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枝也想去,二人请示谷为先后就出发了。
白栖岭见花儿背着一个包袱,后知后觉问照夜:“她去哪?”
“花儿妹妹想找条小溪。”
“那我也想找条小溪。”
白栖岭说完就跟在她们身后去了,他去了,照夜也就跟上了。暴雨初歇,浓雾散去,日头烤水珠,林间升腾起热气。花儿一边走一边抹汗,对柳枝抱怨:“为何这样热?”
“像个蒸笼。”柳枝说道。
白栖岭也热,他琢磨的是倘若这里无法进车马,那盐即便制好亦很难运出去。思索之时看到花儿突然停下看着他,手指了指前方:有人。
白栖岭意会,还未做出反应,就有一只箭射了出来。紧接着有一群“野人”从树林之间钻出,朝他们逼近。那群野人各个人高马大,胡子手指长,脸黢黑着,显然在这山里藏了不知多久。
谷为先他们占领河边后曾搜过山,却没将他们搜出,如今自己冒了出来,想必也是被这雨天逼疯了。他们一步步靠近白栖岭,并不看其他人。
白栖岭眉头皱起,一把将花儿扯到身后,一把短刀从他衣袖里退了出来,而此时懈鹰已神不知鬼不觉解决了树上的箭手。而柳枝,也找了棵树悄悄爬了上去,端起了手中的弓箭。
这一场恶战开打,对方二十余人,训练有素,奔着生拿白栖岭而来。白栖岭却是刀刀毙命不留活口,他动作极快,还要顾着花儿,而花儿不愿被他顾着,用他送她的武器配合他杀人。
他们的身上很快就被血打透,好在巡山的战士赶到加入了战斗。白栖岭留了一条活命让他们带回去,那人欲咬舌,被他一把打晕了。
“带回去审。我想过了,他们未必是一直埋伏在山里,或许是有另一条出入口。”
这一座山,不可能只有那地下河一个通道,鞑靼一定掌握着这狼头山的另一个秘密。
“不洗了。”花儿道:“先找那出口。”
“你急什么?若那出口那么容易找,能这些日子都找不到吗?先去洗。”
“哦。”花儿见柳枝从树上下来收自己的箭,就压低声音对白栖岭说道:“我们去洗,你干什么去?”
“我也去洗,那小溪又不叫孙燕归,你管不着。”
花儿被白栖岭气到,指着柳枝:“还有柳枝呢!这不合规矩!”
“我又不看她。”
“你也不能看我!”
“看不得?”
“看不得!”
白栖岭目光扫过她的衣襟,衣袖一甩:“有甚好看!”
花儿跺脚跟上他,二人别别扭扭到了河边。白栖岭虽口无遮拦,但人不至于下作,为她二人寻了一块干净且隐秘的地方,将自己的衣裳脱下绑在树上,和懈鹰自动站到远处为她们放哨。
那头在脱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很是折磨人,懈鹰见白栖岭罕见的脸红了。就隔空打了个哨子,以嘲笑那杀人如麻但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的白二爷。
花儿和柳枝听到哨子声慌忙蹲下去遮住胸前,听到白栖岭说:“别怕,懈鹰在讨打。”这才放下心来。
二人许久没这样透彻地洗过,那溪水清澈见底,潺潺地流着,比井水还要干净。又被日头晒得温热,掬一捧到身上,好生舒服。
花儿手臂上的刀伤留了一道疤,水浇上去有点痒,她自己找到乐趣,将胳膊浸到水中,招惹鱼儿来咬,痒了她就咯咯地笑。她愈笑,白栖岭脸愈红,懈鹰远远看着从前不苟言笑的白二爷,此刻红着脸面带笑意,仿佛燕琢城里那个二傻子。
她们磨蹭很久,而后湿着头发上了岸。柳枝很是聪明,故意问懈鹰:“这里可有酸果子?若是能摘一些酸果子就好了!”
懈鹰意会:“有的有的,适才来的路上就有,我陪你摘一些。”
花儿刚想说什么,二人已经撒腿跑了。她唤了两声,他们像聋了一般。不,没聋,都捂着耳朵。
白栖岭见他们走远,脱了衣服下水。他身上密布的伤口虽是浅了些,却还留有痕迹。那些伤衬着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果真是要吓跑姑娘的。他自己不甚在意,在水中扑腾,花儿听到响动,忍不住回头看向他。
小溪里一个男子站在水中央,许是溪水太过清澈,竟将他人映得那般好看,水波纹漾出的光在他脊背上跳动着,那样干净。
那溪水褪去白栖岭一身疲累,他仰起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手却顿在脸上。他听到身后的淌水声,小心翼翼地、缓缓地走近他。
白栖岭屏住了呼吸,察觉到一根手指触在他的伤口之上,而后一根细细的手臂环住了他,柔软的嘴唇落在他的伤疤上,心疼地亲着,喃喃问他:“还疼吗?”
白栖岭垂首,看到她手臂上赫然的刀伤,手轻轻抚上去,问她:“你呢?还疼吗?”
花儿在他身后摇头,又将脸颊贴在他背上:“不疼,一点都不疼。”
“胡说。”
“真的。”
白栖岭将她扯到身前,花儿呀一声,闭上了眼睛,双手又捂了上去!
白栖岭笑了一声,向下扯她手,动作并强硬,只是哄她:“我给你看。”
“我不看!”光天化日之下,白栖岭又属实吓人,花儿的心砰砰地跳,有些后悔自己这样冒进。
他洗他的好了,她跟着下来做什么!紧接着又想起,之所以跟下来,是因他的脊背实在好看,她管不住自己的腿。待走近了,看到他身上的伤,心里又止不住地心疼。她原本可以在那时转身回到岸上,又偏要触摸他的伤疤,偏要心疼他!
白栖岭上前一步,亲她的手背,她手指散开一个缝儿,看到他难得温柔的眼睛。
“花儿。”白栖岭唤她名字,握住她手腕,将她受伤的手臂带到他唇边,弯身亲吻那道疤。白栖岭要心疼死了,那么深的疤,也不知当时疼成什么样!他想就此把她带走,无论他去哪,都将她带在身边。无论谁想伤她,都要将那刀先砍在他身上。她太苦了,他想,他认真看她第一眼时,就因为她太苦了。那么苦,又那么坚韧。
花儿感觉到痒,想撤回手,却被他一把搂进怀中。溪水漾来漾去,将他们的心冲乱了。
以至于白栖岭亲她的时候,察觉到她的呼吸声比他还要乱,于是问她:“怕不怕?”
“什么?”
“我问你怕不怕?”
“怕什么?”
白栖岭想,她从那些口无遮拦的战士们口中听来的也不过如此,他们显然在避讳她,又或者还未讲到紧要处。她显然不知他身体蓬勃着呼喊着的是什么,她以为那日那样就到头了。
白栖岭贴住了她,花儿抬起头,笑了:“白老二,你是不是欺负我不懂?”她的手垂下去,毫不迟疑握住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66章 额远河硝烟(二十六)
小溪潺潺, 向天边流去。溪水中跳动着的鱼虾不时蹭到他们腿上,如此蓬勃,正如花儿手中握着的。溪岸上奔跑的小鹿不惧猎人的弓箭, 正如花儿不惧白栖岭的注视。
怕什么, 反正注定要来。她这般想,就不怕。只因他们都在刀尖上舔血过生活, 让她有“人生不过百年,当及时行乐”的念头。她也有女儿家的羞怯, 自脖颈向脸颊, 爬上一层淡樱色, 湿发搭在肩头, 不时低落水珠,水珠洇湿她的衣裳, 贴在肌肤之上。
尽管羞怯,却也是不怕的,带着水花上前一步,踩在白栖岭脚上。她对他说:“接下来我真不懂了, 他们没说。”
那时她耳朵支棱起来听了那许久,可那些人怎么不往下说了呢!她自己也曾琢磨过, 也仔细回忆衔蝉可以她相授过, 也在寂静的深夜里魂游过,但仍旧不得其解。
溪水被日头照着, 光影晃啊晃, 二人都有些睁不开眼。白栖岭抱起她,涉水而出, 头脑中也在盘算:自己也不过是光说未练的假把式, 功夫真到用时也不够。但他最会虚张声势, 将自己的衣裳铺在隐蔽的树下草甸上,而后将花儿丢了上去。
草很软,她人在上面弹了弹,单这一下就有骇人的气势,更何况白栖岭顷刻间压了下来。
他们脸对着脸,白栖岭的手指捏住她小巧的下巴,压根没装君子,没说那些“你现在后悔来得及”的话,敢后悔!后悔二爷不拍得你皮开肉绽!
花儿紧抿着的嘴唇指尖探入一根手指,轻轻触碰她的牙齿,她张口咬住,抬起眼看着他。见他依稀有些恍惚,就以舌尖触他指尖,又速速逃走。
白栖岭的唇追过去,为林间的虫鸣鸟叫再添濡湿的亲吻声。那亲吻不是慌不择路的,亦不是按部就班的,而是由着他们自己心意的,愈来愈深的。
花儿陷进软草之中,手下意识抱着他,眼看到他脖颈之上暴起的青筋,如此凶狠。她那样好奇,嘴唇贴上去,那青筋跳了跳,她张口便咬。白栖岭喘一声,抱紧了她。
小鹿不听话,身后跟着兔子和山鸡在林间溜达,山鸡不时叫一声,山鸡叫一声,白栖岭就走一走。为这林间喧闹又添一笔,如此景致教人迷醉。
他问她:“如何?”
她答:“甚好。”
他又问:“这般呢?”
她没有答他,只是抱紧了他,忍不住在他耳边发出轻轻一声饮泣。(审核同学您好,改第六遍了,啥也没干)
白栖岭间或问她:“这样呢?”
细软细软,潮湿温热,她捂住脸,不敢看他也不敢发出声音,下意识闪避,被他拉回去。
“怕什么,二爷又不吃人。”他这样说,却吮了一口,听到她轻声的尖叫,干脆埋首不起。
这般磨人,又这般好。
花儿想那些人可真是没说谎,原来果真是男子畅快、女子通透的帐儿欢,谁都不必拿捏,敞开些更好。只是她不知会那样疼,原本还在嘤咛的人转瞬哭出了声,那该死的白老二竟这样鲁莽!
花儿气急,不停拍打他,要他出去,可他也是“初经人事”,什么都不懂,只觉得自己进入密不透风的软墙,又余许多在外面,随即迷了路。她想要逃离,他不许,铁掌钳制她,可她的哭声又那样惨,心狠手辣的白二爷心软了,又或许被她的哭声吓到了,急急逃出去,跌躺在草甸上,喘很久才平复下去。
花儿哭了很久,抽抽嗒嗒,转过身去不想理白栖岭,她觉得自己被一刀砍成了两瓣,大概是拼不完整了,那样疼。心中又开始咒骂那些胡说八道的,帐儿哪里欢了!分明是帐儿碎、帐儿疼!
白栖岭顿觉颜面扫地,握着花儿肩膀哄她:“别哭了。”
花儿甩开他手:“你走,再也不要理你了!”
“再说一遍!”白栖岭急了,坐起身来,草甸随着他的动作颠了颠,花儿差点被颠出去,被白栖岭一把按住。她也觉得丢人,就回身打他,鼻涕眼泪一把:“你不懂就胡来!硬闯!你知不知道你…”
白栖岭自认十分冤枉,他哪里胡来硬闯了!他小心翼翼,不过是没掌握好力道,可他也不知那里头是那般情形!男子汉颜面落地,本就话不多的人此刻更是住了嘴,默默穿起衣裳,脸红得跟憋坏了一样。
花儿见他只顾穿衣也不哄她,更加来气,于是也起身穿衣,甚至踢了一脚草甸上铺的衣裳,扭头就走。她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力气,适才还觉得身子被劈成两半,眼下又健步如飞。只是觉得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察觉到白栖岭在身后跟着,就对他说:“你离我远点!后悔死了!”
她的本意是早知先看些册子、多听旁人说说,再行此事许是就不会这样慌乱,慢着些、悠着些,二人就能得趣些。然落到白栖岭耳中就是她不中意他,她后悔了。
白栖岭有心放几句狠话,又不知当下这情形说什么话算狠,见懈鹰和柳枝鬼鬼祟祟向回走,就把邪火撒到了懈鹰头上:“鬼鬼祟祟!像什么样子!跟个贼一样!”
懈鹰一愣,见他二人神色都不好,心中多有猜测:八成是二爷首战落败,颜面不保了。行伍出身的懈鹰自然也是将这种事听个透彻,知晓许多男子初回都遇坎坷,但往后也能渐入佳境,不过是熟能生巧罢了!可看二爷这神情,俨然不是遇坎坷的事。
懈鹰想的是:糟糕,二爷常年在外逞凶斗狠,许是伤了家伙了!
男人惯常要面子,这等事他自然不敢问,小心翼翼跟在身后,大气不敢出。
柳枝没那些心眼,拉住花儿道:“你的头没梳好,我帮你梳。”花儿脸一红,蹲下去让柳枝帮她编头。柳枝从她发间扯出一根青草来,问她:“你滚草地啦?”
花儿不知如何作答,只得说道:“摔了一跤!”
“没摔坏吧?”柳枝很担心,前前后后打量她,见她身上没有伤才放心,用心叮嘱她:“这山间石头多,走路要当心。我们打猎的时候最怕碰到别的猎人的兽夹,被夹到就没半条命呢!”
花儿嗯嗯啊啊应她,见白栖岭铁青着脸站在远处等她,想起他不哄她,还凶神恶煞待她,就死活不肯理他。几个人别别扭扭回到营地,听到那抓来的鞑靼在大喊大叫,说要杀尽汉人。
都想找到新的出入口,于是宽厚待他,那人就蹬鼻子上脸起来。白栖岭拿出一把刀走上前去,手起刀落一小块儿肉,那人哀嚎出声。白栖岭不为所动,抬手又是一刀。
于花儿而言,手段过于残忍,令她想起当日在霍灵山她逃跑之时,回头看到白栖岭被剐的第一刀。她转过身去,不想看,又心疼那日的白栖岭,却也没上前拉他。
白栖岭虽是疯人,但做事尚有分寸,他知晓如何折磨人、恫吓人,撬开别人的嘴。
他一句废话没有,再来一刀后问那人:“在哪?”
那人咬着牙恶狠狠看白栖岭,仿佛要将他碎尸万段。白栖岭上去又是一刀,问他:“在哪?”
仍旧胡说。
鞑靼男子最在乎所谓的男子气概,自以为身体比汉人雄壮,虽是事实,却也是弱点。白栖岭的刀尖又那人胸前一直向下,最后落在他裆间,手微微用力:“在哪?”
谷家军的人不会用这等卑鄙的手段,但白栖岭会。江湖与庙堂,本就是两个生门,各有各的活法。见那人面露迟疑,刀尖就划破了他的裤子。
花儿和柳枝扭过脸去,因为紧张而不敢呼吸。
“就在河边。”那人终于开口,察觉到白栖岭的刀力道小了,长舒一口气。都说谷家军的人光明磊落,却不成想也有人用这样下作的手段。被白栖岭吓坏了。
“在哪?”
“就在那条河边,直通阿勒楚王爷的行宫。”
白栖岭和谷为先明白了,那里也有一条地下通道,是在河下修的,老鼠打洞一样。花儿突然想起隆冬时候燕琢城码头上不知哪冒出的鞑靼人,想来也是这样过来的。
这令他们毛骨悚然。
原本以为当日燕琢城的守军大营密不通风,却不知敌人早已有一条暗道,神不知鬼不觉就打到燕琢城里去。可见鞑靼人对燕琢、对当朝用了多大的野心。
是以燕琢城破是早晚的事,又恰逢娄擎将其拱手相让,省了鞑靼的谋划。
白栖岭收回刀,蹲下去看着那人,一字一句地说:“带我们去,不然继续割你。”
那人忙点头:“好,好。”想迫切远离面前这个疯人。
谷为先要白栖岭歇着,他不肯,主动随他们去。白栖岭脸色不好,谷为先自然看出来了。行军之时就问他:“何事惹白二爷不快?”
白栖岭有苦难言,闭口不语。
谷为先又道:“孙燕归惹白二爷了?”
白栖岭原本想说孙燕归真是被你们教坏了,转念一想,哪里教坏了!长那么好,性子那么好,就是人没良心点,但那是她原本就那样!
一群人折腾至那湍急的河边,再向前走,有许多参天落叶树,这在北地亦是罕见,那树下均是杂草,有一丛杂草,连根拔起,下面竟是一个洞。
照夜和懈鹰下洞探看,那洞丈把深,看模样是在河下修的,需极其精密的计算,修葺难度极高,想必出自一位高人之手。
放眼整个鞑靼国,未听说过有如此高人。白栖岭和谷为先蹲在河边想了许久,最终决定把人带回去从长计议。
谷为先对白栖岭笑道:“白二爷果然是白二爷,到哪里都要搅起风云。就连去河边洗个澡都能遇袭。”
“且再审审罢,为何偏偏被我遇上了。”
谷为先拍拍他肩膀,回头看着那人,压低声音道:“白二爷的审人亦是狠,直奔命门去了。这要被别人知晓谷家军里审的,不定要遭多少非议。”
“你怕非议?”
“不怕,我的意思是往后都借用二爷的名义审,反正二爷名声不好,不怕再添这一笔。”
白栖岭哼一声,甩开他手走了。他本人不开怀,回去路上总会想起花儿说后悔,想起一次火气就烧高一丈。待他们奔回营地已是月朗星稀之时,白栖岭看到花儿坐在火边烤她的湿鞋,却也没上前与她讲话,而是转身回了自己营帐。
外头热闹的动静他都听着,那花儿还跟幼虎玩了半晌,而后邀请柳枝去她营帐里一起纳鞋底。把白栖岭甩在脑后一样。
白栖岭愈发生气,但又放不下面子,人家都说后悔,他还往前凑什么!和衣躺在那,睁着眼睛睡不着,一直到下一日。
天亮了白栖岭去山里跑,谷为先让花儿跟着,她脸一扭:不去!就等白栖岭来哄她。可白二爷脾气也很大,爱去不去,转身走了,一直到下一天傍晚才回来。期间花儿不停问照夜:去哪里了?怎么不回来?会不会出事?
照夜与她说:“白二爷在找制盐的地方,还要研究怎么把盐运出去,这都是难事。来回跑太费功夫,索性夜里在外头歇下了。”
花儿连连点头:“没死就行,没死就行。”
下一日傍晚白栖岭回来的时候望她面前丢下一把采来的野花转身就走,花儿看那野花,五颜六色,可真是好看,捂着嘴笑了。
夜里白栖岭听到外面有蹑手蹑脚的脚步声,紧接着营帐门被推开,又被关上,有人走到他床边坐下,开始脱鞋。他一颗心砰砰跳,躺在那不敢动。
那人脱了鞋从他身上爬过去,在他旁边挤了一个小小的位置,娇声娇气地说:“我说后悔可不是二爷想的那意思,二爷想偏了我得把二爷拉回来。我说后悔是后悔没多学些,那样能好受些,也快意些。”
白栖岭闻言翻身看她,她捧住他的脸,脚朝他身上塞,问他:“白二爷要不要再造作一回呀?”
白栖岭阴了两天的心骤然就晴了,倾身咬住她耳朵,讲话时的气息惹得她直躲但又被他按住:“你摸摸我,自己放进去,就不会那么疼了罢?”
他原本只是怕她再像第一回 一样疼,可这话听起来太过孟浪。花儿脸一瞬间红了,却也说了实话:“不怕二爷笑话,好歹你知道该放到哪,我是真不清楚啊。”
讲完笑出声,又与他低语:“那样我喜欢,可否再来?”
“哪样?”白栖岭问她,嘴唇落在她的肩头,手翻山越岭走走停停最后落在那:“这样吗?”
花儿冷抽一口气,答他,声音颤颤的:“是,是。”
她的呼吸时急时缓,最急之时是细长声儿,许久才落下来。
“那这样呢?”黑暗中白栖岭的声音向下,淹没在水声里。花儿泣了一声:“也喜欢。”这下她不必捂着眼,手却紧紧抓住褥子,声儿都发不出。
她太过喜欢,喜欢平日凶神恶煞的白栖岭如今有了耐心,又将她捧在手心上,含在嘴里。是真的含在嘴里,舔一下、嘬一口,舌头旋而又挑,每一下都能到她心尖儿上。花儿想说些好听话,可当她每每开口,音儿不成音儿,调儿不成调儿,教人羞也。
白栖岭又有了劲头,又胀得疼,只得求她:“好花儿,如今能入否?”
花儿点头,于黑暗中去攥着引着,缓缓缓缓而去。白栖岭的汗珠落到她唇边,她也顾不得擦掉。她憋着一口气不敢喘,只觉得前方鸣锣开道,天工开物一样,将她一整个人灌满,然还余一截,她怕他胡来,嘤声道:“够了够了!”
白二爷到底是聪明绝顶的白二爷,这下他知晓了,要拿着捏着,这般那般慢慢试着,轻一下重一下急一下缓一下,他自己都仔细听着她动静;抵一下碾一下抽一下送一下各有何等的风情,他自己也记下了。
花儿起初还推他,慢慢就抱紧他。她觉着自己终于热起来了,冰凉的手脚被冲得发烫,头脑中是五光十色,而那脚尖儿急急绷着,人却还绞着他不放。
这一下尝到了甜头,终于不骂那些人说帐儿欢了。帐儿多欢呢!滋味多好呢!她全然知晓了!
“花儿,花儿。”他唤她。
“二爷,二爷。”她也唤他。
声音交织在一起,渐渐就没了声儿,竟是嘴儿又吃到了一起。此等风情,自是不必再说。都印在他们心间去了!
天将亮时,白栖岭抱着她问:“好不好?好不好?”
她答:“好,实打实的好。”
“还要不要?”他又问。
“要。”花儿答:“只要你在,我每晚都来。”
“那我走呢?”
“你走,我每晚都想你。”
白栖岭喘声又急了:“像我想你一样吗?”
“你如何想我的?”
花儿算问对了问题,白栖岭猛然加重力气,含住她耳垂:“就是这样想你的…”花儿受不住了,不停拍打他:“你别想我了!你要我命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很忙,晚点来捉虫
第67章 额远河硝烟(二十七)
那条通往阿勒楚行宫的路, 不知藏着什么秘密,谨慎为见,派照夜下去探看两次, 但均在中途折返。
许是经由地下通道来到狼头山的人过了约定时间未归, 那路被堵了起来。堵成什么程度,鞑靼何时会打开, 不得而知。只是加诸在狼头山头上的风险愈发大了。
为避免四面楚歌,谷为先在那里安插了百余人防守, 又在其周围布下陷阱。而白栖岭紧锣密鼓绘制狼头山的舆图, 配合谷为先建一座盐场。
额远河两岸开始连日暴晒, 短暂夏日即将结束, 再等一场大雨,就彻底迎来冬天。
阿勒楚不知在忙些什么, 一直在校场上,晚上则歇在别的营帐,他身边的几大鞑靼勇士一直在他身边,寸步不离。他们神情紧张, 叶华裳预感到或许将有大事发生,但她和铃铛在行宫里举目无亲, 无法跟任何人打探。
一个晚上, 几日未归的阿勒楚终于回来了,叶华裳闻到他身上的烈酒味道, 于是为他倒水, 又叫铃铛打水,而她则跪坐在床边, 为阿勒楚脱靴。上次事以后, 阿勒楚对叶华裳愈发冷淡, 他们独处之时基本没有任何交谈。几日前阿勒楚的娘亲派来一个使女,那使女告知叶华裳究竟如何做好一个鞑靼王爷的妻子,其中一条就是洗脚。
说男人在校场上操练,一双脚支撑一副躯体,是身上最累的地方,要以草原上摘来晾晒的药草煮水,再来泡脚。泡脚之时妻子要尽力为丈夫舒筋活血,让他浑身通畅。
铃铛为叶华裳申辩:“在我们那里,这些事由下人来做。”
那使女则言:“那你主仆二位可以回去。”
那使女惹不得,每日在帐外监督叶华裳。这一日同样,铃铛将水端到营帐门口,使女接过水亲自端进去,见叶华裳已准备好,就满意离去。
叶华裳将阿勒楚的脚放到盆中,以使女教她的手法为他按揉,阿勒楚一言不发,微闭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叶华裳问他:“可好?”
“嗯。”
“可要歇息?”
“嗯。”
她又伺候他更衣。叶华裳深知在这样的情形下多言即是错,是以闭紧了嘴巴,多一句无用的话都不再说。加之阿勒楚十分多疑,是以无用的事她也不再做,亦不讨好他。
阿勒楚房事十分勤,依那死去的郎中所言,叶华裳是属于滑胎,月余内不能行房事,叶华裳觉得这样也好,至少夜里不必被阿勒楚折腾。
起初阿勒楚是克制的,但这一晚他饮了酒,叶华裳就在他身边,她发间的香气幽幽到他的鼻间,血气方刚的鞑靼王爷遭不住了,手探到了她身前。
叶华裳则娇声道:“王爷,不行,郎中生前说要歇息一段时日,不然影响为王爷添子嗣。”
阿勒楚依旧不讲话,只是埋首到她颈肩。叶华裳一直推拒他,情急之下道:“王爷去找别人罢!”
阿勒楚于黑暗中看着她,戏谑道:“王妃果然好贤淑。”起身要走,叶华裳却又抱住他胳膊。
她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在他的沉默之中把自己的委屈诉尽了。见他仍旧不为所动,就埋身下去。阿勒楚将她拉回,还是看着她。
阿勒楚见过的女人太多了,他自然知晓叶华裳为何示弱,她并非她表现的那样柔弱,也并非她表现出的那样对他有着十分的情感,她无非是想自保。
“你知晓郎中如何死的吗?”阿勒楚突然开口。
“不是自己掉下河去的?”
阿勒楚突然冷笑出声,捏住叶华裳的下巴:“这额远河的水如何流的,何时湍急何时和缓,哪一块泥滑哪一块石头硬,郎中心知肚明。”
“王爷这样说是何意?这又与我何干呢?”
“王妃的城府真深啊。”阿勒楚的指尖在她嘴唇上摩挲,而后将自己的唇贴上去:“让本王看看王妃的嘴硬不硬。”
阿勒楚起初只是轻吻她,骤然加重力道将她的嘴唇咬出了血口,血的味道在他们唇间蔓延,他却吮了去,将她按在了被褥之间。
叶华裳自知自己逃不过了,就咬紧牙关,痛而不言。阿勒楚却悬崖勒马,突然将她从床上捞起来,命她穿好衣裳,说要带她去看一出好戏。
叶华裳身陷恐惧之中,不知这好戏究竟是什么,跟在阿勒楚身后,随着他穿过草原的深夜,呼号的风吹得她头疼,草原狼的嚎叫令人毛骨悚然,仔细分辨,那不是狼,是人,人在嚎叫。叶华裳停下脚步,手紧紧攥着衣襟,阿勒楚回头看她,她一脚跌进泥坑中,整个人坐进去,再也站不起来。阿勒楚上前拎起她,对她说道:“别怕,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