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与烈枪 刑侦/逐光 刑侦—— by北斗二娘
北斗二娘  发于:2024年04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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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爆蝎说。
三个人争先恐后地把手递了上去。
爆蝎有点不爽:“手心。”
三人又争先恐后地把手心转过来。
爆蝎为难地看着那三双手,最后勉为其难地选中了其中一只手,他抓着对方,仔细看着对方掌心的纹路:“兄弟,你算过命吗?”
对方全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但在很短的时间里,他还是用沙哑的嗓音说:“算……算过……小的时候俺妈找人给俺算过,算命的说俺有富贵命……”
最后一口烟吸尽,爆蝎拇指和食指捏着烟头,下一秒,烟头怼进他抓着的那只手的掌心。
“啊!”
男人的脸瞬间涨红,他沙哑着嘶吼一声,条件反射就想把手抽出去,但爆蝎似乎早有准备,他不仅没有松手,还向下折着他的手指,绷直他的手心,手上的烟头又用力往皮肉里怼了怼。
别说旁边两个人吓得脸色苍白,就连看热闹的几个手下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烟头在皮肉里熄灭的时候,爆蝎又往前凑了凑,他笑的阴恻恻地说:“大哥,那算命的,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买东西要付钱的?你不付钱,会挨打的?”
“我给!我给我给!”
男人分不清到底是掌心痛还是指头要断裂的痛,他哭吼着:“老板,你再给我两天,就两天,我求你了,再给我两天,我连本带利都给你!”
他这么一开口,另外两个人恨不得给他磕头了:“老板,我们也是!只要你再宽限两天,我们一定把钱给你,我发誓!”
爆蝎一笑:“发誓?三位,你们拿什么发誓?”
“我自己!我媳妇!我爹妈,我儿子!”
他们争先恐后地说着:“要是还不上,就让我们死无葬生之地!不得好死!老板,你再宽限我们两天行不行……”
“发誓顶个屁用。”
爆蝎一撒手,被他抓着手的男人向后翻了过去,他嫌弃地看了他们一眼,又靠回椅子:“老三,现在,就现在,让他们打电话找钱,找不到就打,给我打到把钱给我找齐了,用我的货还不想给钱,真当老子做慈善的啊?”
院子里再次响起一声又一声的哀嚎,顾己脸色微沉,她的手里已经夹着飞镖了。
耳机里聂忠华问:“顾队,需不需要进去?”
顾己刚想说再等等,门外忽然传来**,铁门被人重重地踹了两脚,她脸色一紧,低沉问道:“怎么回事!”
聂忠华的声音也突然一肃:“是老丁!”
老丁原本按照岑虎的安排在房顶盯着院子里的情况,但当那三个人被带出来,他们脑袋上的头套被取下来的时候,他就认出了其中一个人。
那是他的老乡。
五年前,还是他爸专门找上门,让老丁带他来钦城闯一闯,老丁带他来了,还想尽办法给他找了个商场干保安的工作,一个月四千块,还包吃住,算不上多好,但跟他在老家那是天差地别。
这两年他事情也多,所以大家的联系也就没那么频繁了,但逢年过节还会互相发个消息,他也会叫对方来家里吃饭,但他没来过几次。
他通过望远镜看到人被打的半死不活的,也看到他想喝水却喝不到,更看到那个叫爆蝎的男人把烟头怼进他的手心,到后面那些人再次对他拳打脚踢的时候,老丁实在忍不住了。
人要是在钦城出了事,他怎么跟人家的父母妻子交代?
就他家里那种条件,他是怎么敢跟这些人扯上关系的啊!
“虎哥,救人啊!”老丁冲上去就踹门:“他快死了!妈的,里面的给我开门!他出事了他家就垮了!”
岑虎和聂忠华根本没料到他会突然跑过来,现在动静已经闹出来了,聂忠华和岑虎心里同时一沉。
里面的可是毒贩,不是一般的犯罪嫌疑人,这些人手里有什么,他们根本不知道!
哐当一声。
铁门被打开了。
老丁几乎是一把甩开岑虎就冲了进去,甚至连门口开门的人都愣了愣。
“我他妈的!”
岑虎下意识就要去摸配枪,忽地想到什么,第一时间上去钳制开门的人,他问聂忠华:“咋说!”
“搞啊!”
事情突然变成这样,聂忠华也是没话说,余光里顾己已经从树上跳下来了,他摸出配枪冲进去:“别动!警察!”

第168章 爆蝎
九个人,在顾己看来,有聂忠华和岑虎的辅助,他们三个人要制伏这些人问题并不大。
而且他们手里都有配枪,至少可以很大程度上震慑这些人。
所以她一直在等,等着爆蝎把底牌亮出来,那她对这个人的了解也会更多一点,但老丁的突然闯入,让顾己的计划不得不提前了。
老丁冲进来的那一刻,她从树上跳下来,手上的飞镖第一时间朝着那三名受害人身后的小喽啰扔过去。
飞镖刺入他们的肩膀,疼的他们大喊,也就是在这个空档,爆蝎已经起身往后门方向跑了,剩下的四个人立马朝他奔了过去,试图先护着他跑出去。
顾己又扔了三枚飞镖过去,其中一枚飞镖扎进了爆蝎的小腿,他整个人踉跄了一下跪倒在地,但顾己这会儿暂时顾不到他们那边,她一把抓住冲进来的老丁,将人往那三个受害人跟前一扔:“老岑,先把人带出去!”
混乱中,爆蝎临时改变方向跑进了他们刚才出来的那间房。
“好!”岑虎冲过去:“老丁,你他妈给我冷静点!”
他平时热情又好说话,但这时候一吼起来,老丁心里忽然一紧,他被顾己丢过去跌倒在地上,抬头一看岑虎的脸,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他闯祸了。
岑虎已经拿出手铐,将顾己用飞镖弄倒的两个人铐上了,另外一个已经趁着时间差朝爆蝎他们跑过去了。
聂忠华制伏了来开门的那个,朝着顾己那边跑了过去,路过岑虎的时候喊了一句:“老岑,别让他们添麻烦!”
这句话顿时浇醒了老丁,他爬起来,几乎带着哭腔说:“虎哥,我现在怎么做啊?”
“把他们带出去!等支援!”
岑虎抬头看了顾己那边一眼,跟顾己的实力相比,爆蝎手底下这几个人算不了什么,他松了口气,一手抓起个昏死过去的受害者:“走我前边!”
老丁立马扶起他那个老乡走在了岑虎前边,被打得半死的人缓慢地睁开眼睛,他认出了老丁,却是意料之外的慌张和恐惧,他猛地甩开老丁又往后跑,惊得老丁吓了一跳,转身就将人抓住:“赵福才,你他妈干什么!”
那边,顾己和聂忠华互相配合,剩下那几个小喽啰已经被他们制伏,顾己松了口气,至少目前局势还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她给手里的人铐上手铐,目光却锐利地扫过这个院子,刚打算把人丢给聂忠华让他带出去的时候,她眉心猝然一紧,松开手往聂忠华那边推过去:“老聂,小心!”
一声枪响,聂忠华重重摔在地上,他顾不得多想,回身去看顾己的情况,子弹不知道打在了她哪儿,但鲜血已经顺着她的胳膊流了下来。
“顾己!”聂忠华迅速掏出配枪对准爆蝎。
枪声响起的时候岑虎刚要把老丁他们推出去,这一声枪响让他后背一僵,他也同样掏出配枪,回神冲着顾己他们的方向跑了过去。
就在他跑到半路的时候,老丁忽然一声惨叫,岑虎茫然回头,见他捂着小腹倒了下去。
而他刚才扶着的那个半死不活的老乡,手上正拿着一把刀,刀上的血滴在地上。
“我没事!”
顾己也同样掏枪对准爆蝎,她没有回头:“老岑,别管我们,处理好那一摊子,等支援过来!”
“好!”
岑虎又转身跑回去,这会儿他已经没有多余的手铐,他一个用力,直接把赵福才给弄脱臼了,沾血的刀子哐当一下掉在地上,他咬牙切齿:“你他妈有病啊,我们来救你的!”
老丁捂着腹部,第一时间是跟他说:“虎哥,我死不了。”
岑虎又气又担心,忍不住骂了一句:“你他妈自找的!”
赵福才这会儿却忽然朝着爆蝎的方向跑了过去,他一边跑一边喊:“老板!你快跑啊!你跑啊!”
即便顾己见过那么多的世面,此时此刻,她也想问一句:“你他妈有病吗?”
顾己一只手举着枪对着爆蝎,另一只手掏出飞镖,她甚至都没有回头,飞镖就打在了赵福才小腿,跑过来的岑虎直接将人一手刀砍晕了。
岑虎敢发誓,他经历过那么多次的任务,还没有哪一次比这次任务这么手忙脚乱,这么他妈的抓马的。
这他妈的都什么玩意儿啊!
那边,爆蝎手里拿着一把自制土枪,他哈哈大笑:“警官,来来来,朝我开枪,虽然我这把土枪没你们手上那把牛逼,但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我这个屋子里,可还有好东西呢,你要是不信……”
顾己看着他身上多出来的风衣,忽然意识到什么,一手抓起聂忠华就往后退:“老岑,出去!”
话音落下的时候,爆蝎从衣兜里掏出个东西朝着他们扔了过来,砰的一声,尘土飞扬。
聂忠华堪堪停住脚步,他脸色沉重:“土炸弹!”
顾己的脸色同样凝重,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心里估算着他们的后援过来的时间。
不够,远远不够,在这种情况下,短短几秒钟就可以发生很多事。
想什么来什么,很快,更严峻的事情发生了。
看着院子里的土被炸开,爆蝎一脸兴奋,他的枪口朝着顾己和聂忠华的方向瞄了瞄又收起,忽然笑嘻嘻地吹了个口哨。
紧接着,后院一堵较低的院墙忽然翻进来一波人,各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顾己一眼就看得出来,这几个人的水平跟刚才那几个完全不一样。
刚才那是地痞流氓,她一个人就可以收拾,可现在这几个人,他们的气质更符合顾己想象中的毒贩。
要钱不要命。
爆蝎啐了口唾沫,看着自己流血的小腿:“警官,我招你惹你了啊,上来就搞暗算,你这样会让我很想欺负回来啊。”
有人笑道:“大哥,还是个辣妹,这个味道的我还没尝过呢。”
“可不是?”
爆蝎的目光在顾己身上走了几个来回,最后停留在她胸前:“脸是够味儿了,不知道……”
顾己手腕一甩,几乎没有人看到她的动作有多大幅度,但那枚飞镖就是以一道虚影掠过去,扎在了爆蝎的另一条腿。
“草!”爆蝎吃痛,腿上没了力气,向后一个踉跄倒了下去:“给我上!我要她!”
顾己并不因为他们刚才的话而愤怒,她轻笑一声,带着轻蔑看向那些人:“那就看你要不要得起了。”
岑虎把老丁他们搞到了门外,他简单检查和包扎了老丁的伤口,这才持枪冲进来,和顾己跟聂忠华站在一列:“要你爹要,过了爷爷这一关再说。”
顾己勾唇,她的声音缓缓响起:“八分钟,能坚持得了吗?”
聂忠华说:“不能也得能。”
岑虎故作放松:“顾队,你来队里这么久,还没检查过我们的身手吧,今天你就当小考了呗。”
那些人冲过来的时候,顾己说:“那我也让你们看看,我配不配当这个队长。”

和顾己预料的一样,这些人跟刚才那些小流氓相比,的确要高那么两个档次。
尤其重要的是,爆蝎不知道在这里藏了多少土炸弹,这会儿他靠在门口,手里掂量着炸弹,正在瞄准目标。
他的目标是岑虎和聂忠华。
顾己的飞镖已经用完了,案子没有调查清楚,况且这么多人,他们不能直接用枪,更何况,爆蝎手里也有枪。
他的土枪威力可也不小。
一种束手束脚的感觉让顾己有点不爽。
爆蝎吹了个口哨,他喊了一声:“兄弟们,给我让路!”
跟聂忠华和岑虎纠缠在一起的人迅速散开,给爆蝎留出了空间,单从这个动作,顾己就已经确定,他们不止这样合作过一次。
一枚土炸弹朝着聂忠华和岑虎的方向丢过来,聂忠华抓起岑虎,两人就地滚了出去,在爆炸声将落的时候,聂忠华大喊:“顾队,没事!”
这样的挑衅让顾己的脾气上来了。
她脸色阴沉地看了爆蝎一眼,左右手挟制住两个毒贩,两手同时用力卸了他们的胳膊,几乎是同一时间,她借着他们的力踹开前身两个人,直冲着爆蝎而去。
爆蝎猛地一慌,他下意识就想把手上另一枚土炸弹往顾己身上扔过去,可就在他的手刚刚抬起的时候,顾己已经夺过右侧一个毒贩手中的钢管扔了过去。
飞镖可以扔,钢管也可以!
钢管扔出去的时候,顾己的腿忽然被人拽住了。
钢管一端打在爆蝎手腕,一个力打力,另一端打在他的脑袋侧面,虽然他很快就去拿枪,但还是感到头晕眼花。
但有人钳制着顾己,他在昏沉中张狂一笑,拿起枪瞄准顾己。
与此同时,又有几个人冲上来拽住了顾己。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侧墙忽然跳进来一个人,他的速度快的让人看不出来他的脸。
在爆蝎的枪头对准顾己,甚至已经按了扳机的时候,那道黑影一脚踢开了那把枪。
枪声响起,顾己踢开了身下的人,子弹也堪堪擦着她的手臂过去。
同一时间,门外警报声响起。
救援到了。
李重光仿佛是下意识一般卸了爆蝎的下巴和胳膊,抓着爆蝎的脖子将人扔到顾己脚下。
顾己抻了抻脖子,汗水浸湿她的头发和衣服,让此刻的她看起来带着一股邪劲儿。
她越过爆蝎,目光带笑看着李重光:“怎么来的这么迟?”
她的笑让李重光觉得万分熟悉,心里头空洞洞的地方仿佛有什么东西填了过来,他拍了拍手走过去:“你知不知道外面还隐藏着多少人?”
顾己眉头一拧:“来的时候我检查过,没有隐藏的人,不然我早就被发现了。”
李重光耸了耸肩:“但事实就是,我刚刚在外面收拾了十个赶来帮忙的同伙。”
队里的同事从外冲进来,顾己暂时放下了这个问题,她看向李重光。
“去吧,我不急。”李重光扬了扬下巴,目光在她受伤的胳膊上停留了一瞬。
顾己一笑,她动了动胳膊,嘴角抽了一抽:“我也没事,小伤。”
说完这些她才走过去安排接下来的事项。
一切恢复平静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半了。
顾己停下来喘了口气,聂忠华递了两瓶水过去:“我先出去,带大部队回去,给你们留辆车。”
李重光从外面要了急救药箱,正走进来。
顾己笑了笑,对聂忠华说:“谢了。”
聂忠华只是笑了笑,他转身离开,路过李重光的时候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院子里忽然安静了下来,李重光站在阴凉处问顾己:“其实我觉得,特种兵的水平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就知道你要笑话我。”
顾己撕开受伤那条胳膊的袖子过去,两颗子弹都擦过她的胳膊,一颗在靠近肩膀的地方,一条在小臂处。
她席地而坐,胳膊自然地伸过去,李重光微微一怔,身体像是有记忆一样,熟练地从药箱里拿出东西给她处理伤口:“为什么知道我会笑话你?”
“就算咱俩第一次执行任务,我都没有像今天这个乱过。”
药水和伤口接触,顾己面无表情:“无论是对毒贩还是现场情况都了解不足的情况下贸然出手,这就已经决定了我处于下风,更别说对方还留了后手,他应该是在发现我们的那一刻就通过手机联系了他的同伙,事实证明,他的同伙不止另一个蹲守点的人。”
“我们第一次执行的,是什么任务?”伤口消了毒,李重光开始涂抹药。
顾己想了想:“是一个边境小国,有个毒贩绑架了一对母女,因为情况复杂,我们只能两个人进行营救,而且不能惊动毒贩,那天把人救出来的时候,咱俩腿都是软的。”
见李重光盯着她,顾己又真心实意地说:“是真软那种,你跪在那孩子跟前了。”
李重光难以接受,他拧着眉:“那你呢?”
顾己嘚瑟一笑:“虽然我差点跪在了那个女人跟前,但我发现了一个大问题。”
李重光皱眉:“什么?”
“老韩……就是咱们的领导,他给我们的说法是这对母子受尽折磨,尤其是孩子,但我就在要跪下去的时候发现,孩子的鞋子是干净的。”
她胳膊上的伤并不轻,但李重光却只能从她身上看到飞扬的喜悦,她眉眼的笑意蔓延到他的身上,他问:“所以你得出的结论是什么?”
“这不是任务,而是咱们的结业考试。”
顾己眉头一挑:“因为我过早地发现了这一点,我们成了当时演练的第一名,你沾了我的光。”
李重光弄好纱布打了个结,动作猛地停住,这样的动作,他在过去很多年里,他似乎做过很多次,他的目光从顾己胳膊上的旧伤痕移开,他看着顾己,忽然问:“我以前是不是喜欢你?”
顾己一愣,她笑出声来:“周列,你这样程清芷会弄死我的。”
李重光不解:“什么?”
“你有你喜欢的人。”顾己站起来看着他:“她叫程清芷,是个非常优秀的人。”
程清芷三个字在心里划过,可奇怪的是,李重光对这个名字没有任何触动的感觉。
可在那个小卖部里,顾己说起孤狼,说起肥熊,说起鱼鹰和牦牛的时候,他心里都会忽然涌起悲伤。
顾己此时的注意力没在他身上,她理了理头发:“清芷在执行任务,要回来也得一段时间,其实也好,我其实并不知道该不该跟她说你的事情……”
李重光下意识说:“不要。”
顾己看过来,他心里闪过一抹慌乱:“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是先不要告诉别人吧,等……等我恢复记忆吧。”
顾己心里叹了口气:“那孤狼和肥熊呢?”
也不知道为什么,李重光顿了顿,他点了点头:“他们可以。”

顾己和李重光出门的时候,发现门口不止停着一辆车。
除了顾己一开始开过来的那辆,还有另外一辆警务车。
刚打算走过去的时候,宋晏辞从侧面走过来,他第一次面对顾己的时候有点局促:“我看你们在说事,就没进来。”
顾己看到他的目光第一眼落在自己的胳膊上,明明脚尖往前探了探又收了回去。
“他帮我处理伤口。”顾己走过去:“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
宋晏辞指了指自己开的那辆车,又从里面拿出了几瓶冰水:“我开这辆,你俩一起,先回去再说。”
李重光下意识想说他坐宋晏辞的车,但顾己那边已经对宋晏辞说了声好。
他上了顾己的车,在副驾驶和后座迟疑了一下,还是顾己说:“坐前面。”
他们上了车,宋晏辞的车子开在前面,李重光想说很多话,但都觉得不合时宜,最后只能说:”我能不能见我……我母亲一面?”
顾己看过来的时候他又解释:“远远看一眼就好,或者就当我是你的同事或者朋友,反正我现在这个样子,她也不会认出我。”
“好。”顾己说:“咱们现在直接去医院。”
李重光嗯了一声,过了好一会儿他又说:“顾己,你相信母子连心吗?”
“这世上无奇不有。”
“是,无奇不有。”
李重光说:“我昨天救了一对母子,回去以后就一直心里不舒服,晚上跟宋晏辞打电话的时候,我还问了他一个问题。”
顾己问:“什么问题?”
“如果我也有家人,他们需要帮助的时候,会不会有人帮他们。”
李重光想起昨晚心里酸酸涩涩的感觉:“我是个没有记忆的人,但昨晚,我总觉得我应该去做点什么,我又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这样的焦虑折磨了我一整晚。”
顾己想起昨晚周慧如在厨房摔了的碗碟。
在那一刻,她的心慌也是突如其来的,是不是就是在那一刻,他们母子感应到了彼此,隔着空间和距离,母子亲情在那一刻向对方发出了感应?
她把这件事告诉了李重光。
李重光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车里的热气散出去,冷气氤氲在车厢里的时候,他轻轻叹了口气:“她一定很爱她的孩子,但是我把他弄丢了。”
“李重光。”
顾己说:“总有一天,你会把周列找回来,就算不能,我们也会重新成为好朋友,你会重新成为她的孩子,很多东西是不会变的,只是时间问题。”
李重光笑了笑,相较于不知来处,不懂去处的李重光,他急切地想做回有家和挚友的周列。
另一辆车上,宋晏辞脸色肃然,清冷的目光中又带着几分受伤,从得知顾己他们遇到困难,他几乎是飙车过来,但还是晚了一步。
他跑到那个院子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李重光在给顾己处理伤口,他们不知道在说什么,但顾己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真实。
真实的让他先是自卑,而后是难以控制的嫉妒。
他知道这样不对。
在过往二十五年的人生里,他的人生从未像今天这样挫败,他嫉妒着自己当做兄弟和知己来相处的男人,嫉妒他们连记忆都掩盖不了的感情,更嫉妒他们曾经并肩而战,看过世间那么多的风景,也走过那么多的地方。
而他的喜欢,不过是囚禁在卧室隔间里的一隅阴暗,是他透过蛛丝马迹才拼凑出来的欢喜。
他其实毫无胜算。
车子里连冷气都没有开,他的后背一片湿濡濡的,不知不觉间车子就快了起来,还是手机忽然响起来才让他神志突然归拢。
看到屏幕显示是顾己打过来,他脸上的阴沉瞬间消散,接起电话的时候甚至带着几分懒散的笑意:“顾队,怎么的?”
“你先回局里。”顾己的声音传过来:“我去趟医院,可能不会回局里了。”
宋晏辞的笑僵在脸上,但还是说了声:“好,那有什么情况,你随时给我打电话。”
顾己嗯了一声,很快挂了电话。
车子到某个路口的时候分开,宋晏辞从后视镜里看着顾己那辆车渐行渐远,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他开了车窗,热风蜂拥而进,吹的他心里头都有点发烫。
另一边,李重光说:“宋晏辞这个人,乍一看找不出什么毛病,但他有一点……”
“心软。”
顾己的声音几乎和他同时响起。
两个人都愣了愣,又都笑了起来,李重光又说:“或许你还没有见过他更不为人知的一面。”
顾己明显来了兴趣:“什么?”
“疯狂。”李重光说:“但这个世上,能让他为之疯狂的人太少了。”
他没等顾己回应,又问她:“你今天在刻意冷落他,你就不怕他难过吗?”
“不怕。”顾己唇角勾了勾:“他得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
李重光笑了笑:“他不会懂的。”
顾己皱眉。
李重光又说:“他看似是个极其通透的人,但在面对某些问题上,他有自己的执念。”
话题说到这儿的时候,两个人都默契地停了下来。
没过多久他们就到了医院。
顾己给戚铭打了电话,戚铭告诉她,周慧如觉得心口有点闷,这个时候他正推着周慧如在楼下散步。
他发了定位过来,顾己看向李重光:“跟我过去吗?”
李重光莫名紧张,一开始只想着远远看一眼就好,他想看看自己的妈妈是什么模样,但此刻他的紧张里又带着些迫切,他不满足于只是远远一眼。
于是他说:“我想看看她。”
顾己点了点头,她带着李重光去找戚铭和周慧如。
戚铭老远就看到她,跟周慧如说了一声又朝顾己招手,周慧如也看过来,她的目光在顾己身上停留了一瞬的时候就被她身边的人吸引住了。
她忍不住站起来,脚步踉跄着朝着顾己的方向快步走过去,戚铭感到莫名,赶紧推着轮椅跟了上去。
见她跑过来,顾己和李重光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
彼此距离三步远的时候,周慧如忽然停了下来,她满目期盼地看着李重光,忽然叫出了一声:“小列。”
戚铭一个踉跄。
顾己和李重光骤然停下。
这一道声音像是一记惊雷,毫无防备地劈进李重光心里,吸引着他的每一滴血液都在不由自主地靠近眼前这个女人。
但他望着那双殷切而又饱含热泪的眼眸,看着她眼角的皱纹和颤抖的唇角,最终还是说:“不好意思,我叫李重光,是顾队的同事。”
周慧如眼里的光骤然间熄灭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笑起来:“瞧我,就会乱认,他……他走路的样子和身形太像周列了……”
巨大的悲伤笼罩着李重光,他慌乱地看向顾己:“我在外面等你。”
他来不及等顾己的回应,在戚铭刚张开嘴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已经疾步离开了。
周慧如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又往前追了两步,直到顾己将她扶住。
“太像周列了。”
她抓住顾己的手:“他走路的样子跟小列一模一样。”

回到病房的时候,周慧如还好一会儿没有回过神来。
顾己和戚铭有点担心,又叫了医生过来检查,结果显示周慧如的血压确实有点高,如果持续高下去,会不利于第二天的手术,她最好保持情绪稳定。
顾己送医生出去,心里庆幸她刚才没有冲动之下把李重光的身份告诉周慧如。
来日方长,他们还有很长的未来。
等她再回到病房的时候,周慧如已经在跟戚铭说笑了,见她进来,周慧如有点歉疚:“我刚才是不是吓着你的同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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