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同人)我把自己上交秦始皇—— by鸦泉
鸦泉  发于:2024年04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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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车!”嬴政当机立断,打算弃车躲避。
紧急时刻,嬴政一手提起护在身前的周邈,两步跨出车厢。
周邈只感觉一阵失重感传
来,再定睛细看时,人就已经出车十来步远,站在了驰道上。
等人站稳之后,距离第一声巨响传来,可能也不过五息时间。
如此又在原地等了五息,再无异响传来。
就在这时,王离驱马赶到,骤然急停车驾前:“陛下!”
说着就欲翻身下马,口中焦急关切道:“陛下安然……”否?
电光石火之间,周邈视网膜上是王离盔甲外的赤红披风,以及奔随而至的士伍手中王旗!
“艹!”脑中还未厘清,人已经两步奔到始皇陛下身前!
“嗡!”
“砰!”
前一声,是绿莹莹防御罩倏忽开启,巨物砸于其上而起的嗡鸣之音!
后一声,是一柄铁锤弹落地面时,发出的一声闷响!
周邈第一时间转头去看始皇陛下,见人安然无恙地立在原地,被罩在防御罩之中。
又赶紧往后退半步,把人更严实地笼在罩中!
接着就是一口气直输出国骂:“淦!使诈啊!不是应该一击不中当即退走吗你隔个半分钟再来一击也太不讲武德了!”
“掷铁锤!掷你爸爸的铁锤!还一掷就掷两个!淦!等抓到你了铁定给你脑袋来两锤!”
“淦啊!吓死个人了!有本事你别跑!有本事你等着中门对狙!看我不砸死你个龟儿子!不给你两铁锤都算你爸爸我输!”
“淦啊!……”
外围惊叫声再起时,在这方寸之地的死寂之中,只闻仙使周邈的咒骂之声……
等惊慌稍缓,周邈拉着身后始皇陛下的胳膊就往一边连退直退,躲避王离如躲避瘟疫!
“武城候你走开!走开!”
“黄沙迷眼,刺客本看不清方位,结果武城候你这一身红披风,还有后面举着的王旗这不是给人指路吗!”
“走开走开!”周邈一边挥手一边退,手里边有盐的话,真就像撒盐驱赶脏东西了!
王离被周邈点破,当即手忙脚乱扯下披风,厉喝:“王旗远离!”
抗旗的士伍当即一退……
“砰!”
王离披风刚扯下,还未来得及卷起,一声炸响再次响起,移动中肩抗王
旗的士伍当即被砸倒在地!
“淦!还有第三下!一击不中还有二下三下真是顽固啊!你们这是死士吧有来无回是吧!”
周邈被吓得连退直退!
差点被绊倒,所幸被身后始皇陛下再次一把揪住衣领给提起来,重新放稳。
“对不起对不起踩到陛下了!”周邈回想刚才脚下的触感,是踩在始皇陛下脚上了。
嬴政:“……”
蒙毅:……
#好好的惊险刺杀气氛就被仙使破坏了#
隗状和李斯等人,此时方才奔至:“陛下!”
无怪他们此时才到,出巡队伍太长,中间还隔了两驾六马的主车,仙使的两辆四马车驾,车驾之间也不是紧挨着的,间隔有十来丈。
从听到声响,到立马停车赶来,不到一分钟时间,隗状和李斯他们已经是全速疾奔而来了。
隗状:“陛下!安然否!”
嬴政声音如往日一样沉静无异:“朕安。”
几乎同时,李斯:“陛下可有伤到!”
蒙毅:“被仙使踩了一脚。”
#三击无伤,唯一负伤是仙使踩了一脚#
蒙毅解释找补:“臣惊慌之下,失言了。”
“陛下对不起!”周邈表示很能理解蒙毅,“对对!惊慌之下,难免失态!”
像他就会控制不住地骂脏话,所以踩了始皇陛下的脚他真不是故意的!
#踩始皇陛下的脚了对不起!#
众:“……”
嬴政:“无碍。”
风卷黄沙,逐渐稀薄,视野也清楚开阔起来。
六千步卒兵分两队,一队以皇帝车驾为中心,层层护卫,围得苍蝇都飞不进一只。
一队向外扩开,深入草滩山林,亦是层层推进布防。
一员骑兵小将率队,押送着一名赤膊袒胸的魁梧武士近前,在五丈远之外跪禀:“启禀陛下!掷出巨物击车刺杀的大力士刺客,已擒拿在此!”
“另有一名同谋逃蹿,仙武侯已追击而去!”
“善。”嬴政闻言,一步步靠近被三名武士共
同压制在地上的大力士。
万一大力士是假装被制服,实则是等始皇陛下靠近后,突然暴起刺杀呢!
周邈赶紧跟上去,贴身护卫!
最终嬴政在三丈之外立住,盯住头脸被按在地上摩擦,也竭力抬头看过来的刺客。
“怎么?很惊讶?”
嬴政自然知道对方想看见什么,看他愤怒失控,惊惶失措。
如此,他以后才可能日夜不安,谨小慎微,以至雄心尽丧。
“萧萧!”马匹嘶鸣声响起。
是仙武侯英布捉拿同谋归来。
看被英布提溜着的那人穿着、相貌和气质,一眼便知是受过礼仪熏陶的阶层。
因此与其说是同谋,不如说是指挥大力士的主谋。
“启禀陛下!那名大力士刺客一击之后,静待时机又出二击、三击,全然未图脱身,便是为掩护此人逃离,此人应当是主谋。”
一击之后慌乱刚起时,一声钟响后的喝令,便是英布的声色。
如今又捉拿逃跑主谋,其功可嘉。
“善。事后论功行赏。”
嬴政脚下一转。
周邈紧步跟上。
就算主谋是文士模样,万一是伪装,陡然暴起呢!
周邈此时是草木皆兵,其实不管是大力士还是疑似主谋的文士,皆已被搜过身,没有藏匿武器,也按得死死的,暴起不了。
文士看着靠近的始皇帝,不怒不惧,步伐稳重,全无受惊之态!
眼中不甘已经满溢出来:“你竟然无事!”
嬴政来到文士面前,居高临下,睥睨道:“朕有仙使庇佑,自然无事。”
黄沙遮掩下,仍旧穿透沙幕的绿莹莹神辉光罩,文士当然也看见了。
也正是因为看见,方知传言为真。
一击不成,二击亦不成,三击也不会改变结果,他方才含恨遁去。
若早知如此,一击不成便即刻遁去,不等五息之后的二击,或许便不会被擒住。
“既敢刺杀,报上名来。”嬴政冷沉沉道。
“某不过区区一名六国学子罢了!何需姓名,天下学子皆是某!”
“朕出巡以来
,所见学子皆在考堂。”嬴政岂会看不出对方歹意,“欲使朕动摇科举取士之心?那你失算了。”
“若无仙使舍身相护,你始皇帝也早就成一团肉酱!可护你一回,能护你十回百回吗?大秦仙使只有一个,如我一般的义士却有千千万!”
“我能护始皇陛下一次,就能护十次百次!你嫉妒啊你打我啊你打不着!”
若将神通广大的堂堂仙使,降为始皇帝身侧一护卫,那……
“欲挑拨朕心内不安,将大秦仙使用作身侧护卫?朕……”
“护卫怎么了!我就愿意给……”始皇陛下当护卫!
“一边去。”嬴政抬手一拦。
蒙毅上前给周邈手动禁言:“知道仙使生气,但还请消消气。”
比陛下本人更加生气得跳脚,也是…意料之中了。
嬴政:“朕不会动摇科举取士的决心,亦不会将大秦仙使用作护卫,更不会因今日之事,而惊吓不安,直至胆小多疑,丧失雄心。”
“你的谋算皆已成空,而朕必将建一个强盛大秦。”
嬴政转开眼,“朕也不必知晓你的姓名,就叫你无名无姓地腐烂入泥罢。”
“嬴政!你不怒吗?不,你怒了!不然你不会和我说这么多!你怒了,你想知道我的姓名、来历,你想!但我不会告诉你!”
“你在狗叫什么!”蒙毅的手动捂嘴禁言功力不比他哥,周邈成功挣脱出来,跳到文士面前就开始输出:
“当我不知道你是谁吗!”

大力士,抛掷铁锤击车。
一击不成,还有二击、三击,就为给这主谋文士争取逃脱时机,舍生忘死之意,可比张良所得大力士浓厚太多!
而能掷出后世六十市斤的铁锤,击中驰道道中的主车,即便是居高临下,又有几个?
这很难不让人联想,这主谋文士,正是大力士真正的主人——仓海君!
张良‘东见仓海君。得力士,为铁锥重百二十斤①’的仓海君!
“你就是仓海君!”
周邈惊天动地一声,喊破主谋文士的身份!
然而文士一脸茫然,而后不屑——大秦仙使不过如此。
但还未等文士的轻蔑挑衅笑容凝成,周邈接下来一句话,就让其当即脸色大变!
“眼下秦时郡县并无沧海郡,或许,该说你是东夷某君长?”
周邈仪容灵秀仙气,又恣意鲜活,盯住人时真就像游戏山林的小神仙。
一切掩藏起的秘密,都将被他掀开落叶,然后以游戏的姿态把玩欣赏。
东夷,所指是时下箕子朝鲜半岛上的辰国、箕子朝鲜、东濊、沃沮、濊貊等国。
周邈盯住文士,见他神色变化,暗道:后世的猜测,在这个时空竟然是对的?
随即露出一个小邪恶的得意笑容:“准确地说,濊国(秽国)之君?”
文士的表情已经收敛,闻言更是掩藏着隐秘的嘲讽。
周邈一挑眉:“哦,再准确地说,你不是濊国君主,你区区一个燕国灭亡后出逃的燕国遗贼,哪里能做到君长之位呢?”
“顶多只是一个因卷带的家财,小有势力的小奴隶主、小贵族?”
在周邈点出文士只是一个燕国遗贼时,文士的神情虽极力收敛,那陡然间的变化却已足够明显。
明显到周邈都发现了。
作为唯粉,怎会不研究博浪沙刺秦中,除张良之外的另一个重要角色——仓海君?
看,这不就蒙对了?
李斯再次陷入迷惑:仙使周邈,他到底是单纯,还是聪明?难道真是又单纯又聪明?
“得太子丹首级后,燕王东去,聚集辽东兵力,并称王。辽东距东
夷半岛,可不多远啊。
在通武侯王贲东进辽东,得燕王喜的前后,逃到东夷半岛,可不是顺理成章的事?”
“先前岁首大朝贺时,陛下大封六国后裔诸侯——”
“封故韩横阳君韩成、为横阳侯。”
“故赵大将李牧之孙李左车、为武宁侯。”
“故魏宁陵君魏咎、为宁陵侯。”
“故楚怀王之孙熊心、为怀义侯。”
“故齐王建弟田假、为齐忠侯。”
周邈恶劣一笑:“唯燕国,在遗民黔首中择一德高望重者封伦侯,为鄢侯。”
“哈!”周邈凑近嘲笑:“我知道你多半是燕国王族、文武将相后裔,但我就是不问你名字!”
“就是让你无名无姓地腐烂入泥!”
主谋文士嘴巴一张,周邈抬手立掌:“别说,你的名字不配被陛下和我知道,也不配记录史书!”
“陛下说了让你无名无姓地腐烂入泥,那就不能让你留下一个名号!”
蒙毅:论对陛下的赤胆忠心,仙使可算第一?
李斯:……
文士神情复杂憋屈,梗着脖子:“世上恨秦者千千万,今日死我一个……”
“打住!”周邈一声喝止,他就是斤斤计较!
“你不是硬气不告诉陛下姓名吗,那你就一直给我憋住!憋到阴曹地府去!”
“就算你耍诈借口说出来,我也叫陛下让史官给你春秋笔法了!就记个‘东夷君’!”
文士不是非要告诉姓名,而是已经必死无疑,还死得无名无姓,都不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笔,这……
蒙毅:这也太痛苦憋屈了。
“仙使既知某是……”
英布一把将文士脸朝下按在驰道的黄土路面上,摩擦摩擦:“恬不知耻,竟耍诈欲说出姓名!”
周邈朝英布竖起一个大拇指:“干得好!”
英布嘿嘿一笑,比方才嬴政赞赏他并许诺‘事后论功行赏’时,都笑得更灿烂。
“愿为仙使分忧。”
“……”
嬴政看着先前不愿报上姓名,现在报不出姓名的主谋文士。
诚如对方所说,他方
才确实怒了,但现在……实在怒不起来。
对方所怀歹意,无非是能刺杀成功最好,即便不能,也要吓破他胆。
之后无论是打破他无上功绩的幻想,让他常怀不安,胆小多疑,雄心尽丧;还是将仙使挪作侍卫,破除大秦的大好前途。
皆是对方所愿。但他为何要让对方,及许多一样心思的六国遗贼如愿以偿?
“出巡为重,区区无名刺客,就地正法,弃之荒野,莫耽误行路。”
若说打破无上功绩的幻想和自傲,早在周邈坦承穿越身份时,就已经被彻底打破。
主谋文士闻言,比无法报上姓名更甚的强烈不甘涌上来!
当即就叫嚣:“嬴政!你竟然如此轻松地让我死去,你何时如此仁慈了?你灭人国家时,可是铁石心肠!原以为你嬴政是雄心君王,居然是个虚伪小人!”
“想骗凌迟之刑?”周邈拎来弹落一旁的铁锤,六十市斤的分量可不轻,“然后再在史书上多添一笔?”
但周邈还是双手拎起铁锤,语气森森:“我说了等抓着刺客后要照着他脑门来上两锤,那就一定要来两锤!”
掌司法刑狱的廷尉李斯赶紧去看嬴政,倒不是什么程序不合乎律法,而是:
陛下!那一铁锤下去,红的白的脑浆子都要溅出来!
现在周邈是盛怒之下,顾不上害怕,等过后回想,第一次给人脑袋开瓢,会吓得噩梦连连的!
同样张口欲言的,还有隗状、萧何、蒙毅等等,然而还不等开口……
“砰!”一声,已经传来!
李斯等人连忙看过去,就见那个主谋文士额头一片血红!
所幸没看见红的白的脑浆子,周邈的准头不佳。
周邈果断重新调整姿势,“砰!”
又一声传来,听声音,还是砸在地上了。
但主谋文士这次是嘴鼻塌陷,砸断了鼻梁,砸掉了一口门牙。
正翻滚呼痛!“啊啊啊啊!”
两锤结束,周邈放下铁锤,“虽然准头不怎么样,但说给你两锤就两锤!”
李斯:不,两锤照着脑袋砸,都没砸死人,准头堪称精妙了!
仙使周邈的准头自然不可
能那般精妙,而是他在砸下时本能闭眼,便给了英布把人往后拉的空当。
文士死不足惜,然却不能叫仙使沾染性命。
周邈是怒气冲头,又有话在先,才给文士主谋来上两锤,并不是起意去做行刑的刽子手。
否则砸下时也不会害怕地闭眼了。
嬴政将英布动作看在眼里,道:“仙武侯,今日应对极得当。”
英布一脚踩在痛得在地上翻滚的文士前胸,制住了人,方才揖礼:“臣之本分。”
“将人带去道旁野地,处理了。”
即便没有周邈道出文士身份,嬴政本也没打算多做询问,于是干脆道。
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总能杀完六国遗贼。
至于因刺杀,而迁怒咸阳的燕国、甚至六国后裔及遗民?
那么先前的安抚之举,便要大打折扣了,因泄小愤而失大谋,非明智之举。
“唯。”英布一手提起主谋文士,手下士伍押上大力士,便去往道旁野地。
隗状、萧何和叔孙通一干人等,见嬴政并无深究株连之意,轻抬手便料理完毕。
足见始皇帝心胸雅量,不禁心生信服和安定。
大秦有如此明智之君,又有仙使襄助,何愁不兴?
“臣方才莽撞愚蠢,让陛下陷入险境,请陛下降罪!”王离扑通一声,结实跪倒在驰道路面。
刺客处理了,但王离在此次遇刺时的不当应对,仍旧需要追责。
周邈看着跪拜在地请罪的王离,心情有些复杂。
后世曾有人说,秦的灭亡与‘将三代’王离、‘权二代’李由等人的无能,有直接关系。
直到现在,周邈仍不觉得这话对,在那样雪崩一般的局势下,怎是一二无能之人造成的大秦灭亡?二世胡亥、阉人赵高才是亡秦的首恶、直接原因!
但想想今日刺杀发生后,王离的应对……若叫周邈他上、他也不行,惊慌之下肯定不会比王离强。
但相比哪怕如英布一样的后起之秀,王离也显得不够沉稳周全。
夫为将三世者必败,周邈认为,不是因为杀伐过多、后代必受恶债的惩罚。
而是代代皆出军神将星的可
能性太低。
相比周邈这样的普通人,王离无疑已经是一个聪明人,只是相比天生的将星、顶尖的人中之龙,就显出短处来。
嬴政看着跪拜在地的王离,半晌后才道:“一切如旧。且等出巡结束,回到咸阳再论功过。”
“谢陛下宽宏大量!臣一定尽改前失,将功赎罪!”王离深深磕拜在地,以表决心道。
王离的忠心谁都不怀疑,他今日只是无心之失。而归根结底,可能只是天生能力稍缺。
但他还有一个父亲王贲,祖父王翦。
嬴政既作出决定,便也无人再提出异议,表示即刻严惩王离。
嬴政随即下令:“此后行路途中,将领仍可穿甲戴盔,然不得有显眼红黄之色。开路王旗,亦不可轻移。”
王离穿甲戴盔,还披一大红披风,平时又骑高头大马,威风显眼是没错了,但即便不见面容,远看也能一眼辨出是高位将领。
刺杀一起,高位将领所往之处,多半是皇帝行驾。还有王旗移动,简直就是在给刺客指路!
因为这,周邈看王离一时都觉得不顺眼起来。
但他又明白,王离只是无心之失,加上他们又早有交情,心中就更觉别扭了。
王离叩头领命:“唯!臣定吸取此次过失教训,绝不再犯!”
此时英布处理完刺客,前来回禀:“禀陛下,两员刺客已枭首,躯干四肢弃于邙山野林之中,由得野兽啃噬。”
至于两名刺客的头颅,他用麻布袋装着,正提在身后。
周邈看到了英布身后渗血的麻布袋一角,有所领悟。
不过他不曾直面血腥,便也只觉得胆敢刺杀始皇陛下,死有余辜!
“善。”嬴政一挥袖,“头颅亦不必保留,扔进德水之中,任其冲刷漂流而去。”
“唯。”英布起身,看见仙使和陛下站在一处,便对廷尉李斯使了眼色。
李斯上前,英布解开袋口,让他确认过是两名刺客的头颅无误,才重新将麻袋收口,翻身上马。
“驾!”驱马偏离驰道,往德水边扔头颅去了。
嬴政转身,往主车走去,周邈下意识紧跟身侧。
嬴政边走边吩咐蒙毅:
“尽快将被毁车驾整理清扫,完后立即启程。”
“唯。”蒙毅前往已经收拾一半的被毁车驾前督工。
尚能用的车轮、木料和车中器物收拾起来,放回后面的货车中,其余砸得稀碎的木材,清扫后倾倒在道旁野地。
被砸伤的驾驺车夫、宦者隶臣,都安排在队尾的牛拉板车上拉着走,到前方阳武县后再留下养伤,伤愈再自行返回咸阳。
而被砸死的扛王旗的士伍……就地挖坑掩埋。
陛下既有意不扩大刺杀之事,未曾开口追责,那这名士伍的三族亲人便无碍。
他自己一死,俱已抵销罪责。
马鸣萧萧,车行粼粼。
耽搁不到一个时辰,出巡长队重新出发。
行出博浪沙地界,又前行一二里地,便见李由已在驰道一侧列队恭迎。
长公子扶苏留京之后,就由去淮阴接回韩信母子的李由,接替成为北一段的监工‘总工头’。
五千多名役夫被沿驰道边侧,排成五个方阵,阵队间有士伍相隔。
四尊钢铁神兽静默伫立阵前,李由立在左侧,远目迎接始皇帝的出巡队伍。
“拜见陛下!陛下万岁!”
“拜见陛下!陛下万岁!”……
在队伍行到近前时,李由率役夫跪倒在地,山呼万岁相迎。
嬴政在周邈的搀扶(……)下,从车驾中走出来。
下车之后,周邈自觉地放下了始皇陛下的胳膊,没再继续做宦者的事儿。
只是仍旧亦步亦趋,紧随在侧,护卫得严严实实。
大秦君臣:……
也罢,虽有草木皆兵的嫌疑,然谨慎总归无错。
周邈:五千役夫,万一有一个心怀不轨,暴起刺杀呢!
不过李由毕竟是李斯长子,做事能力还是有点靠谱的。
嬴政慰问役夫的全程,都无半点意外发生。
“诸君既为军属,父、夫、兄尽忠于大秦,朕常感念。”
“今唯愿诸君得安逸,福寿喜乐。”
嬴政的慰问致辞言简意赅,却尽显厚重威严的朴实真情。
役夫们感动非常,尽皆叩头高呼:“愿陛下眉寿万年!大秦万世昌盛!”
慰问过第一班役夫,行驾重新起驾向前。
最终在天色将晚时,于阳武县城外停驻扎营。

第83章 原来始皇陛下,不是纯粹的登山爱好者啊?
慰问过役夫,始皇帝起驾继续前行,踏上基建系统资助架设的石拱桥,越过后来楚汉相争时划界对峙的鸿沟①。
又跨过发源于鸿沟水的济水源头上的新建石拱桥,不曾换乘渡船,便直穿插入阳武县城外。
时值天色将晚,蒙毅请示入城或扎营。
嬴政下令:“原地扎营。”
旨令传下,长队停止行进。
王离将功赎罪的态度很积极,一身灰扑扑盔甲未着披风,骑一匹毛色体形皆不显眼的马,从队尾到队首奔忙,亲力亲为,安排护卫布防。
最终,出巡队伍占据一半驰道,及靠近阳武县城一侧的平坦荒地,布防层层相套,完成驻扎。
“之前可有吓到?”驻扎布防皆已妥当,周邈才有空去关心兵仙崽和项小籍。
先前在博浪沙遭遇刺杀时,出巡队伍戒严,除隗状和李斯等上卿,队中其余人皆不得走动乱窜。
方岩便带着韩信和项籍一直待在车驾上,直到方才扎营,随行车驾以始皇陛下主车为中心聚拢,仙使车驾移动后紧挨主车,他们才得以重新相聚。
“不曾吓到。”韩信是成竹在胸的自信。
有仙使在,刺杀便绝无可能成功。
项籍则是自负勇武的轻蔑:“区区蟊贼,扑腾出小小动静,岂值一惊?”
若是他在驾前,轻松便驱马将刺客擒回!
周邈刚关怀过两位‘座下童子’,燕就奉上肉脯、肉干等小食,便又招呼二人取食。
此时方岩近前禀道:
“仙使,阳武县令、县丞及县尉,与学子陈平求见。”
周邈叼着一根肉干嚼着,疑惑地看过去:“求见我干什么?”
方岩猜测道:“博浪沙刺杀一事,应当已传入县中,为县令一干人等知晓,这是前来请罪了。”
毕竟始皇帝行驾在阳武县内遭遇刺杀,阳武县令一干官员有治安不严的责任。
“他们请罪去始皇陛下驾前啊,来找我做什么!?还有陈平,非官非吏,今日刚从县试考堂出来吧,把他带着做什么?”
周邈语气恼怒,不是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无非是他第一次出游勘探时,在阳武县
留宿很愉快,又看重陈平,这是想走后门呢!
“想让我在陛下面前给他们求情?想得美!”
#仙使邈就是这样翻脸不认人!#
方岩:“……陈平想来也是不愿的。”
他一直随侍仙使身侧,见证了陈平的聪明能干,便说句公道话。
“陈平当然是不愿的,他有什么错!不过是县官不如现管,被县令他们裹挟着一起前来的。”
周邈虽然翻脸不认人,但对陈平也确实有‘陈丞相滤镜’及相处后的偏爱。
“方岩,你把人带到陛下驾前去。”
帮着外人在始皇陛下面前求情,绝无可能!
“我待会儿再去找陛下。”但可以旁观一下,以表关心。
“唯。”方岩领命退下。
周邈不慌不忙地嚼完嘴中肉干,估摸着有个小半刻钟了。
这才拍拍手,接过燕递来的湿帕子擦擦手,“信崽和项小籍,你们自己玩,我去找陛下。”
“哦。”两人难得默契,异口同哦。
配上一个[白眼.jpg]黄豆表情包,就正正好了。
#在始皇帝面前,他们两个座下童子算什么#
周邈到始皇陛下车驾前时,阳武县令一干人等和陈平正跪拜在驾前。
入秋了,阳武县令等人背后的衣衫却汗湿一大块。
虽然遇上早有预谋的情况,是防不胜防的,但真当刺杀发生,阳武县令等人维护县中治安不力的罪过,也确实推脱不掉。
那有错当然该罚。
周邈当然不会替他们求情,只是遭受无妄之灾的陈平就可怜了。
仙使周邈向陈平投去怜惜(?)的一眼,而后轻手轻脚站到嬴政身侧。
周邈站定,一抬头,就对上了蒙毅和李斯投来的…奇怪目光。
周邈:“???”
二人不约而同移开目光,但都一副——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仙使的神情。
移开目光的二人把视线转移到姿仪俊美的陈平身上。
果然长得俊美,就是不一样。
周邈:……虽然没证据,但他们肯定误会了什么。
在三人眼色横飞时,嬴政视若未见,只威严道:
“念在尔等之前勤劳政务,忠诚遵令,此次阳武县令、丞、尉赀三甲,县大啬夫、佐、吏等赀二甲,以赎己罪。”
周邈在一旁听着,想到睡虎地秦简中记载,若县官、吏、啬夫等犯错,轻者罚一面盾,重者罚一副甲,再重者则罚二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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