡查必来的一个地方。
伙计们对此也司空见惯了,领主大人手底下的人就没有蛮横不讲理的,凡事都是公事公办,既然没有做错事,怎么检查都不害怕。
办事员特蕾莎进门的时候,一个伙计正站在椅子上,往墙上悬挂什么东西,听见特蕾莎的声音,一时情急想要扭身回应,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
特蕾莎顺手扶了他一把,也看见了他手上拿的东西,随口问道:“这是什么?”
伙计语气里带着激动:“这个?这是我们领主大人的画像,最近城里最流行的挂画就是这种了,都说家里悬挂这种画像,领主大人会保佑家中的日子越过越好。我们老板说了,把这画像挂在酒馆里,金币就会像海浪一样涌进来。”毕竟领主大人会赚钱是众所周知的,很多人都说她是商业之神和金币之神在人间的化身。
背对着伙计,一时没看到他手里画框的琳达有些急了,她压低了声音说:“这种事应该加以限制,甚至杜绝才行。您的画像流传太广,会使您的人身安全没有保证,必须要防止随时可能出现的暗杀事件。”
安珀按在琳达的手背上,叫她不必担心。“你仔细看那幅画像。”
琳达扭过头去,这幅女性肖像画技精湛,而且能看出绘制者使用了极大的热情,在笔端绘出一位高雅、静穆、庄重的女性,她的面容秀丽沉静,眼神中饱含慈爱与宽和,既不着华服也不戴冠冕,她的恬静气质就是最好的珠宝,画面外民众敬仰的目光就是她的权杖。
画的真好,就是仔细一看,好像和安珀本人没什么关系。
琳达也大力赞誉道:“画的很好,既和您很像,又完全看不出是您。”简直完美。
安珀与琳达对视,会心一笑,这个画师,应该还不至于考虑到传播真实画像会增加暗杀几率这个问题,只是单纯的从来没见过领主本人罢了。
见特蕾莎的目光在画像上多停留了一会,伙计立刻识趣的说:“要不您先把这幅画带回去,我们老板一共订了好几幅呢。”
特蕾莎忙不迭地拒绝了:“我要你们的画像做什么?这是违反我们规定的事,绝不能做。要是有办事员明里暗里的索要酒馆的财物,我教你如何举报……”
例行检查完,特蕾莎又看了一眼墙壁上的领主像,要是没有领主大人,自己还在农庄里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妇,不识字,也没见过外面的世界,眼里只有庄稼、田地、生儿育女。要是有人对那时的她说,她这样的女人也能被委以重任,肩负起为民众监督食品安全和市场秩序的责任,受人尊重,她一定会惊异地盯着对方,以为他是发癔症了。
可这梦一样的生活就这么成为现实了!
唯一可惜的是,领主大人让她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她却还没见过领主呢。
想到这,特蕾莎低声问酒馆的伙计:“这画是在哪里买到的?”
第76章 会展中心
托马斯正在品酒,他不爱喝贵族和富人们更推崇的葡萄酒,尽管他完全买得起最上等的那些名酒。
他喝家乡的蜂蜜酒,带着甜味,喝上那么一点也不醉人,依然能叫他头脑清醒地应对各种突发情况。
近两年,借着翡翠领那位安珀女公爵的光,他的身家起来了,银橡树商队的规模扩大了好几倍,甚至购入了船队,把生意做到了更远的地方,而且眼看着前路也是一片坦途。在这种事事顺心的情况下,托马斯却没像普通富商那样膨胀成一个圆球,这是他为人克制的结果,知道凡事应有节制,就如同行商有可为有不可为一样。
而且他操心太多,这点哥哥马修就批评过他,有的事务大可以交给信任的子侄来做,银橡树商队已经不是以前的小商队了,要懂得放权,事事亲为,岂不是要累死了?
托马斯也听取了哥哥的建议,将一些杂事分配下去,确实轻松不少,让他眼下也有了品酒小憩的时间。
就在酒杯中的液体快要见底时,仆人敲门,递上一张快马加鞭才送到的信函。
托马斯一看见信封就坐直了,眼神也陡然清明起来。这不是来自别人的信件,信封上独特的烫金工艺昭示着,这是一封来自翡翠领的信!
他郑重地拆开信函,看见上面写道:
【尊敬的托马斯/马修先生,
我们诚挚地邀请您参加第一届翡翠领轻工业商品展销会,作为本年度中最规模最大的一次商业盛会,届时翡翠领各行业的参展商、经销商、行业协会代表将齐聚此处,共同促进商业项目合作和信息交流。
地点:菲拉赫会展中心
主办单位:翡翠领商务局展销会组委会
静候您的光临!】
这竟然是一封邀请函,托马斯对上面的很多字眼感到陌生,不过这不影响他看出这是一个为商业贸易而举办的盛会,似乎是提供了一个不区分行会和商品品类,一次性就能与所有感兴趣的销售商进行直接对话的的机会,省去了在各个厂家间东奔西跑的时间。
就如同定时开放的集市,把售卖的货物明明白白的摆出来,只不过规模和金额都远超于民间的集市,参加展销会的也都是像托马斯这样有能力把货品远销到翡翠领之外的大商人。
这种新颖的商业交易方式,哪怕是没有什么需要购买的商品,也要想办法混进去增长见识,更何况翡翠领的商品从来不令人失望。
想到这封信不知道花了多长时间才送到自己手中,托马斯赶紧查看起展销会举办的时间,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还来得及动身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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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销会开幕当天,托马斯与他的妻子一同乘坐着有软垫和弹簧的舒适马车来到展馆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