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与烈枪 刑侦/逐光 刑侦—— by北斗二娘
北斗二娘  发于:2024年04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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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翎眉心一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知道那个男人为什么会说,会保全他身后那些人了。
顾己又问:“那个人是谁?”
季翎看向她:“警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顾己也盯着他:“对方为什么要帮你?”
季翎深吸了一口气:“警官,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从现在开始,我可以保持沉默了吗?”
他重新闭上眼睛,打定主意不开口了。
双方对峙了五分钟,他又睁开眼睛,看着顾己说:“警官,我真的无话可说,有些人想要一条生路,就这么难么?”
见他目光坦然,顾己没再说什么。
两人刚回到办公室,就见林一月充满疲惫地趴在桌子上,看到他俩都没力气起身:“我真是开了眼了。”
顾己给她倒了杯水过去:“怎么了?”
林一月搂过杯子朝她说谢谢,完了才说:“我们提出裴欣欣的死跟季翎有关的时候,裴正武那两口子是死活不信,尤其是傅兰芝,我以为知道这事,傅兰芝又要大闹一场,要冲出去杀了季翎才符合她的性格,哪知道啊,她死活都不信季翎跟这事有关,几乎细数了几百条季翎的好,我当时都惊呆了,就连裴正武都替季翎说话,反正就俩字:不信!”
她站起来:“一开始咱们询问童静和曹菲那几个的时候,他们说季翎是裴欣欣的骑士,我还觉得他们未免也太矫情了,这会儿我是真的理解了,季翎的戏演的太好了,好到让裴欣欣的父母都觉得,只有在季翎的守护下,他们的孩子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活下去。”
顾己轻哼一声:“裴欣欣深知自己身在地狱难以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季翎对她来说就像可望而不可即的太阳,她想把这个太阳扯下来放在她的牢笼里,把季翎当做自己救赎,而季翎将计就计,他骗过了所有人,你看童静那些人,就连他们都能说出季翎是裴欣欣的骑士这种话,谁能知道呢,自始至终,季翎就在演戏。”
“可是季翎也太惨了。”
林一月有点唏嘘:“如果不是裴欣欣,季翎现在得多好啊,家庭和睦,未来广阔,最重要的是双亲俱在,仔细想想,人这辈子不见得要多么大富大贵,季翎原先的生活,已经是常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
“世上没有完美的事。”
宋晏辞呼了口气:“林一月,裴正武和傅兰芝那边,你跟老齐合作,再带几个同事过去,五年前的车祸案真相,咱们掌握的受害者事件中是否有他们插手,这些都要问清楚。”

第146章 恶心
林一月懒懒地点头:“那之后呢?咱们办公室的损失……还有那啥,这两口子为了掩盖裴欣欣违法犯罪行为作出的那些事儿,咱们是管还是不管呐,咱们到现在都没敢通知林立军的家里人呢……”
“当然要管,但不都是咱们队管。”
宋晏辞摸着下巴:“裴家行贿的事儿,就让二队去管,他们队最近闲的很,查出多少东西算他们的本事,五年前车祸的真相,涉及到旧案重启和内部已经处理的人员,你仔细想想,人都被处理了,这件事怎么没交代出来?还有,只有这一件没交代吗?”
林一月微微一想,眼眸一瞪:“老大,你……你的意思是,后面还有人?”
宋晏辞只挑了挑眉:“所以这事儿不是咱们能做主的,让老闫去跟上头汇报吧,看看上面是什么个想法,说不定最后又能吊出一连串的鱼,而且这事儿咱们也没必要接。”
林一月瘪瘪嘴:“接了多好呀,我就喜欢钓鱼。”
宋晏辞翻了个白眼:“这位同志,你搞清楚,咱是重案组,不是反贪组。”
林一月吐了吐舌头:“我就开个玩笑呗。”
宋晏辞哼笑一声,刚要嘲笑她,就见聂忠华和岑虎他们都回来了。
聂忠华一进来就说:“很奇怪,江瑶,丁健,包括张婶他们,看得出来他们都很担心季翎的情况,但是我们审讯的时候,他们都很默契地避开了相关问题,就像………”
顾己问:“就像有人专门叮嘱过一样是吗?”
聂忠华点了点头:“我用了好几种办法来刺激他们,不管他们中间的行为如何,最后都没有人承认自己跟杀害裴欣欣这件事有关。”
“在季翎已经自首的情况下,他们只有保持统一口径,季翎做这一切才是有意义的,这件事再连累任何一个人,都意味着季翎白牺牲了。”
顾己说到这儿:“有江瑶和丁健的口供吗,给我看看。”
聂忠华把口供资料递过去:“按照你一开始说的,这是江瑶,丁健和张婶的口供。”
“霍勇之呢?”
宋晏辞忽然问:“霍勇之做了裴欣欣近十年的心理医生,要说了解,他甚至要比裴欣欣的父母更了解她,且不说他是最有条件杀害裴欣欣的人,就说这次的事情,裴欣欣有轻微的精神分裂,霍勇之只需要在平时对她使用心理暗示,那么,当天只需要有一个人来触发裴欣欣……”
说到这儿的时候,顾己忽然抬起头来,她看向宋晏辞,正好宋晏辞也朝她看了过来。
两人异口同声:“江瑶和丁健。”
顾己彻底想明白了:“那管致幻剂一定是江瑶和丁健以工作的名义带进去的,第二天早上,江瑶的那一通电话就是霍勇之长久心理暗示的一个触发点,宋晏辞,从刚才的情况来看,季翎确实不认识魏强,对方把相关资料通过魏强送到我们手上,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要摘除江瑶和丁健的嫌疑。”
齐飞听得云里雾里:“什么意思,我没太明白,为什么通过魏强,就能摘除江瑶和丁健的嫌疑?”
这次岑虎先明白过来了,他恍然大悟:“是这样的,去审讯张婶他们的时候,我刚拿到证据,在摸排案发街道视频的时候,我们的同事已经发现了江瑶,丁健,张婶以及霍勇之这几个人的身影,裴正武收到的那份视频,就是张婶在楼上拍的。”
齐飞一脸茫茫然:“也就是说,他们早就知道裴欣欣死了,甚至亲眼见证了她的死亡?但我们一开始询问的时候,他们统一表现的都很震惊,这样一来,就证实了他们一开始都在撒谎。”
顾己把手上那些口供递给他们:“其实就是信息差的问题,线索来的太密集,我们之间也没有进行详细的分享,看完所有的线索就很简单了,江瑶的邮箱中有撤回邮件的痕迹,而这份邮件,一开始就是发给裴正武的助理的。”
齐飞一拍手:“如果她真发出去了,那顺着裴正武收到这条线,很容易就能锁定她了,但魏强那边,对方采用的是虚拟地址,我们很难查过去。”
“还有一点。”
宋晏辞说:“按照季翎的计划,我们收到的线索不会通过魏强,线索内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重点突出他们的受害者身份,有人替他们详细地整理和加工过这些资料。”
齐飞抹了把脸:“奶奶的,是谁?”
宋晏辞摊了摊手:“不知道。”
齐飞烦躁地薅了两把头发:“娘哎,搞得人家现在心里难受叽叽的,我是个警察哎,我是个人民警察,我现在有点儿感觉他做得好哎,我是不是有点危险?”
林一月脑袋往桌子上一磕:“我觉得自己也有点危险。”
岑虎趴着墙:“我也是个危险人物,我对不起组织,我的良心占据上风了……”
聂忠华扫了他们一眼,看向顾己和宋晏辞:“那……要不要继续撬一撬他们的嘴,其实再努力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算了吧。”
宋晏辞叹了口气:“你们看这些口供,张婶的外孙直到现在还因为心理阴影无法正常上学,霍勇之的妹妹到现在还是重度抑郁……”
林一月忽然问:“江瑶和丁健到底跟裴欣欣之间有什么联系啊?还有霍勇之,他妹妹什么时候出事的?”
聂忠华冷冷开口:“霍勇之的妹妹算是手指标本中最后一个受害人,她一直在国外读书,三年前才回国,回国后经常去霍勇之的心理诊所看他,兄妹俩关系非常好,裴欣欣应该也是因为这样,才把目标放在她身上的,至于江瑶和丁健……”
“六年前,裴正武曾以裴欣欣的名义建立过一个慈善组织……”
一听这话,林一月立马来了精神,她扒拉电脑过来:“这个我有印象,但当时我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啊,所以就没当回事。”
“这个慈善组织涵盖的范围很广,其中就有针对山村支教老师的。”
聂忠华说:“你再以江瑶和丁健的曾用名查一查他们的过往履历。”
“我去!”
林一月十指翻飞着,突然一拍桌子:“他俩一起支教过!就两年前,他们俩曾经支教的地方接受过裴欣欣这个慈善组织的帮扶活动。”
“你再往下查,就能发现这个地方也是江瑶的老家,她父母都在外面打工,家里有个小妹妹,暂时是爷爷奶奶带着。”
林一月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但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这里只查到活动的一个通知,其他的东西都没有……难道说,又是裴欣欣那对爹妈干的好事?”
聂忠华都忍不住叹了口气:“是啊,一个穷苦的小山村能出来什么报道,裴家要在这种地方抹掉点什么,可比在城市里容易多了,当年的活动,裴欣欣也去了,就在她去的第三天,村里有三个孩子从山上掉下去了,其中一个,是江瑶的妹妹,对那些淳朴的村民来说,这当然是个意外,但江瑶亲眼目睹了她的恶行,可遗憾的是,除了一双眼睛,没有任何人能证明她看到的是真的。”
林一月停了下来,去那些口供资料里寻找江瑶和丁健的口供。
孩子是被裴欣欣从山上推下去的。
过了良久,她咬牙切齿:“裴欣欣这个死变态!”
岑虎听得浑身发麻,他捶着墙:“说实话,裴欣欣也是个胆小鬼,除了季翎,她也只敢把目标放在身边人身上,张婶,霍勇之,邻居林立军……奶奶的,这真的变态又恶心。”

顾己和宋晏辞先后去了审讯室见张婶和江瑶他们。
似乎每一个人都带着大仇得报的淡然,身上却又萦绕着一股疲惫和歉疚。
从每一个审讯室离开的时候,顾己都问了他们一个问题:“为什么没想过报警?”
张婶说:“怎么没想过呀,警察局去了无数次,每次都是没结果,直到都快放弃了,才知道是身边人干的,警官,无凭无据,生而为人,咱们好像也低着人家几个头,你让我们怎么办?报警要是有用,这世上的公道怎么那么少?”
霍勇之说:“警官,常人眼里,我算不算成功?可就算是我这样的人,也挡不住有人处心积虑的,为了一点刺激来伤害我的至亲,这世上的真相是我们想知道就知道的吗?等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更何况,就连我这样的人都拿他们没办法,你让其他人怎么办?”
江瑶说:“警官,答案你们不比我更清楚吗,为什么不报警,是我不想吗?若是法律可以保护我们这些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何至于有那么多人剑走偏锋?我们只是想安安静静过日子的普通人啊,可被欺负的,怎么偏偏就是我们呢?”
至于其余的受害者,他们有一些,是裴欣欣通过身边亲近之人锁定的目标,有一些,是像季翎一样,于某个瞬间忽然成为她的猎物,毫无预兆地掉入她游戏一般的阴谋。
所有人最后都问了一个问题:“季翎会怎么样?”
这一次,顾己说:“法律会尽最大的可能保护他,即便是他犯错的情况下。”
那些人没再说话,他们分散在不同的审讯室里,却又默契而又统一地坐回去,再问什么,他们就都不说了。
顾己和宋晏辞最后才去见了傅兰芝和裴正武。
审讯结束后,这夫妻俩被安排到了一起,顾己和宋晏辞进去的时候,傅兰芝蹭地站起来:“不是季翎!季翎他对欣欣那么好,他怎么可能会杀人呢!你们一定搞错了,季翎不可能害了欣欣的!”
再见这夫妻俩,顾己心里除了厌恶毫无同情。
宋晏辞把手上的东西放到桌上递过去,那上面都是裴欣欣做过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
裴正武和傅兰芝惊了一下,紧接着两人去看那些资料,第一眼就开始心惊肉跳。
夫妻俩不约而同地抬头,眼里的震惊不似作假,很明显,很多事,他们也并不知情。
不知情,不过问,却又不遗余力地替她遮拦。
“裴欣欣走到今天,抛开她自己的残忍和癫狂,离不开你们夫妻俩无底线的纵容。”
宋晏辞看着傅兰芝:“傅女士,你深知自己那个所谓的初恋有多可怕,你也深知自己的孩子在他面前受过怎样的摧残,你却只会用纵容和宠溺来弥补她,让她一步步地陷入深渊。”
傅兰芝浑身颤抖:“我请了心理医生的!”
“是啊,霍勇之是个很好的心理医生,但一个有着严重心理疾病的孩子,不是只靠心理医生一个人就能痊愈的,你们嘴上说着多爱她,实际上不过是纵容着她,从霍勇之诊所的就诊记录来看,最重要的前两年,裴欣欣去诊所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值得注意的的一点是……”
宋晏辞的语气沾染着嘲讽:“当年的霍勇之刚出社会,名不见经传,以你们夫妻俩失而复得的那些钱,给裴欣欣找个好的心理医生易如反掌,可为什么,你们选择了霍勇之?”
傅兰芝目光虚浮,裴正武低头不语。
宋晏辞冷笑:“不过是因为你们担心她的事情被传出去,会影响你们夫妻俩,至于影响什么,只有你们自己心里最清楚,这些年她到底做过些什么,你们或许没有清清楚楚的知道,但你们一定很清楚,她干的那些事,都是见不得人的事!你们千瞒万瞒,拿钱堵人的嘴,利益交换,你们想过吗,人造的孽多了,会遭反噬的!”
傅兰芝周身一颤,她下意识想反驳,但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宋晏辞不愿意再跟他们多说,所有的一切,走到今天都是因果报应,裴欣欣造下的那些孽,终究要反噬到这对夫妻身上去。
他们进了这个审讯室,再出去,就难了。
两人离开的时候,顾己在门口停下,她转过身,冷漠地看着傅兰芝和裴正武:“若不是遇到裴欣欣,季翎的人生会顺遂安稳,张婶会全家和乐,江瑶会有一个可爱的妹妹,她会带着她的妹妹走出山村,林立军虽然痴呆,但他有孝顺的儿女和殷实的家境,这一生也能安稳度过,至于裴欣欣伤害过的其他人,他们也都有各自的天地,你们夫妻俩不计真相的为自己的孩子遮掩时,有没有想过两个字……”
裴正武和傅兰芝目光震动地看向她。
顾己声音清冷,她只留下两个字:“公道。”
一整日的审讯,整合线索,等顾己和宋晏辞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才发现外面天已经黑了。
顾己疲惫地坐下来,她心里忽然想,其实她更喜欢曾经的生活,每一次任务,他们的目标都很明确,他们要捣毁什么犯罪集团,抓捕什么罪犯,击毙什么坏人。
至少从表面上看起来,那些人都十恶不赦,无论环境多艰难,也不过是身体上的疲累,任务结束后睡一觉就可以恢复。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没有那么危机四伏,没有那么条件艰苦,甚至于只是坐下来审问一些人,她却觉得如此心累和无能为力。
偏偏这样的,才是这世上的常态。
宋晏辞看她这样,什么也没说,只是给她递过来一杯清水。
顾己一口气喝完那杯水,她缓了口气:“江瑶他们,应该可以走了吧?”
宋晏辞看了看时间:“应该都已经回家了。”
顾己呼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她特别想见爷爷。
“那咱们也走吧。”顾己站了起来:“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好。”宋晏辞跟她一起往外走:“你先走一步,我等江克过来送点东西。”
顾己没多问,只是应了一声。
等顾己的车子离开警局,宋晏辞在门口等了十分钟的时间,江克骑着他那辆标志性的代驾车出现在宋晏辞的视野中。
在宋晏辞开口之前,他已经把手上的东西递给宋晏辞说:“我没钱买衣服。”
宋晏辞翻着白眼:“你放什么狗屁。”
江克一本正经:“我把钱存起来了。”
宋晏辞皱眉:“你存钱干什么?”
江克倒难得的笑了笑:“我给江礼娶媳妇儿。”
宋晏辞深深叹息一声,摸了摸他的脑袋瓜,欲言又止。
江克说:“你说吧,别憋着,会憋出病的。”
宋晏辞一脸慈爱:“克,有时候我真觉得,你跟江礼那小子的智商是轮流上班的。”
江克一脸疑惑:“为什么?”
宋晏辞又叹息一声,想薅他脑袋的手落在他肩上拍了拍,语重心长地说:“克儿,你还是操心操心自己娶媳妇的事儿吧。”
宋晏辞都拿着东西往回去走了,江克也叹了口气:“但我们都比较操心你娶媳妇的事啊……”

第148章 牵连
宋晏辞刚走上台阶的时候,顾己的车子去而复返,他停下来,看着车子停下,顾己又跑了下来。
路过江克的时候,顾己抬手弹了下他刚戴上的蓝色小头盔。
头盔发出清脆的一声,她人已经朝着宋晏辞去了,声音传到了江克耳朵里:“还挺帅。”
江克一脸茫茫然,摸了摸自己的头盔,冷硬的脸上露出点笑:“我也觉得。”
见她走近了,宋晏辞才问:“落东西了?”
顾己快走了两步:“没有,来见季翎。”
“那可真是巧了。”宋晏辞抬了抬手上的东西:“我也去见季翎。”
之前氤氲在顾己心里的不爽忽然消散,她笑了出来:“还是你想的周到。”
因为时间的原因,季翎暂时单独关押在局里的拘留处。
就算再坦然,一整天的审讯下来,他的下巴已经生出了短短的胡茬,他坐在那里,闭着眼睛,像是坦然等待一个已知的结果。
听到动静的时候他睁开眼睛,看到宋晏辞和顾己蹲在了外面。
“顾警官,宋警官?”
他略显诧异,稍微直起身体:“还有什么要问的吗,但我真的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不是来问你什么的。”
宋晏辞直接盘腿坐在了地上,他们之间隔着一道铁栅栏。
季翎看到他从袋子里拿出盒子,盒子打开,里头是个蛋糕。
季翎一时间怔在原地。
宋晏辞问他:“季翎,你过农历生日还是新历?”
季翎喉咙发疼:“我们家的传统,一直过的是农历生日。”
“那就没错。”
宋晏辞从袋子里拿出一根生日蜡烛插上去:“农历六月初九,今天你的生日。”
季翎眸光闪烁:“你……你们怎么知道的?”
顾己也学着宋晏辞的动作坐了下来:“关于你的资料,我们已经熟记于心了。”
季翎发怔的时候,她叫季翎:“坐那么远干什么,过来吹蜡烛。”
一串泪从季翎眼角滑落,他想问为什么,又觉得答案没有意义,所以他没再问,起身缓步走过来,隔着那道门也席地坐了下来。
“就把今天当你的第一天。”
宋晏辞说:“你有自首情节,现有证据对你也是有利的,我会找一个很好的刑事律师来帮你,但前提是,我们想把你从深渊里拉出来,你也得自己想出来。”
季翎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到底还是问:“为什么?”
宋晏辞呼了口气:“如果你非要一个答案的话,那我只能以朋友而非一个警察的身份告诉你,有时候,我也会觉得道义不公,所以我想帮你,但我的职业和信仰又告诉我,法律的存在是束缚人的最低底线,这世上毫无底线的人太多了,审讯室的时候你问为什么,如今我告诉你,我们这些人,至少要守住最后这点底线。”
季翎肩膀一塌,他像是松了口气,又带着无奈笑了笑。
“若我还能出来。”季翎直起腰:“咱们有机会做朋友么?”
“为什么不能?”宋晏辞说。
季翎又看向顾己:“顾警官,咱们呢?”
顾己一脸诚挚:“当然,谁又没有比谁高贵多少。”
季翎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他舒了口气:“若是可以,麻烦你们告诉那些人,我一切都好,让他们好好过日子,若是愿意,等我出来,大家一起吃个饭,若是不愿意,往后好好的,反正无论如何,都不必操心我。”
顾己和宋晏辞同时开口:“好。”
“那……”季翎指了指蛋糕:“我能吹我的蜡烛了吗?”
顾己拿出打火机点了蜡烛,宋晏辞捧着蛋糕送过去:“为了仪式感,你要不要许个愿?”
愿这个东西,对季翎来说基本等同于无。
但此刻他还是笑了笑,十指交握说:“那就,愿天下普通人,都能踏踏实实过日子。”
他闭上眼睛,心里默念:就让魔鬼永存于地狱,烈火焚身;就让光明平等地照在每一个寻常人身上,平淡如水。
他吹灭蜡烛,在黑暗里沾染了五年的时光,他的心里,忽然透进了一束光。
那个小小的蛋糕吃完,顾己和宋晏辞才离开。
临走之前,季翎说:“很抱歉,我知道有人或许帮了我一些什么,但那个人是谁,我确实不知道。”
顾己和宋晏辞表示理解,什么都没问。
直到他们离开,季翎才在心里说了声对不起。
他的确不知道那人是谁,但他知道,路东跟那个人有关系。
顾己和宋晏辞各自回家的时候,裴遇的车子就停在警局对面。
路东坐在驾驶位上,他透过后视镜看后面的裴遇,他的目光一直盯着警局大门,也不知道到底在看什么,从那两辆大奔先后离开后,他们已经在这儿停了半个小时了。
又过了十分钟,裴遇忽然开口:“路东,我一直在想,你跟裴欣欣之间,又是什么仇?”
路东忽然脊背一僵。
“你说,你说,你跟季翎八年没见了。”
裴遇的声音低沉而又带着压迫:“可季翎的车祸,是五年前发生的,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也会那么恨裴欣欣?”
路东讪笑:“遇哥,您看错了吧,我……我没有……”
“你有。”
裴遇轻飘飘的两个字,路东甚至连继续辩解的勇气都没有了。
“你要跟在我身边,就不要瞒着我任何事。”
裴遇的目光从警局收回来:“若你还瞒着我什么,那就不要再让我看到你,这一次我帮你,下一次,我不见得是帮你还是害你。”
路东心里一沉。
裴遇没再说话,但路东却觉得他的目光在这个狭小的车厢里无处不在,再有那么两秒,裴遇的目光,就快要穿透他的心脏了。
“遇哥。”路东声音哽咽:“季翎的悲剧,是因为我。”
裴遇目光淡然,仿佛早已经知道答案:“继续说。”
话已出口,路东知道自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他紧攥着方向盘:“季翎是我的高中同学,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学习好,讲义气,有担当,有教养,大概一个男人该有的美好品质,他身上都有……而我,我的父母只不过在工地上打工,干苦力活的建筑工人,即便这样,我们依旧成了最好的朋友,但自卑和嫉妒,依旧时时刻刻围绕在我身边。”
听到他极力克制的声音,裴遇替他补了接下来的话。
“后来,你考上了大学,刻意和季翎断了联系,再往后没多久,你父母在工地出了意外,建筑公司看你一个毛头小子,甚至连赔偿款都不愿意给你,你在工地闹过很多次,也被人打过很多次,走投无路的时候,你再次遇到了季翎。”
车里响起路东压抑的哭声,他咬着舌尖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我那时候,并不知道那家建筑公司是裴家的,更不知道每一次打在我身上的棍子和拳头,踢在我身上的脚,有一双是属于裴欣欣的,我也根本想象不到,我父母的死,根本就不是意外。”
“那时候我和季翎都还是学生,我们什么东西都没有,是他找了他的父母帮我,他们一家人帮我找律师,帮我出谋划策,遇哥,季家人给了我第二个家。”
裴遇点起一支烟,烟味弥漫在车里,烟头闪烁:“后来呢?”
“后来……大概欺负弱者是裴欣欣那种魔鬼的乐趣吧,她像幽灵一样,在这个城市寻找着自己的玩具,而我成了那个猎物。”
他忽然转了话头,悲伤中带着苦涩的笑:“遇哥,我父母真的很普通,他们甚至连什么是梦想都不知道,唯一的念想就是挣钱给儿子买套房,娶个媳妇,再生个孩子,甭管男女,他有自己的家就好了,他们这辈子,也就算没白来人世一场,可拜裴欣欣所赐,我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
昏暗中,裴遇眉头一拧。
紧接着路东说:“我没有生育功能了。”
裴遇沉默着,他打开车窗,烟味铺天盖地往出去散。
路东的声音继续响起:“那时候的我,怯懦,恐惧,遭遇那样的痛苦,我能想到的只有逃,我甚至连跟季翎说声再见的机会都没有。”
一根烟燃尽,裴遇捏着烟头,他面无表情地把烟头怼在自己的大腿上,布料迅速燎开,痛意直达他的皮肉。
他闭眼抬头,额头青筋暴起,直到疼痛从大腿传遍全身。
他无声地呼了口气,感觉血液重新在体内流动。
裴遇说:“你走了,裴欣欣却注意到了季翎。”
季翎成了新的猎物。
于是有了那场车祸。

第149章 恋情
车子从警局门口离开,拐过两条弯的时候,路东才问裴遇:“遇哥,季翎还能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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