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又不是用来为非作歹, 为民?除害嘛, 过程不重?要,结果才重?要!
林霄看了看这些罗小燕特?意精挑细选过的、都拍得?比较清晰的监控截图,又问道:“只有清水湾的公共探头拍到过她?别的地方没拍到过?”
罗小燕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林霄,这小女孩的脑子真的很快, 这么快就明白她的意思了:“是的, 这个女人出没在清水湾街头的时间点稳定在凌晨十二点到凌晨四点之间,在其它街区没有留下任何影像记录, 包括且不限于公共场所、酒店宾馆、餐饮场所、超市菜场。”
正国?人早已习惯了在监控头下面生活, 别说是酒店餐厅了, 家门口的小卖部都装着监控。
而这些个监控设备吧……别管是公家的还是私人的,其实?都存在一定的泄露风险……所以但凡是隐私区域必定不能装这玩意儿。
“是这样——这货果然不是人呐。”林霄摸着下巴道。
人可以半年不住酒店不进餐馆,也可以昼伏夜出活得?像个夜行?生物,但超市和便利店是肯定会进的,哪怕顿顿外卖躲在家里吃,卫生纸牙膏牙刷之类的生活用品总得?买吧?
一般人再怎么闲得?吃多了, 也不可能故意给自己设置“半年不进超市便利店”这种没啥意义的挑战。
罗小燕没有乱说话打搅林霄的思路,又调出几十张监控截图:“另一个男人的活动范围跟这个女人也有些类似, 只在凌晨十二点以后到凌晨四点之间活动,出没范围包括清水湾酒吧街,和一家叫做浪琴海湾的商务KTV。”
停顿了下,罗小燕补充道:“这个男人最早出现在本月七号之后,这之前,全网都查不到关于这个男人的任何信息。”
林霄的眼神儿顿时变得?犀利起来:“等会儿……女的七号之后就没出现过了,男的在七号之后才出现?”
坐在旁边的林奶奶不太理解监控拍得?到拍不到意味着什?么,但这一男一女都是同?样的时间段出没、还一个消失了另一个才接力,脸色也变了:“这一男一女两个,是同?一个?”
能变换面孔乃至性?别的妖怪,会费尽心?思勾搭彭天明这种私底下找情人的人,“养”上一段时间以后才下手……一种大名鼎鼎、在华夏民?间传说中登场率不低的妖怪名称顿时就浮现在祖孙俩脑海里。
“画皮!”林家祖孙俩异口同?声道。
罗小燕好歹也有跟在高?师父那种二把刀捞偏门身边两年的“工作经验”,心?里老早确定林霄要她调查的两个人指定有问题,但看见祖孙俩这么肯定,还是挺惊奇的:“画皮……是说聊斋故事里的那种画皮鬼?”
“画皮不是鬼,是死人尸体修成的精怪,算是僵尸的一种。”林奶奶惊叹地道,“没想到这年头还有画皮鬼,我那个老师父当年都只在刚解放的时候听说过这东西在隔壁Y省那边害过人。”
高?师父是拜了捞偏门的野道士学的“手艺”,不像林奶奶这样是正经师父带进门的,罗小燕跟着高?师父的两年里长了不少见识,但对于一些只在正经圈子里流传的东西是接触不到的,闻言更?加惊奇了,震惊地看向林奶奶:“林老太,您以前听说过画皮活动过?”
“诶,解放前世道乱么,这种东西到处跑。”林奶奶虽然不太见得?惯罗小燕口舌花花,到底还是拿她当小辈的,这便细细地介绍道,“那个时候这种画皮鬼都是装成落难寡妇,跑到偏僻乡镇上去租房子住。一些男的动心?思欺负这种没根基的外地寡妇,偷摸往人家房子里头钻,多钻几次人就没得?了。”
“动这种歪心?的不是屋头没人(没妻子儿女)的老光棍老鳏夫就是混混二流子,人都不在了,旁边人也察觉不到,还以为是跑哪里躲赌债去了。等没得?(失踪)的人多了,本地人警觉了,画皮鬼就收拾东西跑路,去下个地方作案,隐蔽得?很,逮都逮不着。”
“后来么国?家解放了,新政府管得?严,哪里的人都要办户籍、没得?介绍信不准去外地,画皮鬼不得?像以前那样四处流窜,就听说得?少了。”林奶奶道,“老辈人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就是有两层涵义的,一个是寡妇没得?男人了要着人欺,另一个就是会有精怪装成寡妇学姜太公钓鱼,规劝后生不要去学二流子的行?事。”
罗小燕看林奶奶的眼神儿立即就不一样了……这老人家,也是个大腿,不,宝贝蛋啊!
“难怪我看到的是个干尸,是画皮的话就说得?通了。”林霄小时候唯一的娱乐就是听林奶奶讲古摆白,这些解放前的精怪故事听得?多了,“只在清水湾活动……老太,难不成这个东西是从坟院坝钻出来的?”
罗小燕听到坟院坝这个词儿就有点毛骨悚然,这地名听上去也太不吉利了:“坟院坝是啥,也在清水湾?”
“嗯,你是省城人不晓得?,清水湾酒吧街后头那条挨着山的小路,以前就叫坟院坝。”林霄点头道,“原先我也不晓得?这个地方,是我们店里那个八字轻的同?事先前在清水湾酒吧街撞到鬼,才听顾白姐说的。”
罗小燕咽了口唾沫,脸色也有点白……幸好她跟着高?师父来了安阳这么多次都没去过那一带,不然就她这个体质怕是要倒霉。
正说着话,陈老板打了电话过来到林霄的手机上。
林霄接通电话开了免提,电话里就传来陈老板略有些发颤的声音:“小林霄,我这边请人打听了下那个‘男模’的情况,这个人姓卫……刚才小张帮忙联系上了浪琴海湾的男模领班,那个领班说,这个姓卫的……好像住在清水湾酒吧街后面的民?房里面,就是、就是坟院坝那附近的房子。”
林奶奶跟林霄对视一眼,全对上了。
“我晓得?了,陈哥,你们那边也辛苦了。”林霄道,“你帮我找一下人,看谁有空帮我顶下今天的白班,我下午就和我老太进坟院坝去看看。”
“没事没事,不辛苦,不用找谁了,我帮你顶。”电话那头,只会负责打听情况也给吓着了的陈老板心?有余悸地道,“我喊老左和我一起去台球室里,等你们的好消息。”
林霄满意地挂了电话……老板帮她顶班,就不用还一个班回去,占便宜了。
挂了电话,祖孙俩边忙活着将香烛纸钱装进袋子里,林奶奶还没忘记带上她的竹签子、老罗盘和老黄历。
“画皮是尸体修的精怪,不是鬼,只烧香纸送不走,得?去弄根桃木来。”林奶奶道,“这城头哪里有桃树?撇条桃木枝也将就用了。”
罗小燕在旁边看的一脸懵逼……高?师父哪此出动不是大动干戈,仿道门的法器、仪式器具都要带上几箱子,这祖孙俩拿个超市送的布购物袋装了点香烛纸钱、再带个破罗盘就完事了?!连桃木都要现去找??
“我记得?天明小区中庭里面种得?有桃树,一哈绕几步路过去撇根树枝吧。”林霄道。
“好,走么。”林奶奶拎起袋子就要动身。
“老太你先等哈我,我去找小房东借背包把小巴带上。”林霄说着就跑出门去。
“去哪里都要带你这个祖宗猫!”林奶奶见不惯林霄把猫养得?跟离不了大人的孩子一样,骂道。
罗小燕在旁边看得?一脸麻木……把跑去凶险地头驱鬼这种严肃的大事搞得?像是只是随便出趟门一样,甚至连养的宠物猫都要带上……她这回抱的大腿画风多少有些别致。
林霄从四楼借了背包下来,将被?耽搁得?一早上没法玩游戏、一脸不耐烦的巴巴托斯请进背包里,背到身上,扭头对恭恭敬敬站在一旁的罗小燕道:“我和我老太去就行?了,你就不用去了,那里的鬼估计有点多,你去不合适。”
罗小燕一愣,一时间有点儿怀疑自己是听错了:“我不用去?”
“嗯,你先回去,晚点我再联系你。”林霄理所当然地道。
且不说巴巴托斯吞鬼的场景林霄完全不想让人看见,就罗小燕这种遇到过路鬼都要被?冲撞到的体质,哪能喊她去坟院坝那种凶地。
罗小燕呆呆地跟着出门,林霄把门锁上便跟她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跟,和林奶奶一块儿往清水湾方向走去。
目送祖孙俩转进了巷子里,罗小燕都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的体质确实?恼火(麻烦),走个夜路都有可能病一场,但她的体质对于吃玄学这碗饭的人来说也确实?很方便,危险还没来她这边就有反应了,高?师父也是为的这个才肯收下她——捞偏门说起来确实?是见不得?光,但确实?是无本万利,想干这行?却找不着门路入行?的人海了去了。
但林霄似乎并不在乎她这个体质好不好用,还真的只是要她帮忙调查情报就行?。
这个习惯了揣摩人心?、习惯了用最冷酷最自私的角度去猜度他人的年轻女人,眼睛不自觉地有点儿发热。
道德底线不太高?、但好歹还是有底线的林霄,跟她奶两个人鬼鬼祟祟地跑进天明小区撇了几根人家物业精心?维护的桃树枝,这才转头奔向坟院坝。
安阳市在二十多年前城市面积只有现在的四分?之一,另外四分?之三都是这些年来扩建的;整个东关区,只有富家花园以西能算是老城区,从富家花园往东、往南,搁在以前那都是农村。
从伍家关到清水湾这一代,二十多年前就是标标准准的乡下——那时候伍家关还是个寨子,清水湾则是个叫李家屯的村子。
坟院坝这条山脚下的小路,在当年就是两个村寨之间的乱葬岗……本地人都要离得?远远的、只有大白天里急着赶路时才会从这附近经过。
二十多年过去,当年的乡村变成了城区,两个村寨之间的荒地农田变成了一条条街道、一个个小区、一栋栋楼房,以前的山脚小路也被?翻新过,铺了条两米多宽的水泥路,原本光秃秃的荒山也种了人造林,远远看去天蓝山绿,一派都市种闹中取静的幽静雅致形象。
但也只是看上去罢了,真仔细琢磨一下的话,就会发现这条路其实?还是挺诡异的……这条几十米长的小路两侧是用围墙围起来的,围墙一边一山,另一边则是同?样用围墙围起来的成块儿的空地——以清水湾的地价,这种大片空地闲置的情况压根就不合理。
这会儿是大中午,G省的夏天虽然不算热,不过因为海拔高?的关系日头很毒,站在太阳下面很晒;但林家祖孙俩经由清水湾酒吧街后头的巷子走到这条小路上来时,没来由地感觉到一阵清凉。
“确实?是个老坟地了,没得?几百年的沉积不会有这么重?的阴煞气。”林奶奶精神一振,立即从布袋子里掏出罗盘。
用了几十年的巴掌大罗盘托在手掌心?上,再放上平时都用红布包起来的磁针,没等多久功夫,那根细细的磁针就滴溜溜地转了起来。
罗盘又叫罗经仪,是用于风水探测的工具,也常常用来定位有别于自然、正常现象的异常磁场,也就是玄学中人所认为的气场——华夏玄学不管是哪家哪派,其实?都是没有磁场这个概念的,但华夏人认为的气场,跟磁场的规律重?合度很高?。
林奶奶这种传统的西南古派玄学传人就不晓得?啥叫磁场,她只会分?辨和感应好的、有益于人的气场,和不好的、有害于人的气场。
老罗盘上的磁针滴溜溜地转了几圈,没有指向山、也没有指向那片围墙围起来的空地,反而是指向了……托着罗盘的林奶奶。
林奶奶一愣,搁几秒才反应过来,连忙托着罗盘转过身。
罗盘上的磁针果然不是指向林奶奶,而是指向祖孙俩的来路。
祖孙俩对视一眼,都有些奇怪。
磁针很坚定地指向着两人进来的方向,虽然奇怪,祖孙俩也只得?按着磁针指向往回头。
一直走到离路口、也就是酒吧街后街巷子没几步路的地方,坚定地指着同?一方向的磁针才懒洋洋地转了小半圈,指向路边的几栋民?房。
林霄有点儿懵逼……陈老板打听到画皮住的地方是酒吧街后面的民?房,还真就是这几栋民?房?不是在坟院坝里面??
这几栋民?房一看就是本地人在自家宅基地上建的自建房,红砖墙体、面朝道路的方向贴着瓷砖,很有上世纪末的自建房特?色。
只有一墙之隔的酒吧街热闹繁华,这几栋民?房却是冷冷清清,地上铺的水泥砖砖缝之间长出了一丛丛的杂草,房屋外墙体上的瓷砖也脱落了不少。
林霄和林奶奶盯着托盘上的磁针指向走进这几栋民?房之间,裙裙四耳儿咡勿九一寺弃搜集本文上传在一栋两层高?的小楼前停下。
这栋楼的门窗还算完好,不过门似乎被?撬过,轻轻一推锁就松脱了。
祖孙俩走进室内,举目打量。
这房子看着像是还在住人的,墙上挂着老年人的黑白遗像,堂屋里放着个烧蜂窝煤的铁炉子,桌子板凳、老式柜子啥的也齐全。
林霄用手摸了下铁炉子,炉盘上有一层住家户做菜、吃饭时留下的积年油腻,还有一层薄薄的灰。
“灰尘不厚,好像几个月前还住着人。”林霄道。
林奶奶皱眉盯着罗盘,进了这间屋子后,罗盘上的磁针就像是失灵了一般,一直在滴溜溜地转。
“这个房子应该是有问题的,找找看。”林奶奶索性?收起罗盘,朝堂屋旁边的房间里走去。
林霄见状,连忙跟上。
祖孙俩把一楼搜了一圈,啥特?别的也没见着,又往楼上走。
从楼梯上到二楼走廊,林霄一进带阳台的主?卧里,便“卧槽!”了好大一声。
约莫有二十来个平方大小的主?卧里,铺着花床单的老式木架子床上,平躺着一具穿着男性?服装的干尸。
“咋了?”落后林霄两步的林奶奶连忙跟进来。
林霄“呃”了一声,正要回头跟她奶说话,眼角余光就看见那具床上的干尸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林奶奶从林霄旁边钻进门内, 就看到一个男人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们搞哪样的?偷东西?”男人面带警惕之色,凶狠地板着脸,语气?严厉地大声呵斥道, “有病啊,没看到有人在家嘞?赶紧滚!”
林奶奶一时间有些懵,闯空门到别人家里来被主人家呵斥这种事老人家这么大年纪了还没经历过, 下?意识紧张地抬手招呼着赔礼道:“对不住对不住, 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
林霄挡在了不住赔礼道歉的林奶奶面前, 两只眼睛紧紧盯着从床上跳下?来的屋主, 手上麻利地拉开挂在胸前的背包拉链。
巴巴托斯从背包中露头,随意地看了眼正大步走过来的屋主,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林霄:“——?!”
她不知道自家老太把这?个屋主看成什么?样子了,但在她眼里, 这?家伙可是个放国产鬼片里不打码就过不了审的干尸!
这?破猫咋回事?!这?么?明?显的鬼怪都?不张嘴!
林霄正起意要把关键时刻掉链子的破猫抱起来扔到大步逼近的干尸脸上, 那家伙居然在一米开外停下?了。
“还不滚?!真的要老子报警是不是!”骂骂咧咧的屋主,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个手机来, “吗的现在小偷胆子都?啷个大了, 看到人都?不走!”
林霄看到干尸掏出来的那个手机, 眼神儿一顿。
林奶奶尴尬地伸手来拉孙女,想?叫林霄出去再说,但林霄没肯动,反而是睁大了眼睛,认真地看向干尸屋主那张过于提神醒脑、让人难以直视的脸。
不得不说,这?干尸真是丑得别具一格……面皮跟皱起的老年皮似的扒在骷颅似的脑袋上, 脑袋顶上的头发稀稀拉拉的,整张脸也就额头部分看起来比较顺眼, 至少是平整的。
林霄视线依次扫过这?家伙的丐版地中海发型,相对凸出的大脑门,和没了肌肉水份后简直跟猴子差不多的尖下?巴脸,还有这?货拿在手里的水果手机……脑子里冒出个她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念头。
“你——你是彭天明??”林霄不敢置信地道。
挥舞着手机、作势要上来驱赶祖孙俩的干尸,骂声一顿。
然后这?家伙更大声地呵斥起来:“老子不认得啥子彭天明?,你们两个死?偷儿到底滚不滚?!”
这?反应跟此地无银三?百两没啥区别,尴尬得想?钻地缝里去的林奶奶都?不想?着把孙女拉走了,惊愕地看向这?个屋主。
然后老人家的眼珠子就瞪圆了,这?男的不就是孙女给她看的照片里的那男的吗,就是画皮装成男模的那个!
“看来没错了,你就是彭天明?。”林霄肯定地道,“你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干尸那只剩干皱面皮的脸上露出惊骇之色,脚步踉跄地退后了两步,像是见到鬼一般惊恐地瞪着林霄。
“我叫林霄,这?个是我老太。”林霄仔细观察着这?个家伙的丑脸,嘴上道,“我和我家老太是左鸿博请来找你的,你是左鸿博的大学同学,没错吧。”
干尸嘴巴开合了几下?,肩膀慢慢垮了下?去,用一种极其复杂、像是非常痛苦的干涩语气?艰难地道:“你……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你变得还蛮多,不过面貌特?征还是看得出来的。还有你拿的手机,型号、颜色也对得上。”林霄道。
干尸先?是点点头,随后意识到了什么?,猛然抬手摸向自己的脸,一脸惊悚地看向林霄。
“哦,你在我眼里是尸体的样子,干翘翘的尸体。”林霄诚实地道。
这?句话似乎对干尸彭天明?造成了成吨的暴击,这?家伙猛然蹲到地上去,两只手抱着头一言不发。
林奶奶到这?功夫也反应过来了,震惊地张大嘴巴:“菩萨耶——原来是着画皮找了替身啊?”
半小时后,彭天明?垂头丧气?地坐在这?栋老民房一楼客厅的椅子上,林霄和林奶奶坐在他对面。
“……简单来说,你被一个自称叫“杳杳”的画皮鬼骗了,来往几个月后被带到了这?个房子里来,等你醒过来,你就变成新的画皮鬼了,是这?样没错吧?”
彭天明?痛苦地捂着脸。
在林霄眼里这?家伙只是一具干尸,但在林奶奶眼中,坐在面前的是一个面皮白净、痛苦不堪的小伙,老人家略微有些不落忍,恨其不争地道:“你好好的日子过起,屋头又还有婆娘娃娃,做哪样出来乱搞嘞?好好的人成了这?么?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德行?,家也回不了,老婆孩子父母亲朋也见不成了,你说你到底图的哪样?”
林霄道:“老太,他这?个样子是不是不得救了?”
“咋个救哦,鬼皮都?套到身上了。”林奶奶恨铁不成钢。
所谓画皮鬼,并不是特?指某一只妖怪,而是一种尸妖的统称。
通常来说,画皮鬼有两种类型,一种是尸体变成的精怪,假冒美貌妇人或男子诱骗活人,待活人上钩后取其腹内脏器修炼。
另一种,则是指像彭天明?这?种被找了替身、自己成了新画皮的倒霉蛋……
前一类画皮玄道中人人人得而诛之,后者的话,因为自身也是受害者的关系,只要行?事不过界、找了替身自己就去投胎,会?有概率被放过。
林霄听林奶奶这?么?一说,也挺为难的:“那就是说,彭天明?也得去找个替身,把这?身画皮转出去,才能解脱得了?”
“不找替身也不是不行?,就是投不了胎,一直披起这?身鬼皮过。”林奶奶道,“不过最好也是要安安分分的,要是学那些天生?的画皮鬼去吃人修炼,着人逮到了就要着灭掉。”
林霄皱眉看向一言不发的彭天明?。
这?家伙成了新画皮后积极地在酒吧街活动,显然是打算找替身的。
她对彭天明?那点儿同情?,不足以让她坐视这?个家伙去骗另一个人当替身……但话说回来,能被画皮盯上的其实也不是什么?好货,这?就让林霄挺为难的。
秦桧和赵构掉河里,岸边的人手里只有一块石头,要砸谁不砸谁,千古难题呐~!
想?想?小猫主子不吃这?家伙,再加上这?种妖怪并不是什么?有实力的妖怪,拿根桃枝都?能抽死?,想?害人也只能害到心甘情?愿睡到旁边的人,林霄也就懒得管这?种画皮鬼更新换代的事情?了,转而道:“你的事先?放放吧,三?月份的时候,你送给左鸿博的那串手串是怎么?回事?也是‘杳杳’送你的?”
等了会?儿彭天明?也没吭声,还在那里捂着脸闹情?绪,林霄就没多少耐心了,语气?不大善良地道:“行?了没有,你这?个情?况又不是别个害你,是自己自己找的么?,我们不管你去不去找替身就不错了,还要搞哪样?快点交代一下?你送左鸿博手串的事,这?个事情?要是没说清楚,不要怪我们不客气?!”
祖孙俩是带着桃枝上门的,那几根桃枝就装在林奶奶拎着的超市购物袋里,小半截露在外头。
彭天明?只敢装腔作势口称报警想?要吓走她俩,就是看到了这?玩意儿。
林霄语气?一难听,彭天明?就没敢继续闹情?绪了,装成才听见林霄的问?话、缓缓抬起头,一脸恍惚地道:“那么?远的事情?我哪里还记得,老左要是不喜欢我送的东西喊他拿丢了就行?了。”
林霄面无表情?道:“你送给左鸿博那个手串是人牙齿磨的邪门老物件,会?招引游魂野鬼,左鸿博被你害得酒吧都?快开不下?去了。”
彭天明?的干尸脸上那种故意装出来博同情?的痛苦恍惚之色消失了,一脸的震惊。
“你不晓得这?个手串邪门?”林霄皱眉道,“这?东西是谁给你的?是不是上一个画皮?”
彭天明?脸上皱巴巴的皮肤抽动了下?,苦涩地道:“不,不是杳杳给我的,是、是我过年的时候在一个朋友那里得来的。”
“这?个朋友是什么?人?”
“住东关的,叫李俊豪,老左也晓得他。那个手串是李俊豪偷的他家老人收藏的老物件,说是民国的时候传下?来的东西了,是文物,值钱得很?,拿来给我抵债,我想?着从他那里也要不回钱来了,就收下?了。”彭天明?艰难地道,“我确实是不晓得这?个东西邪门,去老左那里喝酒的时候就随手送给他了。”
林霄嘴角一抽。
事情?很?明?了了,就是一个大孝子偷了家里老人的东西抵债,然后被彭天明?转手送给了左鸿博;左鸿博没戴那手串,而是挂在了店里当装饰……然后就把一大堆游魂野鬼引到左鸿博酒吧里去了。
“这?个李俊豪家里是啥情?况,咋会?有民国时的老物件?”林奶奶在旁边问?道。
彭天明?面现犹豫之色,似乎是有什么?话不好说。
“快点说,别浪费时间。”林霄不耐烦地催促,“左鸿博为着这?个事情?都?老了快十岁了,你还把他当朋友就不要耽误时间,说清楚了我们好想?办法?解决他的麻烦。”
彭天明?神色微变。
这?家伙虽然已经不是人了、成了急于找替身的新画皮,但显然还没法?儿这?么?快抛弃身而为人时的种种人际关系,也确实是关心左鸿博这?个老同学的,连忙道:“李俊豪是李家屯人,李家屯就是清水湾建成前在这?一代的老村寨,你们晓得坟院坝吧?就这?旁边的那条小路,坟院坝就是李家屯的老祖宗造的孽。”
林霄和林奶奶皆是一愣。
“这?个事情?也只有一些伍家关和李家屯的老辈人晓得,解放前的时候……李家屯是个土匪窝。”彭天明?道,“后来新正国成立了么?,李家屯的土匪都?金盆洗手了,但是后人还是着报应了,倒霉得很?,那个屯子里头的人走出来,一百个人里面有二十个有正式工作都?算是烧高香。”
“像李俊豪就是,读书的时候成绩也是不错的,但是后来沾到赌,人就废了,他们家拆迁分的几套房子还不够填他欠的赌债……老左见不惯这?个李俊豪,我才没和他说那个手串是李俊豪拿来给我抵债的。”
第53章 李家屯
在林霄眼里完全是具脱水干尸的彭天明言行举止还?和是人的时候区别不?大, 不?过人类那种精细的面部微表情他肯定是做不出来了,林霄很难从这家伙脸上看出情?绪来;不?过在林奶奶的眼中这家伙是披上了鬼皮的新画皮,神色、眼神还?是能看出来的。
估摸着这家伙没说谎, 林奶奶就朝孙女点了下头。
林霄沉吟了会儿?。
彭天明在省城当?白领,节假日才回安阳,自身并不?做生意, 也没有入股左鸿博的酒吧, 左鸿博要是倒霉的话对他并没啥好处……要说彭天明不是有意害左鸿博,只是随手送东西送出了事, 是说得通的。
她奶明显对凄凄惨惨的彭天明动了恻隐之心, 虽然恨铁不?成钢,但老人家似乎也确实下不?了手把彭天明收拾掉,有心放他一条生路——对于这点,林霄的看法在可与不?可之间。
还?是那句话, 彭天明算不?上好人, 但也没到要被赶尽杀绝的程度。
想了想,林霄对彭天明道:“你们画皮找替身, 有没得啥子?限制, 都是要找啥样子?的人?”
在职场打拼多年的彭天明不?可能察觉不?到林霄对他的观感不?好, 甚至是隐约有些腻味他的,林霄问出这个问题他就晓得自个儿?是被灭掉还?是被放过就看这一关了,连忙道:“有的有的!”
简单来说,画皮鬼找替身的限制确实很大,就好像水鬼只能拖落水的人当?替身、吊死鬼只能找想不?开要上吊的人当?替身一样,画皮鬼能找的替身被限定在“负心人”这个范围内。
啥叫负心人呢?就是指已经婚配、且另一半对TA必是死心塌地、甘心情?愿为之付出一切的世俗男女。
能背叛倾尽一切珍爱TA的人生伴侣的人, 才够得着这个“负心人”的标准。
听?到这个要求,林霄的嘴角就开始抽抽……难怪上一任画皮顶着那种能当?明星的面?皮, 也足足折腾了五个月才养出彭天明这条鱼呢,这难度果然不?是一般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