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双意这丫头这么多年完全没有一丁点改变,永远只会考虑她自己的感受。
嘴上说着“毫不在意”的程双意心里却对两个孩子?产生了一些厌恶的想法,他?们?吵吵嚷嚷地来?找自己,而自己还要牺牲自己一部分的睡眠应付也就罢了,没想到他?们?到底是年幼无知的蠢货,所以心里根本分不清关系亲疏,更辨析不了各自的立场——
才会眼巴巴地去找钱絮。
至于为什么会突然?找上钱絮,程双意原本一点头绪也没有,却在打?开某个视频网站的综艺频道后,顿时对小孩肚子?里的蛔虫一清二楚。
这是找不上自己,退而求其次去找钱絮?
之前算她责怪的声?音太重了。
她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但她并不想去理解——
程双意感觉到小孩就像是永远不会被?满足的怪物,他?们?被?所谓的好奇心驱使,借着成长的名义,总想要不付出成本获得一切。
可是,现在自己好像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如果说自己之前不想上这些网综是因为逼格太低,还有一些所谓的抽签娱乐,分配到猪圈一样的房间,她可看不上。
事情一经转折,现在的她总不能亲眼看着子?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让渡给另一个女人。
她想着要不干脆就参加吧。
吃苦受累的事她确实不想办,大不了上综艺后自己当个摆烂亲妈呗,现在艹个人设也不算困难,说不定对她大有裨益。
想起大伯一家前一阵子?没有少?在零花钱这件事上朝自己施加过压力。
程双意下意识地眉头一紧。
她打?了个电话给自己在娱乐圈的人脉,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她一心想要推着回家上位的程双煜。
程双意也不和自己弟弟兜圈子?,开门见山道:“我的好弟弟,要我说,你的姐姐最近也打?算来?娱乐圈试一试水,你觉得怎么样啊?”
“姐,不是吧你?”程双煜下意识有些抵触姐姐的这个决定,“难道你一点也不怕你之前的那几任男朋友被?扒出来?,黑历史也被?扒得一干二净?”
“就凭他?们?,也敢?”
程双煜不由提醒自己的这位姐姐,“我知道祈哥背后或许掌握着一定的话语权,但你俩都?结束这么些年了,难道你以为他?一定能站在你这一边?”
程双意自以为是地反问:“不然?呢?”
“你要参加就参加呗,反正?别整什么幺蛾子?,”程双煜似乎还在准备接下一个什么通告,化妆空隙再度告诫自己的这位姐姐,“如果你想要树立什么人设,也别建立在伤害两个小朋友的基础上。”
程双意以前并不喜欢自己的弟弟,可能是隐约感觉到弟弟未来?可能在家中的地位对自己而言同样至关重要,她这个当姐姐自然?而然?也就重视起来?,甚至愿意在弟弟面前装模作样两声?,“弟弟,拜托,那也是我的孩子?,我不心疼他?们?,谁心疼他?们?。”
程双煜不忍自嘲:“我是怎么长大的,看来?你是都?忘了。”
“我娱乐圈当了大明星的弟弟,不会因为千年前的烂事,怪罪你的好姐姐吧。”程双意勾了勾唇。
事不宜迟,程双意没过多久真找上门来?。
然?而,她却发觉按照自己亲生女儿沈栖月透露出来?的密码完全打?不开这一家的大门,这让程双意大失所望,在她心中还有一些小聪明的女儿没想到连个最起码得密码都?记不清楚,自己还差点把她当成天才宝宝看待——
也让接下来?沈栖月说过的每一句话大打?折扣。
“妈妈,真的是你?”沈栖月喜出望外地瞅着猫眼,“你竟然?会来?找我!”
“当然?会啦,我只要感受到宝宝对我的想念,无论多久,都?要赶来?的啊,”程双意在女儿的开门下,顺利地登堂入室,坐到了沈家古朴而又死板的红木椅上,倍觉屁股发冷,面上却对着两个孩子?继续保持着微笑道,“毕竟,我是你们?的妈妈。”
而原本因为害羞始终怯生生的沈栖年也经不住这话的感染力,他?一路莽撞的小跑,冲进了开放式厨房,亲自给他?的妈妈倒上了一杯冰鲜柠檬水。
可是,亲手递给妈妈以后,妈妈似乎并不怎么喜欢这份心意,将柠檬水搁置一旁。
“月月,你可以和妈妈说一下你想要报名参加的综艺情况,妈妈再确认一下自己的行程……”
正?当程双意亲亲热热地和自己的女儿讲话,家中休息一阵子?又出来?管事的云姨却出现了。
“程小姐,不好意思,没有先生的邀请,”云姨从玄关处走来?,似是对眼下的场景感到极为不安,她出面直接赶走程双意道,“您不能出现在这个家中。”
云姨一路陪着沈祈父子?,留守在这个家中,没有人比她对程双意和沈祈当年事情更为清楚了,她对程双意始乱终弃,如今又想借着两个小孩回来?沾光的做法极为不耻,并且认为程小姐的到来?,很容易令两个原本就心性极为一般的孩子?走上歪路。
她拼了命地阻拦,却发觉这样的苗头越来?越旺。
“云婆婆,爸爸之前不是已经给你打?了款,并且安排你休息一阵子?了吗?”沈栖月不尊重长辈,鼻孔看人道,“你干嘛这么激动,这又不是外人,是我和哥哥的妈妈。”
云姨起初还在引导沈栖月这孩子?,不厌其烦地试图和她讲些道理。
比如,眼下看人的眼神,又比如,说话时的语气和态度。
可这却让原本应该听着的小丫头瞬间变得不满起来?,甚至直接面对她时直接捂起了耳朵。
她童言无忌地说出:“ 难道是因为云婆婆自己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所以一点也不希望我们?一家团圆,希望我们?各个都?孤零零的,好和你一样? ”
如果说上一次的歹毒只不过是小孩子?的口不择言,她也听到了沈栖月无论情愿或者不情愿的道歉,选择原谅了她。
可这一次,连云姨自己也没有办法轻易为这孩子?洗脱罪名了。
这需要何?等的心肠,才会对为沈家辛辛苦苦付出这么些年,以至于没成家的自己说出这种话的。
而因为有了自己亲生母亲的撑腰,她说起这些来?的时候更加有模有样。
见过了各种世面的云姨冷咳一声?:“沈栖月,你还没有听清楚我的话,你的妈妈并不在家中客人的名单上,你贸然?把她放进来?,难道一点也不怕之后你爸爸问罪你吗?”
沈栖月短暂地望向?自己的妈妈,像是刻意在母亲面前表现以博取关注的小孩,然?后扭头笃定无比地说:“你别唬我,我才不怕呢。”
“云姨。”
这一声?叫唤,可与当年大有不同了。
架子?十足从不主动搭理人的程双意今天竟然?主动问好了。
程双意本来?根本就不想要出面应付这位油盐不进的云姨的,尤其是在于她对这位名叫云姨的管家的厌恶与日?俱增,在她年少?和沈祈相处的那段时光中,云姨就时常活跃地跳出来?,阻止她和沈祈之间的发展,并认为自己会将沈祈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那时候就觉得可笑。
她又不是家里的女主人,就算真的和沈祈他?爸之间有点见不得人的关系,也是上不了台面的,哪里有资格对自己指手画脚?
没想到,时隔多年,这个老女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做派。
这个家不欢迎她,欢迎谁?
难不成欢迎钱絮吗?
但与她女儿沈栖月最初设想的并无不同,一经钱絮这个人名的出现,程双意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系列危机感。
她尽管十分厌烦眼前的老女人,但经历了这些年的风浪,她可不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程双意虚与委蛇道:“云姨,我明白你的思量,也知道你不是真情实感赶我走,是为阿祈抱不平呢。”
“我也没有别的什么私心,只不过想要听听孩子?们?之后的假期安排,我呢,亏欠了他?们?这么些年,说不想要补偿也是不可能的,”程双意亲自走到云姨身前,搭了把手扶起云姨道,“您就安心再等等,我和我的孩子?一聊完这个话题,我立马收拾东西走人。”
云姨不是不想赶程双意离开,这个女人留在沈家的每一秒都?像是一种对她的折磨。
可是,她现在再去阻拦,反而自己显得不近人情。
“那你说吧,说完就走人。”
沈栖月又朝着她做了个鬼脸,云姨没有理会,寄希望于程双意真的有所改变,能够让沈栖月这小孩子?有所改变。
可她不知道的,沈栖月之所以做的这一切,本身就是来?自于程双意暗自地鼓励。
没有她,沈栖月是不敢这样任性的。
“妈妈,你真的要和我们?上亲子?综艺?”
“不然?,还能有假?”云姨走后,程双意马不停蹄地用湿纸巾擦拭着碰触过老女人的手,“我的乖宝宝,妈妈满眼不是你,还能有谁?”
沈栖月没有想到自己的诚意有朝一日?能够打?动妈妈,早知如此,她根本就不应该和哥哥一起混入那一场混乱的晚会,也完全不应该主动投诚般去问那个女人有没有时间了,这样的话,自己也就用不着在那么多宾客面前丢人了。
钱絮不赶紧接过自己抛出的橄榄枝也就算了,而且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提及她最不愿意回忆的那段过去,口口声?声?说要和他?们?断绝来?往。
这让她颜面扫地,落荒而逃。
现在自己的妈妈找到自己并且表明愿意参加这档节目,一定是老天开眼了吧,沈栖月感到前所未有的高兴。
可她的妈妈似乎不这样想,程双意话锋一转,“既然?我决定参加了,那宝宝是不是应该把某些人给拒绝了啊?”
“我只是不想之后闹得太难堪了,免得有些人分不清自己的身份,还想着和我的宝宝一起参加综艺呢。”
沈栖月明显愣了一下,她并不想将钱絮压根儿没有答应他?们?的事情说出来?。
但她忘了这个屋子?里还有另一个变数,沈栖年信誓旦旦地朝他?们?的妈妈拍着胸脯保证道:“妈妈,你放心,完全不会有人和你争这个参加综艺名额的。”
程双意脸色陡然?一变:“你的意思,是钱絮没有答应和你们?一起参加这档综艺吗?”
“妈妈, 这有什么问题吗?”
沈栖年完全不明白妈妈脸色为之一变的原因,现?在钱絮不参加了,两人之间?根本就不存在着潜在冲突,他们直接和妈妈一起参加综艺节目, 不就可以了吗?
这本身就是他们求而不得的。
沈栖年对于妹妹所说的安排设计, 原本就有几?分犹豫, 毕竟,让钱絮参加以后再中途下车显得不那么有道德。
现?在,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可从妈妈好像得知没有竞争对手的那一刻起, 眼底燃烧着的母爱似乎也到了尽头。
妹妹沈栖月的眼神似是随时刀了他一样, 也率先比他更早察觉到妈妈的不快,立马反应过?来,“不是钱絮不想参加……我们根本没有去找她。”
轻易否决了他们之前的事。
但找过?钱絮的痕迹并?不那么容易消失。
沈栖年也发?觉了另外一件事,自己的妈妈看上去对所有的事情满不在乎, 但当她稍微用?点心的时候没有什么是她不了解的。
此刻, 她只需要稍稍抬起薄凉的眼眸,问一声, “真的?”
妹妹的脸色立刻出?卖了她自己。
“妈妈,我不是故意去找她的,她和妈妈完全就不是一个世界里?面的人, 我们有妈妈以后怎么可能会看得上她, ”说这些的沈栖月十分顺畅, 完全没有一丝的心理负担, “我只是害怕你不答应我们, 所以才想到找她的办法, 我以为找了她,妈妈看见我们跟着一个毫无关系并?且比不上妈妈的女人, 就会舍不得我们了。”
顷刻间?,她眼中的楚楚可怜活灵活现?。
“你可真聪明啊。”
程双意点了点沈栖月的鼻尖,手脚却?不似之前那样如?蜻蜓点水,而有几?分不知轻重?起来。
沈栖月的鼻尖因此留下了一道或深或浅的红印。
她本人显得完全不在意这种细节,忘记了自己曾经吃了一丢丢的苦头,头磕到了一下床头柜都忍不住找钱絮诉苦一整天,她全身心地陷在母亲的怀抱里?,认为母亲身上的香水味道虽然?浓郁了些,但一点也不刺激,而且很高级。
直至有一天她终于明白,这样高级而不费吹灰之力的香气?是用?金钱就可以随意购得的,但有一些童年的气?息,却?是她终其一生,无论花多大的代价都找不回的。
“我不介意你俩去找她,但我还是不能理解,她竟然?敢拒绝你们?”
显然?,程双意的关注点并?不在于自己的孩子为什么会去找钱絮这件事上,利用?区区一个钱絮,无足轻重?,并?不足以让程双意感到任何的愧疚。
她关注的点比较特殊,自己的儿女哪怕和自己并?不算多少亲近,但好歹是她名下的孩子,自然?也就代表了她一部分的脸面——
没有人有资格轻易地拒绝他们。
更没有资格拒绝担当这个工具人,不去衬托自己的高高在上,如?果真的按照两个小孩的思路去办,程双意发?觉自己并?不排斥这所谓的古灵精怪的想法,自己天生引人注目,等到自己登场,她钱絮早些退下去又?有什么不合理的。那该是她的荣幸。
没有小孩能读懂程双意此刻脸上的愤怒。
他们只看见自己的亲妈为他们打抱不平,但他们完全不会知道她的愤怒从何而来。
程双意可以接受抢过?钱絮手中所拥有的,但她不能理解,自己此刻接盘的竟然?是钱絮那个女人所不要的。
“她为什么拒绝你们?”
是发?疯了吗?
是以为靠着她自己,不凭借着照顾孩子以及日常生活中一系列做低伏小的细节,也能争取得到沈祈的心了吗?
程双意不解,听着她的小孩惶恐不安地回答。
“妈妈,钱絮说她日后会有自己的小孩,要上节目的话,也应该和她自己的小孩,而不是跟我们一起上!”
沈栖年没有发?声,而沈栖月为了求得母亲的好感再度开始了她的告状。
她将这些天以来一直积压在自己心头最沉重?的话说了出?来,可说完以后,她并?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因为她已然?感觉到钱絮不止是说说而已,她生怕她真的会那么做——
钱絮本人的付出?并?不可贵,但是如?果是对于一个只是因为血亲关系,而一点也不像他们一样聪明的小孩,倾注了她所有的时光和真心,沈栖月本能地替钱絮感到不值。
“她竟然?敢这么说!?”
程双意不屑地笑?道:“难不成她以为自己能和沈祈再生两个?”
其实一开始,沈栖月小朋友也对这件事莫名十分惧怕,但是钱絮已经明说了,跟任何人在一起但那个人绝对不可能是自己的爸爸——
但沈栖月并?没有因此而特殊解释,而是纵容着妈妈的误解,她以为只要这样做,她的妈妈就会对爸爸以及自己更为上心。
她并?非有意抓住这种心理的,但是只有让母亲意识到这段关系岌岌可危,她才会主动和爸爸修复关系。
果不其然?,程双意差点当场捏碎了她手中绛紫色的公道杯。
“宝宝,我算是知道这个女人的狼子野心了,”程双意放下手中的杯子,将公道杯其中的水均匀地倒入孩子各自的小杯子中,适当地与自己孩子互动以后说,“她原来不再时时刻刻地讨好着你们,是因为想走别的歪门邪道——”
她胜券在握道:“你放心,妈妈不会让这种人得逞的。”
沈栖年本想张口说些什么,却?发?现?妹妹已经在非常警觉地提醒自己了,他也意识到钱絮像是敲打妈妈的利器,但凡一点有关钱絮的新闻,在这家中闻到一丝侵占的气?息,母亲对待他们的态度就和之前大有不同。
他发?觉自己有千万种不接受这种来自母亲好意的方式,但母爱真的降临在自己身上,他无从拒绝。
“这种人简直痴心妄想。”
正当程双意还在想要说些什么话去diss那个猖狂的女人,却?发?觉沈祈冷不防站在了她的身后。
面对神出?鬼没的沈祈,程双意却?并?未怪罪其人,而是声音嗲嗲道,“阿祈,我想我只不过?想孩子们了,以及想你。”
此言一出?,沈栖月立马配合似的捂住了害羞的脸蛋,拉扯着哥哥一块儿给亲生父母腾出?空间?来,不过?沈栖月不想对父母之间?的进展毫无了解,所以尽管人走了,但始终不忘时不时回头翘首以盼地偷听着。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今天应该没有邀请你来我家。”
沈祈松了松领带,随意地抛掷一旁,抬起下巴,却?始终没有正式抬眼看程双意一眼。
“阿祈,你难道一点也不能理解一位母亲的心吗?”
沈祈不假思索道:“所以你这颗心以前是脏的,现?在洗洗干净,就以为可以当做新的一样送人了?”
“你说话怎么这么伤人?”程双意自始至终知道沈祈在介意什么,她在他的面前一次也没有提及他不在的这些年的经历,为的就是不要为了这些无足轻重?的过?去破坏两人之间?正在修复的关系。
程双意侧过?身去,贴合着男人的胳膊,抬头望着那张比以往线条更为冷硬的脸,深情款款道:“阿祈你明明知道除了你,我的心不可能接纳任何人。”
沈祈直接推开了她:“程双意,你说这些的时候就一点也不觉得恶心吗?”
“等过?年程双煜回来,你要不和他研究一下演技,”沈祈眼底的嘲弄更甚以往,“你的演技还是一如?既往的烂。”
程双意应接不暇道:“阿祈,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沈祈冷声以待:“如?果我是你,但凡要一丝的脸面和自尊,就绝对不会出?现?在这个家了。”
程双意露出?勾魂的眼神,索性放开了胆子说:“难不成以后只能去酒店找你?”
“抱歉,我想上一次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沈祈逐字逐句道,“我对现?在的你毫无兴趣。”
比程双意的气?急败坏来得更早的是,沈栖月偷听过?程中的不忍叹息,她以为自己妈妈已经在爸爸那里?十拿九稳,却?不知道,两个人离复合还差十万八千里?。
“上楼去。”
沈祈没有挤出?多余的眼神给沈栖月,对于他的儿女,他原本就可以说是懈怠的,他的双眸蒙上一层灰蒙蒙的帘幕,抬眼再度瞥向程双意的时刻,已经不见得有任何的耐心可言了,“怎么还不走?”
“真对你的孩子恋恋不舍的话,不如?带着他们一起离开这个家。”
程双意不知道沈祈是如?何铁石心肠说出?这些话的,在她固有的印象中,沈祈虽然?冷静理智,但却?不是十足冷血的人。
这一切,她不得不归罪于钱絮。
如?果没有这个女人出?现?的话,她的沈祈从始至终都不会变得这样面目全非。
她怎么可能带走这两个孩子,且不说自己根本不喜欢孩子,但凡她有一点脑子,就不可能把孩子带走,让沈祈一身轻松,毫无牵挂地迎接他的新家庭?
唯独将沈祈和孩子始终捆绑在一起,那他一定无论如?何也忘不了自己。
但她始终忽视了低估了沈祈的冷血水准。
一个对别人心狠手辣的人不好说,但对于自己都能极度自律并?且擅长控制情感的人来说,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程双意倒真想见见传闻中的钱絮,一个极其擅长蛊惑人心的女人,自己的儿女并?没有幸免,眼巴巴地找她被拒绝,但她并?不知道沈祈也没有什么例外,同样被钱絮拒之门外,不然?的话,她说不定就不可能只是以这种方式来和钱絮会面了。
The fan’s restaurant和谐的交响乐中突然?出?现?了一段尖锐的女声。
紧随其后,是服务员的连连鞠躬:“抱歉,两位,其他位置均已经有客人了。”
“那难道不能变更吗?”
“让她们还给我,不就成了?”许筠有些事情无需有心人的特意教?导,已然?无师自通,她指向的不是别处,而正是钱絮所在的位置。
老板看着一脸为难的服务生,不由?亲自过?来迎接,想到这位小姐在偌大门店的做法,简直叫人瞠目结舌:“不好意思,两位小姐,之前这位小姐的朋友已经帮她预约过?那个位置了,我们没有办法再进行改动了。”
“真的不行?”
许筠见状,也不懊恼,掏出?了好不容易从自家男朋友那里?哄骗得来的黑卡,想着在程双意的面前自己这位姐妹总该尽一份力。
世人不看僧面,总该看钱面的。
谁知道,这个见惯了世面的老板依旧不为所动。
“如?果不是你们之前的预约,或许今天根本就没有位置呢,要不您和您的朋友将就一下,恕我们实在没有为你调整。”
“不如?,之后我们为两位美丽的女士送上份特殊的甜品。”
“那行吧。”
最终,许筠也没能如?愿更改她俩的座位,成功压钱絮一头,看着自己的姐妹在室外等得已经有几?分不耐烦,她只能黑着脸,暂且答应老板的请求。
她对着程双意歉意满满道:“双意,抱歉,是我的无能。”
“我没怪你,”程双意眼中生出?些许恶意,“谁让有的女人比你更有本事呢。”
两人大摇大摆地步入这家餐厅。
兴许是身上过?分耀眼的皮草,以及一般不会出?现?在餐厅的浮夸墨镜,还有踩在地面上发?出?嘈杂声的高跟鞋,都让在场的人无疑注意到了这两位大小姐,可程双意还是并?不满足于她和许筠的出?场,认为只有自己一经出?现?,能让钱絮感受到天壤之别,才足以勉强达到她所想要的效果。
然?而,钱絮却?懒得抬头多看她一眼。
钱絮不是傻子,不可能完全注意不到从一进门就紧盯着自己的那双眼眸,尽管躲在嚣张的、不易为人察觉的暗处,但这并?不妨碍那样自上而下的审视会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
审视以外,不难发?觉那人似乎在期许些什么。
难道一套带满logo的耳饰就足以让她感到天差地别,莫不是太?可笑?了。
她想过?程双意这个女主角可能在某些行为上有些离谱,但也没想过?会离谱得如?此过?分。
“钱絮,看样子,那两人不是为了吃饭而来的,”毕欣放下甜品勺,不像是对周遭的一切毫无知觉,她并?没有环顾四周,而心知肚明道,“她们像是来找你的。”
“先吃饭,不着急。”钱絮顿了顿。
“好。”
但毕欣总觉得这两人有备而来,她难免多关注些,摸了摸心底心最近搬运时的老茧,自认为纵使撕破脸她们依然?有胜算,主动掺和道,“不和我介绍一下情况?”
钱絮气?定神闲地对付着惠灵顿牛排上的金黄色的酥皮,“沈祈的前任,也就是沈栖月和沈栖年他们的母亲程双意。”
方才了解钱絮这两年近况的毕欣立马将人对号入座。
“我去,我要是这人,我平时都不敢大口呼吸,怎么有些还好意思大摇大摆过?来的?”
她吐槽道,“这心理素质可真不是一般人。”
但或许是了解过?钱絮的与世无争,她下意识地问钱絮何时离开,“絮絮,我觉得他们到此,绝对没怀有好意,要不,我们早点撤了?”
“这多没意思啊?”今日的钱絮却?有所不同,她毫不避让,这让她原本的美貌更甚,哪怕没有一丝半点的装饰,依旧美得动人心魄,“没事,我们静静等着。”
果真如?此,程双意心气?浮躁,见钱絮始终没有反应,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如?此光鲜亮丽的自己,她耐不住了。
甜品还没来得及上,她独自走到了钱絮的餐桌前,没有自报姓名,更没有一声招呼,而是劈头盖脸地问候道,“我就想问问,我的孩子们亲自去找你,你有什么理由?拒绝他们的请求?”
她完全没有顾上自己含辛茹苦照顾她孩子的那些年,反咬一口,站在道德的制高点问:
“难道你不觉得你的行为太?自私了吗?”
“他们是多么天真可爱的小孩,眼底盛放着夏天的星星,你怎么忍心拒绝他们的?”
“作为一个母亲,我十分心疼我的孩子,”程双意一口一句指责,有理有据地让餐厅顾客的目光通通聚集到了一处,“更是对你这种行为感到不耻。”
钱絮却?依旧在对付自己的那块牛排,过?了好久,等待大家交错的视线也都差不多都围在这儿了,她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随手将西餐厅的帕子收了起来:“您是哪位?”
“装聋作哑干什么?”程双意大小姐怒不可遏,“钱絮,我是谁你难道不应该很清楚吗,在沈祈的相框或者是日记里?,你真没见过?我的样子么?”
“程双意,久仰大名。”
钱絮纹丝不动地坐在自己的餐位上,不介意让在场的人了解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我很好奇,您作为这么善解人意为孩子考虑的母亲,怎么这么些年对你的孩子们反而不闻不问啊?”
“你怎么舍得抛下他们,一个人去过?快活自在的生活的呢?”
程双意怎么可能甘心落下下风,“我当然?有我的苦衷,作为孩子的亲生母亲,恐怕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这些话我肯定不想说的,”钱絮知道她目前和沈祈关系的进度,就戳着她的痛处讲,“这不都是沈祈和我讲的吗?”
“你说,他那样爱你,就是因为就家道中落了,被你抛下了,他心里?得有多憋屈又?有多变态啊?”钱絮莞尔一笑?,看上去只是在说一些太?过?平常的事实,“可不是每天话里?话外都是你这个女人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