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眠远远打量这四人。
男人大约三十来岁，身形瘦削，皮肤黢黑，三个女人中，其中一个看上去也有点年纪，但化了精致的妆容，白脸红唇。
这一男一女眉眼有些相似，相似的精明。
其余两个小一些，穿着宽松的长袖和长裤，脸庞稚嫩，不知道有没有成年，她们两个抱着花站在大人隔壁，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脸女率先站起身，激动地咧开笑容朝祝眠跑来：“哇哦！祝眠，终于见到你了！你比电视上还漂亮！”
眼见人就要扑过来，祝眠及时制止了她动作，反握住她的手，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会儿，而后越过她的肩膀望向后面另外三人。
祝眠微微笑道：“很高兴见到你们。”
男人比白脸女更沉稳些，他拍了拍一左一右两个小女生的肩膀，低头道：“你们不是最喜欢这个姐姐了吗？快把花给姐姐。”
小女生抿紧唇，抱着礼物没有动作，气氛忽然有一瞬间尴尬。
白脸女赶忙赔笑道：“她们两个比较腼腆。”语毕又侧身扯了下其中一个的手臂，低声催促道：“你们在家不是天天嚷着要见姐姐吗？现在人就在面前怎么不动了？”
被扯的女生抬眸凝视祝眠，神情欲言又止，踌躇一会儿，还是上前递上花束。
另一个女孩见她动作，也把手中礼盒送上。
祝眠边接过边问道：“你们是一家人吗？”
白脸女：“对的，我们一家人非常喜欢你，这不，托人打听到你今天杀青，立即赶过来祝贺。”
祝眠：“托谁打听的？”
白脸女愣了下，像是没想到她会追问这个。
男人连忙道：“剧组的小李，他是我们的朋友的朋友，我朋友听说我家都喜欢你，就拜托他朋友帮忙打听。”
白脸女：“对对对，就是小李，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祝眠：“没什么，只是太惊喜了，对了，你们有带笔吗？我给你们签个名吧。”
白脸女：“我包里好像有。”
祝眠保持嘴角上扬的弧度，垂眼看着女人打开包，然后伸手进去扒拉。
“不好意思东西太多，你等等哈。”
“没关系。”
祝眠掀起眼皮，冷不丁地对上了男人的视线，男人一愣，随即嘴角咧得更开。
这笑，不像是追星成功，倒像是葛朗台见了金子，热切而贪婪。
视线下移，落在两个女生身上，两个女生见她看来，慌乱地移开目光。
祝眠眸光闪了闪，心底有了思量。
白脸女此时已经完成扒拉，她敞着包包，抬头看向祝眠，歉意道：“对不起我记错了，其实我包里没有。”
男人马上接话：“车上有啊，我们的车子就在地下停车场，祝眠，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跟我们下去一趟，很近的。”
白脸女：“哦对，我们还给你准备了其他惊喜。”
两人一脸希冀地看着祝眠。
祝眠没让他们的愿望落空，当即答应下来。
于是，几人结伴来到地下停车场。
男人在前面引路，祝眠跟在他后面，白脸女一左一右挽着女孩走在最后。
道路两边停满了车子，配上稍显黯淡的灯光，乍一看上去，宛若一头头正在蛰伏的野兽，安静外衣下是蓄势待发的危险。
行至一角落的面包车前，男人停下脚步，他走到车门旁，招手示意祝眠跟过去。
“快过来，惊喜就在车门后面。”
祝眠随人作计，靠了过去。
阴暗之下，男人眼眸深处似有狰狞：“别眨眼哦，三、二、一！”
“唔。”
“得手了！不过这个怎么晕得这么快？”
“管他那么多，晕了就成，你们两个快过来帮忙，动作快点！”
“走走走，快开车。”
一番折腾后，面包车驶离地下停车场。
男人开车，白脸女坐在副驾驶，车厢后排的座位被拆卸掉，两个女生一人一个小马扎，再后面用来躺人。
车子平稳快速行驶，无人关注的地方，祝眠默默地调整了自己的姿势。
这车太硬，硌得慌。
适才在停车场中，她早有预料，在白脸女用沾有迷药的帕子捂嘴前及时屏住呼吸，顺势倒在她怀里。
之所以顺势而为，是因为想救出那两个摆明着被逼迫的女生。
蓦地，她好像碰到了另一个无知觉的身体。
竟然还有人遭殃吗？
祝眠心下一凛，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观察情况。
“……”
看清倒霉蛋的长相后，她头疼地闭上眼睛。
居然是李修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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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眠几乎敢肯定，这件事是李修宁策划的。
否则怎么解释适才他邀约时紧张的眼神躲闪，又怎么解释他会出现在这里而剧组里压根没有消失了一个人的风声。
李修宁中了招，不省人事地屈膝躺在车上，身体随车子行的起伏小幅度摇晃。
前方大笑声传来。
“真是没想到，老子有一天竟然还能拐到明星，还是两个！老子出息了！”
“李哥，我好激动，我们要不勒索之后再卖吧，他们肯定很多钱。”
“你说的对，这可比那男的给的多多了，还想着英雄救美，真蠢。”
祝眠：“……”
听这李哥的话，李修宁不仅被绑了还给了人不少钱。
若不是现在情况不对，她都要大骂一句“蠢货”。
照男人的话推测，大概是李修宁还没死心，想通过英雄救美的桥段增加好感度，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翻车了。
祝眠对其智商感到无语，但不得不赞叹他的眼光。
竟然从A市的茫茫人海中一下子锁定了人贩子，这精准度警察见了都要鼓掌赞叹。
巨大的成就感笼罩男人和白脸女，他们高谈阔论，畅想美好未来。
祝眠一开始还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但渐渐的，居然被那无聊的内容催生出困意。
忽然，男人和白脸女的欢庆声中，插进一道弱弱的、发抖的声音。
女生之一：“你们什么时候放了我们？”
车厢内静默一瞬，随即男人与白脸女同时奸笑。
男人：“回到贾家村就放。”
那个女生听见后，立即崩溃：“你们答应过我配合后就会放我离开的！”
男人切了一声：“小妹妹，知道我们是谁不？坏人，坏人的话能信吗？”
白脸女咯咯咯地笑。
那个女生忍不住将头埋到膝盖间，嚎啕大哭，嘴里一直说着“对不起”，倒是另一个女生，全程没有说话。
男人还在说：“狗子他们都说咱们不可能成功，等会儿就让他们亲眼看一看！”
贾家村，狗子。
看来他们还是个团伙，窝点就在贾家村。
祝眠心想，她似乎又要立功了。
几人交谈时透露的信息越来越多，在得到了自己需要的信息后，祝眠不打算再装下去，唰地睁开眼。
或许是因为第一次做明星的生意太过紧张，抑或是对自己的迷药很有信心，总之，祝眠没被绑也没有被没收手机。
也因此，刚刚车内的所有对话都被录了下来。
祝眠快速翻身坐起，近在咫尺的两个女生尚未意识到危险，就被她一人一手刀劈晕过去。
醒着碍事，还是先晕一下吧。
被袭击的闷哼声与倒下的碰撞声引起了前方两人的注意。
“干什么干什么？！”
男人通过镜子看清后方的情景，惊恐地瞪大眼睛，方向盘瞬间打歪。
祝眠瞥见车窗外正好有辆车要经过，瞳孔微缩，当即以最快速度冲到前面，从间隙中伸手抓住方向盘一转，车子擦边回正，及时避免一场灾难。
她冷冷喝道：“好好开车。”
可以立功，但不可以献身。
白脸女比男人更快回过神来，反应也更快，她从兜里掏出一块布，飞快往祝眠脸上糊去。
此时祝眠右手按在方向盘上，整个人身体朝左侧偏，蓦地危险感袭来，她手上的动作快过脑子。
等她朝右方看去，只见到一个仰头张嘴无意识歪倒在车窗的人，右手垂落在半空中摇晃，那作案工具掉在肮脏的地上。
祝眠：……
她本打算暴力解决的，没想到动手的半路正好碰到了女人的胳膊，然后，她顺势把那胳膊折了回去。
那块布正好糊到女人的鼻子上。
可能冥冥之中，女人注定要享受一次自家的迷药吧。
眼见同伴被害，男人也顾不上交通规则，急忙在路边停车，
刹车的惯性让祝眠身体向前倾，一张凶神恶煞的脸猝不及防贴近。
那脸丑得让她心下一咯噔，下意识举手往他天灵盖一敲——
“咚。”
男人两眼一翻往后倒去。
又成功解决一个。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祝眠的拳头被他的脑壳震得发疼，她皱眉甩了甩手，环视车内情况。
前面的两个各自被车门托着，后面的三个在刚刚的急刹中滚成到了她脚下，李修宁成了夹心饼干的夹心。
祝眠艰难抽出脚，倏地，驾驶座的车窗被敲响。
她瞥了一眼，是交警。
祝眠寻思着交警也是警，省得她打电话摇人，于是重新找了个落脚的地方，把自己尽量往前挤，伸长手按下车窗。
随着车窗下降，男人的脑袋失去支撑，顿时往后仰。
外头的交警吓一了大跳，反射性举起双手，手忙脚乱地托住司机的后脑勺，慌张抬眼朝车内看去。
祝眠以一个高难度的姿势与交警对视。
下一秒，空气诡异地陷入沉默。
糟了，居然是熟人。
片刻之后，两人同时开口。
祝眠：“车是他停的。”
交警：“你带人乱停车？”
祝眠：“……”
交警：“……”
交警抽了抽嘴角，若无其事地继续询问：“司机怎么回事？低血糖？疲劳驾驶？”
话是这么问，但他瞥见副驾驶也晕着一个后，顿感事情不妙。
“不是，他是人贩子。”祝眠边抽身边道：“副驾驶那个也是。”
“啊？”
车门成功被打开，祝眠下车后让出位置，示意交警往里看：“喏，躺着的三个都是被拐的。”
交警神色一凛，当即撤下双手往旁边迈步，男人的脑袋乍然失去支撑，登时继续往下跌，以刚好抵在扁薄的车窗边沿上的脖子中断为支点，晃了两晃。
交警余光瞄见，连忙回身把头小心翼翼地放回去。
在事情还未查明前，这人不应当受此酷刑。
随即，他走到车门处查看，果然见到三个不省人事的人。
“那你为什么也在这里？”
祝眠慢条斯理道：“其实我也是被拐的，只不过提前识破，顺势而为，看看能不能把人就出来。”
交警听了，登时冷下脸，严肃训斥道：“胡闹！这么危险的事情应该第一时间报警！”
看来上次的批评教育是半点儿也没听进去。
祝眠有些心虚，她移开目光，淡定地抛出下一个炸弹：“他们还有个窝点，在贾家村，就在郊区xx工业园附近。”
“……”交警冷酷地拿起对讲机。
“我是不是帮你增加业绩？”祝眠好奇问道。
交警脸色一言难尽：“不，你这是帮刑警那边增加业绩。”
一般来说，交警负责维护交通秩序，对车辆、行人、道路设施等进行执法检查，处理超速、闯红灯、占道行驶等交通违法行为①。
若说业绩，但凡在月底看到他们在路口抓违停、抓电瓶车，差不多就是了。
而像绑架案，拐卖人口案等刑事案件，大都是归刑警负责。
也就是说，祝眠两次都是给刑警冲业绩。
交警难得皮一句：“我也没有白干，你上次超速了。”
祝眠：“……”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人。
警局内，祝眠收到了大家热情的问好。
警员们得知缘由后，无不赞叹道：“果然是优秀市民。”没几天又来为社会做贡献了。
被迷晕的李修宁和白脸女已被送去医院，剩下三个晕着的被送来警局，现在已经清醒，正在审讯室中接受查问。
祝眠上交录音，跟着警员去做笔录，等出来，就听到有人在抱怨人贩子不肯吐露实情，弄得贾家村附近的警员不好执行任务。
她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决定凑过去毛遂自荐。
警员惊讶道：“你说你可以让他开口说实话，真的吗？”
祝眠点点头，亮出自己的技能：“我会催眠。”
警员瞪大眼睛：“你不是明星吗？”
只听过明星会演戏唱歌跳舞配音魔术悠悠球三秒喝水……催眠这个技能还是第一次见。
祝眠淡定道：“明星也可以多方面发展。”
警员感慨：“你跟我们局适配度很高啊，有没有考虑重新择业？”
祝眠愣了下，不知道话题怎么拐到这儿来，但她还是诚实道：“抱歉，我比较想要赚钱。”
被戳中痛点，警员悲伤地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水，道：“你跟我来吧。”
“做个笔录怎么这么久？”兰丽在大厅来回踱步，时不时瞄一眼手表，神情焦急，“不会出什么问题了吧？”
天知道她得知自家艺人二进宫时有多惊骇，上一秒舒涞才跟她说祝眠不见了，下一秒就接到警局的电话，说人被拐了。
究竟是哪个人贩子敢对明星下手啊啊啊！
舒涞捧着水杯紧绷着坐在一边。
张尔平心有余悸，两个艺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差点儿被拐走，他收到消息时差点在片场晕过去，幸好两人都没事。
下一部戏他一定要选个黄道吉日，你看这才多久，四舍五入他都二进宫了！
“出来了！”舒涞紧盯走廊，看见熟悉的人影，第一时间报备。
三人赶忙迎了上去。
兰丽抓着祝眠的肩膀，上下仔细打量，观察完正面，又把她转了个圈观察背面，“没事吧？”
祝眠拿下兰丽的手，安抚道：“我没事。”
舒涞赶紧递上水杯，祝眠正好有些渴了，把手中的东西交给兰丽，接过水杯喝了口水。
兰丽愣愣地看着自己手上的红本本，顿时震惊道：“怎么来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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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来自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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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红本本赫然又是一个优秀市民的证书，关键是这玩意儿前几天才拿了一次，新鲜热乎劲还没过，转眼间又来一本，显得祝眠像是来进货一样。
张尔平探头，理所当然道：“小祝这次帮忙逮住了人贩子，不得颁个证书嘉奖一下？”
“不止。”忽然，站在一旁的警员插进四人中间。
除当事人之外的三个人立马将视线投向他。
警员眉飞色舞道：“祝眠同志远程协助我们逮到了一窝人贩子，共11名犯罪嫌疑人，现场解救了18名被拐人员，加上局里的2个，一共20人。”
三人当即倒吸一口凉气，好猛！
他们回过头瞅向祝眠，后者一脸淡定，仿佛小小功劳不足挂齿，三人禁不住再吸一口。
警员继续道：“祝眠同志身手不凡，又接连两次帮助我局……”
“不行。”还没等警员说完，兰丽便一口打断。她察言观色的功夫乃上乘，瞧着警员跃跃欲试的表情，只听了前半句，便知道他想干什么。
又一个来挖墙脚的。
警员失落地叹口气：“可惜了，这么好的苗子。”
五人一同往外走，兰丽和警员稍稍落后，两人在悄声交流。
警员：“她的技能很有用，大家都是本地的，能不能让她有空过来帮忙，我们给工资。”
兰丽：“哪里的话，不是我们不想，只是她有很多通告要忙，之前有人邀请她去继承云雾山绝学、进国家马术队她都拒绝了。”
兰丽漫不经心地提起往事，企图绝了他的念头。
警员咂舌，看上的苗子竟然这么抢手。
警员：“那你怎么得到她的？”
兰丽抬起手腕，上面的珠串顺着她的动作往下滑，发出轻微碰撞声：“可能是上天保佑吧。”
警员斜眼看着那层层叠叠的珠串，默默两秒，主动拉开距离。
出了警局，兰丽便说打算去医院探望李修宁，张尔平寻思着这两家可能要吵上一番，便找了个借口回剧组去了。
祝眠三人乘坐电梯，来到李修宁的病房。
他住的是单人房，窗明几净，宽敞温馨。
说来也巧，当初乱停车地点的隔壁正好有家医院，警员们也省得打120，直接背进去送急救。
医院是私立医院，保护措施比较严格，得益于此，李修宁的事还没有暴露在大众眼前。
此刻他已清醒，虚弱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气若游丝，目光游离，仿若被吸干了精气。
李修宁才送走警员，好不容易松口气，见到来人，瞳孔骤缩。
他的经纪人连忙站起，赔笑道：“你们怎么来了？”
兰丽强压着怒火，假笑道：“不用紧张，就是来解决一下事情。”
逮捕回来的嫌疑犯就差把裤衩的颜色一起交代出来，从警员口中，兰丽得知了事情真相。
不过这次意外虽错在李修宁，但到底也没出事，两家在圈内抬头不见低头见，况且李修宁的背景颇为雄厚，因此能私下解决最好。
祝眠与李修宁的经纪人打过招呼，然后径直越过他走到病床旁，居高临下望着李修宁。
“干、干什么？”李修宁慌张地往被子里缩了缩。
祝眠冷冷盯了他几秒，缓缓吐出两个字：“蠢货。”早在面包车上她就想这么说了。
李修宁动作一僵，瞪大眼睛就想反驳，但很快偃息旗鼓，理亏地移开了视线。
他抿了抿唇，道：“这件事是我的错，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祝眠还没来得及说话，他的经纪人就凑了过来，拦在两人之间，道：“没错没错，什么要求都可以，只要别把这件事爆出去。”
“说说看你能给什么？”祝眠拂开经纪人，搬了张椅子坐在床边，安静地注视着李修宁。
兰丽紧随其后，也搬了张椅子坐在祝眠隔壁，一同注视着李修宁：“别想糊弄我们。”
舒涞有人撑腰，直接把那经纪人推到另一边，自己坐在兰丽隔壁，眼神冷酷。
三道目光宛若三座大山，压得李修宁差点儿喘不过气来，他斜眼看向经纪人求救。
经纪人心里苦不堪言，但还是在三人对面坐下，把早已准备好的方案拿出来：“一个A级制作，古偶剧的女一，祝小姐看如何？”
祝眠瞄了他一眼，没说话。
兰丽冷笑：“起码也得S级吧。”
经纪人干笑：“这、这……你看祝小姐也没受伤，反而修宁他——”
“那是他蠢。”祝眠冷声道：“自作自受。”
李修宁气得在被子里握紧了拳头。
经纪人默了默，求助地看回李修宁：他就说，一个A级满足不了兰丽。
“……”李修宁咬牙：“外加500万。”
祝眠思考了一会儿，波澜不惊道：“1000万。”
李修宁破口大骂：“你不如去抢！”
祝眠偏头，看向窗外蓝天，仿佛不经意间道：“也对，你给你的这么多小情儿花了总共也没有1000万，看样子你挺穷的。”
闻言，李修宁脸色瞬间如沉水，他这个人最恨别人说他穷，还是拿情人举例，简直就是变相的威胁。
他的经纪人面如死灰，最大的把柄已经被人攒在手里了。
兰丽的眼眸亮了亮，一副“我竟然不知还有此瓜”的表情。
李修宁心底熊熊怒火，咬碎了后槽牙就是不退让。
一时间，两家僵持不下，空气凝滞。
就在这时，房门被大力推开，一个身影急促朝病床扑来。
“我的儿啊——！”来人悲情呼唤。
“爸！”李修宁眼睛发亮。
李父毫不犹豫选择了人少的一侧，张开双手准备拥抱。
李修宁坐直身体，做好了被拥抱入怀的准备。
还有三步距离，李父视线不经意瞟了对面三个人一眼。
再然后——
“啪！”
李修宁死死捂住一侧脸颊，眼眶霎时间通红，他偏过头，惊怒委屈又不解地质问：“爸，你为什么打我？！”
李父：“打的就是你这个混账东西！”
李修宁：“？？？”
好好的亲子关怀秒变亲子互殴，不仅李修宁，在场的人全都愣住了。
李修宁的经纪人急忙去拦李父，双手死死箍李父的腰，大喊道：“李总，有事好商量，别打儿子啊！”
李修宁害怕得一个劲儿的往后躲，整个人都快缩进被窝了。
李父一只手扬在空中，另一只手努力掰开经纪人的禁锢，双眼怒视李修宁，话却朝另一人说道：“祝小姐，您放心，今天我一定好好教训这个逆子！”
霎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同一个地方。
这里只有一个姓祝的。
兰丽看看李父，再看看祝眠，双眸震惊：“这……是怎么回事？你跟XX娱乐的李总认识？”
祝眠仔细端详李父，眉头轻皱，只觉得眼前的中年男人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究竟在哪见过。
李父瞥见她的疑惑，放下手，局促道：“是我啊，李志，当初咱们吃过一次饭……”
姓李，中年男人，吃过饭。
凭着这几个关键词，祝眠很快从记忆中锁定了人选，原来是她穿越过来第一天遇上的中年油腻男之一。
只是这变化也忒大了吧。
相比那晚见到的，现在这个明显清爽了不少。脸上的横肉和腰腹的啤酒肚消失不见，头不秃了说话也正常了。
短短几个月，形象翻新n倍。
祝眠暗暗心惊，转头与兰丽道：“有过一面之缘。”
“对对，虽然只有一面，但受祝小姐的教导，本人醍醐灌顶。”李志热切道：“我现在戒酒戒烟还每天运动，只想活久一点为社会多做点贡献。”
事实上是被打怕了，一喝酒就心慌，抽烟也慌。
不仅如此，晚上还经常失眠做噩梦，只有运动能解救一二，因为累了可以倒头就睡。
李志将话题拉回至今天的事上：“小儿得罪了你，该打！想怎么惩罚就怎么惩罚！”
李修宁撕心裂肺：“爸！！！”
我还是不是你亲儿子了！
李志又狠狠把他骂了一顿。
祝眠默默地瞧着这一幕，没有说话。
李志看似在教训儿子，实际上一切都是做给她看的。李志领略过她的手段，不想李修宁也经此一遭，□□上的打骂总比精神上的压制好受。
殊不知，他儿子早经历了一回，只不过被篡改了记忆，错以为是闹鬼。
李志怒发冲冠，边骂边胆战心惊地观察祝眠，心里头根本没有底。
难不成真要把儿子交出去，天呐，他苦命的儿子。
“好了。”片刻之后，祝眠出言制止。
李志收了怒容，忐忑地与祝眠对上视线。
她恰好坐在窗边，阳光洒下，双眸清透而平静，仿佛没什么能牵动她的心神，任何事情在她眼里无所遁形。
他顿时明白自己的小打算被看透了，后背不由抖出一层冷汗。
祝眠移开视线放过他，道：“补偿的事跟我经纪人商量。”
儿子愚蠢，当爸的还算机灵，到底没出事，她也不好做太过。
接下来，病房里上演了一场强买强卖。
李修宁的经纪人把能给的和对方想要的都说给李志听，兰丽表示要么给钱要么给好一点的资源，李志大手一挥，允诺一部S级的剧外加李修宁《偏偏爱上你》的片酬。
作为名气已经打响的一线演员，加上顾之行财大气粗，李修宁的片酬可比1000万多多了。
他尝试劝道：“李总，里面还有公司的分成呢。”
李志毫不在意，恨不得用钱摆平此事：“没关系，从他的零花钱里扣。”
经纪人：……还不如之前就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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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丽被李志的大手笔吓了一跳，心中欢喜但明面上还是要推拒一番，最后收入囊中。
商定好后，李志出去打电话安排，病房内又恢复平静，只不过不再剑拔弩张，而是一家欢喜一家忧。
事情解决，兰丽正打算带人离去，房门忽然被打开，出现了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祝眠瞄了一眼，忍不住挑挑眉。
李修宁连忙坐起，诧异道：“顾总，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顾之行，他来到病床前，笑吟吟道：“听说我投资的剧组出事，正好我也在这家医院，所以来看看，事情的起因经过我都知道了，祝眠，你还好吧？”
“我很好。”祝眠望向他，道：“顾总，你看起来不怎么好啊。”
顾之行笑容一僵，不由握紧了轮椅的把手。
诚如祝眠所言，顾之行此时的状态并不好，甚至比李修宁还遭。他身穿蓝色条纹病号服，坐在轮椅里，左腿从小腿处缠绷带至整个脚掌。
他勉笑道：“不久前遇上车祸，腿受了点伤，不说这个了，李修宁，你有想好怎么补偿吗？”
李修宁咽了咽，心想原来顾之行是来兴师问罪的，那当初对于两人不好的猜测岂不是错到离谱？
“已经想好了。”李修宁道。
顾之行丝毫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他继续道：“想好就行，这次事情主要因你而起，补偿上要大方一点。”
“我记得你爸公司资源挺多，怎么的也不能少于A级，精神损失费500万怎么样？不占你片酬多少。”
然后，他朝祝眠看去，露出“快对我感恩戴德”的眼神。
祝眠：“……”
兰丽转头，悄声问道：“这顾总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