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她只好称霸三界—— by我读条时间很长
我读条时间很长  发于:2024年03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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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发出一声悲鸣:“刚刚被人接走了?”
再详细一看,他叫得更惨了:“还是俩筑基带一个炼气?和一个杂役的队伍?完了完了完了……”

第42章
天枢峰大殿往上犹有一座峭壁, 耸立千仞直插云霄,如同一把?刺天利剑,据传乃是祖师爷飞升之所。
因为实在过高?,峭壁下端还有些顽强灌木点?缀, 再往上便罡风凌厉, 寸草不生,只有顶端小小平台平滑如镜, 润泽如玉, 当中刻有横竖各十九道纹路的棋盘,历代天枢峰主需要端架子的时候, 都喜欢吹牛‘素常没别的爱好,不过在峰顶弈棋’。
不过问天道君确实真心喜欢在这里下棋,身处云雾之间可以暂时忘却烦忧, 把?肩膀上的担子松一松。
尤其今天来跟他对弈的还是板着脸的飞廉道君,两人几百年师兄弟,飞廉道君什么?水平他?清楚得很,畅快淋漓地操纵着一条大龙在棋盘中乱杀,好不快活。
“罢了。”飞廉道君连输三局,索性拂袖一挥, 灵气浮动下黑白二子各自归位, 悻悻然地问?:“看来你?的暗伤是已经好了?”
问?天道君笑眯眯地摇头:“未曾,不过你?主动提出要陪我下棋,我只好舍命陪君子。”
飞廉道君见他?心情大好, 也就不计较了, 一笑了之, 就要告辞,问?天道君哪里肯放过好机会, 竭力?挽留:“寻常消遣而?已,又没有加彩头,不算沉迷赌戏,来来来,再来一盘。”
“我是浮生偷得半日闲,哪像你?这么?轻松,每日里只需躲在天枢峰打卦问?卜。”飞廉道君开了句玩笑,“不如咱们换换?我也好潜心打磨棋艺。”
“哎,”问?天道君指着他?笑叹一声,“外人只道你?执掌刑堂,每日劳心劳神,无暇修行,他?们哪知道你?这颗道心乃是从龙子狴犴化来,每掌一次刑罚,修行就高?深一分,胜过多少打坐闭关,你?舍得退下来?只怕我这个?掌教真君的位子给你?,你?都不爱坐。”
飞廉道君刚要反驳,一只纸鹤歪歪斜斜地从朔风中挣扎着飞上来,一头栽倒在问?天道君面?前,他?脸色微变:“何事?”
问?天道君灵气一探,脸色沉了下来,将纸鹤递给飞廉道君:“外务堂那边有了点?麻烦,一个?丙级任务里出现了‘来客’的痕迹,危险程度提高?到?甲级,而?这个?任务已经被接了。”
飞廉道君看过内容,倒没有很在意:“不过是刚刚出发,派人去?追回来也就罢了,咦?”
他?看到?末尾注明的名单,一挑眉:“聂萦,赵闻道,江小皮,谢玄素……这可都是你?天枢峰的中坚力?量啊。”
玩笑归玩笑,他?振袖而?起:“放心,我这就派人去?接他?们,不会让他?们出意外。”
“不必。”在他?说话的时候,问?天道君心里已经转了好几个?圈,最后化为洒脱一笑,“小孩子就该出去?闯一闯才有出息,我虽然有心护着弟子,也不是老母鸡,随他?们去?吧。”
这下轮到?飞廉道君不解了:“弟子试炼确实重要,但既然提高?到?甲等,证明外务堂调查过,相当棘手,何况又牵扯到?‘来客’,此事可大可小,你?就一点?不担心?”
他?几乎都要明说了:年初你?算出谢玄素是救世者,年中他?就废丹了,于是拼着折损修为又算一次,算出聂萦是救世者,万一聂萦这次再折进去?,难道还要再算出第三个?救世者?
救世者也没有这么?大批发的吧?
问?天道君微微一笑,修长?手指拈起一枚黑子,轻巧地往棋盘上一放,笃定地说:“聂萦此人……颇有气运,自从她入门以来,所作?所为均出乎我意料,这次纵然有危险,我也不太?担心。何况‘来客’一说神秘莫测,所来所往至今没有定论,我道行有限堪不破,也想借这次任务试一试她,天命到?底站不站在她这边。”
他?轻松地招手示意:“来,再陪我下一局。”
见问?天道君当亲师父的都这么?随意,飞廉道君也不强求,重新盘膝坐下,拈起一枚白子,究竟还是忍不住提醒一句:“甲等任务可是要有死伤的。”
“赵闻道身上有我赐的千里神行符,倘若遇到?危险一把?捏碎即可回到?宗门。”问?天道君笑了笑,“聂萦倒是个?鬼精灵,还知道带着他?。”
如此一说,飞廉道君也放心了,笑吟吟地把?白子落在棋盘上:“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春风镇,地如其名,处在山坳当中,群山环绕,气候温暖宜人,两忘门已是深秋萧瑟,此地仍然花木繁盛,暗香宜人。
聂萦率队到?了任务委托地点?,乃是一座富裕人家的庄园,高?墙黛瓦雕梁画栋,大门漆得油光发亮,端得气派。
只是大门紧闭,敲了半天才有个?小家丁鬼鬼祟祟地探头出来,一脸怀疑地悄声问?:“什么?人?”
“我们是两忘门弟子,你?家主人特地委托镇上的道长?请我们过来驱魔的。”聂萦掏出任务玉简一亮,小家丁感激涕零的样?子简直要跪下磕头了:“原来是仙子,快请进!”
进了大门,一切都很正常,小厮们往来有条不紊,园丁精心修建着花木,婆子扫地的扫地,拿抹布擦柱子的擦柱子,完全就是一个?大户人家该有的模样?。
进了二堂,家主人出来迎接,乃是一位二十出头的俊俏郎君,自报家门姓林,双字斯年。
“我并非本地人士,因舅家无嗣,临终前写信去?叫我来处理后事,偶遇我家娘子,一心求娶,才决定在此地安家。”林斯年看上去?是个?读书人,虽然面?带愁容,说话依然斯文?有礼,“起初夫妻恩爱,称心如意,也不知撞客了什么?,三个?月前她性情大变,直嚷嚷着要杀我。”
聂萦丢过去?一个?眼色,赵闻道立刻心领神会地发问?:“总有个?理由罢?贵府上三个?月前有没有多了美貌丫鬟?邻居的青梅竹马?前来投亲的表小姐?”
林斯年苦笑摇头:“我知道你?的意思是说我移情别恋对不起她,没有,全都没有,家下只有我和拙荆二人,她也是一夕突变,明明睡前还是浓情蜜意交颈而?眠,几位仙子仙长?你?们想象一下,我一觉醒来刚刚睁开眼睛她就拿雪亮匕首对着我的场景?要不是我躲得快,那一刀就要了我的命!”
说完,他?也不遮掩,直接宽衣解带,袒露出左边肩膀,露出一个?铜钱大的刀疤。
聂萦又丢过去?一个?眼色,赵闻道从芥子袋里摸出一只玉笔,嘟嘟囔囔地开始边念清净咒边画符。
林斯年身上毫无异样?,睁着眼睛任凭他?施为,末了还要叹气:“周围的和尚道士神婆……都请遍了,说实话,这位仙长?的动作?倒是比别个?高?明些。”
赵闻道停下来,对聂萦摇摇头,问?题不在林斯年身上。
聂萦站起身:“我们要见一见尊夫人。”
“自当如此,只是……”林斯年欲言又止,“仙子请千万小心。”
见到?柳之瑶的时候,聂萦几乎以为这夫妻俩是在耍自己玩。
柳之瑶就是那种标准的画中仕女,削肩细腰,瓜子小脸,下巴尖尖的,婉约细眉下一双雾蒙蒙的大眼睛,看人的时候永远泫然欲涕,风姿楚楚,惹人怜爱。
赵闻道好好坐着,身子都往前倾,一副恨不得拉着人家的小手安慰‘有甚委屈只管说来我为你?做主’的热心样?子。
只有林斯年远远地站在闺房门口,好像随时拔腿想跑。
“妾身没有什么?可辩解的。”柳之瑶用帕子遮了遮嘴角,低眉顺眼地坐着,“相公说的都是真话。”
“瞎说!”聂萦忍不住了,“他?胡说八道我们都不信!姑娘,你?自己说,是不是这小子起了外心,故意污蔑你??”
“对啊对啊!”赵闻道义愤填膺,“我听说有些大户人家做事阴险恶毒,为了攀高?枝,要害糟糠之妻就说她‘疯了’,说‘疯了’之后就送到?庄子上自生自灭,嗨,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
林斯年站着,对他?的指控面?无表情。
“不是的。”柳之瑶细声细气地说,“我确实想杀他?。”
她抬头,眼波怯怯流转一圈,四人组的目光齐齐投向林斯年,越看越不顺眼,江小皮恶声恶气地问?:“一定是他?有什么?地方先对不起你??”
林斯年木着一张脸不吭声。
赵闻道苦口婆心地劝解:“就算他?是个?人渣,也不能脏了你?的手啊,听我的,不想跟他?过就和离嘛,人活一辈子不容易,不能为一个?渣男赔上后半辈子啊。”
“你?们误会了。”柳之瑶急急解释,“相公待我无有不好,我也不想和离,我只想杀他?的。”
四个?人的表情之精彩,让林斯年忍不住哼了一声。
“不是,这个?我不能理解啊!”赵闻道来回指着二人,“你?说他?没有对不起你?,还对你?很好?”
柳之瑶点?点?头,一脸甜蜜:“相公对我一见钟情,我见相公亦如是,结俪一年,他?对我百依百顺,温柔体贴,从来不舍得对我高?声说话,更没有一事违拗过我的意思。我们俩在本地都没有亲戚故旧,彼此都是对方唯一的倚靠,恩爱夫妻,此生不渝。”
赵闻道打了个?哆嗦,挥笔在自己脑门上画了个?清净咒,自言自语地说:“我是不是脑子糊涂了?”
聂萦一针见血地问?:“你?为什么?要杀他??”
“为了修仙啊。”柳之瑶理直气壮地说,“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红颜转瞬枯骨,我想逆天改命,多活一些岁月,甚至遨游天地,遍历人间。”
她美丽的小脸泛着光彩,为自己的远大理想而?憧憬不已。
“呃……那你?修仙和杀夫有什么?关系吗?”聂萦困惑到?都开始结巴了。
“当然有关系!”柳之瑶奇怪地看着他?们,“修仙不是要六根清净,断情绝欲,才能修成无情道吗?我要成正果,就得先杀了他?!”
她纤细玉指一挥,直指向门口的林斯年。

第43章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她的手指看向林斯年的时?候, 柳之瑶突然从杏黄上襦的窄袖里抽出一把雪亮短剑,拧身猱进而刺!
一直默不作声的谢玄素却是反应最快的一个,疾步上前,一抬手两根手指拈住剑尖轻轻一掰, 咔嚓一声, 短剑折为两半,而柳之瑶用力过大, 一旦受阻, 都?不要别人拦,自己就向前跌扑在地。
她说杀人就立刻动手, 这么利落的行动力让一贯怜香惜玉的赵闻道都惊呆了,没?敢上前搀扶。
林斯年半只脚已经跨出了大门,脸上隐现?焦虑无奈, 连声叹气:“各位都?看见了吧,这可怎么好?”
柳之瑶跌坐在地,青丝如缎散在两肩,仰起小脸,眼泪滚滚而落,凄声哀求:“相公, 夫妻一场, 你就成全我,让我杀了你罢。”
聂萦看不下去了,伸指压在柳之瑶头顶百会穴, 注入一缕灵气, 柳之瑶娇哼一声昏了过去。
林斯年关怀之情不似作?假, 一看柳之瑶昏倒,立刻也不怕了, 三脚并做两步跑了过来?,一把?将爱妻抱起,走入内室安置在床上,愁眉不展地问:“几位可有主意了?”
赵闻道拿出他的宝贝玉笔,又开?始嘟嘟囔囔念咒,江小皮看不过眼,直接判断:“要我说,这是中魔了,大宗门?不是常说吗?一旦有解决不了的事,就赖在魔修身上。”
魔尊聂萦对她怒目而视。
“不对。”谢玄素语气平静地问,“请问尊夫人是听了谁的话,觉得修仙要修无情道的?”
林斯年依依不舍地把?目光从柳之瑶沉睡的娇容上挪开?,跺着脚埋怨:“还不是话本子乱写?!”
他掀开?床头的纱幔,露出满满堆积的书架,聂萦随手抽出一本,念道:“《王爱姐杀夫方证道》?!”
又拿起一本:“《齐梅娘无情成金仙》?!”
第三本:“《寡妇通天之路,我抛夫弃子修仙的那些年》?!”
满满一书架,都?是同?一个作?者‘余招’的杀夫流大作?,装帧精美,字大墨浓,有的还配有插图,真是各种话题拉满,江小皮捧着一本都?舍不得放下,一边看一边发出啧啧的惊叹声。
聂萦用眼刀剜了赵闻道一眼,冷冰冰地说:“这些坊间的小话本,都?是耸人听闻的故事,看多了只会污染心神,很该一把?火烧了!”
林斯年慌忙摇头:“烧不得,我娘子没?有别的爱好,就喜欢读话本子,书局每月送新的过来?,只是她从前读些才子佳人花前月下的,不知为何……唉!”
他看着床上娇妻安静入睡的面?容,悲从中来?,喃喃念道:“腕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之瑶啊之瑶,若你要别的,一百件我也依你,只是你为何要我的命?我倒不是舍不得死,只是我死了,谁还会像我一样深爱你?”
“恶!”聂萦被肉麻得打?了好几个哆嗦,一摆头:“出去说。”
四人婉拒了林斯年留饭的邀请,决定去镇上探查一番。
聂萦看着江小皮居然把?柳之瑶的话本子顺出来?了,一路走一路还在津津有味地看,忍无可忍地劈手夺过:“你怎么还拿人家东西!”
江小皮叫屈:“这上面?有刊印发售的书局,我是想着会有线索嘛,再说……也确实挺好看的。”
聂萦不理她,问赵闻道:“话本子是你们八卦行的附属商品吧?最近犯什么病了主打?一个杀夫正道流?”
“没?有啊!”赵闻道很委屈地说,“文艺创作?向来?是鼓励百花齐放的,我们坐上头的人从来?不引导什么潮流,肯定是当地的发行商干的好事!我是知道这种人的,语不惊人死不休,就喜欢用血腥色情惊悚话题做卖点挣钱,我顶瞧不起这种人,败坏我们八卦行的名?声!”
他说得义愤填膺,聂萦一时?也半信半疑。
谢玄素一直皱眉沉思?,末了对聂萦提了一句:“大师姐,柳之瑶确实想杀她相公。”
江小皮啐了一口:“都?动刀子了当然是真的。”
“不然。”谢玄素平静地指出,“她出剑之前杀气先行,我才能第一时?间察觉。她不是在演戏,也不是说说而已,杀人是出自真心的。”
聂萦有些纳闷:“可是,她一个弱女?子,真看了几本话本子就要杀夫?天底下哪有这么古怪的事……你们那是什么表情?”
她看了一圈三人脸色,继而大怒:“你们不会也觉得是什么魔修写?的话本子,看多了魔气侵染之类之类的吧?这也是话本子里瞎写?的!真正的魔修才不这样呢!”
“不是,大师姐,你怎么还向着魔修说话啊?”赵闻道傻乎乎地问。
聂萦语塞,强行纠正:“我不是向着魔修说话,我只是想找出真相,这是我们第一个任务,五块中品灵石呢!”
他们寻找话本来?源的行动异乎寻常地顺利,城镇上只有一家书局,门?脸大开?,架上摆满了各种话本,小二笑脸迎人:“各位想看些什么故事?不是吹,咱家不但?在这春风镇,方圆百里之内都?是最全的书局!”
他颇有眼力见地给推荐:“这边是花月佳人系列,最适合你们年轻姑娘啦,这一列是莫欺少年穷系列,小兄弟是不是也想着此生要做一番大事业?还有往这边看……第二排是有口难开?系列,主打?一个误会狗血,第三排就更受欢迎了,婆媳斗法?,因果报应——”
聂萦打?断他滔滔不绝的推销,咳嗽了一声问:“有没?有……那个,特别一点的?”
小二一惊,压低声音问:“您的意思?是……背德之恋?哦哟,这个可不好搞,我们卖是冒了风险,价格要高一些的。”
“咳!不是,就是杀夫证道那类的。”
小二热情猛涨,大拍巴掌把?她引到最后一排书架:“您果然是文化?人儿,眼光独具啊!品味如此不俗!”
聂萦看着书架后成箱堆放的话本,熟悉的书名?上面?甚至都?开?始积灰:“这都?是卖不出去吧?!”
“嗨,不瞒您说,话本子不过是素日消遣,大家看个轻松,哪都?像您一样要看些与众不同?的高深东西。“小二扒拉了一下,做出咬牙狠心的样子,“您第一次来?买书,我做主给打?个八折!”
聂萦表面?上还在犹豫,内心却已经通过结契飞快地开?起了组会:‘杀夫证道的话本,怕只有柳之瑶才是忠实读者。’
赵闻道:‘可是说不通啊,我刚才查阅了一下我们组织三个月以来?的新书目录,上面?没?有这些名?字。’
谢玄素:‘若是卖得不好,第一批滞销肯定就收手了,天底下没?有人愿意做赔本生意,除非……’
“小二。”江小皮扬声叫道,从兜里掏出一块中品灵石,在手里上下抛着做耍,灵石内蕴宝光,在昏暗室内也照样夺人眼球,小二立刻放下聂萦,笑嘻嘻地过去狗腿:“这位客官有什么吩咐?”
江小皮一手抛着灵石,一手拿着从柳之瑶书架上顺来?的精装话本对他展示,笑嘻嘻地问:“这个……你懂的,哦?”
小二面?露迷茫之色:“您说清楚一点?”
“哎呀,讨厌啦。”江小皮掩嘴轻笑,暧昧地指着话本上作?者处明晃晃的‘余招’二字点了点,“这个,对吧?”
她说得含糊其辞,小二却恍然大悟,又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看她一身装束:“您也想自费出书?”
“怎么,不行吗?”江小皮继续抛着灵石,小二的眼珠子一上一下跟着动,为难地说:“也不是不行,只是上一次卖得不好,现?在还堆了许多,不过您既然是东家介绍过来?的……”
他话还没?说完,赵闻道突然一跃而起,用力抓着谢玄素的肩膀狠命地摇了摇,脸憋得通红,一边在书架间跳着脚乱蹦,一边在心里对着三人大喊大叫:“我明白了!我早该想到的!《说文解字》有云:余招切瑶,瑶,柳之瑶!杀夫证道的话本就是柳之瑶自己写?的!”
聂萦惊讶之余一巴掌扇过去,赵闻道才冷静下来?。
“呃,是啊……”江小皮脑子飞速旋转,哼哼唧唧,“我刚从郊外林家过来?……”
小二一脸为难:“既然是东家的朋友,我回禀一声老?板,勉强能给您插个空儿,您想出的是什么内容的话本?”
“就……比如《多情阵困冷剑修》之类的。”江小皮胡乱说着,“他那颗北疆万年不化?寒冰一般冷硬的心,居然被一个初入山门?小阵修的懵懂眼神所打?动,心甘情愿一脚踏入她亲手布下的多情阵。”
说着她自己先痴了,目光缠绵若有所思?,小二却拍巴掌响亮地喊了个‘好’:“您这可真是大热题材,东家总算想开?了!您放心,老?板回来?,我们马上就安排上,下个月就出版——哎!哎!您别走啊!留个地址也是好的呀……”
小二眼睁睁地看着聂萦一把?拎着江小皮的衣领子就拖走了,遗憾地叹口气:“唉,可惜了的。”
“你们说,这个柳之瑶到底是为什么?”聂萦百思?不得其解,起初他们以为是寻常的闺中姑娘看话本看入了魔,如今发现?这些话本都?是她自己写?自己掏腰包出版的,主打?一个赔本赚吆喝。
江小皮坚持:“我看还是入了魔,附体嘛,只不过是比较高明的附体。”
赵闻道掏钱买了几个包子。嘴里一边嚼着一边苦恼:“现?在完全没?有线索,难道我们就困在春风镇了?我还以为明天能回去呢。”
聂萦突然发现?谢玄素不在,她回头寻找,发现?谢玄素站在上一个拐弯的路口,正在静静地倾听对面?茶铺子的一个露天场地先生说书。
客人不多,还有几个窃窃私语,听得不大专心,于是说书先生决定抖一抖本事,他用手一指天空,特地换了一种缥缈不定的声音神神秘秘地说:“满月那一天,吴玉娘正睡得深沉,就听到天空仙音回荡,异香浮动,一个声音在呼唤‘归来?……归来?呀,玉娘……归来?……’”
聂萦走过去,还没?来?得及拍他,谢玄素就察觉了,转过头来?提醒了一句:“大师姐,今天好像就是满月。”
四人齐齐抬头,果然,夜色低垂,天边一轮圆月悄然升起。

第44章
“如此星辰如此夜, 为谁风露立中霄。”林斯年面色微微憔悴,伸手去?小心地触碰园中一朵刚刚开放的牡丹花,“唉。”
“闭嘴吧你!”江小皮正埋头在庭院里布阵,她入门没多久, 对基础阵法都不能熟练应用, 正在头大,听到林斯年还有心思吟诗, 恶狠狠地翻起白眼。
赵闻道紧张地抱着他的玉笔, 哭丧着脸说:“你为谁立中霄不知道,反正我们?是为你。”
自从认识了大师姐, 他的法宝都从留影石变成玉笔了,真怀念从前东奔西跑打探八卦的好日子,他就根本不是个会?打架的苗子啊, 为啥他现在站这里准备一场恶战?
林斯年惭愧地道歉:“确实麻烦诸位,待此事解决之后?,必有重谢。”
说完,他深施一礼,直起腰的时候,忧虑地看向紧闭的闺房大门。
在柳之瑶的闺房里, 聂萦和谢玄素严阵以待, 柳之瑶却不慌不忙卸去?钗环,坐在镜前缓缓梳着一头缎子也似的秀发。
“奇怪。”她微微侧头,从镜子里看着站在床前的聂萦, “你们?现在怎么不开解我, 说我想错了, 修无?情?道不必杀夫,杀了也成不了正果那一套了。”
聂萦冷笑:“那是因为我们?本来以为你是傻子, 结果你把我们?当傻子。”
“这?话?我可当不起。”柳之瑶柔柔弱弱地说,“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这?世界上又有几个人知道自己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相呢?”
聂萦心头火起,质问她:“你不是读话?本读入了魔,那些话?本根本就是你自己写的,你不但写,还自费出版,出版了还花钱到?处去?推广,甚至街边说书的场子都在说你的杀夫流,天底下没有一个人杀人之前要大肆宣传,唯恐别?人不知道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告诉大家真相啊。”柳之瑶一脸无?辜地回头看她,“杀人之后?我再说什么他们?是不肯听的,话?要说在前头,这?样等?我杀了斯年之后?,大家就会?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聂萦错了错牙,冷冷一笑:“现在你说什么我都不信,睡吧。”
柳之瑶从善如流,坐到?床上,拉开被子要躺下的时候,美目流盼,向着窗外看了一眼:“斯年……是不是在外面??”
“是。”站在门边守卫的谢玄素点头,“他明知会?有危险还是答应了,为了你甘冒风险,但我们?是不会?让你杀了他的。”
柳之瑶仰起脸,静静地看着二人,目光灼灼,忽然?笑着说了一句“那我们?打个赌如何,今晚我必杀林斯年。”
“呵呵。”聂萦不以为然?地捏了捏手指关节,“我们?拭目以待。”
柳之瑶翻身上床,面?向里躺下了。
夜色正浓,圆月当空,偌大庭院里所有下人都已经被打发走了,只剩下他们?六人。
风吹过庭院,树叶沙沙作响,偶尔还有一只路过的野鸟,尖利叫着掠翅而过,赵闻道起初一惊一乍,到?半夜的时候已经撑不住困意,坐在花坛上一点一点地打起盹来。
子夜时分,月光更明,就在所有人心弦绷到?最紧的时候,一股淡淡的幽香缓缓地沁入心扉。
如兰如麝,杀机四?伏。
“回来……回来啊……回来吧……”低沉的,悠远的,不知从何处发出来的声音,悄然?自四?面?八方所起,一声声,直接透入人心!
聂萦耳朵一动:来了!
几乎是声音响起的同?时,柳之瑶翻身从床上一跃而起,穿着素白睡裙箭步下床,顺手从书架子上不知什么地方抽出一把短剑,呛啷一声,雪亮刃光映入聂萦双眼。
“小谢!”聂萦高声提醒。
谢玄素面?沉似水,手一挥,一张符咒闪着朱砂红光,正中柳之瑶胸前,她去?势一缓,保持着挥剑的姿势定在当地,泫然?欲泣的一张脸,无?声控诉地看着他。
聂萦沉着脸走到?她身后?,一手按在她脑后?,灵气长驱直入,各处扫了一圈,畅通无?阻毫无?滞碍。
并没发现什么魔气的痕迹,这?就是完完全全一个没修道的凡人,甚至不能用搜神术,因为怕要了她的小命,
她绕到?柳之瑶前面?,看着她的脸,低声问:“声音是怎么回事?你和谁一起装神弄鬼地合作?”
柳之瑶只是身子被定住,口?不能言,眼睛还是能动的,她漠然?地看着聂萦,又把目光投向虚空之上。
“我猜一猜你的目的,如果我们?不来,今夜你杀了林斯年,事先张扬的那些话?本子都会?成为你的脱罪之证,闹上官府,也只会?说你是修道修出心魔,脑子糊涂,这?样就不用偿命……”
聂萦停了一下,还是有些困惑:“但你为什么要杀林斯年?有什么旧年恩怨是我们?不知道的吗?”
如果是那种牵扯父母老一辈的狗血故事,还可以让赵闻道写个话?本卖,多少挣点钱回本。
“大师姐,那个声音不见了。”谢玄素出声提醒。
聂萦放出神识探去?,果然?,宅子范围内别?无?他人,刚才还在耳边声声呼唤的声音不见了,那股奇怪的幽香也闻不到?了。
“看来你同?伙是跑了啊。”她遗憾地说,“不再作怪了?”
这?时候房门被敲得砰砰响,林斯年焦急地问:“我娘子如何了?她还好吗?之瑶!之瑶!?”
聂萦再次检查了一遍柳之瑶身上的符咒稳固,朝着谢玄素点点头。
谢玄素打开房门,月色如银泻入,映出林斯年焦急中夹杂着期待的一张俊脸,他探头从谢玄素的肩膀处看见柳之瑶一动不动站在当地,慌张地问:“仙长,之瑶怎么了?”
“她没事。”聂萦随口?说道,忙着问跟在后?面?的赵闻道,“院子里没有什么异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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