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就像是往秦葶的心口重击了一下,她的确是最看不起偷骗之人,如今她也确实做了这样的人。
“凭你自己,就算你出得了行宫第一道门,也绝不可能出第二道,那天夜里,所有守卫宫门之人皆被严刑拷打,除了第一道门的侍卫,其余所有人皆说不曾见过有一个宫女出去,你又是怎么出去的?”他一顿,“说,帮你的那个人是谁?”
何呈奕一早便料定有人帮她蒙混过关,否则即便是有内庭腰牌亦过不得第二道宫禁。
听着他的语气,若是将帮她的那个人给找出来之后,其结果会更加惨烈。
秦葶当然不会说。
赵林宗帮过她两次,一次救她于火炕,一次帮她出行宫。
她虽对赵林宗的一应不了解,在她这,他就是恩人,就是好人,她自不会将他出卖了。
“没有人帮我,”说到此处,秦葶似又有了些勇气,“是我自己混出去的。”
“哦?”显然,何呈奕根本不会也不可能相信她说的话,“你到了说说如何混出去的?”
何呈奕将秦葶的脸掰过,迫使二人的目光对上。
秦葶的心性他再清楚不过,“秦葶,你最不擅长的就是撒谎,别妄想骗朕。”
“我没有骗你,就是我自己混出去的,是我骗了人,是我偷了腰牌,是我自己跑的,和别人一点关系也没有。”
明明方才在见到何呈奕时吓的半死的人,在他追问帮她的那人时似身体里又蓄了无限能量,无论他如何吓,都不肯说一句实话。
明知她说的是假话。
何呈奕的怒意已经燃到了头顶,似有一团火烧着他的周身,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若是她再敢说一句假话,他想他便能徒手撕了秦葶!
沉下一口气,他将秦葶扯的离自己又近了一分,一字一句问:“秦葶,你想好了再说话,朕再最后问你一遍,你想保护的那个人,帮你出逃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他分明不信,秦葶也知道根本不可能骗过他。
此刻她说什么都是无用的,说多错多,加上,她也再没有勇气同他诡辩。
心下一横,牙关紧咬,愣是一个字也不敢再往外说。
何呈奕知道,以秦葶的心情,若想让她说实话怕是不可能了,他的那点耐心也终于耗尽,他冷笑一声,“好,你不说是吧。”
“来人!将小双带上来!”他坐直身子,将抓着秦葶的手放开,扬声朝殿外唤道。
须臾,殿门复而打开,有个人自殿外飞进来一般,正好跌倒在秦葶前方不远处。与其说是像飞,倒不如是被人丢进来的。
紧接着又进来两名提刀侍卫,最后才是冷长清。
殿门又被紧紧关上,殿中稍比方才,光线稍暗。
小双这一下被扔的不轻,她从地上爬起,惶恐的看着四周,却在看着同她一样狼狈的秦葶之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秦葶!”
“小双!”秦葶第一反应便是迎上前去,却被何呈奕一把扯着后衣襟又给拎了回来。
何呈奕仅朝着?????小双身后的侍卫使了一个眼神,侍卫会意,一人将小双押在地上,十指展开,一人自腰间拔出长刀,比量在小双的面前。
“小双!”秦葶又是惊呼一声。
那厢小双见着眼前的寒刀,哭的更加撕心裂肺,“秦葶,救我!救我啊!”
第 40 章
第四十章 不乐意承认的嫉妒
“别, 别,别伤害小双,我求你, 我求你!”秦葶见着小双吓的脸色惨白,亦带了哭腔,扯着何呈奕的衣袍下摆恳求道。
“都是我的错, 跟旁人没关系,我不跑了,我真的不跑了!”她猛的摇头,哭的凄惨。
何呈奕背着光,一双冷目无情的望着她,眼角眉梢没有一丝动容。
随之他稍稍俯身下去, “说,帮你逃走的那个人是谁?”
“我不能说, 我真的不能说......”一边是她最好的朋友小双, 一边是救过她的恩人赵林宗,对她来说,太难选了。
何呈奕仍一眼不眨的盯着她,满目的阴色, 从前秦葶所认识的那个良善的阿剩星点儿影子也不见。
“不说也好, 朕会命人将这个女人的手指头一根一根的砍下来,”仅听他描述, 秦葶似便已经看到了那副血淋淋的场面, “光手还不够,朕还会命人去砍断她的双脚。你若还不肯说, 朕再生挖她一只眼, 然后将她放在你的房里, 你们日日相对。”
“这个女人不是曾经给过你许多帮助吗?流氓闯入你家中的时候,是她来帮你,有刺客夜里去杀你的时候,还是她帮你,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好朋友的?”
一阵威逼,秦葶早已在崩溃的边缘,她哭的已经近乎没了力气,方才何呈亦所说的话,她知道不是在吓她,这人早对小双的厌恶不是一日两日,杀了她并没有什么稀奇。
就在方才何呈奕提到刺客之时,立在一旁的冷长清眼神飘忽,有些心虚不自然的摸了下鼻尖儿,目及趴在地上的小双,心情复杂。
见秦葶仍是不作声,何呈奕冷笑一声将她放开,而后朝侍卫道:“动手!”
闻言,小双吓的又是嚎叫一声,身子用力挣扎,可被人按在地上毫无挣扎的余地,只能拼命的哭喊。
提刀侍卫得令,长刀举起,照着小双的手便要砍下去。
“不要,我说,我说!”秦葶的一声尖叫几呼划破殿内的空气,而后她头脑发晕,就在此刻,就在她决定先救下小双的此刻,同时也听到心脏碎裂之音。
侍卫的长刀悬于空中停下,秦葶扭过身来,一抽一噎地同何呈奕道:“我说,你将小双放了,不要伤她!”
何呈奕的目珠里没有半分神彩,只稍稍一抬手,那头侍卫会意,将刀暂时收置。
不过,也只是暂时。
小双那头早就被吓个半死,魂都吓掉了半个,就在秦葶开口的瞬间,她又哭了起来,一直小声重复,“秦葶救我,秦葶救我......”
瞧着有些似吓傻了。
见侍卫收刀,秦葶才扭过头来,绝望闭上眼,内心挣扎一过,她终开口道:“是赵林宗,赵公子......”
听到这个名字,无论何呈奕还是一侧冷长清,皆是一怔。
千想万想,也没想到会是他。
一想到素日里赵林宗的作风,加之冷长清说过,京城里随便哪个女子都与赵林宗有染.......
他脸色一绿。
秦葶竟也与她有瓜葛,亦或是说,也有可能是他塘中的一尾鱼,这竟是何呈亦怎么也没料到的。
他用力咬了一下后槽牙,隐隐能看到他额上的青筋。
“赵公子?”这称呼让他越发糟心,他不阴不阳的轻笑一声,“好一个赵公子,你们二人素不相识,他又怎么会帮你逃出宫去?”
自他回京与秦葶分别的那段时日里的空白,他早已经与小双问过其间发生的所有事,倒不晓得这赵林宗何时见缝插针似的出现在她视线里。
除非......
一想到赵林宗的作派,一个念头在他脑子里浮现。
除非他让秦葶拿什么做为交换,否则他又怎么会多生事端去帮助一个素不相识的宫女呢。
这个念头一起,他原本搭在膝上的手攥紧了拳,心头郁结更甚。
秦葶全然没有注意到眼前人身体空来的紧绷还有眼中又叠加一层的恨意,她只能实话实说道:“并非素不相识,在我入行宫之前,便认识了。”
“是我初次到京城时,被丁宽卖入青楼,遇到赵公子,是他将我救下。后来在行宫偶然碰见,也是那时我才知道他是做官的,姓甚名谁。”
“我逃出行宫那晚,我拿了腰牌过了第一道宫门,我就知道另一道我自己过不去,正好这时候碰到赵公子入宫赴宴,是我骗了他,我骗他是公公让我出门办差,他这才带我出宫门的......”
先前都是真的,唯有后一段是假的,她想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这样或许既能保住小双又能保住赵林宗。
她这时甚至还在想,赵林宗好歹在朝中做官,无非是顺路捎了一个小宫女,至少他身份在那里摆着,何呈奕也不会做的太过。
毕竟他不是自己。
不像自己这般卑微。
何呈奕强压着火气,又问道:“就这些?”
“就这些,”秦葶一边掉眼泪一边点头,“真的就这些......”
何呈奕双目微眯,隐隐觉着哪里不对,静默片刻,他又问道:“你偷出去的腰牌呢?”
“给了赵公子,他说我拿着无用,他帮我还回来......”
料是连赵林宗也没想到,原本可以称为了天衣无缝的计划,却败在了这里。
他原本笃定秦葶不会将他说出去,但却不晓得,何呈奕会用另外一个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相要挟。
听到此,何呈奕眼皮一撑,侧头望向冷长清,君臣二人一对视便已了然。
“给了赵林宗!”何呈奕的目光再次落到秦葶脸上,他双目微眯,结合先前那并不算合理的火灾,还有赵林宗太过突然的死亡,加上这枚腰牌,一切皆迎刃而解。
何呈奕起身,大步下了脚踏,自殿门出去,冷长清随紧其后,却在踏出门口的时候回望一眼,望着屋里这两个让他过于讨厌的女人,朝侍卫吩咐道:“先将她们两个关在殿中,没我命令不得开门。”
“是。”两名侍卫齐齐应下。
冷长清追过来时,何呈奕已然走出好远,独行若风。
“朕就说,赵林宗怎会死的这般轻易。”他顶着北风说道。
冷长清加快步子勉强跟上他的脚步,“此人诡计多端,定是想要拿着内宫腰牌一路通关,直奔蜀州!”
此时何呈奕的脑子飞速运转,再回殿前书房时,卷带了一股寒气,“自他假死,不过是几日的工夫,这些天城中设关卡,想是他为了谨慎起见,也不敢行的太快。此去到蜀州就算快马加鞭也要近一个月,他肉体凡胎自不可能不眠不休。”
略加思忖他接着道:“派人出去追,同时还要派人八百里加急直奔蜀州,每到一城,都要通告那里的府衙仅凭内庭腰牌亦不可通城。违令者斩!”
“是,”冷长清应下,“这样一来,赵林宗走走停停,而我们的飞骑长侍每到一处官驿便可更换一人一马,如此日夜接力,必定能赶于赵林宗前面。”
何呈奕又言:“人虽未到,可他逃离京城的暗信或很快就能送到赵镜之手上,不过一日见不到赵林宗,赵镜之便不敢轻举妄动,再派王家傲率领领一万人马以剿灭乱军之名,前去离蜀州相近的沙城驻守,以防赵镜之起事。”
见他在极短的时间内便想的这般周全,冷长清当真觉着欣慰,那王家傲算朝中一员良将,是朝廷征战乱军的主力,派他前去,不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自是最合适不过。
“是,臣这就下去安排。”冷长清接令,目光左右微动,直起身子又道,“此事因秦葶而起,也算是她惹了个大祸,不如就此将她杀了。”
冷长清一言,又将何呈奕的思绪拉到秦葶身上,何呈奕目珠稍顿,而后言道:“现在杀她还不是时候,待朕将该问的都问过,再杀不迟。”
“那那个叫小双的呢?”
“那个小双虽也不是什么好物,可朕留着她还有用,你将人带回去,一切如旧。”
闻言,冷长清心下明了,这是俩人哪个也死不了,“是。”
......
南殿的门关的死死的,自厚重的殿门外,隐隐能听到里面两个姑娘哭的凄惨。
殿中两个姑娘跪坐在地上抱在一起,相互发泄着这阵子以来遇到的所有委屈。
待哭的累了,哭的痛快了,哭的连嗓子都哑了,两个人齐齐坐在墙角,头肩挨着一抽一抽的说着话。
小双用好不容易保下的双手紧紧怀着秦葶的胳膊委屈道:“秦葶你是不知道,这些日子我一直被那个偷狗贼关?????在他府里的一间小房间里,整日的不能出门,也没人理我......”
“偷狗贼?”秦葶抬手擦了脸上的残泪,“谁是偷狗贼?”
“就是刚才阿剩,”一着急,又口无遮拦的说出何呈奕旧时名,她吓的忙改了口,“就是刚才皇上要砍我手时,站在那两个侍卫身旁的那个人!”
意指冷长清。
“他,他是冷长清冷大人,你为什么叫他偷狗贼?”
“就是你当初在村子里时,有几个人跑去杀你,后来我听见动静爬到梯子上往你院子里瞧,除了屋里的人,还有一个在外面把风的,”她坐直身子,声音又大了些,“我跑出门去救你,当时我提着灯,往他身前一晃,他一见有人来便跑了,但是就那一下,我便将他眉眼身形看清了几分,绝对是他,不会认错的!”
“那天晚上,我想着若是喊有人杀人,怕是无人敢出来管,只能大喊有偷狗贼,前屋后院谁家没被偷狗贼偷过,他们都赶出来抓偷狗的,这才将他们吓跑了。”
冷长清偷狗贼一名,也由此在小双这里落下了。
“原来如此,因为我的事,真是让你受委屈了。”秦葶往小双身上又靠了靠。
“委屈倒算不上,但是我真的没想到,那位竟然是皇帝,”小双一撇嘴,每日都在为自己从前给他气受而后悔,“自打他让我入宫问关于你的事,而后就将我放在偷狗贼的家里,吃穿倒是比从前都好,就是见不着你,我每日都担心。”
两个姑娘在一起说说心里话,似乎能将一切不安与阴霾都驱散一般,不觉心情也都跟着放松了下来,“我也记挂着你,你知道吗,我在行宫这段日子,我认识了一个姑娘,她的名字叫谷雨,跟我也很是要好,每次见着她,我都想到你。”
“你交了新朋友了?”闻言,小双身子挺的笔直,两只眼珠子瞪大了瞧她。
秦葶点头,“是啊。”
“那你跟我要好,还是跟她更要好?”小双又是一副质问的神态语气。
秦葶笑起来,鼻尖儿眼圈还带着方才哭过的红意,“自然是跟你最要好,我与她相好,一个是因为她人不错,更重要的是她有几分像你。”
“这还差不多。”说罢,小双满意的笑了,两个人的头又贴在一处。
这场面就似从前在村里别出无二。
尚未展颜多久,南殿的门又复而打开,自外步入两个宫人,见着墙角的二人,上去面无表情的将小双拉开。
见此架势,二人自要挣扎着不肯走,可到底两个人也不是太监的对手,秦葶眼巴巴看着小双被人架走。
“你们干什么啊,你们带她去哪里啊!”秦葶忙从地上爬起来抓握住小双的手,小双怕极了,一直不断的唤她的名字。
直到出了门,秦葶被人拦下,眼见着小双被人带着越走越远,还能听到小双唤她的名字。
她急的在原地直跺脚,想着该不会是何呈奕见她将该说的都说了就要将小双杀掉。
......
日光西移,于傍晚时天又阴沉起来,云层压的很低,空气中漫着潮湿的气息,似过不久,便又有雨雪降临。
自小双在南殿被带走后,秦葶一直窝在二人先前齐坐的墙角处,内室的地上还躺着那只被打碎的花盆,绿叶萎靡,将活不久。
秦葶的脚踝处被碎瓷片划过,上面有血渍透过白袜已经干涸,颜色已然成了暗红,伤口上的疼痛这才慢慢显出,但秦葶不想去管。
殿内未燃灯,她独坐此处,将自己抱成一个团,望着窗外风吹的树影出神。
她不知接下来等着她的将会是什么。
她只隐隐觉着,她似闯了很大的祸事,将她认识的每一个人都牵连其中。
自责,愧疚。
甚至想,或许她本来就不该逃,至少不该以这样的方式。
正对面前的殿门被打开,一道修长笔挺的身影出现在殿门中/央,闻声,秦葶将埋在膝盖前的脸抬起,哭了一下午,她眼睛肿的似的烂桃。
殿内黑暗,自何呈奕身后有宫人入门,将殿内烛火燃上,而后退出殿,将门重新合上。
殿中唯有她与何呈奕二人。
眼睛早就适应了黑暗,冷不防遇见烛光,即便再柔和,亦刺的她哭肿的双目有些疼。
门前的人迈着步子缓缓朝她行来。
不禁又让秦葶想起他那副要索命的架势。
秦葶怕他,疯了一样的怕他,可身后便是墙,她退无可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何呈奕停在她的面前。
眼前一黑,他骤然蹲下,秦葶目光发虚,稍稍下移,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他凸起的喉结还有衣襟处的祥云花纹。
这里的气氛死一般的寂静。
隐隐还能听得见窗外的风声,连风都似在为她哭。
她紧张的脚趾隔着鞋子扣地。
终于,还是何呈奕忍不住,他快速朝秦葶伸过手去,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秦葶的脸庞被迫抬起,二人视线又对在一处,刚好能看到何呈奕紧咬的牙关,那抹恨意似一把刀,足可将人刀的遍体鳞伤。
秦葶的双手本能的抓握住眼前的人的腕子,冰凉的指尖触碰到他温热的手臂,却仍暖不了她。
掐在那修长脖颈上的手指一点点朝深用力,显见着烛光下的那一张脸涨的越发红了。
此刻,只要他稍稍用力,抓着这脖颈往一侧歪去,便能听到骨节断裂之音,那时手底下的人很快就能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一想到她的出逃,一想到她与赵林宗的相识,一想到在他看来那声万分亲密的‘赵公子’,他心底的恨意便化成了一只恶鬼,不断的在他耳畔催促吵嚷,“杀了她,杀了她......”
生死不过一线,只要他稍稍往前踏过一步,秦葶就会立即陨命,带着他过去两年间的所有为了活下来而不得不忍爱的丑陋和不堪一起消失。
手底下的人似乎也明白此次在劫难逃,握在他手臂上的两只手缓缓放下,全无挣扎之意。
看向他的目光凄凉而绝望,连肩膀也沉下来,整个身子朝下坠去。
然,最后那一抹力道何呈奕还是没使出来,手上力道渐松一格,仍然掐着她的脖子,但却已显见着她憋红的脸色一点一点恢复正常。
“你可知那赵林宗是什么人?”他问,“你将内庭的腰牌给了他会有什么后果?”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我只知道在我被卖到青楼的时候,我跳入湖中,是他救了我......”
她唇齿轻启,说了一段何呈奕根本不知的经历。
通过写给小双的那封信,他只知秦葶曾被卖入青楼,却因信上残页篇幅有限,从未写过她是如何自那逃出来又遇上赵林宗的。
比如她跳入湖中。
“所以你觉得赵林宗是好人?”他有意忽略秦葶跳湖的那一段,他就是不想听,“你以为赵林宗与他爹仅仅是待势而起的佞臣吗?你真以为赵林宗帮你是出于好心吗?”
分明不仅如此,他又将剩下的话生生咽回去,每当想到赵镜之,便又会想到他的母后,他的母后在他面前被人拖走时候绝望哭泣。
哭泣声声回荡耳畔,似有人在拿刀一片接着一片切他的心,他恨不得将赵镜之一家赶尽杀绝!
“我不知道谁是好人,我也不知道谁是恶人,”秦葶自喉间挤出一声叹,“我只知道,今日的我,除了去偷去骗,我还出卖了曾救我一命的人......”
“赵林宗究竟给了你什么,让你肯护他至此?”何呈奕的脸又凑近一分,若不是今日他搬出小双相威逼,以秦葶的性子,根本不可能供出赵林宗。
他除了气,更多的是嫉妒。
发疯一样,却不乐意承认的嫉妒。
红肿的眼睛里又蓄了泪,秦葶哑着嗓子颇有些不管不顾的说道:“我跳进湖里的时候,我怕极了,深绿色的水到了晚上就成了黑的,冷的刺骨,青楼里的人划着小船追我,我拼命的往前游,拼命的往前游......“
泪终忍不住落下,皆是心酸的味道,“我当时想的是,我不能死,也不能落到他们手里,因为......我还没见到我的阿剩,我的阿剩脑子不好用,独留他一人,他会被欺负,他会饿肚子.......”
话未说尽,秦葶突然轻笑一声,学着他那副高傲的模样仅以眼角回看他,“现在看,其实一切都不值得......”
又似一刀,生生插于何呈奕的心上。
让他有些恼羞成怒,他将人自地上拎起,随后将她摁在墙上,“秦葶,你是什么东西?你找死?”
“朕说过不止一次,不许再提那个名字,你忘了?”
“你杀了我吧,我真的受够了,”秦葶后背被这一下撞的生疼,“这京城里的每一个人我都受够了,我也不管赵林宗是什么人,至少当初他救下我的时候,是没有目的的,仅?????凭这一点,他就比你要好。”
“倘若当初在船上的是你,你见了我也不会救我,这就是你,自私、凉薄、忘恩负义。”
找死的话句句扎耳,每一个字都是她有意在刺何呈奕的心,他恨秦葶,秦葶也恨他,因为正是他让秦葶做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果真,何呈奕根本听不得这些,一股冲天的怒火直顶他的天灵盖,他扯着秦葶的衣襟将她拉到内室中去。秦葶被他扯的身子前倾,脚下踏过那堆洒在地上的花土,发出一声松软的响声。
秦葶被他毫不客气的丢到榻上,毫无还手之力。
他已经被方才那一席话气的疯了,他要杀了秦葶,要生生扯碎她!
“朕自私、凉薄、忘恩负义......”他气的站在床榻前大口喘着气,“你与朕的仇人沆瀣一气,亲手偷了内庭的腰牌放虎归山!”
更要命的,她说赵林宗要强过他。
此刻何呈奕近乎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他对秦葶怒目而视,将手自身侧抬起,单手解下腰间的系带。
秦葶撑着胳膊在榻上直起腰身,亲眼见着他腰间的玉带落地,瞳孔不由缩紧,惊问一句:“你要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 41 章
一只膝盖撑在榻沿,整个人朝秦葶压来。
秦葶顾不得脚踝上的伤,自榻上起身便跑, 仅被他一只手轻松的捞回来,一把摁倒于榻上。
手臂被他高举于头顶,烛影被晃的忽暗一下, 眨眼间,何呈奕便到了她的眼前。
他身上迫人的气势加上松香气混在一起扑面而来。
秦葶的腕子被他的一双大手禁锢的不得动弹,双脚只能腾空的扑腾,跟本伤不到他半分。
“你走开,何呈奕!”
这是第一次,秦葶直唤他的名字。
“他比我好是吗?”他骑跨于前, 一只手禁住她两只纤窄的腕子,一只手捏着她的下颚, “他给了你什么?”
“嗯?”
“朕自私凉薄是吗?”
明知跑不了, 她也要拼命挣扎。
两人这般闹起,秦葶的发彻底散落开,身前衣襟亦跟着凌乱起来,挣扎间何呈奕看到她雪白的脖颈上是方才被自己掐出的红痕。
秦葶面目狰狞, 感觉他的手指就在自己脸颊上, 她歪过头去咬他的手指,还未咬到, 便觉眼前一道阴影, 是何呈奕的唇覆盖上来。
他撕咬一般吻住秦葶的唇舌,以齿反复磨捻秦葶两片朱唇, 似要将她整个人吞食了一般。
而后秦葶又感到身前一重, 是他整个人都倒压过来, 秦葶明明在挣扎,却毫无用处。
眼前人看似瘦削,实则力道是两个她也完全抵不过的。
秦葶的所有呼喊都被他如数吞入腹中,那些呼喊未出于口,便皆成了呜咽。
隔着衣料,秦葶感到有一把刀抵在她身前,面对他的吞噬,她反口便咬,而后一股血气自二人唇齿间蔓延开来,何呈奕吃痛,眉目一紧,终于停了下来。
他用手肘撑起上身,这一下被秦葶咬的不轻,每天更新 Q群午2④久0吧192,可看最新完结肉文下唇已经透了血色,再瞧秦葶唇角亦是殷红,苍白的脸色配上血色,略显妖艳。
她此时正大口大口喘着气,心口处亦跟着剧烈起伏。
何呈奕抬指抹了自己唇上的血迹,而后又用手背蹭下她唇上的,眼神不似平日的清明,反而蒙上了一层迷色,不怀好意的一笑之后,随后又吻上秦葶的唇。
腾出来的另一只手抓上秦葶的腰侧,摸索寻着她腰间的系带,腰前不过一只活结,他指尖只稍稍用力便松了下来。
系带绕了秦葶的细腰两圈,他伸手一抬,将其扯的松散凌乱。
这身外衫本就是经年的旧衣,从前哪怕只稍刮一下,便能刮出好长一道口子,而今只肖他随手撕扯,便能听到料子碎坏之音。
外衫凌乱的不成样子,露出里面的宫人素衣来,这衣衫她出宫时舍不得丢,便套在旧衫里面防寒。何呈奕在看到她这不伦不类的搭配便拧了眉。
他暂且放开禁着秦葶的手,在她身前直起身来,将自己外袍褪下丢置一旁,秦葶借此机会自他身前爬起便要往榻下扑,双手才摸到榻下的脚踏便又被人扯住,何呈奕单手摁住她的背,一手拎着她的脚踝又给拎了回来。
刚好不好,秦葶的后脑摔在软枕上,再想爬起时何呈奕又似一只凶残的烈豹扑到了眼前。
又是衣料碎裂之音,秦葶暴于空气中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何呈奕双手捏着她的肩,将她固于自己身前,再次将她的唇紧紧覆住,不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
此刻的他如饕餮一般,唇畔稍移,以齿咬住秦葶的耳垂,秦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惊的缩了肩膀。
秦葶仍不肯放弃的试图要推开他,不仅推不开,反而被他抱的更紧,只听他在耳畔似以气声极其蛊人的说了句什么。
她因脑子过于混乱而没有听清。
......
今晚夜色乌暗,放眼望去瞧不见一颗星斗,已经有雪粒子自积云中缓缓飘落。
紧接着乌黑的夜幕之中似有一道流星冲破天际,如若完好的一块锦缎被炙火灼烤过的匕首刺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