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亮排雷】本文试图探索“正常人和非常规人之间产生纠葛之后的种种可能性”,非一般恋爱苏文,因为人物设定的必然发展,会有种种恋爱雷区及反面教材示警,有争议情节,想看轻松甜文的小可爱们请及时绕道撤离
“蚌蛤何尝立志要生珠子?也不过是外间的沙粒偶然渗入它的壳里,就不得不用尽工夫分泌些粘液把那小沙裹起来罢了……也许她本无心,但因你那美意的沙无意中掉在她爱的贝壳里,使她不得不如此。”——《荼靡》
此文仅提供作者个人视角下的演绎,祝合口的小可爱们食用愉快,口味不合的朋友我们山高水远,江湖再见!
内容标签: 西方名著 英美衍生 西方罗曼 穿越时空 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冉,埃里克,莫里亚蒂,道林·格雷,迈克罗夫特 ┃ 配角:福尔摩斯 ┃ 其它:歌剧魅影,道林格雷的画像,福尔摩斯
一句话简介:黑化病娇高功反的血泪恋爱史
立意:想要去爱是与生俱来的本能,如何去爱却是后天习得的能力
第1章 1
“巴黎歌剧院落成!首演曲目《犹太少女》①!”报童娇小的身影如一尾游鱼般灵活敏捷地穿梭在人流和马车之中,清亮的嗓音在车水马龙的歌剧院大道上宛如一曲宏大乐章中一串欢快明亮的小节。
“先生,要份今天的报纸吗?”他停在一对穿着得体正在交谈的先生和女士面前,摘了头上有些变形的贝雷帽,俏皮有礼地鞠了一躬,还带着稚气的脸庞上挂着让人不忍拒绝的灿烂笑容,“今天可有歌剧院的大新闻!”
为了在女伴面前留下良好的印象,这位先生在找零时故意多给了报童一些零钱,男孩忙露出感激涕零的惶恐,在转身离开时却勾起一个计谋得逞的坏笑。
最近没有比歌剧院落成更能让这座时尚之都的市民更加兴奋激动的新闻了。平日需要卖上一整天的报纸今日不一会儿便卖了大半,报童摸了摸胸前沉甸甸的口袋,一溜烟小跑着拐上歌剧院后侧人流稀少的斯布里克街,找了个僻静的街角坐下。
摘下贝雷帽放在盘坐的双|腿间,报童抬手抹去额上的汗水,毫不在意手指上的油墨,将胸前口袋里的钱币一股脑儿地倒进帽子里,一枚枚认真地数起来。
托歌剧院的福,兴奋的巴黎人今日的小费似乎也比平时给得多了一点。
就在报童低头专心致志数着硬币的时候,一枚闪亮的银币忽然被抛进他手中这一小堆已经氧化发暗的铜币中,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他盯着这枚只在那些打扮得最时髦的绅士口袋中才出现的银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今天的报纸。”一个低沉悦耳的男声从他头顶落下。
从没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报童愣了好几秒才将身旁的报纸拿起一份恭敬地递了过去,一面手忙脚乱地数起零钱:“先生稍等,马上就给您找零!”
接过报纸的是一只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在这初夏的巴黎,倒是略显怪异的装扮。
“不用了。”
报童循声惊讶地抬起头,却只看到一个穿着斗篷戴着高顶礼帽的黑色背影,一个眨眼间便消失在歌剧院后门的转角处。
“谢谢!慷慨的先生,愿上帝保佑您!”报童抓住盛满硬币的帽子急急忙忙地站起身,朝着男人消失的方向大喊。他又用手摸了好几遍这枚闪闪放光的法郎银币,这才小心地将它放入最贴身的口袋。
那双皮手套的主人此时已经走进一座建筑物的内部,借着狭长走廊里幽暗的烛光,他一目十行地扫过报纸头版那一篇对新落成的巴黎人民歌剧院②极尽赞美的文章,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然后将报纸卷起,大步走向尽头的楼梯旁才停住脚步。
螺旋向上的楼梯上方是一扇铁质的圆形透气网栏,幽暗的光线从这宛若天井的空间垂落而下。与这微光一同飘落下来的还有阵阵彩排的乐声和歌声,却因为建筑内部特殊的回响结构,缥缈而空灵。如果一位常年流连剧院的歌剧爱好者在此,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认出这是近几十年在巴黎歌剧季长盛不衰的《犹太少女》第一幕中经典的赞美歌唱段。
男人似乎被空气中的旋律所吸引,摘下头顶的礼帽,抬头侧耳。那一直隐藏在宽大帽檐阴影之下的脸上赫然覆着一张白色的面具,遮盖了从额头到鼻子三分之二的面积,整张脸只露出如刀削般下巴的曲线,和一双淡如琥珀的双眼,在这幽暗的光线中,反射出鬼魅般的光泽。
只听了两句,面戴面具的男人便丧失兴趣冷淡地收回视线,抬手在墙面上点了点,他的身后顿时无声出现了一道暗门,像是黑暗中怪兽张开的巨口。
男人俯身低头钻进了暗门之中,宽大的斗篷在身后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在他的身影融入门后的黑暗中时,那扇门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消失了。
这是一条通向地下的密道,迎面吹来的气流夹杂着些许湿气,偶尔还能听到几滴水落的声音,男人手中提着的油灯是这无边黑暗中唯一摇曳的光源。皮鞋有节奏地敲在石砖上,宛如进行曲前奏沉稳的鼓点,他在蜿蜒如迷宫的幽深长廊中信步前行,在黑暗中七拐八绕之后,面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被数不尽点燃的白烛所照亮,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嶙峋的石壁作为天然的石柱,撑起五六米高的穹顶,显得庄严而肃穆,视线的尽头之处波光粼粼,洞穴的另一头是一片幽静的地下湖。
男人像猫一样绕过几盏近人高的烛台灯柱,单手解开披风,将它随意地扔在几个杂乱无章堆放的皮箱之上,继续向整个空间的中心走去。
然而当他的视线扫过前几日刚运来的波斯地毯和成堆高级布料时,高大的身影陡然紧绷起来。
如同一只领地被侵犯而被激怒的野兽,男人迅速无声地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反手抵在胸前,保持着一种防守的姿势谨慎地向前逼近。锐利的视线透过面具上两个空洞,紧紧盯住这位突然出现在他禁地中的不速之客——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如海藻般散乱的长发,像一匹展开的黑色绸缎,铺在暗红色的地毯上。金丝编织的花纹从那侧躺的白色身躯之下蔓延延伸,在抖动的光影下,就好像是从这具柔软的身体上开出来的一样。
躺在他地毯上的,竟然是一个女人。
这个认知让男人的动作忽然凝滞下来。他的目光在这呼吸均匀状似沉睡的女子身上流连,从裸露的手臂滑过挺翘的胸脯,绕过纤细的脖颈,最后落到被长发遮盖的脸庞上。
那露出的小半张脸和男人见过的都有些不同。他不禁走近两步,单膝跪地,倾身向前,用那只没有握住刀的手去拨开散落在她脸颊上的发丝。
当手指触到女子皮肤的那一刻,男人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僵住了。
慢慢的,那双藏在面具后淡金色如野兽般的眼睛里,绽放出一种令人费解的热烈光芒。
被黑色牛皮包裹住的手指贴着女人脸颊的弧线,小心翼翼地抚摸起来,像是第一次收到玩具的孩子,满是新奇和探索。
似乎是他的动作打扰了女子的好眠,她的呼吸渐渐不平稳起来,纤直的睫毛宛如蝶翼一般随着眼皮的滚动而颤抖。
男人如同被烫到一样抽回手,猛地退后了一步,刚稳住身子,便看到那双栖息在她眼睑的蝴蝶,缓缓张开了翅膀。
苏冉看到面前打扮得诡异的陌生男子,第一反应是自己还没睡醒。
她茫然地打量着对方,在看到对方的脸上那白色的面具后,睡着前的记忆也逐渐回笼。
生日在即,她收到了朋友从国外寄回的礼物,包好的礼盒里放着的是一只造型精巧能遮住小半张脸的面具。喜欢收集些奇奇怪怪东西的她在洗手间的镜子前兴致勃勃地折腾了半天,最后遗憾地发现面具尺寸并不合适。
她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她拿着面具倒在沙发上,然后……
大概是睡着了?
清晰连贯的记忆线,身下地毯无比真实的丝滑触感,还有因为暴露在冰凉空气之中而起的鸡皮疙瘩,这些细致的感官感受无一不昭示着她眼前的一切并不是所谓的梦境这么简单。
苏冉急忙低头,在看到熟悉的双手和睡裙时松了口气,紧接着这个认知让她愈发紧张起来。
如果没有“借尸还魂”,那她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下意识地抱住自己的双臂,苏冉飞快地扫视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最后将视线落到那个从她醒来后就站在她面前一言不发的人影身上。
奇怪的洞穴,燃烧的蜡烛,奇怪的男人,白色的面具……
丰富的联想力让苏冉的头皮瞬间发麻,她做了两个深呼吸,这才勉强冷静下来。
那个戴着面具男人一直锁在她身上的眼睛,带着一种让她直觉上感到不安的危险——哪一个正常人会戴着面具示人?
虽然对方穿着看起来很高级的三件套礼服,但她不难看出黑色布料下包裹的是饱满而流畅的肌肉线条。
男人和女人之间体格上的优劣显而易见,现在她只能赌对方的教养和他身上衣服的料子一样好。
“你好……先生?”她停顿了一下,尽量让自己的视线不停留在对方手中的匕首上,清了清因为过度紧张而略显嘶哑的喉咙,“请问您是谁?这又是哪里?”③
脑中已经预想过了最坏的可能性,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警惕着对方的动作。
随着她起身的动作,此时男人便更清晰地看到了她的脸。这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盯着他警觉又清澈的眼神让他想起林间猎人枪下的红鹿。
他沉默了两秒,先将手上的匕首收了回去,这才开口:“或许,这位不请自来就闯入我领地的小姐,可以先解答我的疑惑?”
在男人发出第一个音节的时候,苏冉就怔住了。这是一副怎样悦耳动听的嗓音啊,就像珍珠滚过天鹅绒,柔和顺滑,醇厚而富有质感。
上帝在创造这个男人的时候,一定亲吻过他的喉咙。
这富有魔力的嗓音让她对眼前面具男人莫名地降低了些防备,对方收起武器的动作也让她的神经舒缓了不少。
男人看起来也对她的出现感到惊讶和防备,苏冉思索了一番,决定铤而走险如实相告:“对于我为何出现在这里,请相信我和您一样感到困惑。我在家中午睡,醒来时就发现自己身在此处,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说到这里她露出一个充满歉意的微笑,“不知您能否告诉我现在是哪一年?这里又是哪座城市?”
苏冉已经做好多费一番口舌应对男人质疑的准备,却没想到他只是垂眼思考了一瞬就接受了她的解释,转而给出了她想要的答案:“1867年,这里是巴黎,我假设您应该知道巴黎是在法兰西?”
他说完便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她对这两个问题答案的反应。
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苏冉努力维持的平静表情还是有了一丝开裂,她揪紧紧了手中自己睡裙的布料,再次深吸了一口气才组织好了自己的语言:“我这样可疑又突然地出现在这里,您如此迅速就选择相信了我的解释,谢谢您。”
“我相信的并不是您。”男人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骄傲,他张开双臂,像是邀请般向她展示着这里,“您现在所站的地方,是我花费了两年时间亲自设计修建的地下宫殿。我有足够自信没有人能够毫发无损地进入这里。没有人!更不要说您这位连鞋都没有穿的小姐。”
听了男人的话苏冉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脚,这才发现自己此刻踩着地毯的脚上连鞋都没有穿。
只是稍稍羞赧了一下,苏冉很快便调整好心态,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露出友善的笑容递到对方面前:“我叫苏,来自东方,很抱歉就这样贸然闯入您的家中,不管怎样,还是很高兴认识您。”
这是第一次,她从男人身上清晰地解读出了明显的情绪——那双眼睛里出现了一种通常只能在孩子脸上看到的惊奇和无措。
苏冉愣了愣,她几乎从未在成年人身上看到过如此纯洁稚嫩的眼神,这让她对这个神秘男人的戒心又少了一些。
她忽然想到现在还是十九世纪,对方有可能是不懂现代握手的礼仪。再联想到这两百年的时间和中西文化之间差异,她已经可以预见到自己恐怕未来要经历许多文化冲击了。
就在苏冉想要开口解释时,对方伸出手,在她做出任何反应之前将她的手握在掌心。
然后他弯腰俯身,托起她的手背,轻轻地吻了上去④。
柔软滚烫的是嘴唇,冰冷坚硬的是面具。这弯腰吻手的动作在来自二十一世纪的苏冉眼里,有一种独特的打动人心的力量。
那印在她手背两种截然不同的触感变成一种奇异的酥麻,顺着手臂一直窜进胸膛,让她的心脏微微一颤。
如羽毛般轻扫而过的吻结束后,男人重新站直身体,大概是光线的关系,面具后那双眼睛此刻看起来亮得惊人:“我流亡一生,早已忘记自己的姓名。您可以随意地称呼我。”
他说完这句话后,这才松开了握着她的手。
作者有话说:
①《犹太女》是法国的五幕歌剧,Jacques-Fromental Halévy作曲,根据Eugène Scribe写的剧本,创作于1835年2月23日。是19世纪最欢迎的歌剧之一,之后一直当作保留剧目上演。但其中情节曾引起犹太人不满,故事讲述了基督教男子和犹太教女子相爱却不能在一起的故事,因其涉及敏感的宗教题材,这部剧曾经受到来自教会的威胁。
②在《歌剧魅影》电影中歌剧院的名字被称为Opera Populaire,比较翻译贴切的就是“人民歌剧院”。
③语言交流是设定,后文会提到
④按照当时的礼节吻手礼其实只能亲吻已婚女子的手背,对未婚少女是不适用的,此处不是bug。
埃里克:……对,我就是想亲
欢迎入坑,欢迎捉虫,欢迎对史料设定提出一切质疑。
感谢各位小天使支持ˋ小天使们快钻出来让我吸两口仙气!
埃里克(冷笑):或许作者你应该考虑安排些更亲密的戏份?
那个跌宕起伏的长夜之后,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有提起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除了在中午时才醒来和没有看到当日的报纸之外,苏冉第二天和之前在地下过得任何一天似乎都没什么差别。
她虽然下定决心离开,但一是因为去处还需从长计议,二是因为上次谈话的不欢而散,在重新和埃里克谈起这件事前,她作为客人也不可能不告而别,这件事倒是不得不暂时搁置了下来。
又过了一日,早饭后的苏冉习惯性地去拿报纸,在往日放着报纸的咖啡桌上再次扑了个空时,不禁奇怪地问道:“埃里克,今天的报纸你放到了哪里?”
还坐在餐桌前的埃里克有条不紊地将餐巾叠起,放到手边,隔着大半个空间,苏冉看到他微微翘起了嘴角,仿佛一直在等待着这个问题的出现,甚至还因此感到愉悦。
“我以为上次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苏。”感受到她投来的疑惑的目光,他站起身,一步一步向她走来,“我说过,你再也不能自由了。”
埃里克的这句话让苏冉本能地感到抵触,但她下意识地觉得他还在因为那个晚上的事情生着气,断掉报纸大概是他小小的报复,因为很显然这是她每日在地下最大的乐趣。
她无奈又纵容地叹了口气,试图用笑容缓解两人之间开始僵硬的气氛:“所以这是指我看报纸的自由没有了吗?”
“你还不明白么?”披着黑色晨衣的他走到她的面前站定,因着身高的差距微微低下头,语调里带着少见的轻快,“从今以后,你永远都要生活在这里,和我在一起。”
埃里克眼底搅动的深沉让苏冉慢慢意识到,这绝不是一句普普通通的玩笑话。
他是认真的。
“所以为什么要将时间浪费在关注外面世界的事呢?”他在她面前摊开手掌,如咏叹调般的声音理所当然地反问着,眼里浮现出的一种令人感到心悸的激情,“那没有任何意义!你只需要把注意力放在这地下宫殿就好了。在这里,你永远都不会感到无聊:我可以为你唱歌,变各种戏法,我们可以每晚讨论哲学和艺术,每个星期天都出去散步……你的脸色怎么如此难看?不要怕,苏,你知道的,我永远不会伤害你,我们会生活得很快乐的。”
像是十分满意自己描绘出的生活的模样,埃里克面具下露出的满足的笑容,他想要安慰地抚上苏冉的肩膀,却被她用手臂隔开。
这是她第一次拒绝他的碰触。
埃里克眼中的神色瞬间深沉起来。
“埃里克,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话语中的内容和语气里不正常的狂热让苏冉不禁后退一步,她严肃又费解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没有了笑容的修饰,她的五官看起来格外清冷,取而代之的防备和警惕,将她身上柔和的气质变得尖锐而疏离。
“当然,我很清醒。”他上前一步,重新拉近两人的距离,栖将她彻底笼罩在自己的身影里。
“……我不明白。”苏冉咬住嘴唇,努力克制着自己身体里冲撞的各种情绪,“你到底为什么要如此执着地将我留下?我发誓,就算是离开,我也绝不会将这地下的事情泄露出半分,让你受到任何打扰和危害。”
埃里克突然沉默,他静静地看着她,似乎在权衡着即将要脱口而出的话语。
苏冉在这无声又黏腻的目光下莫名地焦躁起来,他眼神中毫不掩饰的侵略感,让她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在草原上被猎豹盯住的瞪羚,下一秒就要被拆吃入腹。
两人目前的关系已经走上一座脆弱又危险的独木桥,稍不注意,所有的平衡都要分崩离析。
为了避免跌入底下的万丈深渊,她忽然就不想知道刚才问题的答案了。
“埃里克,你在我心中原本是位品格高尚才华横溢的朋友。”她抢先说道,“我敬重你,信任你,欣赏你。如果你罔顾我的意愿把我困在这,这样的行径只会让我彻底厌恶你,鄙视你!你真的要这样一意孤行吗?”
一字一句说到最后,苏冉鼻头隐隐发酸,心中开始难过起来。
为了避免自己失态,她别过脸去。
埃里克是她在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个人。是他给了她遮风避雨的港湾,给了她一个在陌生世界安逸的缓冲,让她在这举目无亲的世界里有了些许安慰和依靠,即使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也从未乘人之危。
事情变成今天这样,是她做错什么了吗?
她不敢去想象两人关系的下降螺旋,使劲眨着眼,希望就可以这样眨干眼里的湿气。
埃里克这时终于开了口,语气中带着已经接受现实的平静和坦然:“即使代价是鄙视,哪怕是仇恨,我也不会放你走的。”
这样出乎意料的答案让苏冉错愕地转过头,惊疑不定地看向他。
“当你向我投来厌恶鄙视的目光,我固然会心碎神伤,但这普罗米修斯式的痛苦我尚且可以忍受*。”他说着抚上自己的心口,那渴望的目光几乎要将她融化,“可是一想到你从此离开,就这样消失在我的世界,我便连心脏的跳动都感受不到了。”
说到这里,他用手指挑起她的下巴,让她无可逃避地直视着他的眼睛,然后露出一个淡淡的,讥讽又哀伤的笑容。
“看着我,苏。就是这个你一心想要逃离的丑陋怪物,在深深爱着你啊。”
他终是将隔在两人中间的最后一层轻纱扯下,越过了这条禁忌的边界。
曾经热烈专注的眼神,引人沉醉的温柔,还有偷偷亲吻她的举动,在这一刻都得到了完美的解答。
……不应该是这样的。
苏冉感到一阵目眩。
她一直觉得埃里克对她的感情是雏鸟情节的一种:就像动物幼崽会对第一眼看到的生物产生印随学习的本能,她作为第一个走进他生活里的人,一个女人,他对她产生一些特殊的好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可他居然说爱她——
埃里克怎么会……不……「魅影」怎么会爱上她!?
想到原作里魅影带走克莉丝汀想要把她留在地下的情节,苏冉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看来要离开这里,除非自己可以找到通往外界的密道,否则只剩下欺骗讨好他这唯一一个选项。
看到苏冉对他倾吐的爱意露出惊疑痛苦而非欣喜的表情,埃里克只觉得心如刀绞,她紧闭的双眼现在似乎连看他一眼都忍受不了了。
显而易见,她不爱他。正是如此,他对她的爱大概都变成了一种冒犯。
埃里克无法再想下去。
他感到真的有一只巨鹰在啄食自己的内脏*。可正是这疼痛在提醒着他,她还在他身边没有离开他的事实。
这极端对立又相伴相生的疼痛和甜蜜,几乎将他撕成了两半。
埃里克控制不住地将苏冉拉进了自己的怀里。因为看不见她拒绝的脸,这虚幻又短暂的亲密让他身体内的疼痛似乎减轻了一些。
这一次,苏冉没有挣扎。
她静静地靠在他怀里,耳边传来他胸膛里一下下激烈快速的心跳声,突然觉得发生的一切有一种荒诞不经的虚幻。
“为什么?”她问。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这大概是每一个女生都会好奇的问题。
那双环着她的手似乎紧了一些。
过了很久,久到苏冉几乎以为他不会回答,她听到四个字轻轻地敲击着她的耳膜:
“因为是你。”
自那天之后,苏冉尽自己最大的可能回避着埃里克,不再和他说多余的话,拒绝着他的一切提议,也尽量避免任何眼神接触。
但对于他的告白,她其实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
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在那样直白又纯粹的感情前无动于衷。
她当然对埃里克有好感,但这喜爱,更多的是源自于两人的朝夕相处和他的善意——他从一开始便对她好得过头。只是这单纯的好感,距离爱情,还有些距离。
无法回应这份感情,她希望用她的冷淡来浇熄他的激情,但这样的冷处理却似乎并没有如她所愿。
他一开始会用一种接近卑微的姿态祈求她,请求她不要再漠视他、疏远他,请她像原来一样和他交谈,听他唱歌,将目光停驻在他的身上。
他的痛苦和他的爱一样真实而强烈,苏冉在愧疚感中煎熬着,差一点心软地败下阵来。
然而就在她犹豫着自己是不是做得太不近人情的时候,她冷漠的姿态先将他逼入了另一种癫狂的境地。
在她又一次低头沉默地吃完饭,准备提前离席的时候,埃里克如旋风般地冲到她的面前,一只手抓住她的后颈,用一种野蛮的力道将她的头拧到他的面前:
“苏,看着我!”
苏冉被他的动作弄得生痛,下意识地挣扎,这反抗的动作火上浇油地让他的怒意更盛。
他粗暴地捉住她反抗的手,固定在头顶,将她整个人狠狠抵在墙上。
“不要逼我!”他的面具几乎要贴上她的额头,眼睛里满是狂乱的光。
“埃里克。”她按下心里的慌乱,放柔了语气,低低地叫着他的名字,“我没有讨厌你,我只是……需要一些空间,一些距离,让我们彼此都冷静一下。”
“冷静一下?”埃里克不屑地冷笑道,充满愤怒的低沉咆哮中带着动人心肠的凄恻,“或许该冷静的是我!……你快要把我逼疯了!……是你逼我的!……我改变主意了,我等不下去了!”
他说完松开禁锢她的手,退下左手小指上的戒指,不由分说地将它套在了她的左手之上。
“你要成为我的妻子!你终会爱我的!”他大声说着,如同一位暴君一样专横,“许多人婚前并不相爱,但婚后依旧幸福。慢慢的,你就会忘了我面具后的样子!习惯之后,你便会是最幸福快乐的女人,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像我一样!”
看到埃里克说这番话时眼睛里流露出的那种不顾一切的疯狂,苏冉背后汗毛直立,她不禁放轻了呼吸,不敢在这时作出一丝一毫忤逆激怒他的举动。
他抓着她戴着戒指的手,举到两人眼前,静静地端详着戒指的金光在她无名指上跳动闪耀,声音又变得如水温柔:“我的苏,你必须永远戴着它。如果你弄丢了它……”
他黑沉沉的目光移到她的脸上。
“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作者有话说:
*宙斯为了惩罚帮人类盗火的普罗米修斯,将他锁在高加索的悬崖上,每天派一只鹰去啄食他的肝脏,夜晚又让他的肝脏重新长上,使他日日承受被恶鹰啄食肝脏的痛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迁延顾步 2瓶
最近虽然有点码字卡顿,不过肯定是不会断更的,请放心入坑/养肥w
还有那些只按收藏不冒泡的小天使!对,说的就是你!至少冒个泡出来让作者认个脸熟嘛~(≧▽≦)/~?
第12章 12
那是一枚金质的戒指,戒头镶嵌着一颗切割成方形的黑色宝石。因是男士的款式,简约粗犷的设计在苏冉纤细的手指上显得格外有存在感。
这沉甸甸的重量套上她的手指,也沉重地压上了她的心头。
她可从没想过人生经历的第一次求婚会是这样一番情景,作为当事人,甚至连说不的权利都没有。
此刻的埃里克已经完全丧失了常人的理智,她想不出任何可以和他沟通的言辞,一种深深的无力和挫败感将她击垮。
对于离开之后的何去何从,这两日苏冉在心中其实已经勾画出了一些潦草可行的计划。虽然都不尽完美,但她现在无论如何都不敢再耽搁下去了,如何从这里逃走已经变成了她需要解决的最急迫的难题。埃里克那非同一般炙热又极端的感情,让她对他产生了一种无形的恐惧和防备,她总觉得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做出一些疯狂又不可挽回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