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误入魔界,吸了魔气,不得不留下的,不能回去啊,回去别人看我就是个怪物要打死我,现在不一样!现在就算回老家见爹娘,我也能挺起胸膛说一句,老子是魔修,但?没害过人!”
“我!我!我是被?一个魔修抓来的,他?实在太?寂寞了,抓个凡人当宠物养,平时说说话什么?的,他?也塞过血食给我,我死活咽不下去,谁要吃人肉喝人血啊!现在好了,尊上给我们修炼的新法门,我都感觉自己的道心一下松动了,可以理直气壮地当魔修。”
“还有我!……说不好,反正?我愿意为魔尊而死!”
“大?护法多好的人,那?些仙人能凭空污蔑他?杀人,果然是虚伪。”
“哈哈哈,看来我是天生魔修,我也觉得这群修仙的没有好东西!”
聂萦听得眼皮直跳,不耐烦地挥挥手?:“扯这么?多话,身上血都要流干咯,还不快去补一补。”
“好嘞!”魔修们说了这一通,面对死亡的阴影也看开了,欢天喜地地奔着裂缝而去,“挤一挤,兄弟们,都是血云宗的兄弟伙,给我让个位置噻!”
江小皮紧绷的瘦削肩膀这才微微放松,把手?里阵牌一收,对聂萦提醒:“我看他?们的意思,一直在破坏阵法的基础部分,简直像拿我们练兵一样。”
“能破吗?”
说到这个江小皮精神一振:“破不了,谢玄素给的阵法还真高明,我在两忘门的时候典籍里从没见过类似的,就算栖霞道君亲来也无济于事?,除非把这群魔修都杀光了。”
聂萦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很?有耐心的仙盟来客,估量了一下战力,笑了笑:“有我在,他?们做不到的。”
她又看看江小皮,轻声问:“谢玄素还给了你什么?东西?”
“哦。”江小皮毫无心机地掏出一把沙状物,乍看是黑色的,但?细看却是一种五彩斑斓的黑,在指尖流动起来像是无数暗光隐藏其中,间或闪出璀璨的光芒。
“也不知?道是什么?,他?只说到了关键时刻,一把撒出去就行。”
聂萦沉思了一会儿,斩钉截铁地说:“现在撒。”
“啊?!“江小皮吓了一跳,“现在我手?里的人还有一部分没上过阵呢,不到顶不住的时候啊,是不是再拖一会儿?”
“不能拖,仙盟有大?部队支援,我们有什么??”聂萦下定了决心,“他?们对面也是在拖,那?么?拖下去肯定有好处,我就是要打断他?的节奏!”
江小皮不再犹豫,左手?掏出阵牌往空中一丢,魔气催动之?下散花般飞起,一丝不差,精准到达位置,聂萦此刻都不忘夸赞一句:“几天不见,修为精进啊。”
“那?是!”江小皮一撇嘴,“修魔又不讲究灵根是否菁纯,嗨呀,早知?道我就早修魔了。”
说罢,她探手?一挥,满把散沙如烟如尘,又如山中薄雾,被?风一吹悄然而去,飘至无影无踪,遍布四?周。
等了一会儿,并无动静,聂萦和江小皮面面相觑。
“弄错时机了?”江小皮猜测。
聂萦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臂,像是感受到什么?,瞳孔微微睁大?,下一秒,围绕着血云宗宫殿周围的灭神阵里突然射出万道金光,窸窸窣窣无数灿烂如日光的金芒冲天而起,每一粒散沙顷刻之?间化身万千,带着摇曳尖锐的至刚至阳火焰,冲向半空中的仙盟队伍。
在上面的都是各方?高手?,身在魔界本就撑着防御结界,此刻一见异动更是纷纷发动灵器,赤橙红绿各种颜色灵光闪现,伞网绫帛钟幡……各种护身宝贝齐出,符咒跟不要钱一样旋转覆盖全身。
但?!无济于事?!
这把散沙不知?道是何来头,气势汹汹冲破了大?部分防御手?段,如骤雨加身一样,一时间只听到漫天都是击穿咒文的噼啪声,呼痛声,仙盟队伍顿时大?乱,连头顶正?在凝神破阵的几个阵修都歪歪斜斜,险些被?打得从空中跌落下来。
地面上的魔修发出一阵欢呼,江小皮江湖出身,最?爱痛打落水狗,赶紧抓住时机发动大?阵,魔气凝结出无数箭矢,对准一团乱的仙盟队伍狠狠射去!
这一波魔气箭连碧华道君都抵挡不住,何况手?忙脚乱的仙盟队伍,只见为首的白衣道长?当机立断,招出飞舟号令众人登船。
连那?艘宝气盎然,一看就是顶尖配置的仙家至宝飞舟都被?散沙打得摇摇晃晃,撑起的防御结界光芒被?打得转眼之?间就薄弱了一层,已经登船的诸位忙着运动灵气修补。
就算这样,虎死不倒架,白衣道长?鼓起灵气,遥遥地还告了个别:“聂魔尊,我劝你不要意气用事?,我方?提出的条件你再考虑一下,下次见面,可就不是这么?好说话了。”
聂萦啧了一声,转身问:“那?种沙子还有多少?”
江小皮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饱满口袋,看上去足有二?三斤。
聂萦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跳脚:“那?我还怕个屁!仅管来!”
第106章 道侣
仙盟的谈判队伍仓皇撤退之后, 聂萦警惕了好几天?,总觉得?这群伪君子会卷土重?来,但出乎意料的是,一切风平浪静, 埋伏在仙界的暗线赵闻道甚至还按时送来了补给?品。
对于她提前命令洒出那把关键性的‘上古神砂’, 谢玄素也没有丝毫意见,反而说?:“还是大师姐当机立断, 看出他们想拖延时间的意图, 果断地阻止了消耗战。”
聂萦懵然:不是,我没有, 我只是懒得?等。
但是谢玄素既然这样说了,应该就是真的吧,聂萦不由得?沾沾自喜起来。
“说?真的, 小谢,你那识海的塔里,还有多少好东西?”她感?兴趣地问?。
谢玄素看着她突然凑近的脸,有些恍然,轻声说?:“我也不知道,每次开塔只能谋取一件, 有的还是残品, 下次只怕没有这样的好运气。而且越往上修炼,我的冰魄寒山缺失的感?觉就越明显。以前每次运转灵气蕴养本命法宝的时候还能蒙混过?关,这几日始终卡在一个缺口不能圆满。”
“咦, 有点奇怪啊。”聂萦赶紧内视了一下自己的丹田, 确定那颗小冰花此刻比从前还要小一点, 依然烁烁发光尖锐无比,但也没有突然增大的趋势啊。
“还请大师姐教我。”谢玄素诚恳地看着聂萦, “是不是我们双修的办法不对头啊?”
聂萦难得?有些心虚地结巴起来:“是……是吧?要不要找个人问?问??”
没想到谢玄素的脸一下就变了,正色道:“魔修成分复杂,从前也是草莽无赖不乏下流之辈,他们的意见一无是处,大师姐不可听?取!”
聂萦赶紧安抚:“我当然知道,放心,不会的。”
谢玄素怀疑地盯了她几眼,才指着箱子说?:“这里有赵师弟单独送给?大师姐的东西,我送过?来了。”
等他走了,聂萦打?开箱子,里面放着一叠玉简,用神识探入,是赵闻道唠唠叨叨的汇报,和明面上不同,说?的全都是忧患。
“近日仙界风气收紧,我遵照大师姐之命撰写的为魔修张目的话本子遭到缉拿,还毁了我一个伪装身份,只能慎之又慎,但话本子卖得?极好,以后可徐徐图之。
“谢师弟送来的天?材地宝均已?成功售卖,只是既已?聘得?丹修,还是以炼丹为要,单纯售卖材料极不划算。
“谢安然确已?拜在上仙宗门下,近日已?达炼气期,坊间大肆流传谢师弟罔顾人伦,杀灭血亲之事,想要澄清恐非一时之功。
“似有一个内幕消息,说?仙盟长?老要出关主事,此人乃千年前一手创立上仙宗之老祖,恐为强敌,大师姐不可不防。”
聂萦一一看过?,拿起最后一根玉简打?开,眼前突然出现?几个灵气聚成的大字,还有个惊叹号,令人一见惊心:
“这!才是双修!”
她猝不及防,神识下意识地探进去——
几息之后,在血云宫第二层,正跟白玉雪一起挑拣着魔修四处上供来的丹炉看有没有能用的江小皮,听?到殿顶发出轰隆一声巨响,犹如?天?塌地陷。
“敌袭!敌袭!我就说?仙门那帮杂碎没有走远!”她第一时间掐诀铺开防御结界护住自己和白玉雪,然后一个箭步窜出去,眼睛一眯,就要起阵。
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出现?打?断了她:“休要大惊小怪,我去看看。”
谢玄素从底层跃身而起,江小皮冷静下来神识一扫,果然血云宗周围除了专心修炼的魔修并?无他人,这才放下心来,嘀咕道:“不对啊,凭什么他去看看,我也是护法啊!”
白玉雪手里还拿着个小巧但是血迹斑斑的丹炉,安慰她:“术有专攻,大护法和尊上感?情好,由他去是最恰当的。”
“不是,我跟尊上才最好呢。”江小皮不服气地说?,“你适应得?还挺快,叫他大护法这么顺口,怎么不叫我左护法呢?”
白玉雪的脸遮在帷帽之下,双眼却再无遮挡,认真地看着江小皮说?:“左护法,人总要成长?的,我也一样。”
从到达魔界的那一刻起,我就是血云宗右护法,和你并?肩而战,再非极北之地的娇贵白家公子。
谢玄素步入聂萦的寝宫,其实?这里跟从前红石坡的简陋石头洞窟相?比也没有增加什么东西,只是现?在看起来更是凄惨,连宫殿的墙壁都破了一个大洞,冷风呼呼地灌进来,聂萦站在房间中央,面红耳赤。
“尊主,怎么了?”谢玄素少有看到她这样,心念急转,“可是仙界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啊,听?说?是有个老祖要出世,不过?这不是重?点。”聂萦回过?神来,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招手让他过?来,往他手里塞了一根玉简,“就是这个吧……”
谢玄素莫名其妙地刚要伸手接过?来,还没到手,又被聂萦一把夺过?,咬牙切齿地说?:“这不行!这是带坏小孩子!赵闻道这个混账,饱读诗书居然一点都不庄重?!”
“大师姐?”谢玄素茫然地看着聂萦,表情无辜,手却依然固执地伸着,“既然和我有关,我也想看过?再做定论。”
“呃……”聂萦的手伸了又缩,脑子里斗争了老半天?,一会儿想到丹田里的心腹大患,一会儿想到‘这不好,好像把小谢当工具’,一会儿又暗骂赵闻道‘话本子写多了,脑子里全都是这些风月玩意儿。’
她这般犹豫,最终手还是伸了出去。只能自我安慰:没办法,仙界都要出老祖了,自己再不恢复化神期的修为,这一仗肯定没得?打?,刚成立的血云宗就要被人抄家。
谢玄素修长?的手指捏住玉简一端,聂萦又有点反悔,捏着另一端不肯放开。
谢玄素抬眼看着她,疑惑不解地问?:“大师姐?”
“行行行!看吧!”聂萦终于松手,用不耐烦掩饰自己的羞恼,“滚回自己的屋子看!看完了想打?赵闻道一顿,我也不拦着。”
“哦。”谢玄素收起玉简走了。
聂萦竖着耳朵听?了半天?,甚至用神识探看,谢玄素确实?回了房间,在蒲团上坐下,认真地开始看玉简。
什么异常反应都没有,气氛庄严得?好像在问?天?老头子面前听?讲经。
奇怪了……难道是我自己脑补得?太过?头?
聂萦生在魔界长?在魔界,一路拼杀成了魔尊,她周围的男人不是下属就是敌人,从来没有任何旖旎之思。
至于赵闻道玉简里的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文字和图像,撇开过?分美化之外?,她倒是也有所见所闻,毕竟人活久了什么都能见到,之前的魔界也不是没有女修存在的,或是一起吸混沌之气的时候,她耳聪目明,也能听?到部分下属躲起来说?些鬼鬼祟祟的荤话。
甚至上辈子在杀入九幽门老巢的时候,也曾经遇到过?被抓来当成炉鼎进行采补的女修,诸般悲惨之境近乎地狱,被她解救之后也大多没有活到好久,全身耗竭黯然离世。
以至于听?到仙界有‘道侣’一说?,她还十分羡慕,认为是另外?的情况,可能根本不是一码事!
去了两?忘门之后,发现?仙界众人大大方方把‘结缘’‘道侣’挂在嘴边,甚至等她金丹期之后,问?天?老头儿都主动张罗着给?她物色道侣,更加印证了她的固有想法,总不可能道侣也是通过?这种方式让一方吸取另一方的灵气?那和魔修有什么两?样?果然魔修所为就是邪恶。
今天?赵闻道给?她实?实?在在地上了一课,原来这就是一码事,甚至和凡人男女所为并?无任何不同!
难道,单方面采补的确会造成另一方的灵力枯竭,甚至用药物催收更加戕害人命,但是如?果按照正常的方式这就是在修炼?对双方都有好处?
聂萦情不自禁地摸上了自己的丹田,看到那颗浑身是刺的小冰花在自己元婴小人面前跳来跳去,真想一伸手进去就捏碎。
要不然……试一试?
可是,要怎么对小谢说?呢?
聂萦思来想去了一下午,还是犹豫不决,只能坐在破了个大洞的房间里看着外?面散溢的黑色混沌之气发呆。
夜幕降临,聂萦仍然在发呆,一阵脚步由远而近,停在了她门口,谢玄素轻声问?:“大师姐,我能进来吗?”
聂萦皱眉,神识一扫打?开大门:“你想好了?”
谢玄素站在门口,依然是一袭灰衣,却不似上次来的时候那样衣衫单薄,规规矩矩,衣领扣得?严严实?实?,低眉顺目。
纵然不似人间有好月色映照,以聂萦的修为依然可以看见他近日修为精进,眉目越发俊秀不凡,就算是杂役的灰衣穿在他身上,只会更加显出他卓尔不群,如?玉如?琢。
“嗯,我想好了。”谢玄素迈步入屋,抬起眼睛,黑眸诚挚而清澈,充满了无条件的信赖。
他就这么看着聂萦,声音因为羞涩而微微沙哑:“我愿意和大师姐结缘双修……”
修长?手指紧张地微微蜷缩,还是大胆地伸手扯上了聂萦的衣袖:“只是……我不太懂……”
他羞愧地低下头,耳朵都红到了脖子根,小声地问?:“大师姐能不能教教我?”
聂萦很想说?:我也不会。
但是基于魔尊和大师姐两?重?身份,她不可能示弱,只能咳了一声,强装镇定,反手拉住了谢玄素的手。
这只手多年握剑,又经无数磋磨,但握起来却意外?的光洁冷腻,仿佛入手的是一块上好的美玉。
“不要紧。”聂萦听?见自己大包大揽地说?,“我教你。”
第107章 纯洁的双修关系
魔界是看不到日月的, 天光乍亮,便是白天了?,江小皮步出自?己的房间,在第二层的露台上举目眺望, 惊讶地‘咦’了?一声?。
聂萦选的地方有四道空间裂缝, 日?夜喷吐着黑色的混沌之气,早先?没有魔修吸取的时候, 甚至遮盖了?大半边山体?, 翻涌不息,十分符合魔界的固有形象。
自从无数低阶魔修慕名而来依附修炼, 尤其?是自?从仙界两次进攻,魔修们为了?增补修为拼命吸取,黑气早就变成了稀薄之物, 散散飘逸,仿佛一副淡淡的水墨图。
但此刻不知为何,整个宫殿氤氲着红色的雾气,在顶端更是浓郁,凝结成云,盘绕不散, 提鼻子一闻, 空气中还有隐隐约约的甜香,似花香,又似江小皮当散修时候在林间采集到的莓果, 酸酸甜甜, 芬芳甜蜜。
白玉雪也?从房间走了?出来, 跟江小皮打过招呼,手里依旧盘弄着一个小巧的丹鼎, 只是已经洗去了?血迹,又经灵气蕴养,变得油润晶莹:“我今日?就?可以开炉炼丹了?,但魔界实在产出匮乏,我还要多摸索一阵子。”
魔界三大产出:石头,蘑菇,魔修。
“辛苦阿右。”江小皮一本正经地说,手扶露台边缘往下看,“其?实魔界最盛产混沌之气,要是能卖这个我们早就?发?财了?。”
白玉雪藏在帷帽下的脸一扬:“可以呀。我记得尊上说过,混沌之气不属五行,除魔修转化之外无可消解,蔓延到人界能使土地荒芜,鸟畜灭绝——”
他眨巴着天真的大眼睛,说着黑心奸商的话:“那我们为什么不朝人间收保护费呢?划出区域,谁交钱我们就?派魔修在边界猛吸好延缓蔓延,不交钱就?直接派人用魔气推过去。”
就?算是底层打滚出来的江小皮,也?被他的邪恶念头震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颤抖着比了?个大拇指:“你真敢想?!”
白玉雪谦虚地一笑:“惭愧,我家在极北之地就?是收保护费起家的。”
在这一刻他终于稍微露出了?一点獠牙,如果被聂萦看到,一定欣慰很有后世右护法的风范了?。
“这个我们说了?都?不算,还是得尊上拿主意。”江小皮仰头望去,“奇怪,这个时候怎么还不见人?”
什么都?做了?。
但聂萦此刻并非是‘啊,原来这才是双修啊’的恍然大悟,而是更加慌得一匹。
怎么回事,好像有些奇怪,不确定,再来一次?
和?之前他们互相引动对方灵气入体?参与内循环的小打小闹相比,昨夜至今的修行才是水乳交融,最热烈的时候她甚至可以深入谢玄素识海,看到那座犹如云端的七层高?塔。
果如谢玄素所说,风格古朴,并无繁琐花纹咒文,一看就?是上古遗泽。
而她体?内丹田处的顽固钉子户,那朵永不消融的蓝色小冰花,此刻已经烟消云散,就?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同样,她能感受到谢玄素的冰魄寒山终于圆满,本名法宝一旦练成,庞大灵气洗刷着两人的经脉丹田,与她不过是寻常,对于谢玄素而言简直是酣畅淋漓,一夜醒来,已至金丹大圆满。
“大师姐……”呼吸相闻,他在耳边轻声?的,近乎虔诚地叫着她,“真好……真好……”
除了?这句话,他再也?说不出别的,只是反复地呢喃。
确实……还行!
而且她的心腹大患彻底根除,再也?不用拼命的时候还要顾忌着丹田被反噬撕裂的危险,重回千年之前必做的三件事成功了?两件,这还不值得普天同庆?
聂萦突然想?起来,第三件事是:
杀了?谢玄素。
怀着复杂的心情,她推开谢玄素,神念一动,着装完毕,正襟危坐在蒲团上,竭力装出‘我见识很多’的样子指点:“大师姐说要教你,就?会教你,现在学会了?吗?”
谢玄素也?在她起身的一瞬间穿好了?衣服坐回对面蒲团,眉目含笑,容光焕发?,毕恭毕敬地拱手施礼:“是,我心悦诚服。”
“咳。”聂萦清清嗓子,转换魔气,感受到久违的毫无阻碍,经脉充盈的感受,也?不去计较太多,愉快地一扬眉毛,“你也?不错。”
天地良心,她只是随口一夸,为啥谢玄素好像要平地起飞一样,高?兴得眉飞色舞呢?
还不等?她再说,谢玄素右手一伸,突然一堆闪烁着灵光的东西就?散了?一地,他兴高?采烈地跟聂萦介绍:“这是孔雀翎羽,可以炼制法衣,反射一切伤害……这是五毒网,张开结于房间,每日?可收取百种剧毒,乃是上古毒物所炼,这个,是和?神砂放在一起的弱水,无论神仙凡人,沾之一滴噬骨销魂……这是幽冥泥,可反制一切阴魂厉鬼,随身携带百鬼莫侵……”
他少有地呱噪,喋喋不休地把一地的奇珍异宝都?介绍了?一遍,末了?拿起一块圆润无瑕的美玉,内中流光溢彩,散发?着郁郁青气,直接塞到了?聂萦手里:“此玉源自?开天,炼化之后便有一个身外化身,战时等?于多了?一人,若有意外,则有了?第二条性命。”
聂萦看了?看手里的美玉,又看看谢玄素:“都?给我?”
谢玄素连连点头,开心得每一丝头发?都?带着高?兴:“多谢大师姐,我的法宝练成了?,圆融汇通,无一处不好,塔的第二层也?彻底开了?,都?是大师姐教我双修的好处。”
“啊……其?实……我也?没有教你什么……”聂萦很心虚,“行,我收下这块玉,剩下的你拿给阿右,看他能练出什么好东西来贴补一下家用。”聂萦五指收紧握住了?美玉,感受到里面勃勃的生机,那是来自?开天辟地时候的本源之气,谢玄素确实把好东西给了?她。
“是。”谢玄素黑眸稍微暗淡了?一下,随即又躬身施礼,“全?听大师姐安排,能为本门发?光发?热也?是我身为大护法的义务。”
聂萦没说话,点点头,看着他收起各种天材地宝,转身离开的样子。
后背对着她,毫无防范。
不,谢玄素就?算是面对着她的时候,也?是毫无防范的。
他是如此地信赖着她,依靠着她,从两忘门到魔界,无怨无悔地追随着她,任何时候都?站在她这边,有了?好东西也?是第一时间给她。
当年那个落魄的灰衣少年在月下郑重其?事发?的誓言,每一个字他都?遵从了?。
“不好办哪。”聂萦托着腮叹息,“要不然,先?别杀了??”
不但不杀,还要重用。
这是聂萦最后确定的对策,没办法,和?她计划中不同,血云宗的成立几乎可以说是赶鸭子上架,上辈子除开两位护法之外的忠心下属,血云十二峰的峰主堂主们,此刻只怕还在仙凡两界没出生,目下这群魔修里到底谁可用,还待观察。
不管怎样,架子先?搭起来,再往里慢慢填人不迟。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仙盟毫无动静,赵闻道的情报也?没发?出预警信号,聂萦每日?和?江小皮一起在四条裂缝周围吸混沌之气的魔修当中做筛选,先?采用十人一组,百人一列的架构把成员分别固定组织。
这样操练起灭神阵来就?更如臂使指了?,不必再粗陋地分成几个替换部分,谁出了?事就?找组长列长,以后往上升再说。
“血云宗初建,除了?三个护法之外,所有官职都?是空的,你们好好干,前途光明得紧!你们将来都?是血云宗的第一代元老弟子。”聂萦习惯地给属下画大饼,而魔修们也?都?激动得嗷嗷叫。
真是好骗。
平静的日?子里,江小皮意外地提前到达了?筑基中期,她对布阵似乎别有心得,,炼化魔气又不需要灵根精纯,进步飞快。
白玉雪炼丹炸了?几次炉之后,也?掌握了?精髓,原来魔界特?产的蘑菇反而是一种至纯至洁之物,方能生活在混沌之气肆虐的地方,配上其?他药材,解毒丹补元丹蕴灵丹不值钱一样哗哗出,效果比仙界坊间流行的不知高?了?几倍。
而他本人在揣摩新丹方的同时,修为也?涨得飞快,很快就?回到了?原先?的筑基期水准,而且有他在身边,聂萦终于也?不用再担心魔修中有被异界来客夺魂的可能,让他每日?挂着香囊模样的太乙聚灵灯在宫殿周围走一圈就?是了?。
江小皮对于谢玄素拿出来的好东西有些心存疑虑,找聂萦说过一次,聂萦轻描淡写地弹一弹指甲:“我们双修了?,那是他自?愿给我的。”
嘴巴张得可以塞个鸡蛋,江小皮自?从当了?左护法之后很少露出这么傻的表情,半晌她才把下巴一托,沉吟着问:“这就?是传说中的聘礼吧?你们结成道侣啦?”
聂萦揪住她暴揍了?一顿:“我们是纯洁的双修关系!才没有你以为的那么俗气”
“哎哎,尊主饶命,我只是想?着结为道侣可以大摆宴席收点份子钱……”
就?在这一片平静祥和?的气氛中,终于迎来了?异变突生的一天。
正午时分,从东边,也?就?是和?人界接壤的方向传来了?声?声?巨响,江小皮第一时间派出斥候去查看,不出一炷香的时候,几个魔修惊慌失措地跑回来,语无伦次地跪在宫殿面前呼喊:“山!大山!”
“平地突然改变了?,和?过去不一样。”
还是斥候头目有些见识,他仓皇地呼喊:“是个阵!我认得的,有人在边界用几座大山摆了?个阵!”
一夜之间, 边界多出了几座山,隐隐构成阵型。
聂萦顿时想?到这一切的起因,她们之所以逃亡到魔界来的源头,就是被孔伤闯入禁地夺走?的上古法宝‘赶山鞭’。
“看样子, 这东西两忘门没追回去啊?”聂萦干巴巴地说, “我还以为上仙宗试验过,损失了一个渡劫期大?佬, 发现不中用能还给本主儿呢。”
谢玄素面?色不动, 沉静地说:“没可能的,上仙宗都是一群疯子, 为了飞升不择手?段。”
他们站在宫殿顶端极目远眺,黑气弥漫中一道人影疾驰而至,是江小皮孤身去探看。
落到露台上的时候她气喘吁吁, 心有余悸的样子,急着说:“确实,是个阵,很普通的困缚阵,但是……”
她没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 当一个阵扩大?到以山为阵牌启动的时候, 再简单的阵法也会?变得棘手?,无从破解。
“山上有个人。”江小皮说话的时候眼睛里都满含不自?觉的恐惧,“我看不清, 也没法接近, 他明明只是坐在那里, 却格外有压力,好像是一个庞然大?物?。”
话还没说完, 从东边的方向突然铺天盖地而来一股强横的威压,让所有人在同?一时刻强制性地被压倒在地,从未尝过的恐惧转瞬袭上心头。
仿佛天地万物?都不复存在,自?己的心脏砰砰乱跳,犹如被一只大?手?轻易抓住,只需轻轻一捏就变为齑粉,连喘气都成了奢望。
地面?的魔修一片哀嚎,有的承受不住这股威压,五官七窍都飙出血来,正抱着头翻滚试图缓解,但无济于事。
渡劫大?能,恐怖如斯。
只有聂萦猝不及防之下被压得单膝跪地,但她稳住身形,牙关咬得嘎吱嘎吱响,倔强地挺直腰杆,一寸寸地站了起来,身上千钧重压,逼得她几近窒息,丹田内疯狂运转,所有魔气倾巢而出抵御这一次的无声攻击。
就在她颤颤巍巍站直身体的同?时,毫无征兆的,威压消失了,所有人身上一轻,翻身而起的动作敏捷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