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同人)我把自己上交秦始皇—— by鸦泉
鸦泉  发于:2024年04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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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招工旨令一出,围观的黔首激动得个个是面红耳赤!
“排除最早一批的二千刑徒之家,又排除搬迁户,再排除上次一千二百役夫之家,这次肯定能轮到我家了!”
萧吕曹二人,得知是朝廷征召役夫,还不及感叹民生艰苦,就惊奇地发现,咸阳黔首脸上非但不见苦色,反而人人争抢愿往!
虽然刚从搬迁户家中出来,也还是不太能理解。
旁边的一位黔首,正是上次一千二百名黔首役夫中的一员,见二人疑惑不解
,便为他们解惑道:
“若遇仙使征召役夫,中选者就能得赐里外衣裳、鞋袜头巾齐备的工装一套,还有二十日的工餐口粮,并一匹仙缎的住宿补贴。”
“工装是均码,外裳宽松阔大、布料厚实,里衣雪白无瑕、柔软细腻,鞋子更是耐穿不烂。
现在市中多的是人高金求购工装里衣,将赤衣工装外裳拆成布块交易的生意,也红火得很。”
“再说二十日的工餐口粮,懂精打细算的能吃上两月。若愿意和富豪人家交换寻常麦子和粝米,能换回二倍、甚至五倍的口粮回来。”
“那一匹仙缎的补贴就更不用说了!”
二人见过仙缎,明白此人言下之意。
这人见二人点头,便跳过继续说:“只需中选后应役二十日,就能一朝致富啊!”
“此等好事,便是刀山也愿攀、火海也愿涉!”
“更何况二十日的应役轻松得很!有仙使座下钢铁神兽在前,吾等只需做些轻松小活,查漏补缺。比起在自家耕种田地,能轻松大半!”
吕娥姁:“这等好事,必是人人都争抢愿往!”
得到了认同,更显自豪:“正是此理!”
吕娥姁心道:这哪里是十人去七人回的要命苦役?
反而是黔首们终其一生都难得的致富机遇。
既是机遇,自然不是人人都能得遇的。
但有这一个盼头,就已足够唤起黔首在苦难时的信心和希望了。
就似眼下,七百黔首役夫的名额,分到该里的仅有七个,各人会否中选似乎也都心中有数。
那些自知不会中选者,也不怨愤,反而神色含笑,高兴地围观着这一场热闹喜事。
一回生二回熟,里典也不必登记具名了——只因人人皆愿往。
先直接排除所有已经得过仙使恩泽的家户,再按平日表现,从余下的家户之中从上往下数了七户,并当场唱名:
“……此七人者,为此次我里中选役夫,可有异议?”
里典确实行事公正,便是有与末位中选者只在伯仲之间,却不幸落选者,也因为信服里典,而未提出异议。
于是中选者名单,就此当场公布。
里典赶紧将名字书写下来,正好交予传令的下吏带回。
“那是……”
置身热闹之中的二人,同时注意到了里典书写名字的载物。
等下吏离开时,刚好从二人身前经过,虽是一晃而过,如此近距离,也已足够二人看清——
米黄色,平整光滑,洁净无晕墨,轻薄似绢帛,又比绢帛更硬挺。
萧曹二人虽在县中当差,可旬余前突遇征调,阴差阳错下,竟没见到印刷劁猪神通、石磨好物的推广图纸。
只等到了咸阳之后,才不经意听过纸张此物。
“那就是纸吧?”
亲眼见过纸张,萧何和吕娥姁的神色,皆为之一变。
曾为下吏狱掾的曹参,也若有所悟。
萧何多年为县令佐官,自身又智慧机敏,立即意识到了其中的汹涌风云!
“纸张既已下放,用于乡里之间书写名单,想来营造不难,用料亦不贵奢。”
未尽之言不曾明说,吕娥姁却也会意。
叫她想到了从单父搬往沛县时,阿父珍之如命的一车简牍……
“始皇帝陛下,是有雄才伟略的天下霸主,会对纸张等闲视之吗?”
吕娥姁虽是疑问,答案却已笃定。
始皇帝又怎会看不出纸张之中,那足以搅动风云的伟力?
若真看不出,那纸也不会出现在此处了。
萧何神色复杂,最终叹息道:“是啊。”
始皇帝怎会等闲视之?
相比长于楚地的萧何,对始皇帝难免存了一些难以宣之于口的介怀。
那么随父举家逃往泗水郡的吕娥姁,对始皇帝就全无芥蒂了。
——她一个女子,在鲁地时也没怎么受鲁地儒生影响。
现在吕娥姁胸臆中升腾的,只有勃勃的雄心野望!
既始皇帝也给她下了征调圣旨,那她为何不抓住此股东风,来日乘风直上青云!
咸阳大变,为天下大变之始,值此之际,正是她乘风而起的最佳时机!
萧何看懂了吕娥姁眼中的雄心野望,心中升起不出所料之感。
就算他与曹敬伯二人,假使是刘季得遇贵人,
又举荐了他们二人。
那吕娥姁呢?
刘季与初来沛县的吕家毫无交集,更不识吕娥姁一面,又怎会举荐她,甚至让始皇帝下旨征调?
想来其中另有牵扯,但无论如何,吕娥姁确实颇有为官天资。
萧何突然道:“真是幸亏听从仙使指点,出门在咸阳城里多逛了逛。”
曹参闻言,看向曾掩盖锋芒,谢绝监御史进言的好友兼上官。
他察觉到了对方的态度转变,更甚至是阵营转换。
曹参附言:“确实,否则又怎会见到这样一个咸阳呢?”
既入咸阳,必要转换阵营,能够心甘情愿,岂不最好?
仙使邈一言降二相,方有秦之萧吕二相国,辅秦圆载①。
——摘自《秦书》
(周邈:嗯?什么?谁?
诶?萧何、吕雉和曹参归服了?)
萧吕曹二人,入咸阳的第二日。
除去两餐进食,大半日都城中游逛,愈发加深了对咸阳的认识。
这一天之中,二人屡受冲击,以至于都没有想起去寻好友刘季。
等到黄昏时回到宅邸,萧何方才想起这一回事。
与曹参说道:“刘季在博士部供职,白天定然没有闲暇,会友叙谈。”
曹参点头赞同:“夜晚又要宵禁,也不便去寻他。”
“只能再寻合适的时候了。”
“只能如此了。”
萧曹二人愉快地达成了一致决定。
从早到晚一整天,都没等到好友来寻的刘季,不由心里骂娘:
且听乃公说,博士部那些个菜鸡,一泡尿就淋得个个成了落汤鸡,治服他们毫无难度!
因此乃公忙,但也没那么忙。
若非确定是仙使顺道带走两人,乃公都要去内史衙门报案。
再满大街寻人,寻找乃公那丢失的两位友人了!
#谁没有一个总想当阿父的糟心好友呢?#
又是一夜好眠。
第二日鸡鸣初时,二人各自都早早起床打整收拾,用过朝食,便坐等里门大开。
天好些个热情的咸阳黔首告诉他们,按惯例,今天早上会有仙使赐福暨动工典礼。
要早些出门,才能抢到一个好位置。
基于对仙使施展神通,以及仙踪异象的浓烈好奇,二人一致决定去观礼。
于是二人相约早起,要做那第一批到达章台街高台下的观礼者。
然后找个视野绝佳的好位置,就可以就近观看仙使赐福的仙踪异象了。
里门大开时,二人确是及时出门了的。
但二人最终并未抢到高台下的绝佳观礼位置。
因为他们根本跑不赢如饿虎出笼的咸阳黔首!
跑不赢,根本跑不赢!
抢不过,真的抢不过!
最终还是占了住得近的便宜,到底抢到了章台街前部的位置。
二人挤在人群中,挨肩擦背,摩肩接踵,努力站稳脚跟。
注意别被挤出去了,一旦被挤出去,肯定就回不来了。
到时就会像那一群项家人一样,被卫兵驱赶到后面去。
机缘巧合,萧吕曹二人看见了项梁、项伯、项庄和项藉叔侄一干项家人。
看上去是因为来得晚了,又自恃贵族身份,习以为常地要去挤占前排位置。
结果就被卫兵制止并驱赶了。
吕娥姁讥道:“高高在上惯了,入了咸阳竟也不改旧习。”
萧何则庆幸地笑道:“幸好有卫兵拉线分割区域,观礼者只能依次站位。”
不然,不仅会有像项家人这种恃强抢占位置的。
挤在一起一旦出现摔倒踩踏,那也不堪设想。
恰在此时,少年项藉看见了满脸笑容的萧何。
对着这边就叫嚣道:“你笑什么笑!小人得志!”
项藉少年心性,自尊敏感。
见入城时狭路相逢,又居于劣势的人,眼下却在人群中笑话他们,当即大怒!
吕娥姁:“项家小郎君真是……”
曹参接上:“真是一根直肠从嗓子眼儿通到腚眼儿。”
萧何:“……”
罢了,先前敬伯职在狱掾,常年与囚犯刑徒相对,难免学了些辛辣秽语。
插队被驱
赶的项家人只是小插曲。
插曲过后,二人继续和数十万咸阳黔首一起,安静等候仙使登。
日出之时,金光赫赫。
云雾尽销,照满乾坤。
二人陷于天生高大的秦人包围之中,身量体长不占优势。
但仙使出场之时,脚踏二丈钢铁神兽之肩,高高在上,俯瞰众生。
他们只需一个抬头,就能一眼看见了。
此次出场神兽并非传言的八尊,而是六尊。
一尊为仙使坐骑,余下五尊呈环抱簇拥之势,护卫而来。
每一尊神兽皆本相各异,肤泽冰冷,狰狞强大不似活物。
如此远的距离,二人并不能清楚看见仙使面容。
但二人之前与仙使有过一面之缘,可以把记忆中的那张脸,安放于那道驭使神兽的凛然之躯上……
“……”
吕娥姁:总感觉那张热情明媚的精致嫩脸,与当下仙逸悲悯的仙使威仪,不太搭。
萧何也在思索:大秦‘数以六为纪’,仙使驭使六尊神兽,六这个数目是否冒犯始皇帝?
唯独曹参,大约体内武魂被强大冰冷的钢铁神兽激发,目不转睛地看着从宫门处滑行而至的仙使和神兽。
眼神灼灼,狂热亢奋!
在二人猝不及防间,陡然而起高呼声,震耳欲聋!
“仙使千岁千岁千千岁!”
“仙使千岁千岁千千岁!”……
狂热高呼如山崩地裂之声,声浪层层打来,击打得胸中心脏都不由随之震颤!
萧何感受自身,才发现心颤并非幻觉,而是实实在在的脏器反应,耳中也被震得嗡嗡鸣响。
咸阳黔首的极致狂热,是二人未曾预想到的程度。
但在目睹过不似凡尘造物的钢铁神兽之后,他们虽不曾陷入同样的狂热之中,却也已能够理解咸阳黔首。
在之后的一刻钟内,二人的耳边再不曾安静过。
犹如置身海湾,声声高呼如惊涛之声,一浪一浪拍打在耳边!
吕娥姁侧头,欲同萧何诉说耳鸣困扰,竟发现二人中的曹敬伯已经完全融入咸阳黔首中,正引颈高呼:
“仙使千岁千岁千千岁!”
萧何与吕娥姁目光相遇,以唇语无声回答:敬伯说,能缓解耳鸣。
点点耳朵,指指曹参。
吕娥姁懂了,当即也引颈高呼:“仙使千岁千岁千千岁!”
萧何:“……”
吕娥姁喊了几句,满目欣喜回看萧何:真的有用,耳朵舒服多了。
人群中的女娘笑得张扬灿烂,指指嘴巴,指指耳朵,最后竖起大拇指!
当人陷于数万高呼的人群中时,一切忧愁喜乐私情,都会被挤回心底深处去。
无可抵挡地受到狂热的感染。
萧何左右看看,两个同伴都在引颈高呼,于是也小声地喊了一句:“仙使千岁千岁千千岁。”
发现无人注目,而且都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于是提高音量:“仙使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声又一声,声声高涨。
最终完美汇入整齐划一的高呼声中。
越喊越畅快,越喊越轻松,胸中沉郁尽去。
萧何陡然明悟,为何咸阳黔首会如此狂热。
对仙使的虔诚信仰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恐怕也是因为可以借此释放宣泄情绪,喊上一场能畅快淋漓。
仙使赐福,是为生计和未来奔忙的普通黔首们,为数不多可以不管不顾、放肆高呼的场合。
高呼嘶喊之中,高台上出现礼官的身影,高呼渐消及至安静。
接着礼官唱词。
半刻钟过去,冗长乏味的吟唱结束。
礼官退隐,仙使登临高台,出现在二人眼中。
面容隐约不清愈添神秘的仙使,不曾言语。
便见手臂微抬,指尖在虚空中轻盈叩点……
“叮~”
一轮圆月骤然降临高台!
莹白月辉洒落人间,与初生太阳的赫赫金光交相辉映。
白昼升明月,青空共日辉。
仙踪异象,显灵人间!
萧吕曹二人震惊当场。
他们料想仙使有非凡神通,但不曾设想过此般天地异象!
不等二人多想……
“哗啦啦!
“哗啦啦!”
似天河之水倾倒人间的声音传来,循声移目看去,又见一道浅黄瀑布垂落!
“仙使千岁千岁千千岁!”
不等萧何辨清那道浅黄瀑布为何物时,数万黔首再次高呼。
只是萧吕曹二人都没再加入其中,皆是呈现出瞠目结舌的愣怔神态。
就在此时,消失的圆月再度升起,叮铃仙音再传人间。
接着是数百近千的桃红色布包,从月盘中诞生,坠落!
——应当就是传言中仙使赐下的工装了,这一次是桃红赤衣。
“仙使千岁千岁千千岁!”
恰逢其时,圆月二度升起,叮铃之音又响。
数百近千匹裹着月辉的仙缎,自月盘诞生,坠落高台。
——这应当就是仙使赐予役夫的住宿补贴了。
“仙使千岁千岁千千岁!”
至此二次赐福结束。
高台上的仙使,朝台下黔首挥一挥衣袖,再看已转身渺无踪迹
让人恍惚间,好似看见了仙使乘风而去……
“仙使千岁千岁千千岁!”
至此,今日的赐福暨开工典礼便结束了。
二人耳边是久不止歇的高呼千岁之声,是为欢送仙使。
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了不见消减的震惊。
陷于数万人群中,一时相对无言。
昨日在咸阳城中游逛一天,入睡前回想时,曾不由暗叹:真是令人震惊。
但相比今早,昨日所受冲击震撼,远不及当下万分之一!
吕娥姁置身茫茫人群,近乎迷失其中,不禁恍惚: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顿生不似在人间之感。

三人呆立人潮之中,一时不知所往何处。
街头高台之下,七百黔首并二百刑徒共计九百役夫,换上了独属他们这一批的桃红工装。
高台两边分列的六只钢铁神兽,听令而动,分成三队,飞速神行前往南北两方。
章台街上的人潮,亦随即分流三股,各自涌向某一支神兽队伍消失的方向。
身旁黔首见三人不动,好奇道:“你们不去围观神兽做工吗?”
萧何神情仍余恍惚,笑答道:“稍后尚有急事待办,便不去了。况且预估有二十日工期,来日择期再去……”也行。
“哦哦!”
这名黔首也就随口一问,他还赶着去围观后续热闹呢,哪有耐心听萧何絮叨缘由。
敷衍一声,前面畅通些后,追着往北的一股人流就跑走了!
萧何渐渐回神,想起今早的经历,叹道:“仙使赐福之日,也是咸阳黔首的狂欢节庆了。”
吕娥姁表示赞同:“两旬逢一日欢庆,做咸阳黔首也不算赖。”
“这是在仙使降凡之后,此前也不过是无休无止的耕战苟生而已。”
曹参这话辛辣,萧何和吕娥姁为之侧目。
身边人潮分流退去,三人终于得以顺街而上,来到高台之下。
仙使和群臣,神兽与役夫们,先后都已各自散去。
台下唯余原地看守的两队卫兵,站岗巡逻,以及几个善后的下吏,正登记分装工餐口粮和仙缎住宿补贴。
卫兵见三人往高台下靠近,霎时目光如炬,已然进入警戒。
三人见此,停在三丈之外。
这个距离,已经足以让三人辨清,方才淋坠而下的浅黄瀑布之中,究竟是何物。
定睛细看,组成那一道浅黄瀑布淋坠而下的,乃是粒粒饱满的豆子!
三丈的距离,萧何鼻尖好似已经闻到了独属上品豆子的豆腥清香。
吕娥姁和曹参尚在惊叹无愧是仙使赐下的仙豆,果非凡品!
萧何却带上了两分焦急,问道:“这仙豆颗颗饱满,粒
粒无伤,又比大秦豆子更大粒,可否用来试着做豆种?”
“将仙使赐下仙豆,用作豆种播种,若能在大秦的土壤中开花结豆,再得丰收,岂非也是仙使造福大秦黔首?且这份福德源远绵长。”
几员下吏之中,一位穿着普通粗布衣裳,简朴老农一般的老者,闻听此言。
倏地看向萧何:“尔姓甚名谁?就职何处?”
萧何神态不焦不躁,揖礼道:“某乃萧何,曾就职泗水郡沛县主吏掾。”
老者目光赞赏:“尔仅此一眼,就悟出将仙豆做种之举。足可知尔重民食、体民苦,颇有耕种天资。可要来我治粟内史供职?”
萧何细品语意,猜出这位混迹下吏群中,简朴如老农般亲力亲为的老者,正是治粟内史之人,且还是两丞之一。
再次揖礼道:“谢上卿赏识。”
治粟内史位列九卿,理当称其上卿。
既然老者乃治粟内史丞,想来这些黄豆子不会被烹煮成豆羹或豆饭了。
“萧何眼下……”
就在萧何措辞谢绝缘由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某这位好友萧何,可是陛下亲自下旨征调入咸阳的贤才!岂是你看上了就能招揽去的?”
果不其然,一道熟悉的不羁身影出现,晃晃荡荡地走近。
“萧何,曹敬伯!你们二人可叫我好想!”
来人正是萧曹二人的好友刘季。
萧何和曹参同刘季打了招呼。
老者也正是治粟内史右丞,看到来人是刘季,神情似喜似厌复杂难言。
“既是陛下征调入咸阳的贤才,吾且等一等就是。”
“治粟内史衙门是什么好去处?萧何当然是要和我一样入博士部做博士的,等什么等!”
刘季轻浮的神态,让生性朴实的治粟内史右丞每次都看得牙疼!
“刘老三!治粟内史掌大秦谷食钱货,管大秦田租及钱物收支,九卿之首也!”
“不比去做你那虚头巴脑的博士来的威风?可别误人子弟了!”
显而易见,两人是熟识。
“这萧何重民食、体民苦,颇有耕种安民的天资,正是供职治粟内史的好苗子!来
日苗木成材……”
刘季打断:“你自封的九卿之首吧?若果真如此,你这治粟内史右丞,怎没一个人巴结?”
“你……刘老三!”治粟内史右丞被气得霎时面红耳赤!
“难道你就多人奉承了?过街老鼠一只而已!”
“我何须那群儒生奉承,只要差事办得叫陛下舒心就足矣。”刘季神情嘚瑟回道。
现在那群儒生们,可是正在‘乖乖’地整理儒学典籍,力图在最短的时日,汇编出一部儒学巨著呢!
“那你不还是求到我农家,请求协助!”
刘季笑的无赖:“那还不是你农家不顶用,在重耕种的大秦都能被儒生指着鼻子骂:鄙者为之,所为不能事圣王①。
不是你们有感于儒家的轻商农倾向,于是寻到我联手?”
“谁寻你联手!?你说清楚,谁寻谁!”
世上竟有如此颠倒黑白的厚颜无耻之徒!
刘季却摆摆手,轻飘飘道:“谁寻谁不重要,难道你农家就没从中得利?”
“刘老三你无耻!怎么不重要!”治粟内史右丞被刘季的无耻,气得嗬嗬喘粗气!
但随即眼珠一转,笑得不怀好意:“刘老三你且等着!你那好友萧何绝无可能入博士部,他必是我治粟内史之人!”
说着就转身吩咐:“尔等继续在此分装登记,与役夫做好一升仙豆兑两升豆的称重与给付。”
“我要去章台宫走一趟!”
说完就朝章台宫的方向疾步而去!
人已走出去几丈远,才想起来回头瞪一眼刘季:刘老三,你且等着瞧!
“刘季,你何必激那治粟内史右丞?我并不急于就职,仙使也指点过我,且稍等些时日。”
萧何深知刘季秉性,从刘季到来与治粟内史右丞争执,就知是有所图,方才不曾插嘴劝架。
刘季身形晃晃荡荡,吊儿郎当的模样,开口却言必有中:
“那老儿说的没错,治粟内史论实权确是九卿之首,掌大秦一国财货,决定着大秦的贫富饥饱。”
“他做的没声没色,都没个人巴结他,是他空有一身种地的本领,却无为官的天资。但萧何你就不同了!”
对于萧何的就职,刘季有不同的见解:“虽然仙使叫你稍等,但早些就职又没有坏处不是?”
“何况你最好的去处就是治粟内史。”
不尽早争得合适官职,万一到时被皇帝指到不如意的位置,岂非蹉跎了才华。
刘季:“那老儿虽没把话说完,但道理没错:来日苗木成材,做栋梁又有何不可?”
大秦最大的栋梁,也唯有丞相了。
萧何深深地看了刘季一眼,终究没有回驳:“多谢你为萧何谋划。”
刘季挥挥手,不甚在意的模样:“嗐!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至于那老儿,我与他乃至交好友。”
旁观全程的吕娥姁:至交好友,真的吗?她不信。
刘季恬不知耻的模样:“等他把你要到治粟内史,估计过不了多久,也就反应过来了。
但事已成定局,最多也就再找我斗几句嘴——他就没有斗赢过一次,因此我总逗他。”
吕娥姁:好贱啊。
即使萧何是真正的至交好友,也和吕娥姁有着差不多的心声:
“真担心某日你走在咸阳街头,就被人拖进了巷道里,蒙头揍上一顿。”
在沛县时,刘季就喜狎侮他人,县中吏员无一没受过他戏弄。
眼下到了咸阳,竟也死性不改。
真怕他会被人麻袋套头,拳脚相加。
刘季嘿然一笑,“不为人妒者是庸才。咸阳治下安宁,卫兵巡逻紧密,没人敢冒险下黑手的。”
曹参幽幽道:“所以你就有恃无恐?”
吕娥姁在心里接上:夜路走多了,总会碰见鬼的。
惹的人多了,总能碰见一个硬茬子吧?
两人毕竟初次谋面,吕娥姁尽管莫名看不惯刘季,也只在心里腹诽几句。
刘季不以为然地摆摆手。
终于看向与两位友人一道的小女娘。
不甚庄重地笑问:“这位就是与你二人一道,被征调入咸阳的贤才吕娥姁了?”
五官面容,身姿仪态,皆是中上之姿。
然美则美矣,美得不够娇俏温柔。
吕娥姁对刘季揖礼,神情言语间已是锋
芒毕露:“正是区区吕娥姁。敢问刘博士,可是以名家辩者大贤之身,入职博士部?”
轻佻浮薄,令人生厌。
也就一张嘴皮子厉害。
刘季哈哈一笑:“名家辩者何辜啊?要被吕娥姁如此言语轻慢。”
吕娥姁岂会轻易受吓退缩?
“刘博士竟然自知,你有辱名家辩者的声名?”
眼看两人针锋相对之势渐起,萧何赶紧拦住:“无遮无拦的大街上,不是久叙之地。”
“刘季,若有空暇,一道随我们去下榻的宅子认认路罢!也叙一叙别后之事。”
“善。”刘季没做纠缠,欣然应下萧何的作客邀约。
“如此就掉头回去罢。”吕娥姁面上也已不见愠怒之色。
毕竟是萧何好友,即便是看在萧何面上也应当接受调停。
况且,她吕娥姁又非鼠肚鸡肠之人,不至于与刘季纠缠不放。
一行四人,吕娥姁前面带路。
萧何、刘季和曹参三人,在后面边走边叙谈别后诸事。
另一边,治粟内史右丞来到章台宫,向嬴政举荐了萧何。
“……萧何此人重民食、体民苦,又颇具耕种天资,实乃治粟内史遍寻之大才也!”
嬴政沉思一瞬,开口就已做出决断:“依卿荐言,擢萧何为治粟内史属官籍田令。”
“陛下英明决断!”治粟内史右丞奉承一句,就无话可说了。
干脆提出告退,嬴政直接允准。
人刚退下没一会儿,宦者就禀道:“陛下,仙使请见。”
“请仙使进殿。”
周邈得到宣召后进殿来。
嘿嘿笑着寒暄:“陛下,在忙呢?”
“……”嬴政惯常不拉家常,于是直接跳过此节。
直入主题:“方才治粟内史右丞进见,向朕举荐了萧何……”
“陛下陛下!你怎么知道我要说萧何他们的事呢!”
周邈为了和始皇陛下的默契,高兴得嘎嘎不停:“我想这两天都忙,就让他们暂时先等着,现在新任务也开工了,这不我就来找陛下商量了!陛下怎么知道呢!”
朕猜到了。
但是,嬴政:“治粟内史右丞刚才出去。”
“哦。”原来是刚好碰上了,凑巧一提啊。
但是……
陛下这种随口一提,不就是所谓的闲聊吗?
#日理万机的始皇陛下竟然在和我闲聊!#
周邈的失望才刚起,啪地就消散了!抬眼又是精神满满:“萧何怎么了呢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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