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游戏攻略—— by雪鸦
雪鸦  发于:2024年03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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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画了一幅又一幅画,忽然一阵风吹来,将画案上的丹青吹到了地上,他弯腰去捡,却似有所感,抬头刹那,看到了她。
山林间雨雾蒙蒙,七娘安静地望着他,身上已不再是他最后一眼所见的如火骑装,而是一身淡青色的钗裙,很巧,与他画像中女子的打扮并无二致。
好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样。
他站在那儿,身姿挺拔,气质清雅,望着她的瞬间瞳孔开始放大,随后微微笑了笑,笑容中有着被雨幕洇湿的温柔暖意。
“七娘,过来。”
是七娘,不是陛下。
她突然朝他奔来,赵玉珩张开手臂,接了她一个满怀。
他的怀抱干燥温暖,她紧紧地抱着他的腰,把脸埋进他的胸口,这才听到活生生的心跳。
一下一下,如此有力。
因她而搏动的心跳。
她抱着他不动,赵玉珩抬手抚了抚她的发,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七娘,最近一切可好?”
“我很好,你呢?”
“见到了朝思暮想之人,自然很好。”
她赧然:“你几时……也这样直白了?”
“从前我总是顾念太多,如今只需要顾你一人,自然不必拐弯抹角。”他低头望着她:“七娘……是不习惯么?”
姜青姝抬起头,和他漆黑深沉的双眼对视着,也笑了起来,“当然不是,相反,我希望三郎今后能一直这样,无论什么都不要在心里藏着掖着,一定直接说出来。”
“这样,才可以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才可以长命百岁。”
他低笑,环在她背上的双臂微微下落,冰凉的指尖触碰上她的眼角,将她散开的额发拨在一边,又微微低头,轻轻碰上她的唇。
头顶的树叶被风一吹,簌簌落下一片水珠,又被阳光反射着,像光棱刺得人晕眩。
他眼底的浓黑不停地翻滚,星火迸溅。
姜青姝睫羽一颤,手抵着他的肩,被他轻轻半托着腰肢,无处可退,仰着头,被攫取剩下的空气。
他的气息如山倾来,强硬却温柔,并不令人排斥。
好像被柔软的云层层包裹起来,意识像丝线一点点被抽离,让人轻易溺了进去,她微微闭目,攥着他的肩头衣衫的手下意识攥紧成拳,却又在他的安抚下一点点松开。
许久未见的夫妻,历经生死劫难,总是难舍难分。
这世间最大的考验,也莫过于生死。
远处,许屏和戚容站着,望着这一幕,心中各自感慨万千,许屏念及君后这些年来的不易,如今有了这样的结果,更令她倍感动容。
只是,许屏还是念着小殿下,不知道小殿下是否还活着。
她下意识偏头,看向独自伫立于竹林那边、负手而立的裴朔。
是这个人。
处置了小殿下。
裴朔始终静静地站着,不曾看帝后那边一眼。
身为臣下,也不该看。
然而他不看也知,这将是如何的浓情蜜意,赵玉珩是位品行高尚、坦荡赤忱的君子,亦是裴朔两世以来最欣赏的人之一,这样的人能得到善终,才算是上苍开眼。
他还不知道,他和陛下有一个孩子,那孩子的眉眼有几分像他,也有几分像陛下。
那还是个坚强的孩子。
裴朔知道,陛下不打算留小殿下,一开始也是打算下杀手,然而他无法狠心对一个婴儿下手,动手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每个人望着这漂亮可怜的孩子,都面露怜悯之色。
最后,还是作罢。
早产儿易夭折,至今还没有哭出声的孩子,一般是有些问题,那便不救她,让她自生自灭罢。
只是过了两日。
那孩子从不会哭,变得会哇哇大哭了,它会用小手抓住抱她的每个人,像是在求救,本该凋零下去的小生命,却如此顽强地在和他们抗争。
戚容说:“小殿下或许很像陛下,都是不服输、不认命的性子。”
裴朔微微动容。
不服输,不认命。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一定的,何况因为朝局而对帝王血脉判下死刑,更是荒谬至极,这个孩子不是一生下来就注定要死,只是为了大局,他们都选择放弃她。
可是不服输之人,往往可以破局。
裴朔回宫之后,将此事也禀报了姜青姝,她望着他,说:“听裴卿的口气,似乎想让朕留下这个孩子。”
裴朔说:“小殿下身上流着赵氏血脉,亦流着姜氏血脉,她是君后的孩子,亦是如今赵三郎的孩子,臣相信陛下的内心深处,也是想要留下她。”
她微微沉默。
“不瞒你说,朕怕弄巧成拙。”
她与裴朔很有默契,也总是无话不谈,裴朔就像一个值得信任的朋友,她也不遮掩自己的想法,说道:“朕无论将孩子交给谁,都好像把自己的软肋交了出去,即便对方值得信任,朕也会心中不安。”
裴朔闻言微微笑了,因为她这样说,就是代表他是她唯一值得托付软肋的。
他说:“陛下也很怕把软肋交给赵三郎吗?”
她点头。
情情爱爱,并不能阻挡她的理智。
裴朔却紧接着说:“可赵三郎的软肋,却是陛下。”
她沉默。
她还是无法迈出这一步,就算她完全信任赵玉珩不会伤害她,也总是担心有一日,他见到赵家落难,用这个孩子来要求她做出让步。
裴朔也不再劝了,目光望向那簇放在她案前数月的梅花,只道:“陛下若有时间出宫,可以去看看他。”
裴朔就是这样的人,凡她所想,他皆体察;凡她要求,他都办到;她若认真,他便佯装漫不经心;她若为难,他便暗中筹谋。可旁人为了利益权势金钱,都有所图谋,他却总是显得那么无欲无求,让人猜不透他到底想要什么。
就像他一直不曾告诉她,这一簇梅花本是他的东西。
姜青姝后来就出了宫。
看到赵玉珩的那一眼,她或许有些明白裴朔的意思了。
【姓名:赵玉珩,身份:布衣】
【年龄:21】
【武力:40】
【政略:92】
【军事:45】
【野心:0】
【声望:0】
【影响力:0】
【忠诚:100】
【爱情:100】
【特质:体弱,温和,生病】
他已是彻彻底底,是她一个人的赵三郎。

一个人能勇于割舍,需要的勇气难以估量。
赵玉珩舍弃什么,似乎从来不犹豫,自己的命也好,腹中的孩子、君后尊崇的地位、赵家子弟的责任,总是能毫不犹豫地割舍。
光明磊落,又问心无愧。
是以,行走于世至今,他干干净净,不曾沾染半分污秽。
世人或贪婪胆怯、或能力不足,都无法拥有像他这样的底气。
裴朔也正是从他身上看出这一点,才动了救那孩子的想法,人生于世,总归是要无愧于心、不忘初心,若非到了不可破的死局,皆不要选择这样极端又违心的做法。
以赵玉珩的身体,今后他再也不会有孩子。
那孩子也无辜。
裴朔不希望属于至亲的鲜血染上陛下的手,那是一双干净的、仁慈的手,只需要用来励精图治、造福百姓,更不希望将来终有一日,陛下会后悔做出这样的决定。
所以,裴朔深思熟虑之后,还是劝了她。
姜青姝来探望赵玉珩,瞧见的便是已经野心影响力已经清零的他,她与他的初见还记忆犹新,那时他的身份后面有很长的后缀,是谁之子,是谁之孙,皆清清楚楚。
现在都没有了。
一介布衣,前尘尽灭。
姜青姝被他牵着手,跟着他进了屋子,屋内空荡荡的,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便别无其他,她有些愕然地四处打量,说:“怎么什么都没有,我再让他们添置些东西来……”
“金玉堆砌不过虚有其表,这些已经足够。”
他在床边坐下,微微抬头,望着站在面前的她。
他眼睛微微一弯,清润的双眼好似月下湖水,清冽而温柔,“七娘,坐过来。”
姜青姝低头注视着他的眼睛,感受到他的掌心微微松开,滑到她的腕间,朝自己的方向轻轻拉拽。
她上前一步。
“坐到我的腿上来,好吗?”他又问。
她又上前迈了一步,犹豫着侧过身子,小心翼翼地坐过去,像是怕压着生病的他不敢用力,他却按着她的肩,轻声在她耳侧安抚。
“别担心。”
她渐渐放松下来。
“做得很好。”
她被表扬,抬眼望着他,他倾身吻了吻她的耳朵,又问:“吓到你了么。”
“……没有。”
“只是还想更亲密些,在外头让人看到不好。”男人揽紧她的腰,微微抬头,她可以看到他滚动的喉结,像是隐忍般地吸了一口气,随后手臂收紧了些,头偏下来,又贴着她的脸颊,说:“瘦了很多。”
“还好。”
她含糊地应了一声。
他淡哂一声,“君后死了,你是不是在宫里没少哭?”
他话中带了淡淡笑意,她有些赧然,随后理直气壮道:“赵家这么麻烦,我需要装样子的时候当然要哭,但也不是要时时刻刻哭。”
“可我想七娘,想得哭了。”
“诶,你怎么……”
他怎么能一脸笑意地说这话?姜青姝用力捏了捏他的脸,可恶,怎么捏都长得这么好看?他垂睫定定地望着她,抬手握住她乱捏的手,十指交叉着握住。
他把她的手拉到跟前,冰凉的唇轻轻贴着她的手指。
……轻轻碰了碰。
她指尖痒痒的,睫毛因为痒意轻轻扑簌了一下,定定地望着他亲吻手的动作,缠绵温柔而爱不释手。
她指腹微抬,在他的唇瓣间摩挲而过。
惹得他扯动唇角,笑了声。
她说:“我看出你想我了。”
今日的他,简直是对她亲了又亲,又是亲耳朵又是亲手指的,甜到发腻,真不像他。
她又认输般地说:“其实我也很想你。”
从前他在的时候,其实和现在差不多,二人只是隔三差五地见一次,最长的一次是快一个月未见,但他总归是在那,永远都在,她遇到任何烦心事都可以去见他,他总是很有耐心地听着她说。
现在,凤宁宫已经空了。
她再也不会去了。
斩断留念和依赖,大概是走上无情帝王之路必须经历的,姜青姝固然难过于离别,并不会因此而沉湎其中,她很快就重新振作起来,又如常地上朝理政。
见到赵玉珩,反而是有些后知后觉的,突然就意识到,以后他真的不在身边了。
他似是看透她在想什么,眼角微动,低声道:“七娘不再需要我了。”
“……”
她沉默。
可是不需要,才是最好的啊,他做了这么多,差点连命都丢了,不是想让她不需要他吗?他又温声在她嘱咐道:“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记得要按时吃饭,不许不睡觉,也不要太操劳,若是遇事不决,你身边也有了可信之人,他们都能为你分忧。”
“面对张瑾不要冲动,切勿与之针锋相对。”
“若是赵家让你头疼,尽量以党派之争挟制,让张瑾出面,霍凌与元瑶你可以放心用,他们虽在赵府长大,却是受我庇护才没被赶走,与赵家联系并不深。”
他交代仔细,又从枕头下拿出早已写好的名册,“这是我所知一部分可用之人,这些人大多为武将,虽各有各的关系,秉性却忠诚刚直,陛下仅需以明君姿态令他们信服,无须特意拉拢。”
姜青姝接过名册,却没有看。
她抿唇看着他,“那你呢?”
“我隐居于山林,抚琴作画,读书练字,偶尔再想想七娘。”
“万一我老是不来呢?”
那他只好想一辈子。
赵玉珩没有说话,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天光被窗棂割裂,映得他眸底的光清润明亮,“不若,七娘送我一个信物,发簪或玉珏,令我睹物思人。”
姜青姝抬手想去拔发间的玉钗,指尖碰到钗子,顿了顿,却又作罢。
“我送你一个别的东西。”
她朝他笑了笑。
她终究还是选择听裴朔的,放过那个孩子。
这孩子周围都是满忠诚的人,若是保护得好,也不会有人知道她的存在,至于她的朝局,那是她一个人的战场,若她没有能力坐稳这个位置,就算没有这个孩子,也依然会有第二个谢安韫。
这怪不了孩子。
也或许是现在的赵玉珩给了她最后的安心,她释然了,姜青姝让赵玉珩在屋中歇着,自己起身出去,吩咐裴朔将孩子带来。
许屏和戚容听了,皆面露喜色,许屏道:“陛下英明!臣就知道,陛下仁慈,断不会选择牺牲小殿下。”
裴朔派人去了,很快,那孩子就被抱了过来。
几日不见,起初皱巴巴的小脸已经变得光滑,白白嫩嫩、粉雕玉琢,只是一直在侍从怀中啼哭。
姜青姝还没有抱过她,有些僵硬地接过,那孩子一落在她怀中,突然就止了哭声,一动不动地酣睡起来,一边的戚容笑道:“看来小殿下天生就知道,这是她母皇。”
姜青姝低眼望着怀中的女儿,释然地笑了笑,转身走向屋子。
赵玉珩却已经站在了门口。
他听到了外头的婴儿啼哭生,这才起身出来,远远的,他就看见了她怀中的襁褓,目光落在上面,久久未动。
“三郎。”
她笑:“你来瞧,这是我们的女儿。”
赵玉珩瞳孔微微一缩,眸底风起云涌,站在风中的身影静有了几分僵硬与无措。
他缓缓上前,低眼望着自己妻子怀中的女儿,那婴儿缩着小小的身躯,正安静乖巧地睡着,眉眼皆精致可爱,他抬掌轻轻抚着,那小婴儿似乎又感觉到父亲,在他的掌心轻轻动了动。
赵玉珩正要说话,忽见这小婴儿密密睫毛的一颤,倏然睁开了眼睛。
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乌黑漂亮。
只此一瞬。
姜青姝和赵玉珩同时怔住,却都看得清清楚楚。
像她,亦像他。
赵玉珩说:“我来。”
“小心。”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用袖子紧紧地为她挡住风,护得滴水不漏。
这个孩子,是他和最爱之人留下的血脉,在最动荡的时候诞生,却被他这善良心软的妻子留了下来,作为给他的念想。
如此,他还有什么不知足?
赵玉珩眉心轻动,薄唇微弯,对她柔声说:“我会教导好她,七娘,你尽可放心我们的孩子。”
赵玉珩饱负盛名,德才兼备,会是最温柔严厉的父亲,也会是全天下最好的老师。
她没有告诉他这是天定血脉的孩子,但是,想来以他的教导,或许这个孩子将来就会成为人中龙凤,继承她的父亲志向抱负,再来继承她母亲的江山。
她望着他,轻轻点头。
后来,姜青姝又回了宫。
少年夫妻,终究还是分居两地,后来她又让人找了个更隐秘、风景更好的地方,建了个一模一样的小院,让赵玉珩带着孩子住进去。
他身边看似只有一个许屏照顾,实际上也有她暗中派遣的护卫,保护这一对父女不被打扰。
裴朔偶尔入宫,会带来那边的消息。
比如说,三郎的身体日渐变好,那小殿下已经逐渐会爬了,而且在父亲身边不哭不闹,她父亲坐在榻上看书,她就趴在父亲膝头睡着。
她喜欢玩水捉鱼,喜欢望着山间的野鹤发呆。
除此之外,她还爱听她父亲抚琴,有时候晚上不肯睡觉,就总是在琴声中入眠。
姜青姝每次听说,都会莞尔一笑,有时候她能得闲出宫去见,也会带一些小孩子喜欢的玩意儿,偏偏这孩子不喜欢玩具,只抱着她不肯撒手,每每回宫,那孩子就得哭上一夜,连三郎抚琴都哄不好。
再后来,这孩子学会了喊父亲,也学会了喊母皇,学什么东西都极快,一学会就爱偷懒,很小就被三郎硬逼着写出了一手好字,没少挨打手板。
在父亲跟前她安分听话,一见了母亲,才会一股脑儿地告状,说父亲又打她。
原以为可以得到伸张正义,反而又挨了混合双打。
这孩子单知道父母许久才见一次,以为他们感情淡薄,却不知在父亲眼里,母亲是世上唯一可挂念的人,而她的母亲更是只会偏向父亲。
这些都是后话。
刚刚将孩子托付出去的姜青姝回宫以后,刑部尚书汤桓已经完成了谢氏全族的抄家,入宫觐见,姜青姝召集大臣,正式昭告天下,并下了灭族的圣旨。
只是顾念谢临曾为天子之师,忠心耿耿,于是将其厚葬,从灭九族变成夷其六族。
首犯谢安韫,三日后凌迟,以震朝纲。
随后,裴朔又主动上奏请命,负责监斩谢安韫,他要亲自看着谢安韫死,这也算是为自己的前世彻底做一个了断。
偏偏那时,紫宸殿外来了一个人。
秋月道:“陛下,霍元瑶在外面求见。”
姜青姝皱眉,她在与朝臣议事,霍元瑶此刻过来着实不妥,但霍元瑶向来是个守规矩的孩子,这一次只怕是有话要说。
“让她进来。”
很快,霍元瑶就走了进来。
这少女这几日也消瘦得厉害,眼睛也还红肿着,似是刚刚哭过,比起前几日的精神恍惚,如今那双眼睛已经变得清明锐利,似乎有什么在其中剧烈燃烧。
她从容地走进宫殿,笔直地跪下,朝着上面的天子一拜。
“臣霍元瑶,拜见陛下。”
她字字清亮刚毅,一侧的裴朔转身,看着跪在地上、毫不怯场的少女。
“臣请监斩谢安韫!”

此话一出,姜青姝和裴朔同时怔了怔。
裴朔眯眼望着地上面色坚定的少女,姜青姝淡淡开口道:“朕已经下令由裴卿监刑。”
“陛下。”
霍元瑶直起上半身,抬头望着她,急切道:“可否将这个机会让给臣,臣一定会办好此事……”
姜青姝道:“你资历尚浅,且事涉谋逆案,首犯凌迟,场面血腥,不适合你。”
“臣不怕。”霍元瑶眸底翻涌着恨意,咬牙道:“如果不是谢安韫谋逆,殿下也不会死,如今殿下不在了,臣若不亲眼看着他断气,臣这辈子都无法甘心!”
说罢,她再次双手撑地,对上方的女帝俯首恳求。
“就当臣求求陛下……”
“当年若非君后救了我们兄妹,也许今日,臣早就饿死了,或是沦为了街头的乞丐……他对臣有救命和教导之恩,臣就只有这一个请求,求陛下应允!”
霍元瑶说着,眼睛又渐渐红了,嗓音竟有几分哽咽。
在她心中,除了兄长是最亲近的人以外,平生最信任敬重的人便是赵家表兄,当年顽劣调皮的小姑娘,总是被人说成是乡下来的粗蛮丫头,气急了就跟人打架,好几次闯了祸都要被逐出将军府。
都是那芝兰玉树般的三郎君亲自出面,与人含笑说了几句,便留下了她。
他从不出言责备,只让身边的侍从带她去沐浴,换上新裙子,梳上好看的双髻,就像出身世族的女郎。
别人都唤他三郎君,他却应允他们兄妹叫他表兄。
连兄长都悄悄叮嘱她:“瑶娘,你不要再闯祸了,表兄身体不好,平时都在别苑静养,你别给表兄惹事。”
霍元瑶平时再皮再闹,一到表兄跟前,就不再闹了。
有时她会跑进表兄的书房,借他的书看,表兄的藏书许多都是失传于世的孤本,但他从不吝啬,还会耐心地解答她的困惑。
那时的小姑娘伏在案前,望着表兄的目光里满是敬重与仰慕,那少年低头翻着书,身影端直清雅,像画中的神仙。
即使他入了宫,几年不见,气质神态却也如故,只是重逢了没有多久,表兄却这样死了。
死的这样轻巧。
霍元瑶哭了很久,好几次在君后的牌位前睡着了,梦到了和兄长一起在将军府长大的日子,梦到自己悄悄偷看表兄,却被兄长发现,随后她和兄长一起蹲在角落的花丛后,偷偷瞧着在抚琴的表兄。
霍元瑶:“阿兄你听,表兄抚琴也好好听。”
霍凌:“表兄他特别厉害,好像什么都会!我特别佩服他!”
霍元瑶托腮道:“那你以后能不能和表兄一样厉害?”
霍凌耳根一红,结结巴巴道:“我……我怎么能比得上表兄……”
霍元瑶甚至不知道,等阿兄从军过来,她该如何面对阿兄。
过于善良的人,总是会将错过归咎自己,逼着自己做些什么才能安心,凌迟这样的刑罚连姜青姝都不敢看,霍元瑶又如何不是在逼自己。
姜青姝看了裴朔一眼,这里也有个人非要监刑不可。
这一个两个的,都抢着要去。
好像那是什么好差事一样。
她沉吟道:“朕已经下旨,此事断不可更改,但你若执意想去,朕可以特许你出宫一日,亲自到场观刑。”
霍元瑶抿了抿唇,神色黯淡了几分,“臣知道了,多谢陛下……”
她缓缓从地上起身,又斗胆抬头,望了一眼坐在上方的陛下,发现这几天陛下也消瘦了很多,最伤心的或许是陛下。
表兄若在,定是希望陛下能好好的,或许今后,她只能替表兄好好守着陛下。
她不禁出声道:“还请陛下节哀……”
姜青姝朝着她微微点头,“你也是,下去吧。”
“臣告退。”
霍元瑶躬身退下。
姜青姝等她走了,才无奈地看向裴朔,裴朔叹道:“霍家兄妹皆是真性情人,兄长勇猛善战,妹妹坚毅聪慧,如今他们失了君后,可为陛下重用。”
查抄谢府,委实是个浩大的工程。
王氏一族当初也是鼎盛大族,但这些年比之谢家在朝中的话语权,还是稍逊一筹,姜青姝记得当初抄王家就抄出了一千万两,如今谢家却比王家还要夸张。
单是统计谢家金银珠宝、宅屋田地,便耗费了数日之久。
还不论那些暗中来往的账目,贪污受贿所得。
直到第三日,姜青姝才查看系统提示。
【系统提示:】
【国库+2310万两】
【皇权+20】
【稳定度+18】
【民心+12】
【兵力—19】
【生产力+17】
姜青姝点开总国家概况——
【皇权68,稳定度73,治安72,民心84,兵力31,生产力67,国库3421万两,岁入271万两,岁出384万两】
兵力与岁出激增,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战争原因。
而岁入增加,一部分是因为查抄谢家导致贪官污吏减少,一部分则是之前她命孙元熙在工部制造了一些灌溉农田的水车,提高了生产效率。
不过……
真有钱啊。
她看着这数字庞大的国库数额,甚至还有惆怅地在想,这要怎么花才花得完啊……
钱见得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
姜青姝一手托腮,漫不经心地点开自己的属性面板。
【主控姓名:姜青姝,身份:大昭女帝】
【年龄:18】
【生辰:十一月初十】
【仁德:60】
【声望:91】
【影响力:12010】
【特质:天命血脉,聪慧,美貌】
影响力破万了。
姜青姝穿过来不满一年,目前的进步速度她已经非常满意了,当初连踏出紫宸殿大门都不能由自己做主,如今的她已经有了一定的话语权。
至于身边那两头酣睡的猛虎,日后徐徐图之便好。
天气一日比一日转凉,踏入了十月,殿外的乔木也已经开始簌簌掉着落叶,凉风徐徐而入,隐约捎着少年袖间清冽的香气。
那少年踩着微风,推门进来,这几日,殿外把守的禁军已经不会拦他了,他是张司空的亲弟弟,在后位空悬的今日,有许多人在背后猜测,这少年会不会成为下一任继后。
如果他想,如果他主动向七娘和兄长提出来。
那么他一定会。
可这少年什么都没有说过,他只是在没有朝臣觐见的时候进来陪一陪七娘,与其说是陪她,更不如说是想让她陪陪自己,她身边实在是有太多人了,每个人都急切着想见她,每个人都想要讨好她,在这样的时候,见不见他似乎不那么重要。
张瑜问她身边的内官,他们都说,在陛下身边就是这样的,要等陛下传召,就算是君后也不能直接擅闯,只能在陛下无事的时候先在外面求见。
这少年听了,有些许的迷茫。
他问:“那我阿兄呢?”
他们面面相觑,皆是犹豫了一下,随后斟酌着道:“司空大人位高权重,国家大事皆经他之手,与其他人自然不一样,若他面圣自是有军政大事需要商议,自是……随时可以见的。”
这话说的委婉。
其中深意便是:普天之下唯独张瑾,是他们想见就见,进出宫闱如无人之境。
张瑜听了,心里有股说不上来的滋味,他明白了这些人看着他的目光为何带着意味深长的打量,这都是因为,他的兄长是如今权势最重的人。
他们不知道他是张瑜,只要站在这个宫闱里,他就不再是张瑜,只是张瑾的弟弟。
只有关上殿门的那一刻,他见到她,才好像变成了阿奚。
她看见他来,总是露出明灿热烈的笑容,企图站起来朝他奔过来,却被繁重华美的衣裙绊住了脚步,差点摔了。
“慢点。”
张瑜见了,主动过去扶住她,低头帮她整理衣摆。
趁他低头的时候,姜青姝伸手摸摸他的头,手指轻轻拨着他绑好的发带,少年今日用的天蓝色的发带,轻轻一碰就松开了一些,几缕碎发落在了额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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