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每天点什么外卖都是一个需要抛硬币的问题。
雇主对唐月舒有一个着装的要求,晚上是进行晚宴的,要求她的打扮要得体大方。
那位优雅的苏夫人说,如果她没有合适的服装,她会让司机送一套过来。
这种类似于上层人士关照灰姑娘的感觉,让唐月舒再一次深刻感受到了雇主的霸总力。
霸总不是一种性别,是一种感觉。
唐月舒婉拒了雇主要送衣服的好意,不过她认为这是一份很轻松的活儿。
圣诞节这天,还是唐月舒第一次花心思打扮好自己再出门打工。
她穿了另一件自己设计的长裙,是一件黑色的长裙,按照她自己的尺寸做的。
是唐月舒在巴黎制成的第一件成品。
胸口和裙摆的位置是缝上去的几朵丝绒红玫瑰,腰间紧贴腰部皮肤,裙摆设计是不规则的,还带着点小小的鱼尾裙设计,但布料本身带弹性,她的行动还算方便。
她这一身穿去参加宴会没什么问题。
在出门前唐月舒套上了保暖的大衣。
这边室外的温度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教她做人。
司机在楼下等着唐月舒,她今天的打扮很漂亮,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会有的模样。
她之前听闻雇主也是今年才决定在法国这边长居的,因为生意上的安排。
那对夫妻之前是法国和中国来回跑,但为了不错过儿子的教育问题选择将他安排到巴黎读高中。
唐月舒今晚的服务对象是一位来自国内的中年男子,据雇主说,这位也是他们重要的合作伙伴,初次在巴黎过圣诞节,他们将他邀请到家里参加圣诞晚宴。
但因为来到现场的有不少都是法国人,为了避免一些因为语言而引起的交流障碍,他们为他请了一位翻译。
这是一个很临时的工作安排,唐月舒到的时候先被介绍给了今晚的服务对象。
那确实是位叔叔辈的人,她的雇主对对方的态度也相当尊敬。
“月舒,这位是陈盛先生。”苏砚淮的母亲姚女士为他们互相做了介绍。
唐月舒已经拿出了自己做翻译的专业态度,她对着陈盛道:“陈先生您好,我是您今晚的翻译,您喊我小唐就行。”
她的名字其实不太重要。
结果眼前的男人盯着唐月舒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来了一句:“我看着小唐的脸总觉得面熟,我们以前见过吗?”
唐月舒对这位陈先生没什么印象,但是他的口音听起来和京市差不多,在国内的时候见过也不出奇。
姚女士笑了声:“你们都是京市人,以前打过照面也说不准。”
这些话只是客套来着。
唐月舒在京市的时候确实认识不少人,也有不少人是单方面认识她,以前跟着老唐去过一些酒席认长辈,但她真正能记住的并不多,当然反过来也一样,那些当面夸着她漂亮懂事的长辈,其实也没几个能记住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人。
她当然有辨识度,但是那点附带着身份光环的辨识度不一定能让每个人都能记住她。
何况唐月舒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在巴黎留学的穷学生。
她待在这位陈先生身边,陪着他应酬。
一开始唐月舒只是以为雇主家里办一个圣诞家宴,现在看来这明显不是那么一回事。
别墅里端着酒杯的多数是欧洲面孔,少说有二三十个人。
苏砚淮,唐月舒的家教学生在沙发那边和同龄人在交谈,从双方蹙眉和手舞足蹈的动作看起来,他们也需要一个翻译。
甚至在唐月舒看过去的时候,少年无助的眼神也投了过来。
“……”
很可惜的是,他的唐老师今天晚上的时间差不多被买断了,不可能去替他解围。
在陈先生不需要社交的时候,唐月舒也负责陪聊。
大概还是老乡的缘故,对方看她很顺眼,唐月舒不可能真拿她爹的名字出来说的,老唐这人当爹不怎么样,但是他在京市是有点地位的。
不然也没有唐月舒在京市横着走的二十来年。
唐月舒在做翻译这方面其实很专业,她的本科就是法语专业,在校期间参加过几次同声传译类的比赛并得奖,毕业时老师甚至想给她介绍工作,但是唐月舒以还要深造为由婉拒了。
说实话,只要她愿意,她可以选择的行业和未来都太多。
只是唐月舒过惯了挥霍无度的日子,真正让她脱离唐家其实可能性不大,只要她愿意低头,她就可以继续当她的大小姐。
但一切还没定论呢,没必要太悲观。
唐月舒这场和亲爹的博弈,将持续好几年,如果她坚持得下去的话。
眼下,她有条不紊地给身旁的人做翻译,本科几年培养起来的专业素养还在,显然她在当翻译方面比当家教还要熟悉些。
别墅二楼上面的栏杆处可以清楚看见楼下的全景。
林川就站在那,旁边是这次圣诞晚宴的男主人苏先生。
他们原本在进行交谈,这个晚宴的来宾里有不少都是苏家的合作伙伴,林川只是其中一个。
只不过他目光往下随意一瞥,便看见了抹已经算得上熟悉的身影。
“那个不是小淮的家教吗?”他开口问。
显然这个场合里,唐月舒的出现略显突兀,一个普通的留学生家教,似乎不应该被邀请来参加这个晚宴。
“她啊,”旁边的男人语气没什么变化,他说,“我老婆请她来给京市那位陈总做法语翻译的,她说小姑娘的法语很不错。”
原来是这样。
法语翻译。
林川第一次见兼职工作这么多的人。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像她这样一直奔波在打工路上的人,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钱吗?
但显然她的吃穿用度远远不到需要这么辛苦的地步。
又或者说,她如果是一个要靠打多份工来维持光鲜亮丽的穿戴的人,她应该会有更好的选择。
虽然这样的想法很冒昧,但她的外在条x件加上专业能力,她其实也能过上相对不错的生活。
留学的种种支出确实昂贵,但是她能来,就说明她的经济水平应该能够覆盖留学的费用。
林川不理解她这样费尽心思去打工的原因的什么。
她图什么?
这位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公子哥对一位不熟的女孩产生了好奇。
他不知道这点好奇究竟会引向什么结果。
唐月舒在这个宴会过程中一直跟着那位陈先生,几乎是寸步不离的程度。
即便是后面入座,她也坐在他身旁。
这位陈先生的座位被安排在比较前排,唐月舒的位置自然也在前面。
那是一张很长的桌子,桌面上摆着不少蜡烛,厨师有条不紊地给每个人上菜。
紧接着很快,她看见西装革履的林川在对面落座,苏砚淮就坐在他旁边。
唐月舒知道在这里看见财神爷先生其实很正常。
只是昨天晚上他们才一起共进晚餐,现在又在这么多人的场合碰上,视线交汇的那一瞬间,有种很隐秘的感觉。
好像他们私底下见过面的事,见不得人一样。
第15章
唐月舒没有再专门去看对面的林川,只不过对方就在对面,隔着桌上高高的烛台也能看见他的身影。
林川被苏砚淮缠着,他似乎有说不完的话要和他的川哥倾诉。
而唐月舒依旧负责在必要时候给陈先生做翻译。
她这个翻译其实不是什么时候都必要的,这位陈先生的英文不错,他能够和别人毫无障碍用英文进行交流。
所以唐月舒可以安心享受她的晚餐。
用餐结束之后的人们又各自开始社交,客厅有块区域可以作为舞池,客人们三两成群进行交流。
唐月舒因为过硬的业务能力,甚至还和几位法国人交换了联系方式,他们说以后有需要用到翻译的时候想聘请她。
这些人大概是法国的生意人,也许做的还是进出口的生意,需要和其他国家的人打交道。
唐月舒自然是照单全收的。
在场各位也许都是她的老板。
唐月舒的容貌在现场看来其实还算出众,加上她是为数不多的亚洲面孔,有人不知道她是身边这位陈先生的翻译,甚至上前来邀请她共舞。
她笑着拒绝了。
这个小型的晚宴其实也算是另一种程度的名利场,唐月舒并不认识这些人,但是他们明显非富即贵,对唐月舒来说可能也算是不错的人脉。
尽管她不知道这些人脉会不会有用。
不过之后陈先生去休息了,姚女士为这位远道而来甚至没怎么休息的客人准备了房间。
这也就意味着唐月舒今晚的工作差不多到此为止了。
陈先生是个和蔼的中年人,他让唐月舒去和这里的年轻人接触一下,说不定能为她带来些新的机遇。
这句话唐月舒是相信的。
但凡事有风险,是不是机遇也很难说。
因为布置圣诞晚宴,这栋别墅里多了不少圣诞节元素,譬如圣诞树和一些挂件,墙上有一个很漂亮的蝴蝶结装饰灯,连着很多小灯,带着星星月亮元素。
没有沟通障碍的情况下,唐月舒在这里和谁都能聊上两句,加上这是节日,到场的人只是为了放松,大家聊得天南海北也不影响。
唐月舒有点累,她往后院的方向走,这里后面有一条比较长的走廊,灯也都是亮着的了,前厅的音乐隐隐约约飘过来,但隔着段距离,听着并不嘈杂。
她的雇主忙着招待客人,在场应该有几个是他们生意场上比较重要的伙伴。
在这边站了会儿,前面有个透明的玻璃门,可以看见后花园的景色,亮着灯,后花园也是一道不错的景色。
她有点想开门出去逛会儿,但现在外面又飘着点小雪,唐月舒默默收回了这个心思。
唐月舒是来这里躲清净的,就好像上班去厕所摸鱼一个道理。
现在服务对象已经休息,晚宴没结束,下班时间没到,她偷偷来个没人的地方摸摸鱼,很合理。
但是这么个摸鱼的地方竟然也能碰上另一个摸鱼人。
“你在这儿干什么?”少年的声音响起。
唐月舒看过去,穿了一身学生气息十足的西服,也有可能是因为他正值年少,穿起来才是这么个感觉。
还真是像个小王子一样。
“看不出来吗?”唐月舒面对这个家教学生时神态很自然,语气也很理直气壮,“我在摸鱼。”
苏砚淮:“……”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么理直气壮的?
少年走到她跟前,好像也能理解她一样,发自内心来了一句:“这个晚宴确实没什么意思。”
唐月舒:“……”
刚还不是和他的川哥相谈甚欢嘛?
大概是唐月舒脸上的疑惑太明显,少年脸上不自然了一瞬:“川哥被我爸拉走了,我不想和其他人聊天。”
苏砚淮口中的其他人,指的是在场和他年纪相仿的少男少女。
唐月舒想着自己现在也没什么事,试探性来了句:“那我给你当会儿翻译?”
苏砚淮,这个连对家教老师称呼不当都会被母亲指出的少年翻了个白眼。
“我不想和他们聊天跟有没有翻译没关系。”
哦,那就是不想和不熟的人尬聊。
唐月舒太了解了。
“你要不要去我书房待会儿?”少年发出了邀请。
大概是觉得唐月舒在这里待着也无聊,他说:“我书房还可以打游戏,比你在下面待着好多了,他们应酬和你又没什么关系。”
苏砚淮说的话倒是没有错,应酬和唐月舒确实没什么关系,以她现在的资本和这里谁也谈不了合作,甚至她都不清楚别人的身份和行业,如果说她实在要在这个场合勾搭上什么人脉的话,最有谈资的可能得算她的脸蛋和身材。
于是唐月舒跟着自己的家教学生上了楼。
他们两个人就像是在一个不熟的地盘找到了搭子一样,进入书房关上门后放松下来,开始挑选游戏。
苏砚淮随口问了唐月舒一句:“怎么圣诞节你也出来打工啊,这么缺钱吗?”
小少爷用的是那种不知人间艰苦的口吻,很单纯的发问。
但也扎心。
唐月舒点了点头:“对啊,巴黎留学很贵的。”
“你家里不给你生活费吗?”
这小少爷真是问到点上了。
唐月舒瞬间就给自己套上了悲情人设:“对啊,我爸不让我继续读书,非逼着我结婚,那个男的我只见过几次,每次都看见他搂着别的女人,我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的,他怎么会给我生活费?”
苏砚淮也就随口一问,没想到就听见了这么悲惨的故事,他还年轻,良心好像有点隐隐作痛。
“喂,你说真的还是假的?”苏砚淮总觉得哪里不对,“你爹这么不当人,你妈不管管啊?”
“他俩离婚很久了,”唐月舒一句话直接加重小少爷的负罪感,“我妈组建了新家庭,不管我了,我爸也娶了后妈,还生了个儿子。”
苏砚淮脑子里陡然就出现了一个爹不亲娘不爱的小可怜形象,听到唐月舒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时,一下子就脑补了一出被亲爹打包去换彩礼或者其他好处的重男轻女戏码。
虽然他对家教老师没什么礼貌,但他长了眼睛,他这个家教的颜值放在国内都能出道了。
他提这种问题,他真该死。
今晚半夜睁眼都得问自己一句是不是有病的程度。
哪壶不开提哪壶的。
唐月舒转头就看见小少爷沉默着,看她的眼神里还带着点……同情?
她卖惨卖夸张了?
唐月舒回想了一下,自己好像没撒谎,就是少说了点东西而已。
现在的小孩还是太容易相信人了。
“没事,”唐月舒后知后觉受到了点良心的谴责,她清了下嗓子,说,“我现在在国外,他们奈何不了我,我打打工就能养活自己了。”
在这边打工努努力还是能养活自己的。
但显然刚才的玩笑还是开过头了,小少爷看唐月舒的眼神让她觉得只要她好好干,这份家教的活能一直干下去。
之后他们开始玩双人游戏,小少爷的家底还是有些的,他什么游戏都不缺。
唐月舒于是兢兢业业地当起了陪玩。
在经过好一段时间紧张刺激的游戏角逐,唐月舒放下手中的设备,真情实感地对旁边的小少爷来了一句:“你好菜啊。”
苏砚淮:“……”
刚刚的那点内疚简直荡然无存。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唐月舒和自己的对比,最后感觉到了一种学霸和学渣的强烈对比。
“凭什么你这么会玩?你以前玩过?”
唐月舒:“有一个词叫做天赋异禀……”
她将小少爷的心伤透了。
他说要自己将游戏好好复盘一下,让唐月舒自己玩会儿。
她待不住,于是出了书房去阳台看夜景,圣诞节当晚和平时还是不太一样的,站在阳台的位置刚好可以欣赏到一场烟花秀。
烟花在天空炸开绚烂的瞬间实在是夺目,哪怕隔着比较远的一段距离x,唐月舒也仿佛能听见人群的欢呼声一般。
她以前没这么喜欢看烟花,可能是离家太久,她心底生出了点寂寥的心思。
哪怕唐家对她来说已经不完全算是完美的家,可她在京市长大,那里总归是不同的。
大概是太沉浸在这场烟花秀里,唐月舒没察觉到身边的其他动静,所以在那场烟花秀短暂停下时,她打算转身回去时,陡然被身后的身影吓了一跳。
她今晚穿了高跟鞋,身形有些站不稳。
在踉跄的那一瞬间,跟前的人伸手扶住了她,那种下意识的条件反射,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拉了她的手腕。
唐月舒站稳,抬眸迎上另一双深邃的眸子。
“抱歉,吓到你了。”他说。
之后他的手收回。
两个人站着的距离依旧很近。
唐月舒再一次闻到他身上的香水味,也不止,还闻到了她自己的。
两个人身上的香水味有一瞬间的交织。
林川垂眸,之后往后退了一步。
“不冷吗,在阳台吹风?”他好像没办法理解唐月舒大冷天站阳台的举动。
唐月舒:“……”
她走了进来,顺便关了阳台的门。
林川知道她今晚出现在这里是为了兼职,细数他知道的关于她的几份兼职,他生出了好奇心。
于是在唐月舒关上阳台门后听见财神爷先生发问:“你很缺钱吗?”
“你是不是很缺钱?”
这句话乍一听很让人惊讶,一来是唐月舒听过类似的话,二来是这句话出自林川口中。
这句话对于唐月舒来说是句经典的台词。
显而易见的一个事实是,唐月舒长了一张很漂亮的脸,她老唐家的基因也很不错,让她长到了一米七的身高,身材比例很好。
虽然不至于是多顶级的模特身材,但她想入这一行也是完全有资本的。
留学圈子里有不少的少爷小姐,不管自己本身有没有墨水,但他们家里很舍得给钱让少爷小姐们挥霍。
而且全国又不是至于京市这么个地方,其他地方的有钱人也多得很,不在一个圈子的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彼此不认识是很正常的事。
唐月舒见过一些同样来留学的同胞。
她也听过不少男人对她说这句话,很绅士地问她是不是缺钱,之后用更温柔的语气说可以负担起她在巴黎这两年的所有支出,只需要她成为对方的女朋友。
是的,还用了一个叫做“女朋友”的称呼。
其实他们都清楚,只要唐月舒接受了这样的馈赠,她的身份就变成了以前跟在她某些朋友身边的男人或者女人。
唐月舒一直以来都尊重身边人的私事,但她知道他们有些人的私生活有多乱。
试想一下,含着金汤匙长大,按照父母安排的既定轨道生活长大,成年之后是一段相对自由的时光,挥霍不完的钱财,普通人一辈子的追求,房车什么的,他们出生就具备了,不需要付出一点努力。
只要不踩过那条线,他们在金钱和行为上具有最大程度的自由。
追求快乐和刺激。
男男女女之间的纠葛就算是一种,爱得再轰轰烈烈其实对他们来说也只是一种消遣。
是的,说起来或许很讽刺,这个男人或者女人愿意为你付出金钱和时间,甚至愿意付出感情,但到头来,这也只是一场消遣。
当然,也有人翻车的。
一开始抱着玩玩的态度,后面不知怎么的就真爱得要死要活了,人家看透了阶级上的差距要离开也不让,但这些富家子弟有几个舍得离开家族的财力和地位的?
他们想玩金屋藏娇那一套,有人玩得不亦乐乎,有的人真爱不奉陪了,要死要活了一段时间,继续接受家族的安排。
每一段看着真挚的感情,唐月舒其实都能在开始就看到了她们的结局。
唐月舒不排斥这种追求快乐或者情绪起伏的方式,但前提是,她不接受自己处在被支配的地方。
不是说财力雄厚方就站在绝对主导地位,但不幸的是,唐月舒之前碰到的几乎都是这么个意思。
她是个追求平等的人,或者说,她是一个追求自己占据主导地位的人。
双标嘛,很正常。
唐月舒眼下听见难免会有点不太好的联想,她对自己的外貌还算自信,还在青春期那段时间自恋的毛病犯得严重,有时候照照镜子都觉得要爱上自己了。
不开玩笑,她以前觉得这个世界没一个男人配得上自己。
那种极度的自恋让她这些年来碰上一些追求者时会下意识打量对方的各项条件,后来才发现,就算有人达到了她潜意识里的那些条件,她看着也没什么感觉。
在巴黎这几个月觉得自己很穷时,唐月舒听着别人说的那些很直白的想要养她之类的话时,都当笑话来听,但是眼下听着这位财神爷先生问出这种话居然有点心动。
人果然是视觉动物。
林川在长相上很符合唐月舒的审美。
可惜她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随随便便能给人买房买车的唐大小姐,这位想必也不是金钱能打动的主。
为了避免财神爷接下来说的话会破坏他在唐月舒心里的形象,她开口:“嗯,很缺钱,但是不赚卖身钱。”
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也是直勾勾盯着林川的,她很坦荡,坦荡得就像是她想包别人一样。
直到林川慢慢理解了她这句话里的另一层意思。
“……”
卖身钱。
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想笑,大概想法和唐月舒是一样的。
这个世界上基本上不存在几个好看而不自知的人。
从林川的品位就能看出来,他其实挺自知的。
以前当然也有图他的钱或者人接近他的女人,那些门当户对的女士们需要挑选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林川是一个经常被选中的对象。
但图他钱的那些,林川只能想到网上的一个梗:他们怎么既要又要的?
是的,他们,有男有女。
林川觉得这位唐女士很有意思,经过昨晚的交谈,他其实已经知道她的全名。
唐月舒。
很好听的名字。
半晌,唐月舒猝不及防听见跟前打量她小半会儿的财神爷先生慢条斯理说:“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考虑来给我当法语翻译?”
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有那么一瞬间的沉寂,唐月舒的脑子停顿了片刻,没有思考。
对面的人看她的目光依旧坦荡,似乎没计较她刚刚那点带恶意的猜想。
林川继续开口:“我大概还会在巴黎继续逗留一个月左右,可能会需要出席一些宴会或者活动,我需要有精通法语的人陪我一起,有些文件也需要进行翻译,我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如果你确认能够胜任这些工作内容的话,我会给你开一个不错的薪资。”
很财大气粗的话,很动听的声音。
唐月舒还有点迟疑:“我平时工作日要上课。”
“我不需要你像正式工一样随叫随到,”林川说,“将你的课表给我一份,我会根据上面的课程来安排你的工作。”
他听起来是一个情绪稳定的资本家。
唐月舒没想到圣诞夜接个兼职还接出了另一份相对稳定的兼职,正因为如此,她对未来老板生出了点不值钱的愧疚。
她好像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林先生,对不起,”她真心诚意道歉,“刚才误会你了。”
“没关系,”唐月舒听见未来老板回答道,“你有这个资本去误会别人。”
唐月舒还是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林川在夸她好看。
但凡换个人,唐月舒都会觉得对方在阴阳怪气,但是林川,她就不太能确定了。
林川给了她一个短暂的offer。
这其实意味着她和这位老板会进行更深层次的了解,昨晚没聊到的关于对方的职业,没想到之后就有机会接触了。
早知道昨晚应该问问财神爷所在的公司干的是什么,或者问问入职员工的待遇。
能够直接口头承诺offer,哪怕只是一个临时的翻译,也足以说明他处于管理层。
唐月舒现在面对财神爷先生的态度发生了点改变,她认为应该给老板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才对。
“你的圣诞假期放到几号?”林川突然问。
“到1月8号。”
光看这个假期就能明白,欧洲这边的学生很难不爱圣诞节。
唐月舒以前没什么感觉,现在看在假期的份上,爱意都开始变得汹涌起来。
林川接着问:“假期还有别的工作安排吗?”
唐月舒本来是不会和一个陌生人谈论这些内容的,哪怕是一起度过平安夜的陌生人,但林川现在是她的老板。
于是唐月舒老老实实回答:“要给小淮辅导几节课,其他没有了。”
其实按道理来说,她想专心研究一下直播的事,还有之前申请的设计大赛,初赛稿件近期需要提交。
她需要创立自己的品牌。
结果不会那么快出来,但是有些事确x实应该安排上日程了。
“好,我知道了。”
未来老板表示自己已经知道。
他们现在已经是互相有联系方式的关系,唐月舒也不知道这份兼职是不是板上钉钉。
但是她对待每一位雇主的态度都是极好的。
重新回到小少爷的书房,他已经自己开了把游戏,看见唐月舒回来,随口问了一句:“你逛哪儿去了,这么久不回来?”
逛去阳台顺便还逛了一份兼职回来。
唐月舒没想到有一天找工作变得这么简单。
果然不管在哪里,人脉都是重要的。
哪怕严格意义上说,林川并不算是她的人脉,苏家也不算,但她刚好就被雇来当家教了,刚好和那位财神爷先生有点交集,加上他认可她的专业能力,工作这不就来了嘛。
现在不是人脉,以后可说不定。
唐月舒看他还在操作游戏里的人物,但是一个不注意,“啪嗒”一下,他操作的那个角色就死掉了。
“哎呀怎么又死了?我不信了我今晚赢不了!”
“……”
小少爷用实际行动向唐月舒诠释了什么叫做又菜又爱玩。
唐月舒上手之后带着他赢了两把。
于是小少爷看她的眼神逐渐多了点崇拜。
区区游戏比法语还能让她在小少爷心里更有地位?
苏砚淮问她怎么玩这么好的。
唐月舒只能深深地看他一眼,然后用一种相当沉稳的口吻和他说:“你相信吗?有的人天生就什么都能会点。”
唐月舒再次被小少爷讨厌了。
因为她过于实诚和装逼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