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同人)我把自己上交秦始皇—— by鸦泉
鸦泉  发于:2024年04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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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信不见失望:“是,仙使。”
正如仙使所言,侍奉王翦老将军,故其所愿也。
“不过呢,你也是要养家糊口的小郎君了,让方岩给你支两斤黄金、两匹布和两石粮食,算是你的俸禄,送回去交给你阿母。”
韩母先前的一身劳病正在好转,便不可再劳累。
韩信吃穿住用在六英宫,给她减少了负担,又有朝廷赏赐的田宅,足够她吃喝。
但儿子的孝顺,于她意义怎会一样?
何况,兵仙崽也要攒点家底,再长大些,交际往来,娶亲生子,多的是用金布的地方!
仙使一副慈祥老父亲的模样,韩信虽无语,却也感动。
并不客气推辞:“谢过仙使。”
虽然项家已迁入咸阳,又在年前迁入骊山皇陵旁的丽邑,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项小籍是不愁金布花销的。
不过,不患寡而患不均。
周邈也扬声对正耍枪的项籍道:“项小籍,你也有一份俸禄,是领了自己存着,或者放在账上记着,都随你!”
被公平对待的项小籍,思索片刻:“那仙使先帮我存着,等我需要时再支取!”
“好。”
忙完一轮的仙使,又在六英宫悠闲猫冬好几日。
这一日上午,朝议散后,李斯寻来六英宫——
李斯次子,将于后日吉时迎娶公主,邀仙使前去吃席。

不是对李斯次子迎娶公主一事,觉得不可思议。
李斯‘诸男皆尚秦公主,女悉嫁秦诸公子①’,是载于史册的。
即便是为了凸显李斯‘富贵极矣’,而言辞有所夸张,李斯有儿子尚秦公主、有女儿嫁秦公子这事儿,这事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周邈之所以怀疑人生和世界,是因为,他的生活似乎有一点悬浮?
难道他是什么基建种田文里的男主,走的全都是事业剧情线?
除去为了改建咸阳、治驰道两个任务奔忙,给始皇陛下传授‘神通’、安利好物,他似乎就再没其他事了?
成为大秦仙使一年多,仔细想想,竟然没怎么见过大秦诸公主、诸公子,也没见过始皇陛下的妃嫔、大秦上卿们的家眷!
“……你们说,我是不是活得太悬浮了?”
侍立左右的方岩&燕:仙使,你要见陛下的妃嫔和上卿们的家眷,是份什么心思啊?
当然,他们不是怀疑仙使存着什么别样心思,只是对仙使的奇思妙想感到……无措。
不过,虽不能逐字逐句理解仙使语意,意会一番,大概也能明白,仙使缘何有此感慨。
方岩斟酌措辞:“或许,长公子、十八公子,仙使已经见过?”
“那不是还有诸公子和诸公主吗?”
始皇陛下的诸公子中,也就扶苏、胡亥、高、将闾四个公子有名有姓,诸公主他也就听说过嬴阴嫚,除了扶苏和胡亥,余者他是一个都没见过啊。
方岩尝试解释:“长公子尚且刚过及冠,之下诸公子年岁尚轻,不到显于人前的时机,况且咸阳离宫别管三百,诸公子与公主或随母居于各宫、或独居各处,仙使罕少见到也正常。”
方岩没说的是,还因为诸公子才干不显,不得陛下青眼重用,都未能在前朝领一官半职,更莫说出现在仙使面前了。
只看朝官百数,能叫仙使记住的又有多少?
周邈剥了颗野板栗,嚼吧嚼吧:“那倒也是哈。”
不像后来的明清皇宫,尤其清朝宫妃、皇子皇女成亲前大都聚集住在
宫中,大秦咸阳固然也有咸阳宫殿群,宫殿别馆间有甬道相连,可分布不算紧凑,甚至是独立零星分布。
而他基本是六英宫-章台宫-出差,三点一线,一年多也没偶遇一次,也说得过去。
方岩带着些微促狭意味,又道:“而且,仙使留在咸阳时,偶有空闲也大多待在六英宫,也不喜好游玩访友,自然也见不着上卿们的家眷。”
你自己宅怪谁?——只差明着问出来了。
燕也笑吟吟道:“至于陛下的夫人们,寻常无事靠近不得章台宫、六英宫,仙使也是见不着的。”
“也是哈,哈哈。”周邈莫名羞赧地挠挠头。
日常奇奇怪怪的疑惑得到解释。
但话说到这里,周邈就开始好奇:“说起来,扶苏成亲了没?”
他与扶苏互为挚友以来,竟然不知道兄弟的人生大事!你敢信!
说起来,关于扶苏妻子的人选,后世民间历史学家有两种推测:一是李斯之女,二是王翦孙女。
李斯之女,大约是源于李斯‘女悉嫁秦诸公子’。
王翦孙女,则是传闻有史记载,扶苏因始皇帝不喜,而问计于姻伯王贲。
但感觉两个推测都有很大漏洞。
扶苏如果是李斯女婿,后来李斯怎会弃扶苏选胡亥?
因为太过离谱,相较之下,扶苏是王翦孙女婿还相对靠谱点。
这样一来,扶苏去蒙恬军中监军,王离又为蒙恬副将,那他们三人其实是盟友。
但问题在于,姻伯这个称呼,后世语义是:兄弟的岳父、姊妹的公公及远亲长辈。倒也有古今异意的可能。
在周邈心念电转之间,方岩已经答道:“长公子娶亲已有三年,尚未有子息。”
周邈嗖地坐直,抬头好奇追问:“是谁家女娘??”
他可太好奇了!
仙使竟不知长公子家室,这谁也想不到啊。
方岩尽职尽责解答疑惑:“长公子娶妻王氏女娘。”
“王老将军的孙女?”
难道扶苏的妻子,真的是王翦孙女!?
方岩纠正:“不,算起来,是王老将军的堂孙女。”
“哦哦!
”周邈懂了。
不是王翦亲孙女,但是王氏女②。
周邈好奇心得到充分满足,就开始考虑去不去赴李斯次子婚宴了。
“毕竟之前我与朝臣少有交际,去李家赴宴似有不妥?”
磕一粒炒松子,噗地吐皮,有些犹豫。
方岩沉吟之际,燕先道:“李丞相邀请仙使,乃是为全礼仪。仙使若有兴致,赴宴可。若无闲暇,遣使送上一份贺礼,不亲去亦可。”
上一轮赐福大典已结束,新一轮尚有几日,周邈正是闲来无事,又有点好奇公元前大秦的昏(婚)礼仪式。
对于赴宴,他是有点子兴趣的。
燕随再道:“至于仙使所虑——不宜与朝臣过近,其实无需顾虑。”
“一则,李丞相已有左丞相尊荣,即便仙使赴宴,也就是再加盛荣,其实无碍。”
李斯已是显赫尊荣加身,再少点多点,无碍大局。
“二则,王老将军病中,仙使已经前去探问过。仙使再赴李家婚宴,也在情理之中。”
或者说,去赴宴还更显得不偏不倚。
但周邈他若不愿去,李斯也不会有怨言。
以王翦为大秦建下的功勋,仙使前去探病,是谓名正言顺,不算偏爱。若不去李家赴宴,也就不算多么不公了。
燕最后道:“最重要的是,全凭仙使乐意,赴宴与否皆可。”
难道如果陛下去王家探望过王老将军,而李丞相病后却未去,李丞相还敢怨怪陛下?
虽不全然恰当,但类同此理。
周邈日常为燕聪明灵透,竖起大拇指:“燕分析得在理!”
“那就去赴宴!”于是愉快拍板!
因为周邈对于赴宴观礼有点子兴致在,午休起来后,便开始打整衣帽鞋履。
而在午休期间,燕早已挑好贺礼,方岩也已备好车驾。
日跌三刻,周邈带上方岩和燕,及随行护卫的四名武士,乘车出发!
二马拉车驾不紧不慢,不到晡时,就已经到达李家外。
昏礼在黄昏时分举行,到达时距离仪式约莫还有整两个时辰。
所以,仙使是来早了的。
以地位尊卑论赴宴先后顺序,他应当压轴抵达,仅在嬴政遣使贺喜的使者之前——如果有遣使的话。
晡时末、日入中,在这之间到达较好。
结果他早到了一个时辰。
但李家门前街上车马不说数以千计,却也排出一二里地去,可见咸阳中低官员已经到了。
左丞相次子尚公主,没有世所共知的夙仇,谁能不来贺一贺?
仙使车驾驶来,尚未入内的宾客皆避让道旁。
于是,车驾停下,周邈下车时就得以正对李家大门,以及迎到马车前的李斯父子。
“仙使莅临,真令陋室蓬荜生辉!”
至于到得早了?
仙使降临,怎会有早晚?
仙使到时,便是最佳时分!
周邈也从来不受限于‘士相见礼’等一系列俗礼,下了车就把燕备的贺礼转交给李斯。
“贺李二郎君新婚之喜,祝夫妻和睦、百年好合。”
李二郎君尚不曾授大夫、卿或侯爵,于是行士的昏礼。
此时身着爵弁服,纁裳缁袘。一身礼服庄重无比,衬得人都帅气几分。
对,新郎本身长相一般,但礼服衬人。
不然怎么说男女一生最帅最美时,是新婚那日?
“谢仙使!”
李斯和李二郎赶紧行礼道谢,接过贺礼。
然后李斯亲自为周邈引路,进来堂中。
安排人在客座首位落座后,又招呼隶臣妾呈上浆饮糕点,并一直陪座在侧。
堂上席位空置近半,而已经到来之前见过、没见过的宾客,都已经上前见礼交际过一遍了。
周邈道:“李丞相不必管我,你自忙你的去。”
李斯恭敬又热情道:“臣已让犬子李由,代臣去大门外迎宾,外面的事就交给他们兄弟了。现下臣最当忙的事,便是接待仙使。”
周邈:真不像他平常认识的李斯。
李斯:场合不同,不必奇怪。
以周邈的仙使尊位,自然不可能去围观昏礼全过程。
但在堂中与李斯相对枯坐,间或与堂上不熟的宾客应酬两句,也太过无聊透顶了!
早知是这个样子,他就不来了!
所幸不久,侯爵之中张良和章邯,三公九卿的冯劫、冯去疾、萧何和王绾一干人等,也扎堆先后到达。
“见过仙使!失礼失礼!”在仙使之后到达的众人,甫一进来,便赶紧上前相见并赔礼。
周邈摆摆手:“都是熟人,就别讲这些虚礼了!何况也不是你们来迟,是我来早了。”
堂上席位很快填满,之后就进入了熟人局。
一起在席间说笑闲谈,总算不那么无聊了。
之后直到天色昏暗时开席,而后点灯吃席,席散离府,他都再没见到新郎一眼,更别说新娘了!
更别说见识公元前的昏礼仪式。
宴席场所,与昏礼仪式场所,根本不在一处!
#这婚礼他参加了个寂寞!#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周邈撑着坐上回宫的车驾,才让一身失望怨气尽数散发。
“这不是我想要参加的婚宴,早知如此,我便不来了。”
作为始皇陛下使者,后来大轴出场,携礼来贺的扶苏,离开时应邀与周邈同乘。
见仙使挚友失望至此,扶苏尝试劝解:“想要见证昏礼全程,你得先做新婿迎亲的随从,才能去往新妇家中。
迎归之后,再为赞者一类主持昏礼的尊长,才能得入寝门,见证之后的仪礼。”
“然如此,也才能见识大半程。”扶苏想到自己,现身说法:“唯有亲身为新婿,才能见证昏礼全程了。”
“哈?”周邈一想还真是,“那确实。”
“看来我想要见识大秦的昏礼仪式,唯有自己舍身做新婿了!”
为了见识公元前的昏礼仪式,舍身做新郎,谁不说一句热爱啊?
“大秦未盛,何以家为!”周邈化用冠军侯的名言,激昂言志。
随后又长叹一口气,“那看来还要好些年,才能一偿见识大秦昏礼的心愿了!”
又或者,这辈子都没机会见识了。
毕竟以他仙使的身份,可以想见,结婚不是一件能草草决定的事情。
冬日晚间天冷得很,燕和方岩也被叫进车中侍奉(同乘)。
听着长公子与仙使闲侃,一如平常,眼带笑意。
赴宴婚礼,结果赴了一场空。
甚至连新郎名字都不知,姑且就叫着李二郎,新娘也只知是始皇陛下三公主,不是他唯一听说过的‘嬴阴嫚’。
如此又过几日,一月之期已满。
周邈再次出差,进行第三轮的赐福大典。
一月一轮,月复月,轮复轮。
再回神时,已是春暖花开的时节。

郡守陈平身着上褶下裤,脚登皮靴,一身利落的短打戎狄胡服。
似随时随刻皆可离了案牍,飞身上马,旷野奔驰,搭弓射箭。
“郡守,季春三月将尽,过几日便是孟夏四月。”说话者是郡吏陈金,同为三川郡阳武县人。
也正是当日仙使东游,为仙使接风洗尘宴上的学子之一,终究只是勉强通过三川郡郡试,入咸阳会试落榜。
——当日宴上学子,除陈平考得一甲第三,余者或折戟郡试,或溃败会试。
陈金受限学识和家境,没有选择像有几位同乡一样,继续备考下届会试。
因与陈平同乡,先前又交好,再同为陈姓,虽亲缘已远,勉强也算是同族本家。便在陈平邀请下,谋职做了河西郡一名郡吏。
像陈金一样,出自阳武县的郡吏,还有两名,近日正在外监工建城。
陈金:“驰道路面的预计工期,还有两月就该结束。根据以往经验,不久便要开始第二轮役夫的征召。”
参照之前东方和南方道的旧例,多半提前竣工,那最多再过十日,就要下令各郡具名挑选役夫。
“是啊,第二轮征召役夫的数目,将会大大减少。”
陈平从《秦学大典》学说集中抬首,沉吟道。
在案角上,一摞书册最上,还摆着一本《仙使算书》,可见在得中廷士后,他仍未懈怠学习。
而此时近看,陈平着装形制确是胡服,布料却是细腻厚实的仙缎。
一身着装,一如陈平其人。
既彰显郡守对胡人即月氏遗民的亲近,令如今的河西郡黔首们心生归依。却又拉开距离,树立了郡守威严。
如月温润,似月清冷,终归高悬天空。可远观敬畏,不可近处亲昵。
可谓将为官者的形象树立,给悟透了。
“上一轮,河西郡与西域东郡同等待遇,各有一千名。”陈平仍旧俊美,只是如玉白皙的肤皮,晒得小麦一样颜色。
“参照先前旧例,第二轮若征召役夫三万,那落到河西郡的,该有三百名……”
河西郡黔首九万余人,两万余户。
第一轮一千户,第二轮三百户,太少了。
陈金他们这些追随而来的阳武同乡,是陈平忠诚心腹,自也知晓他们郡守的野望。
“郡中发动建城的黔首役夫有万人,五千余户。参照旧例,修建驰道将经三轮,而预估在河西郡前后征召役夫,若无意外约两千人,也就是惠及两千户。”
陈平作为河西郡第一任郡守,等同白手起家,凭空建郡。
而他心怀野望,便要做得政绩漂亮。
到任之初,他翌日便跑马巡察河西郡全郡,尤其驰道沿途。随即就定下近期政绩目标:建城四座。
在两山夹持的河西走廊,驰道沿线,建设四座城池。
这些城池规制自然不比咸阳,甚至不比关东中原的县城。就算这样,尽管有武城侯王离所率两万余驻军援手,还是在郡中征召了万名役夫。
服徭役是大秦黔首应尽的责任,按律不必授衣给食,一声令下莫不应役。但陈平另有考量,简言之,便是他要政绩和民心二者兼得。
于是便承诺了,会在仙使修建驰道征召役夫时,从建城役夫的家户中挑选役夫。
这种操作,仙使知道,也已报禀咸阳,也说不上不公。属于因地、因时、因事制宜之举。
陈平思忖着:“总共两千户,太少了。”
建城役夫涉及五千户,却只能惠及两千户,太少了。
陈金一干心腹皆知,那四座城池将会是未来四县治所的县城。
毋庸置疑,至今为止,河西郡建制只有郡,尚且没有县。
只待县城建成,郡守就上书立县。只待天长日久,自然而然就会在城周形成乡镇村落,那时河西郡也就算建成了。
而作为郡守心腹,他们将被举荐,极有可能被任命为县令。
固然通过郡试者本就可以谋职县官,但授官县令者多半还是新科廷士,他们多为县丞、县尉或县啬夫。
而且建县之初的县令,政绩更易积累,甚至本就有建县之功。说不定三年考绩时,一举便能升迁郡官。来日某时,成为
一地郡守,也未必不可。
“郡守之意,也是想为河西郡多挣得役夫名额?”陈金试探提议道。“郡守得仙使看重,若叫仙使知晓河西郡初建不易,未必不能多求得七八百名额。”
每轮赐福大典,仙使皆来去匆忙,但每到河西郡,都会见上一见郡守,其间相谈甚欢,多有共用餐食。
陈平看向陈金,摇头否决。
又略带指点之意,道:“仙使纯善,若依你所言,固然能多求得数百名额。但索求太多,便也耗空了仙使的善意与看重。”
若叫他陈平抉择,是额外惠及千余户郡中黔首,还是维持仙使的看重?他毫不犹豫,必选后者。
但这些话就不必宣诸于口了。
陈平摩挲着大典书册的硬纸封皮,思索片刻,道:“能自己挣得的待遇,就莫去劳烦贵人了。”
仙使的看重偏爱,可比千余役夫名额更贵重。
陈金猛然醒悟!
郡守确与仙使交好,得仙使看重,却不可因此便向仙使索求,一旦过度,仙使的偏爱也将被消耗殆尽,那将得不偿失。
“郡守之意是?”
陈平取来一张白纸,陈金见机为其添水研墨。
“我欲上书陛下,请立盖臧、金羌、酒泉、敦煌①四县。同时,请求挪西域东郡役夫名额,再请同等对待河西郡。”
河西郡既已建郡立县,固然民户不足,仅黔首十来万、两万余户,也当将河西郡同等视作一郡。
陈金将重点放在了前半句话,“妙哉!先前河西郡与西域东郡各征召一千役夫,是因郡守尚未到任主事,才不公地各分一千之数。
但西域东郡黔首才四万余人、不及万户,尚不及河西郡一半,怎能一样!岂不占了便宜?”
“郡守建四城,论功劳、论所需,陛下都当偏向河西郡。除此之外,再额外恩赐七八百名!如此,下一轮的役夫名额就有近千之数。”
下一轮既已有一千,那第三轮也当遵照旧例,自然也是一千。
如此,河西郡征召役夫总数便有三千多,建城役夫约五千户,那就有过半之数可得奖赏!
西域东郡都没理由抗议,按人户比例、按功劳及所需,都该是河西郡占役
夫人数更多!
至于陛下额外恩赐的七八百名额,从哪里来?从咸阳,从其他诸郡,各挪几十个,也就够了!
为官一方,便要争,与天地争,与邻郡争,与朝廷争!
争到了手,就能惠及地方,做出政绩。
陈平却是笑笑,因为陈金的保守和误解。
“我请陛下同等对待河西郡,是与关中及诸郡一起,同样分配名额。”
陈平如深海的笑眼里,有野心浮沉。
“算上咸阳,此次西方和北方道共经二十郡。若下一轮征召三万役夫,均分各郡,则每郡一千五百。河西郡所求,不奢望超过此数,却也不能低上太多。”
说白了,相比向仙使求情走后门,陈平选择向始皇帝和朝廷索求。
前者消耗仙使对陈平个人的欣赏偏爱,后者却是公务公事,理所应当。
陈金也反应过来,“若能得一千五,三轮总共便有四千之数,再挪取西域东郡的名额,便是近五千之数!”
这样一来,五千户建城的役夫,差不多每户都有所奖赏!
陈平:“我正是此意。”
此时,西域东郡郡守甘罗,打了一个喷嚏。
揉揉鼻子,嘀咕道:“都快入夏的日子,西域还这么冷”
全没想到,邻郡那个美如冠玉的郡守,正在阴谋算计,抢夺西域东郡的役夫名额。
陈平写好递呈咸阳的奏章,只待稍后寄走。
便有郡尉赵亥,入内来找。
“郡守!河西郡兵甲士伍,职在维护治下安宁、缉拿盗贼宵小,另外警惕月氏遗民反叛,怎可去做那建城之事!”
赵亥,伦侯建成侯。始皇帝东巡时,他便在随驾之列。
显见的,河西郡虽授官新科廷士陈平为郡守,却也派了一个侯爵、始皇帝亲信,为郡尉镇守。
陈平最识时务,是愿意与赵亥和平共事的。
只是赵亥颇有倨傲在身,不服气他一个新科廷士,昔日甚至是庶民的新手,竟然一朝为郡守。
还有那个监御史……
说人人到。
“郡尉。郡守决意建城,经营河西郡,心意是好的!吾等多
多配合便是了。”
郡尉前脚到达,监御史楚显,后脚便追到。
然而话里绵中带刺,并未有多大劝解效果,反有拱火之嫌。
楚显,曾为御史大夫冯劫下辖的侍御史,一朝从咸阳迁官河西郡,不算贬谪,却也不能说高升。
——改建后的咸阳,与城池都无的河西,你选哪里?曾经的月氏翎侯们那是欢天喜地入咸阳,便可知答案。
楚显离了咸阳,来到河西,自然也是不甘不愿的。
而一旦不甘愿,那便也懒怠政务、慢待同僚了。
楚显对陈平这个郡守,也就是没撕破面子而已。
日常所做,就是在陈平和赵亥之间和稀泥,偶尔拱拱火。
共事小半年,陈平早已拿捏住两人脉门。
也不多余啰唆,直接道:“郡尉,你如此大剌剌将‘月氏遗民反叛’的字眼挂在嘴边,是在伤害河西郡黔首啊!伤害其对大秦的归依真心。”
“郡尉,要知祸从口出。”
是提醒,更是威胁。
赵亥面色一变,“本官何曾有此意!”
陈平并不理会,又道:“再则,武城侯率二万五千精兵,镇守郡中,郡尉倒也不必杞人忧天。”
瞧不起他陈平,可你赵亥是伦侯,王离更是一门三列侯,孰贵孰贱?
再者,王离所率二万五千大军,日常有两万轮换参与建城。
外人都在援助建城,你赵亥身为河西郡郡尉,自己人却还斤斤计较?
赵亥脸色再变,被堵得哑口无言。
而且陈平还得仙使看重欣赏,与仙使交往甚密。
就在此时,楚显接话:“郡守言之有理、”
陈平转头,当即掐断楚显的后话,“还是监御史明辨是非。”
“对了,不知监御史是否已经刑律及各项律法,抄录出来?”
“若已然抄录完毕,接下来便该挨个聚落行走、宣讲。教化河西郡黔首之重任,就全靠监御史了。”
本来监御史日常只需记录、更新律法,以供郡吏核对抄录。
但谁让河西郡初建,一人掰成两半用呢?
楚显瞬时被噎住!
只因为给月氏遗民普法这事,是陈平在仙使在场时提起,他难道能推却?仙使还对他多有勉励。
他是被陈平架起来了,非做不可!
“哈哈哈,快了快了。”
陈平:“那监御史得快些了,下一轮赐福大典将至,仙使不日便要抵达河西郡。”

“……明天我就又要离了咸阳,开始新一轮发放各班役夫的工餐口粮了。”
一月一度,将要离开咸阳出差的仙使周邈,在前一日来章台宫向始皇陛下报备辞行。
相比东方与南方道分六段、六班同时施工,西方和北方道分成了八段,八班同时施工。
仍旧每月发一次工餐口粮——每月一轮赐福大典,这次口粮也无甚特别,是脱了壳的粟米,不能做种子。
“不过还好,这一轮结束,再来一轮,第一环任务就结束了~”
周邈懒懒散散,靠在椅背,跷腿跷脚,抖抖晃晃,好不惬意悠闲。
嬴政:……
掀眼皮看一眼,又敛目半阖。
侍立帝侧的蒙毅,左看右看,尝试代为解读陛下心声——
就不该让高脚桌椅从偏殿,来到正殿。某仙使坐没坐相,没眼看。
显而易见,当初碍于礼仪,不宜仓促大改正殿陈设,高脚桌椅家具只在左右偏殿。
可现在悄无声息地,已经成功入侵章台宫正殿。
蒙毅:亲自溺爱结出的苦果,陛下就自己吞下罢。
嬴政侧目,睨一眼蒙毅。
蒙毅双手贴腹,恭敬(乖巧)侍立。
周邈(用脸嘟囔):你们在,眉来眼去?
蒙毅:虽然仙使没开口,但已经用脸说得一清二楚了好吗?
也就是‘腹诽心谤’,没有说出口的‘思想罪’还未面世。
否则蒙毅高低得步窦婴、颜异的前尘,被判思想犯罪。
一个二个,文字造诣堪忧。
嬴政视线流转间,开口已是正事:“此去西域,可能带吕娥姁一程?”
周邈抖抖的脚尖停下,讶异探脖:“吕姐姐要去西域?”
殿中君臣二人不难猜到,‘吕姐姐’是仙使私下人后激动时,对吕雉吕娥姁的亲近称呼。
“岁首大朝贺时,朕撤少府盐铁铜丞,转交治粟内史主管天下盐铁官营及其税收。如此,已在盐铁铜等富矿地方诸郡,始设盐官、铁官等官。”
岁首新年时,周邈刚攻下乌孙,出游在外,
嬴政就说得详细些。
“现在河西郡、西域东郡已属大秦,你又提出以盐、茶、瓷器市易草原上的羊毛畜产,还有长绒棉种也已育种不少。”
“在西域东郡播种棉花,时机已到。”嬴政道,“且西域东郡北接匈奴,西连西域,是筹建羊毛纺织工坊的宝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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