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他车祸之后,纪经年的话就变得好少。
这种沉默叫于恒好难受。
于恒已经在竭力安抚纪经年的情绪了,不过收效甚微,纪经年情绪依旧紧绷。
“你乖,再有一周我们复查一下,看医生怎么说,我们再决定。”纪经年揉着他被阳光晒得暖暖的碎发。
“好吧!”于恒仰头眯眯眼,享受自已好不容易争取来的阳光。
吕义期间来看过于恒一次,他的状态很好,瞧着比过年的时候好多了。
纪经年出去接电话,吕义和于恒单独在一起聊天,他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微笑,“小于,你是不是把我的照片什么的偷偷发给薄云了?”
正在喝水的于恒呛了一下,吕义连忙上前给他拍背,“慢点慢点,别怕,没有怪你的意思。”
“就是前几天我去景区,有人捡了照片还我,我猜也没人会把我照片打印了放在身上带着。”吕老师表情中带着一点于恒读不懂的东西。
薄云天走了不少景点,就想着没准会在什么地方偶遇吕义。
不过他运气很差。
“如果以后薄云天问起来,你就说我很好,不过我也希望你劝劝他,还是让他不要继续惦记我了。”吕义垂着眼睑,看不到他眼中写着什么。
于恒沉默着点点头。
表示知道了。
纪经年回来拿了一部新手机给于恒,他的手机压碎了之后一直也没买新的。左右他也没什么很需要沟通的人,所以这些天他一直都是玩纪经年的手机。有人找他也是通过纪经年。
于恒接过新手机开始装软件,“唉,之前和你那些聊天记录,还有照片什么的就都没了。”
他还有点遗憾。
于恒喜欢收集东西,两辈子都是这样。
纪经年摸摸他的脑袋,“没事,以后还会有更多聊天记录和照片。”
于恒想想也是,就释然了。
“纪叔叔,你去窗边,让我拍张照片当壁纸!”
现在是下午,夕阳西下,纪经年站在窗边逆光一定很装也很帅。
纪经年依言过去,回头逆光看着床上带笑的男孩。
于恒在床上躺了三周,医生终于松口,可以把石膏拆了,就是于恒走路还有点瘸。
又进行了一次全身检查,纪经年才带着于恒出院。
于恒想逛逛n城,这是他怀着无限憧憬的地方。
纪经年却不同意,“乖乖,你现在腿不好,医生说不能多走动,我们下次再来。”
纪经年想了想,这样说可能有点敷衍,所以说出了一个指定的时间,“等你放寒假,我带你过来,可以看断桥残雪。”
于恒摇摇头,“我不喜欢冬天,现在春天哎,多好看!”
两个人没有达成共识,纪经年打算一会叫文女土给于恒施压。
于恒垂头不大开心的摆弄着手机,没想到院长忽然给他发来了消息。
【院长:小于同学,虽然你表示你的腿还没有完全恢复,不想参加巡讲活动了,但是我觉得距离巡讲还有一个多月,那时候或许你可以尝试一下。】
【院长:院里对你的情况深表遗憾,可是我看了你的视频,觉得你很适合这次的活动,这次活动会给你提供一些成长经验。】
于恒攥着手机愣住。
他从来没有拒绝过参加活动。
一个月后,他的腿肯定会恢复好,他也一定会参加这次活动的。
他看着旁边正在收拾行李的纪经年,声音平和,“纪叔叔,学校最近有没有什么事情找我啊?”
纪经年面不改色,手上动作也不停,“你教授说让你好好休息,不用担心课程的事情。”
“就这些吗?”于恒确认一遍。
纪经年说得坚定,“嗯,就这些。”
纪经年觉出了些不对,“怎么了,是有人给你发什么消息了吗?”
于恒摇摇头,“没有,就是想着这学期真轻松啊!”
于恒勉强笑着。
晚上文女土电话打过来,文女土说什么于恒都笑嘻嘻的答应,“阿姨放心,我肯定会注意安全的,以后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这小可怜,大师那个符也不灵啊,等你回来阿姨再带你去拜拜。”文女土对着屏幕,露出了心疼的表情。
“怎么会不灵呢,我这不是有惊无险吗?”于恒的嘴很甜。
晚上,纪经年关灯上床。
黑暗中摆放着二人的行李箱,于恒默默看着。
纪经年抱着于恒,睡得很沉。
因为于恒偷偷给纪经年放了一片安眠药,纪叔叔太没警惕性了。
于恒又觉得自已太冲动了。
纪经年现在情绪这么紧绷,他要是不动声色的跑了,他肯定会更疯。
可是于恒还是跑了。
两个人需要分开一段时间,纪经年现在很不对,于恒也开始不满纪经年的掌控了。
这样下去,两个人之间的矛盾会不断升级,到影响感情的程度。
他拖着一条不怎么利索的腿,一个人用手机导航到断桥残雪。
晚风轻抚嫩绿的枝丫,现在看确实没什么特别的意味,也可能是因为于恒心里乱。
第114章 愤怒
于恒给纪经年发消息,表示自已已经知道他偷偷拒绝教授的事情了,觉得两个人该冷静反思一下。
让纪经年先回b市,一周之后自已就会回去。
于恒一个人坐在长椅上,仰头望着星空,垂眸是波光粼粼的水面,心里渐渐平静下来。
想着不闹了,这就回去好好和纪经年谈谈。
然后纪经年会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也许纪经年在此之前会责备自已乱跑,但是撒个娇应该就没事了。
他也可以和纪经年当面闹一场,然后让纪经年和自已道歉。
纪经年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还没等于恒说话,纪经年就劈头盖脸道,“你在那别动,我现在过去找你!”
于恒不明所以,“找我?”
“你为什么自已跑出去?”纪经年已经用吼的了。
他在那边霹雳扑棱,像是很急的在准备出门。
于恒从来没听过纪经年这么说话,他被吼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是脑袋没有停转。
纪经年说来找他,所以纪经年是知道自已在哪里。
于恒联想到纪经年用了两周才拿给自已的手机,瞬间就明白了一切,“纪经年你在我手机里装了什么?!”
他在那边声音沉沉,坦然承认,“一个追踪软件。”
于恒在他平静的声音里气血上涌。
刚刚美好环境带来的平静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纪经年!你太过分了!你为什么在我手机里装追踪软件!你凭什么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拒绝教授,你知道我争取这次机会付出了多少努力吗?”他对着手机那边把一整天的不满都吼了出来。
“你根本就没有尊重过我的努力,你不同意我考研,你就想让我按照你希望的生活轨迹生活!”于恒喊着,眼里流出了眼泪。
“你拿我当什么了?!”
对面没挂电话,但始终沉默。
于恒听到了他上车的声音,接着纪经年就准确的报出了断桥残雪。
于恒喘着粗气,气的不轻,纪经年却还平静,至少声音是这样的,“宝贝你冷静,现在那里等我,我去接你,回来我和你解释好吗?”
纪经年衬衫的扣子系岔了,袜子也没有穿,就直接穿鞋出来了。
他鲜少狼狈,总以光鲜视人,只是如今他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了。
他在睡梦中就感觉于恒不在自已身边了,可是就好像被梦魇住了一样,怎么努力挣扎都醒不过来。
终于醒过来发现于恒真的不在自已身边,他有一种过去一年多都是一场梦的恐惧。
自已根本没有重生,而现在正流浪在全国各地做慈善,拜佛,没有目标的在世间游荡。
他害怕疯了,有一种从楼上跳下去结束这一切的冲动。
好在床头放着于恒没吃完的药,他黑色的行李箱上被于恒贴了卡通的贴纸,身边摆着于恒明天要穿的衣服。
这一切都提醒他,这是一个有于恒的世界。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看纪经年,心说这么帅的男人也得哄老婆。他本来想调侃两句,却在接触到纪经年眼神那一刻,选择了闭嘴。
于恒气的手都在发抖,对着手机吼了一声,“好个屁!”
说完电话也没挂,一挥手把手机甩进了河里。那个壁纸是纪经年高大剪影的手机,亮着屏幕,在黑夜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曲线,溅起了一阵水花。
甩掉的手机并没有甩掉于恒的怒火,他猛踹了一下长椅,没注意是哪条腿,反正他现在已经感觉不到疼了,满脑子都是愤怒,过于激动的情绪让他肾上腺素飙升。
他暴走了起来,腿比刚刚更加瘸了。
深夜,微凉的晚风中,一个青年托着残腿快速移动着,其实挺诡异的……
纪经年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是所有人都这样吗?
他知道纪经年是担心他,可是纪经年也应该尊重他啊!
这次的事情确实把纪经年吓坏了,那他也不能这样啊!
纪经年的控制欲实在太强了,这种问题在两个人之间已经不止出现过一次了,纪经年专制的想让于恒按照他的想法生活,于恒却想自已努力,去配得上纪经年。
两个产生了分歧,每次都是打哈哈过去,哪次也没有从根儿上解决问题,到现在一股脑的爆发出来了。
于恒觉得胸中有一团火,憋闷着,无处宣泄,要把自已烧着了。
不知道走到了哪里,于恒走累了,也平静了。
天色微蒙,周边都是梧桐树,于恒坐在马路牙子边,脑袋发懵。
过激的情绪之后,让他十分疲惫,无力去思考那些事情了。
他仰头看着尚未关掉的昏黄的路灯,泪水还是顺着眼眶流出来了。
纪经年现在估计急死了。
可是于恒也不想回去,而且他现在也不认识回去的路了。
路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于恒坐这马路牙子边有些尴尬。
他现在又冷又饿,哭的眼睛也有些发涩发疼。
于恒站起来,一个没站稳,险些又跪倒在地。
腿上的疼痛在此刻异常清晰,踢长椅是哪条腿来着……
幸亏旁边有个小姑娘扶了他一把,于恒低声说,“谢谢你。”
然后想看看扶起他的好心人。
没想到看到的是一张有点熟悉的面孔,于恒愣愣盯着那个小姑娘,迟钝的大脑怎么也想不起来她的信息。
但是于恒知道自已认识她。
小姑娘挑眉笑道,“怎么,小于老师不认识我啦!?”
“我觉得我也没变样啊!”
“倒是小于老师你变了不少,”她一手搀着于恒,一边用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于恒,审视的、恶劣的目光,“啧啧,现在穿的也不穷酸了,人也光鲜了不少,就是还那么丧!”
“呦,这眼睛怎么这么红?哭了?”
这说话的语气腔调,还有刻薄的言语,于恒很快就把她的名字和脸对上了。
于恒别过脸,遮掩自已的红眼睛,声音闷闷地问,“向婉婉,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应该在b市吗?”
于恒蹙眉,“自已一个人?”
向婉婉有点不耐烦了,更多的是心虚,“你教我两天还真把自已当成正儿八经的老师了?我真正的老师都管不了我呢!”
没错,这个小姑娘就是于恒艰难家教岁月里,带过的满身反骨的学生之一,那个摆了他一道,害他被开除的口无遮拦的死丫头片子。
“话说你怎么在这,还瘸了?没人陪你吗?”
于恒脱离了向婉婉的搀扶,一个人艰难向前。
向婉婉看他都站不稳,不由上前两步,跟在他身后,手虚虚放在他手后,方便随时扶住他。
“你看起来怎么这么可怜?谁欺负你了吗?”向婉婉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好容易遇到一个熟人,就不由自主跟在了他的身后。
于恒不搭理他,一瘸一拐的倔强向前走。
“哎哎,你怎么不理人呢?”向婉婉倒是执着。
于恒回头气势十足,刚要大声说,别跟着他了!
话没出口,就被肚子一声响打断了。
极响的一声,肚子已经忘记主人昨天吃的好东西了,今天没东西吃,它就要让主人尴尬丢人!
于恒的脸霎时通红,气势也散了,想说什么也忘了。
喧闹的早点铺前,于恒和向婉婉相对而坐。
“那个……你能请我吃吗?”于恒看着菜单有点尴尬开口。
他没有钱,电子支付时代,没人带现金,手机昨天被他一个冲动甩出去了。身上倒是有卡,可是一来这个小摊不能刷,二来刷了就会被纪经年发现。
他现在还不是很想见到纪经年。
老板露出了鄙夷的眼神,真是头一回见有男的这么厚脸皮的,几块钱的包子豆浆也要女孩子来请。
向婉婉哈哈大笑,于恒确定这是嘲笑,他在笑声中弱弱开口,“或者你先垫付,等我还你。”
最后还是向婉婉付的钱,她也没说要于恒还。
似乎嘲笑于恒带来的情绪价值就够这顿包子钱了。
于恒一口豆浆一口包子吃得香,他被纪经年养出来了,到点就要吃饭,不吃就难受。
果然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他之前三餐不规律,早餐基本不吃,也就那么过来了,现在少吃一顿都不行。
纪经年纪经年纪经年,怎么到处都是纪经年的影子!
于恒吃饱了,体力得到了恢复,脑子也开始灵活运作了。
他审视着边玩手机边哈哈笑的向婉婉,“你是偷偷跑出来的吧?”
向婉婉的母亲控制欲极强,绝对不会允许向婉婉一个人走这么远的,所以只有偷跑这一种可能。
向婉婉摁熄手机屏幕,用筷子重重戳起一个包子,“你扫不扫兴啊!”
“你为什么偷跑,现在和家里报个平安,要不然我现在就通知你母亲!”于恒很严肃,年轻的脸蛋上很少有如此正色。
其实于恒是吓唬向婉婉的,他哪有什么向婉婉母亲的联系方式,他现在连个手机都没有。
向婉婉有点怂了,“其实我是出来见一个人的,见完了我就回去。”
于恒总结,“离家出走见网友?”
向婉婉扒拉着包子,把包子弄个稀巴烂,“不是,是我小叔叔。”
“那你呢?你这是怎么回事?”向婉婉不想继续讨论她的事了。
于恒心说:我也是离家出走的,我家长控制欲也有点强……
“我不小心走丢了,手机也丢了。”于恒声音小小的在撒谎。
向婉婉白了于恒一眼,“老师,你知不知道你根本不会撒谎,一撒谎就能看出来!”
那你也不用拆穿我啊!
知道就好了!
于恒不放心向婉婉,执意要等向婉婉把那个什么叔叔找过来。
向婉婉不胜其烦,自已想溜,反正于恒一个瘸子现在也追不上她。可是话又说回来于恒一个瘸子,没钱又没手机,要是自已把于恒甩了,他下顿肯定会挨饿,晚上估计会露宿街头。
于恒还不肯报警。这中间肯定有事。
于是两个各怀鬼胎的人在n城街头当了一上午的该溜子。
“你那个腿……”向婉婉不无担心。
于恒表示自已没什么事。
午饭还是向婉婉请的,于恒有点不好意思 ,但还是吃了。
饭毕,向婉婉没立刻要走,而是犹豫着,“我也不知道和谁说说这些事。”
这个开头……于恒知道向婉婉这是要和自已说些什么了。
于恒沉默着,用鼓励的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反正你也不清楚我家里的事情,就跟你说说吧!”向婉婉垂头叹气。
“我是个单亲家庭,这事你应该也猜到了。我父亲在我出生之前就死了,然后我母亲一直是在我叔叔的帮助下扶养我的……”向婉婉说这些的时候很坦然,丝毫没有什么尴尬。
“你这次是来找你叔叔的?”于恒问。
没想到向婉婉摇了摇头,“我是来找我小叔叔的。”
“小叔叔?”
向婉婉点点头,“我叔叔和我小叔叔是一对同性恋人。”
于恒震惊地瞪大双眼。
向婉婉挑眉,“怎么,你接受不了这件事?”
于恒忙摇头,“不是不是!”他为了让向婉婉充分相信他不抵触这件事,还补充道,“其实……我也是……”
向婉婉眼睛亮了一下,“你也是gay?啊哈哈哈哈哈,我就说嘛,于恒老师你这么可爱,肯定是gay,我之前还想着给你介绍个什么样的男朋友呢!”
这死丫头片子笑起人来就没完,于恒脸红道,“你……你继续说。”
“哦,继续说……我和我小叔叔关系不错,我觉得他是我那个神经病家庭里唯一一个正常人。”
“我最叛逆的那段时间,谁的话也不愿意听,就只听他的话。”向婉婉说这话的时候,难得流出了一点这个年纪女孩该有的样子。
“可是前段时间发生了一些事,我叔叔和我小叔叔分开了,很决绝的,是因为我。”
向婉婉说到这的时候,眼中带上了些讽刺的笑,还有泪水,“我发现我他妈根本不是我那个死鬼爹的遗腹子,而是我叔叔和我妈生的。”
“而且他俩还背着小叔叔偷情很多年了!”
于恒觉得自已的三观被震碎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小叔叔那么好一个人,家世好,样貌好,人又那么温柔,对我也特别好。我不忍心他被我们这个一个烂家拖累,继续被蒙在鼓里。”
向婉婉笑了,报复性地咬牙道,“所以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他,小叔叔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这事也够恶心,搁谁谁也受不了,他直接就和我那个叔……不对,我那个人品欠缝的恶心爸分手了。”
“我最近也是实在不想看到那对狗……那对男女,他们天天闹,就出来了,看了小叔叔的朋友圈,发现他在这里,就过来了。”向婉婉低头咬着吸管。
“我想见见小叔叔,可是又实在没脸见他。”向婉婉没忍住,哭了出来。
于恒动了动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好递过去一张纸。
“我真的很想他,我有一年多没见他了,可是我又觉得我不该去打扰他正常的生活。”
“我不知道我做的对不对,但是我把本来那个虽然奇怪但是平静的家毁了。”向婉婉痛苦的掩住面。
于恒想了想,还是道,“我觉得他是感谢你的!如果是我,肯定不希望被蒙在鼓里。”
向婉婉吸吸鼻子,还不忘嘱咐于恒,“你找人一定要擦亮眼,别找我那个恶心爸那样的。”
“你这是和对象吵架了吧,所以才这么狼狈……”
于恒忙岔开话题,“你还是赶快给你小叔叔打电话吧,你一个小姑娘孤身一人在陌生的城市不安全。”
向婉婉的脸又苦了起来。
纪经年确实疯了,他昨天在断桥残雪下车,自然是没有看到于恒。他对着屏幕重合的两个红点,看着冷月下波光粼粼的水面,喉头发紧,又想呕吐。
纵然知道于恒跳河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他还是叫来了人,打捞了小半宿。
他则去找景区附近的监控,搅和的附近警局鸡犬不宁。
在警局里调出来的监控看到凌晨三点左右有个腿有点瘸的青年,在断桥残雪附近活动,只不过监控覆盖的不全面,很快就跟丢了。
没办法只好扩大范围,工作量也成倍的增加。
找了七八个小时,天都大亮了,纪经年眼中全是红血丝。
粗重的呼吸让凌晨匆匆赶来的方助理不敢说一个字。
儿子有这么大的动作,老纪虽然退了,但也很快就被惊动了,老纪电话气势汹汹的杀过来,听到儿子的语气和这么做的原因,老纪沉默了一会,说了一句,“回来再收拾你!”
这是默许了。
纪经年纤长的手指伸进黑色头发里,不停的抓挠着自已的头皮。
他又开始自残了,拿着小刀片给自已开小口,每过一个小时就在自已身上随便一个地方,开个口。
方助理在旁边看着,觉得他老板疯了,他害怕再这样下去,纪经年出个好歹他回去没法交代。
可是如今这个情况他也管不住纪经年。
生怕多说一句,被老板直接献祭了。
老板啊老板!这个时候你叫我过来干嘛?!你叫邱助理来啊!
方助理也想发疯。
你们谈恋爱闹脾气,难为我们打工人干什么!?
同样敢怒不敢言的还有在监控录像前熬的眼睛都快瞎了的加班民警。
方助理趁着纪经年去厕所,偷偷溜走,给吕义先生打电话。可是电话没打通。
他编辑了一条短信给吕义发了过去,【吕先生听说您在n城,冒昧打扰,是这样的小于先生和老板吵架出走了,老板现在状态很不好,您方便过来看一下吗?】
吕义没时间看手机,他现在也没闲着,接到了向婉婉的电话之后,吕义就开车去接她,没想到竟然有意外收获。
这一大一小两个离家出走的叛逆小孩,不知道什么爱好,就喜欢坐在马路牙子上,他一到都抬眼眼巴巴望着他。
于恒本来是打算看向婉婉被她小叔接走,再思考自已的去向的,没想到向婉婉的小叔叔竟然是吕老师。
也就是说,被人背叛的是……
于恒看到来人竟然是吕老师,站起身结结巴巴的,看看向婉婉,看看吕老师,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表达自已的震惊。
吕义看着于恒,又看了左右几眼,周围没有纪经年。
他和于恒眼神交流了一下。
吕义朝着躲在几步远怯怯看着他的向婉婉招招手,一如既往温柔笑道,“婉婉过来。”
向婉婉眼圈发红,迟疑地迈着步子朝吕老师走过去。
“自已过来的?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是不是没休息好?冷不冷啊?”吕义摸摸向婉婉的头,很是关切的问了几个问题。
向婉婉被这几个问题问出了眼泪,哽咽着一一回答。
“我……我偷跑的,路上很安全,不……不冷。”她哭的越来越厉害,像是一个受尽委屈的小女孩终于见到了疼爱她的爸爸一样。
吕义掏出手帕给向婉婉擦眼泪,“好了,婉婉别哭了,大姑娘了不哭鼻子了,你先上车,我和这个哥哥有话说。”
吕义很温柔的把向婉婉哄上了车。
“你怎么在这里?纪经年呢?”吕义问道。
于恒低着头,不敢看吕老师,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自已出来的?纪经年知道吗?”
于恒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声道,“我们吵架了,我自已偷跑出来的。”
吕义苦笑拍拍于恒的肩膀,“纪经年估计是急疯了。”
“好了,你也上车。”吕义不由分说,把于恒塞进了后座。
“得,一下子捡俩离家出走的小孩。”吕义有点无奈。
于恒和向婉婉一起坐在后座,看着外面打电话的吕义。
“话说你怎么认识我小叔叔的?”
于恒心里发苦,“吕老师是我男朋友的朋友。”
向婉婉眼睫上还挂着泪珠,但是不耽误嘲笑人,“嗷呦那你惨了,肯定会被告状。”
她又道,“你说小叔叔会先给你家长打电话,还是先给我的?”
于恒没在搭理她。
吕义看到方助理发的消息之后,就迅速给纪经年打了电话,告诉他自已碰到于恒了。
纪经年当即就要过来,吕义劝他缓缓,思考一下两个人的问题再过来,别脑袋一热冲过来,情绪上头再吵一架。
纪经年就很情绪上头,完全听不进去吕义的话。
都快歇斯底里了。
吕义干脆挂了电话,说等纪经年冷静了再来联系自已接走于恒。
他没有联系向利的打算,所以打完这个电话就打算上车了。
没想到一回身看到两个探究的小脑袋,在茶色的车窗里,眼睛都是清澈又愚蠢的样子,吕义觉得分外可爱,拿起手机咔嚓了一张,顺手发给了纪经年。
【绿鲤鱼与驴:(图片)】
【绿鲤鱼与驴:安全,放心。】
第117章 怎么办?
吕义在自已下榻的酒店又开了两间房,给于恒订了饭,让于恒先吃,他则去和向婉婉谈谈。
于恒吃完之后就在酒店对着墙开始发呆,他没手机,能做的也只有发呆了。
一发呆眼前,脑子里就全都是纪经年。
纪经年现在在干嘛呢?找不到自已是不是很着急?吕老师可能已经告诉纪经年自已在这里了,说不定一会纪经年就会来了。
纪经年来了会和自已说什么呢?
会不会怪自已乱跑?
纷乱的思绪搅得于恒脑袋疼。
约莫一个多小时之后,吕老师敲响了于恒的房门,“小于睡了吗?我可以进来吗?”
于恒忙不迭过去给吕老师开了门。
“没打扰到你吧?我听婉婉说你俩在大街上游荡了一天,你的腿怎么样了?疼不疼?”吕义的目光落在于恒那条伤腿上,眼中全是担忧。
“这我就要批评你了,和纪经年闹脾气可以,骂他打他都行,但是不能拿自已的身体开玩笑,落了病根是一辈子的事!”吕义把于恒扶到床边坐下。
“你和婉婉你俩还真都是小孩!不过也巧了,离家出走还能碰一块!”
他不提纪经年现在情况如何,会不会过来找他,诚心想等于恒自已憋不住发问。
“晚饭合胃口吗?我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
于恒终于忍不住了,主动开口,“那个……纪经年他……”
吕义没有接话,等着于恒自已问出口,于恒咬咬嘴唇,“纪经年他来接我吗?”
吕义轻笑了一声,大哥哥一样揉着于恒的脑袋,“你想他来接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