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累?”
一道清冷的嗓音冷不防落下来。
几人都是一激灵,转过头就见?白染不知?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站在了他们旁边。
林珍一见?白染,满脑子只想让她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下意识道:“不累,我刚跟他们说——”
没等她说完,却听白染毫不留情道:“既然不累,明天开始改成?10公里。”
所有人:“!!!”
没两?天,白染的“魔鬼导师”之名就这么?传开了,负重跑步小队也成?了操场上的一道风景线。
白染和罗曼商量后,在静坐的教室里布置了聚灵阵,用?两?人的灵石给整间屋子做了灵气场。
当罗曼知?道白染也有能量宝石的时候,真?的是又惊又喜,他问?白染她的宝石是从?哪里来的,白染只能说也是祖上传下来的。
罗曼不但没失望,还觉得和白染更加相见?恨晚了。
白染教给蓝斯等人最基础的心法,也即是他们口中的奇怪的呼吸法和注意力集中法。
在不知?不觉中,他们每日静坐都受到灵气场影响,渐渐地10公里负重也轻松起来。
这时候林珍和哈伦等人都明显地感觉到了精神力的提升,虽然有限,但是从?未体验过的精神力扩展的感觉让他们都无比兴奋。
在所有激动的人中,只有白染最平静,她知?道现在再怎么?训练,都是有上限的。灵石数量有限,支持学生初期修炼没有问?题,但是终究无法长久。
关键还是要找出灵气枯竭的原因。
她每天花更多时间泡在资料馆里,除了上课的时候会回到精神系小楼以外,其他时间都在终端室翻资料。
这个世界的各个面相朝她展开,除了灾变和阿尔纳星系,她还查阅了帝国学院过去的精神系相关资料。
从?资料内容来看,帝国学院建校最早期,人们的精神力水平普遍比现在要强很多,而且那时候帝国学院还不是像现在这样的贵族学院。
关于贵族阶层的演变,说来就更加复杂了,白染随便看了看近期的资料,就了解到洛桑星系内部的诸多矛盾。
第五、六星区的联合反叛军曾经公开向帝国护卫队宣战,要求两?星区享有和第一星区同等的权利和资源。
这件事当时闹得很大,死亡人数达到了一个恐怖的数字。
在外忧严重的情况下还爆发内患,洛桑星系可谓是千疮百孔。白染再次深切地感受到了艾伯特的不容易。
她从?资料中大概明白了洛桑帝国的情况,帝国皇帝安德鲁斯六世,也就是克莱恩和陆迟的父亲安德鲁斯·兰斯洛特如今缠绵病榻,无法理政。
整个帝国的重担落在艾伯特和兰登等执政官员的身上,艾伯特如今年?龄渐长,他对于皇储克莱恩执政的未来抱持忧虑的态度。
白染看得出艾伯特对于陆迟的维护和看重,但是陆迟显然无意参与政权之争。
对于洛桑帝国的现状,白染只是大致了解了一下,没再深入。
她调取了帝国学院过去精神系还存在的时间段的资料,想查看那时候有没有关于灵气或是能量衰减的报告。
如果有,将这个数据和阿尔纳星系的作比对,说不定?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但是这一次她的运气不太好,连续两?三天都没能找出有用?的数据来。
这一天下课后,白染照旧前往资料馆,结果坐下还没一会儿,就收到了林珍的通讯。
她按下接听,却没听到林珍如往常一般充满的活力的声?音。
林珍似乎喘息着?说不出话,“白染……我……”
白染听出她语气不对,甚至忘记了在学院要叫老师,问?道:“出什么?事了?”
那边传出杂音,而后蓝斯沙哑的声?音隔着?一定?的距离响起:“和她没关系,是我打伤了人。”
白染蹙眉道:“你们在哪?”
蓝斯道:“在操场。”
白染赶到操场的时候,就看到学院医疗中心的人也刚刚赶过来。
出事的地点不在操场上,而在操场旁边的建筑拐角处。
大批学校警卫将围观的学生隔开疏散,白染多次声?明自己?的是学生的导师才得以进去。
蓝斯被警卫一左一右反扣双手,而那天在招生日最后一天见?过的橘发卷毛倒在血泊里,看情况似乎是受了枪伤。
卷毛痛得嗷叫痛骂,要是他还能站起来,一定?已经朝蓝斯扑了上去。
地上掉落着?带血的匕首。
蓝斯的衣服凌乱,脸上,手臂上,都留下了伤口,却没有人上前为他止血,所有医护人员都围在“受害”的卷毛身边。
林珍站在蓝斯身边,不停地对警卫解释着?什么?,“……你们放开他,不是他开的枪!”
蓝斯却抿着?唇一句话都不说。
白染快步走过去,林珍见?了她就像见?了救命稻草,立刻过来拉住她要说什么?,却被蓝斯打断:“老师,带她走,这件事和她没有关系。”
林珍急着要解释, 白染道:“你先帮他把伤口止血,其他的一会儿再说。”
她说完走上?前?去,对压制着蓝斯的警卫道:“先放开?他, 我是他的老师,保证他不?会伤人。”
警卫抬手给她看一把小型手/枪,严肃道:“校内禁止携带武器, 他开?枪伤人,已?经?严重违反了校规。”
林珍被白染点醒,立刻找了医护人员过来, 拿了药给蓝斯的伤口止血。
白染看了眼那柄秀珍手/枪,问蓝斯:“这是你的枪?”
蓝斯因为受伤唇色发白,“是。”
林珍给他的伤口上?药, 焦急道:“不?是!枪是我的!”
蓝斯面容紧绷,偏开?视线不?看林珍,“你不?用替我遮掩,你根本没必要带枪来学校,但我有?理由。”
他的目光落在对面的卷毛身上?, 哑声道:“不?信你们问他, 谁开?枪打的他,他肯定知道。”
卷毛从始至终口中都在咒骂蓝斯“贱货”、“不?配来上?学”。跟在他身边的几个男生之?一道:“就是蓝斯开?的枪!我们都看见了!”
林珍急得跺脚:“你们胡说!”
“够了!情况过后我们都会一一了解清楚,现在先?把人送医务室,其他人都回去上?课,不?要在这里?聚集!”
学校的保卫处主任匆匆赶到, 见状立刻大声道。
很快操场附近全?部被清场, 卷毛和蓝斯也被送去了医务室。
白染也往医务室走, 林珍在她旁边把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原本今天下?课她还要回政治经?济系接着下?一节,可是临走前?忘了拿外衣, 就折返回来,结果就看到卷毛带着人蹲在操场边上?,似乎在骚扰蓝斯。
白染从林珍口中才得知卷毛叫尤尼尔·费迪南德。
“我和他不?熟,但是听?说过他这人不?好惹,好像还有?点暴力倾向。”林珍道。
她担心蓝斯所以往操场那边赶回去,结果赶到的时候蓝斯已?经?被尤尼尔他们带着拐进了刚刚的小路。
“我原本想?着最多就是男生之?间打架,蓝斯身体不?好怕他被欺负,”林珍余惊未消,“可当时我拐过去简直要吓死了,他们竟然拿匕首对着蓝斯的脸!”
“我呵斥他们,结果这些人不?但不?怕被人看见,还变本加厉!”林珍又急又气,眼泪都快出来了,“我一气之?下?就……把枪拿出来吓唬他们,哪知道一时手抖……”
“可我真的只是想?吓吓他们而已?,医生说子弹只是擦过他的手臂,看着吓人其实伤得不?重……”
情况和白染料想?的差不?多,她问:“你为什么带枪上?学?”
帝国学院禁止学生携带任何武器,包括枪和刀械,真要说起来,尤尼尔和林珍都严重违反了校规。
“是我爸给我的。”林珍道:“我小时候差点被人绑架,从那之?后他就教会了我用枪,让我上?学也带着。”
白染有?些意外,不?由感?叹当高官的女儿也是不?容易。
“所以你的情况学校清楚?”她问。
林珍道:“嗯,可能我的情况比较特殊……我平时会把枪寄存在校门口的,今天忘记了。”
她顿了顿,“也幸好忘记了,不?然我打不?过他们,怎么救蓝斯?当时的情况真的太危险了!”
“你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对蓝斯动刀?”白染问。
林珍不?忿道:“还能有?什么原因,不?就是歧视,他们欺负人恐怕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眼看到了医务室,白染对林珍道:“我知道了,你先?去上?课。”
林珍哪里?还有?心思上?课,无论白染怎么说她都死活不?肯走,白染没办法,只得由她去。
事情闹得太大,惊动了教务中心的主任和院长。格兰杰看到白染,对她点了点头,而后快步走进了医务室。
“情况怎么样?”格兰杰问:“学生人没事吧?”
医生道:“没事,都是皮外伤,止血就行。”
格兰杰松了口气,他看了眼一脸愤怒的尤尼尔和脸色苍白的蓝斯,沉声道:“究竟怎么回事?你们现在就说清楚,要么就等你们家长来,当着他们的面一起说清楚!”
不?知道是不?是白染的错觉,她感?觉尤尼尔听?到格兰杰的话似乎流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蓝斯则垂下?眼一言不?发。
“说话!”格兰杰不?怒自威。
尤尼尔这才道:“他先?开?枪的,要不?是我躲得快差点就没命了!”
“你胡说——”站在门口的林珍气愤道。
“是我开?的枪。”蓝斯再次承认。
林珍急着要上?前?却被白染拉住。
“院长,有?没有?调监控?”她问。
格兰杰道:“让监控室调了,那个位置刚好被整排树挡住,看不?清楚。”
白染看了尤尼尔一眼,看样子还是有?预谋的。
“我是目击者,我目睹了全?过程!”林珍道。她当着院长等人的面把情况再次详细叙述了一遍。
格兰杰听?完后问尤尼尔和蓝斯:“是她说的这样吗?”
两人异口同声:“不?是!”“不?是。”
林珍急道:“怎么不?是!我说的都是真的!”
白染示意她稍安勿躁,她问尤尼尔:“你为什么对蓝斯动刀?”
尤尼尔冷笑:“他对我动枪,还不?许我反抗吗?”
白染垂眼看尤尼尔:“是他先?对你动手的?”
明明她的目光浅淡,尤尼尔却觉得心里?一寒,浑身也不?由发冷,他嘴硬道:“不?然呢?”
白染转回视线,蓝斯依旧沉默着没有?辩解的意思。
这时候他手腕上?的光脑忽然亮起,蓝斯低头看了眼,接了通讯。外人听?不?见通讯内容,只见蓝斯的脸色微微僵硬了一瞬,而后起身道:“我出去一下?。”
林珍担心他的伤口,但看他脸色也没敢阻拦。
蓝斯从医务室离开?,没过一会儿医务室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进来的是一位穿着深色大衣的四五十岁的男人。
男人留着橘色半长发,但并不?自来卷,自带阴郁气质的相貌,一看就是尤尼尔的父亲。
他进门后看了半靠在病床上?的尤尼尔一眼,尤尼尔眼神闪烁,叫了一声:“爸。”
男人没应,他举止绅士,对格兰杰等人问了好,看起来并没有?因为儿子受伤而担忧着急。
格兰杰道:“费迪南德先?生,我很抱歉你的孩子在学校出了这种事,我们现在正?在了解情况,也请你劝劝孩子,说出实情。”
费迪南德看向儿子,还没说话,尤尼尔立刻道:“我说了!是蓝斯先?对我开?枪我才反抗的!”
费迪南德再次看向格兰杰:“还有?什么问题吗?”
格兰杰道:“可他所说和目击的学生所说不?同。”
费迪南德没回应他的话,只道:“在学院带枪伤人,这样的学生应该立刻全?校通报,退学处理!我的儿子是受害者,就算要告到审判所也是理所应当!”
格兰杰做院长多年?,显然知道这种情况暂时说什么都没用,他道:“等蓝斯的家长到了我们再谈。”
话音方落,蓝斯刚好从外面回来,“不?用等了,我家里?不?会有?人来。”
格兰杰皱眉道:“为什么?”
蓝斯垂着眼不?说话。
格兰杰示意秘书去联系梅洛恩家问问是怎么回事,不?一会儿秘书回来在格兰杰耳边说了几句话,格兰杰看向蓝斯,不?知为何也沉默了。
屋里?没有?人听?见他们说什么,只除了白染。
她微微蹙起眉,知道蓝斯家庭状况不?好,但没想?到不?好到了这种程度。她清晰地听?见秘书说蓝斯的叔父从来没同意过让蓝斯来上?学,蓝斯擅作?主张现在出了事他很气愤,只觉得蓝斯是整个梅洛恩家族的耻辱。
他要结束对蓝斯的监护关系,意思就是要将蓝斯彻底逐出家门。
白染从蓝斯脸上?看不?出伤心难过或是失望,他只是苍白地沉默。
格兰杰这么多年?也没遇见过这种情况,他道:“都先?回去养伤吧,过后我们会调查清楚情况再做处理。”
他似乎说完才意识到蓝斯恐怕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于是补充道:“蓝斯,你先?回宿舍。”
费迪南德却咄咄逼人道:“我要求现在、立刻就开?除凶手的学籍!否则进了审判所,帝国学院的名誉受损,也不?是院长希望看到的吧?”
格兰杰皱起眉,似乎觉得十分棘手。
林珍在白染身边小声道:“费迪南德是世袭伯爵,祖上?三代都是陛下?身边的执笔官,官职不?高,但是常年?在陛下?身边,没人敢得罪。”
“原本蓝斯的父亲梅洛恩公爵在的时候,他绝对不?敢这么嚣张,现在公爵走了,梅洛恩家族地位一落千丈……”林珍没有?再说下?去。
白染终于明白为什么蓝斯被称为诅咒之?子,这不?单纯是克死父母的问题,还关系到家族利益。
可她对贵族之?间的纠纷没有?丝毫兴趣,见格兰杰为难,便开?口道:“你们是不?是认定先?动手的一方就该背负罪名,反抗的一方就是正?当防卫?”
费迪南德看向她,阴郁的眼睛透出审视之?色。
格兰杰的秘书给他介绍道:“这位是精神系导师白染,也是蓝斯的老师。”
费迪南德回答了白染的问题:“这是显而易见的。”
白染点头,再次看向尤尼尔:“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是蓝斯先?对你动手的吗?”
尤尼尔又一次感?受到了那种令人打寒战的视线,他莫名就卡了壳,直到父亲的目光同时落下?来,他才咬牙道:“是!”
白染道:“好。”
她忽然当着众人的面抬起手,众人只觉有?一股莫名的寒意掠过半空,而后屋里?有?什么东西忽然亮了起来!
所有?人都看向蓝斯。
蓝斯自己也惊讶地低下?头,他领口里?的灵石正?在发出耀目的蓝光!
在白染掌心灵力?驱动下, 蓝斯戴着的灵石光芒越发明亮,直到铺满整间屋子。
水蓝色的光芒柔和,如同潮汐漫卷而来。
与此同时屋内的所有人都感受到眉心一阵刺痛。
“精神网?!”格兰杰和教务长?同时发出惊叹。
眼前被?水蓝色铺满, 水色空间内很快化出波动的影像,波动越来越小,影像就越来越稳定, 直到水色勾勒出两道?熟悉的人影——
尤尼尔带着人蹲在操场边,“喂,和你说话呢!”
蓝斯没理他, 继续往操场边走去。
尤尼尔冷笑道?:“行啊,现在有人收留你了,这就目中无?人了是吧?我看和你一块在这挨虐跑圈的两个女生长?得挺漂亮, 不然让她们替替你?”
蓝斯登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你究竟想?干什么?”
尤尼尔懒懒站起身,“你说我想?干什么?”
蓝斯蹙起眉,“尤尼尔, 你该去看心理医生。”
尤尼尔脸上渐渐蔓延上阴霾, 他身边两个男生立刻上前推搡蓝斯。
蓝斯被?他们推进了事发地的那个楼侧拐角。
那两个男生比蓝斯强壮得多?,一左一右将蓝斯的手臂抓住按在墙上。
尤尼尔拿出匕首,冰冷的锋刃贴在蓝斯的脸上,嗤笑道?:“你说谁该看心理医生?你这个诅咒之子,难道?你不想?死吗?精神有问?题的是你吧?!”
蓝斯银色的眼瞳望着他, 其中竟然流露出一丝同情。
尤尼尔的笑容逐渐扭曲, 他一拳砸在蓝斯的腹部, 蓝斯痛苦地弯下腰,却又被?两个男生拽起来按在墙上。
“你那是什么眼神!”尤尼尔一拳拳砸在他身上, 最后将刀抵在他的脸上,深深划了下去,“你再看,信不信我把你这张脸切烂!”
蓝斯苍白的侧脸在刀尖下溢出鲜血,银发和衣服都被?拽得凌乱,但他抬起的银色眼瞳里却依然只有怜悯。
“你他妈——!”尤尼尔暴怒之下举起了手里的匕首。
“——住手!!”最后响起的是一道?焦急的女声。
水色中的影像和音声仿佛跳过了一切感官,从眉心直入脑海,真?实度和震撼力?却远远超越了目之所见,耳之所听。
影像到这里戛然而止,潮汐般的蓝色在白染的控制下渐渐褪去。
屋子里恢复了正常,所有人却都回不过神来,尤尼尔和蓝斯也完全说不出话来。
格兰杰第一个从震撼中醒过来,“精神网……精神共感!我的天……白染,你简直就是……”
教务主任也震惊地看向白染,在这一刻,没有人认为格兰杰身为院长?语无?伦次有什么不对。
林珍惊得捂住了嘴,她关切地看着蓝斯,蓝斯却偏开了视线,对于一切被?暴露在人前非常不习惯。
这间屋子里,除了白染所有人都是第一次经历精神共感,但是这种事不需要人教,只要经历的人都会明白它的特殊与神奇。
精神共感完全不同于观看普通的投影影像,普通的影像有可能作假,然而精神共感却不可能有假。
费迪南德面色阴沉地盯着白染,那双融在阴影中的眼睛就好像某种蛇类,“你是怎么做到的?”
白染全然没有被?他的目光影响,手指微抬,蓝斯项链上的蓝色灵石就微微漂浮而起。
“高阶的宝石,是有生命的。”她淡淡道?,“刚刚的精神网不属于我,而属于它。”
所有人再次惊住了。
宝石是有生命的?宝石也可以展开精神网?简直闻所未闻!
就算这是真?的,没有白染的操控,宝石的精神网显然不可能与他们所有人共感。
这已?经远远超越了他们能理解的层次。
白染收回手,蓝色灵石落回了蓝斯胸前。
“石头是不会说谎的。”白染看向费迪南德,“尤尼尔对蓝斯辱骂动手在先,无?论之后蓝斯做了什么,都是正当防卫,还有异议吗?”
这句话在展开精神网前她已?经问?过费迪南德,他的回答仿佛还在耳边,如今硬要改口简直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费迪南德脸色阴晴不定,他看向尤尼尔,尤尼尔却根本不敢看自己的父亲,现在整个屋子里他的脸色可以说是最差的。
“没有。”费迪南德最后道?。
他看向格兰杰,“这件事我会赔偿医药费,希望就此了结。”
林珍在白染身边小声道?:“什么嘛,刚刚口口声声要开除蓝斯,现在自己不占理就想?一笔勾销……”
这件事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不公平,但这世上有时候本就没有公平可言。
如果事情闹大,尤尼尔被?退学?不要紧,得罪了费迪南德,蓝斯日?后恐怕也不会好过,真?正开枪的林珍很可能也会受到牵连。
对于现在的蓝斯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格兰杰道?:“这要问?蓝斯的意见。”
蓝斯十几岁的年?纪却似乎早已?看清这些,他点头道?:“我接受。”
格兰杰道?:“既然这样,这件事就算私了,但是还是要写?检讨,你们三个——”
白染却冷声道?:“我不接受。”
四个字掷地有声,空气为之一窒。
所有人都看向她,每个人神色各异,蓝斯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白染不为所动:“我是蓝斯的老师,也算是他半个监护人。尤尼尔的行为已?经构成对蓝斯的人身威胁。”
费迪南德阴沉道?;“那你想?怎么样?”
白染冷冷望着他,“这次就算蓝斯原谅了他,再给他一次机会。但是尤尼尔如果再犯,出了这个校门,我会代蓝斯打回去。”
林珍和蓝斯都听得呆住了。
从他们出生起,大概还没见过有谁敢对有爵位的贵族这样说话。
格兰杰道?:“白老师——”
“不用?担心。”白染道?:“作为导师,我绝不会在校园内动手。”
格兰杰:“……”这是重点吗?
费迪南德维持的绅士形象在这一颗濒临崩塌,他的呼吸粗重起来,双手攥成了拳,阴鸷的目光落在白染身上。
白染却仿佛丝毫没感觉到他目光中的压迫之意,也没有任何后悔退让之色。
费迪南德好半天才压住情绪,深深望了白染一眼,对尤尼尔喝道?:“还不滚起来!丢人现眼的东西!”
尤尼尔身上还有伤,费迪南德作为父亲却仿佛丝毫不关心,对于他动作太慢显露出不耐烦。
待费迪南德父子二人终于离开后,格兰杰才叹了口气,道?:“白老师,你刚刚是不是有点冲动了?”
白染神色却平静如常,“我自有分?寸。”
格兰杰无?法,又交代了医务人员几句,这才带着秘书离开。
屋里只剩下师生三人。
林珍愧疚地看向蓝斯,“对不起蓝斯,都怪我失手伤人,不然你也不用?——”
“和你没关系。”蓝斯打断了她,他说话的声音总是低而清浅,就好像一道?蓝色的清泉,“是我该说谢谢。”
他抬起眼,银色的眼眸望向白染,嘴唇动了动,
正要说什么,却只听门外“砰”地一声——
“蓝斯,林珍,你们没事吧?”
雷哲一手撑在门扇上,呼哧带喘道?。
他身后是莉莉丝、哈伦和夏晴。几人听说这边出事后,纷纷翘课往这边赶,现在见到人了才安下心,几人都围到了蓝斯身边。
“怎么伤成这样?是尤尼尔那个混蛋干的?”莉莉丝怒道?。
“肯定是他。上次我就在操场边上看见他了,早知道?他是在盯蓝斯的梢,当时就应该教训他一顿!”哈伦也皱起眉。
经过这段日?子相?处,蓝斯已?经渐渐习惯了和大家一起上课,但是显然还没习惯在受伤的时候得到这种同仇敌忾的关照。
他垂下眼,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夏晴递来一个小盒子,“这是我家医生给我的特制伤药,很好用?,不会留疤的。”
莉莉丝也拿出一盒子吃的,“受伤了除了喝营养液,还可以吃点零嘴,俗话说甜一甜好得快。”
雷哲:“有这种俗话吗?”
他说完就收获了莉莉丝一拳,只好乖乖闭嘴。
蓝斯收下了大家的好意,道?了谢。
哈伦问?:“说真?的,到底怎么回事?”
林珍把前因后果大致讲了一下,道?:“多?亏了有老师在,不然……”
“等等,老师人呢?”所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白染已?经离开了。
蓝斯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抬手攥住了领口里冰凉的宝石。
圣城伊莱。伯爵府。
费迪南德伯爵到家后遣散了一众侍者,尤尼尔捂着受伤的胳膊,站在大厅里,一句话都不敢说。
——啪!
费迪南德一巴掌抽在尤尼尔脸上,抽得他跌倒在地,撞到伤口却也不敢喊疼。
“你这个废物!”费迪南德在外时的绅士此时已?经全然不见踪影,他阴郁的面孔变得狰狞,“我说没说过,你要是打人,就要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跪着求你原谅!”
尤尼尔咬牙道?:“这是意外……我不知道?有人带了枪……”他的目光中流露出憎恨,“下次……下次我一定——”
“没有下次了!给我滚回屋里去!”费迪南德吼道?。
尤尼尔不敢顶撞,立刻忍痛爬起来,从楼梯回二楼房间去了。
“见鬼!”费迪南德将外衣扔在沙发上,光脑却在这个时候响了。
“接!”
EVE很快将通讯接入,那边的人却并?不说话。
“见鬼!谁啊,说话!”费迪南德骂道?,回过头才看见投影中的人。
他这才收敛起情绪,道?:“克莱恩,你怎么这时候找我?”
克莱恩上次脊椎受的伤还没好,整个人半靠在坐榻上,手里拿着一杯酒,笑道?:“哟,谁把伯爵大人气成这样?”
费迪南德不愿在小辈面前示弱,沉声道?:“没什么,我儿?子在学?校惹得好事,还遇见一个难缠的老师。”
克莱恩挑了挑眉,“什么老师敢挑衅伯爵大人?”他转了转手中的酒杯,忽然动作一顿,“该不会是那个精神系的新导师吧?”
费迪南德皱眉:“你怎么知道??”
克莱恩冷哼一声,“果然是她。”他不知想?到什么,忽而很有兴致地道?:“你是不是还不知道?她是谁?”
费迪南德道?:“什么意思?”
克莱恩道?:“还记得那个在罗尔夫人宴会上闹事的银面女人吗?”
费迪南德顿了一瞬,“那个女人就是她?白染?”
“如假包换。”克莱恩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如果我记得没错,伯爵你的族弟金那晚也在宴会上,不幸罹难,是不是?”
费迪南德表情阴晴不定。金是和他关系最好族弟,从小就和他在一起,长?大关系依然非常亲近,那天的事,他至今还觉得难以接受。
“不要用?这种语气谈论金!”费迪南德道?:“他还年?轻,不该就这么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