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游戏攻略—— by雪鸦
雪鸦  发于:2024年03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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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这人平时挺嚣张,居然是只禁不起吓的纸老虎。
姜青姝被秋月扶着手,缓缓转身,看着地上抖若筛糠的王楷,故作疑惑地问:“你不是要跟朕回家吗?还想向朕提亲?朕倒是在苦恼,给你封个什么位份好呢?”
王楷伏在地上,简直是想哭,“不……不必了……臣有眼无珠,没认出陛下,还冲撞冒犯……”
他服了。
他真的服了。
这小娘子是皇帝?哪个皇帝跑到寻芳楼砸尚书的啊??怪不得以表兄那睚眦必报的性格,事后居然都没提那事了。
他还以为傻乎乎的以为,表兄是好面子不想提。
原来他早就知道是陛下啊?
王楷觉得自己要被坑死了,这绝对是他自作聪明跌的最惨的一次,他真的没想到自己会碰到女帝,还会被带到皇宫里头来。
他还能回去吗?不会真的要被扣下来当侍君……吧?
他爹非得打死他不可。
虽说嫁给皇帝对家族好,但是因为女帝的侍君要怀孕,很多世家子弟都觉得面子上无法接受。
短短这一刻,王楷心念百转,简直是万念俱灰。
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姜青姝笑盈盈地看着他,弯腰凑近:“别紧张啊,朕又不吃人,世子先想想要什么位份吧,齐国公劳苦功高,朕不会亏待你的,朕去同君后商量商量,明日就给你封怎么样?”
王楷大惊失色:“不不不,多谢陛下厚爱,臣——”
“知道感恩就好。”
姜青姝打断他,直起身来,冷淡吩咐身后侍立的内给事:“暂且给世子安置一下,朕去梳洗更衣,晚间让王楷来凤宁宫一块儿用晚膳吧。”
王楷伏在地上抬头,只看到女帝离开的背影。
他张了张嘴,还想急着说什么,但一看到周围这些肃然而立的宫人,又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暂且安置这位齐国公世子,是邓漪和向昌被擢升为内给事以来接到的一个任务。
陛下方才出宫去了,这是机密,只有他们这少数几个近侍知道,谁知道带回来一个看起来很傻的国公世子,齐国公这爵位并不低,还是很有几分影响力的。
邓漪很伶俐地吩咐宫人给王楷整理仪容,以免晚膳时御前失仪,见王楷魂不守舍地坐在椅子上,好似还没回神,不由得出声:“陛下仁慈,世子不必担心。”
“当真?”
邓漪说:“陛下若真要为难世子,方才便为难了。”
反观向昌,却一直默不作声地安排其他事。
像邓漪这般擅自揣测上意,还随口说出来,早晚惹祸上身,向昌胆小,但更多是见惯了宫廷隐私之后培养出来的谨慎小心,断不会像邓漪这般随意。
他本来不欲理会邓漪,但看她有些没了分寸,此事是他们二人一同负责,届时他也要受累,不由得暗中用手碰了碰她,示意她噤声。
待到出来后,向昌道:“以后做事便是做事,不要乱嚼舌根子,陛下仁慈与否绝非你我能妄自胡言的。”
邓漪不悦道:“我说陛下仁慈,是在旁人跟前赞扬陛下圣明,这也说不得?”
“当然说不得。”
说话也要忖度好时机,向昌低声道:“你当着陛下的面赞扬陛下圣明,陛下自然龙心大悦,但在别人跟前如此说,万一陛下是想敲打那人怎么办?你坏了陛下的事,明天就脑袋落地。”
邓漪被骇得噤声了。
向昌说:“你我既然被陛下亲自提拔,但也不可因此沾沾自喜,越是侍奉陛下,越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谨慎小心,你别看秋少监在陛下跟前畅所欲言,那是因为秋少监是先帝留下来的老人了,陛下对她自然信任非常。”
邓漪仔细想了想,开始懊悔方才的言行,又对眼前的向昌有了一丝意外的改观——她本以为向昌那日面圣时唯唯诺诺,完全比不上她,还不理解为什么陛下要把他和自己放在一个位置上,今日却发现此人也很聪明。
如此一想,陛下看人果然比她厉害多了,早就看出向昌也可靠了。
她问:“你为什么要提醒我?”他们非亲非故的。
向昌说:“你我共同侍奉天子,当事事以天子为先,而不是以勾心斗角为先,你做错了事,我又岂能吃到好果子?你好好想想,我言尽于此。”
说完,向昌便转身出去了。
紫宸殿内。
姜青姝正在更衣。
听到秋月禀报说了向昌和邓漪的动向,她笑了一声,“这个邓漪急着往上爬,太过急功近利,以为逢人就拍朕马屁就好了,的确不如向昌更通达。”
秋月说:“陛下圣明,把他们二人放在一起,正好互相比较,弥补缺点。”
姜青姝当时想的其实很简单,这两个人虽然在宫内做了很多年,但官阶太低了,突然提拔会导致二人野心滋长,说不定会沾沾自喜做事浮躁,能力上也不能立刻就适应内给事的位置。
所以,她挑选了野心高忠诚高的邓漪,和忠诚中等野心低的向昌,让他们互补。
邓漪行动力强,势必会影响到不爱出头的向昌;向昌也会提醒贪功冒进的邓漪,以免她失了分寸。
姜青姝微微阖眸,抬起双臂。
宫人安静垂首,服侍少女换上帝王常服。
鈿窠霞子、银丝囊网,珠翠结云龙。
红袖小裙外着玄衣,白青袜带,赤舄踏地。
她垂袖,缓步出去,看了一眼今日千牛卫轮值之人,正好,不是薛兆。
她登上天子步撵,来到凤宁宫。
赵玉珩身披貂裘,拢袖立在凤宁宫的庭院中,听提前过来的秋月提及陛下出去一趟,似乎还有什么意外收获,正有些疑惑,便听到外面通报,说女帝来了。
他抬眼,看到走进来的女帝,莞尔道:“陛下看起来心情颇好,事情想来很顺利。”
“很顺利。”她笑:“还有个意外收获呢,有个人上赶着给朕做侍君。”
赵玉珩:“嗯?”
姜青姝径直进了殿中坐下,也不拿赵玉珩当外人,支着下巴笑:“家室也还不错呢,追着朕在杏园里跑了一路,还上赶着要上朕的车驾,朕便把他带回来喽。”
赵玉珩微微蹙眉。
他立在那儿,眸色遽暗,盯着那毫无所觉的少女,连自己都没有觉察到嗓音已经微微发冷,“陛下,不可儿戏。”
姜青姝的神色漫不经心,未曾注意到君后神色,脑海中一直在在思量着要怎么好好戏弄这个王楷。
她看向秋月:“把他叫过来吧。”
秋月悄悄瞄了一眼君后冰冷的侧颜,心里不停地叹息,陛下平日里精明得很,怎么这会儿变迟钝了。
她领命下去,片刻后,那王楷被悄悄带到。
“臣拜见陛下,拜见……”王楷弯着腰行礼,悄悄抬眼扫了赵玉珩一眼,又飞快地垂头,“拜见君后。”
赵玉珩冷淡地看着他。
“原来追着陛下非陛下不嫁的人,是王世子。”他轻嘲一声。
王楷:“……”
王楷心道他一点也不想嫁人,他现在只想回家找他老爹。
这里太可怕了QAQ
赵玉珩冷淡地笑着,缓缓走到女帝身边落座,不紧不慢地倒了一杯茶递给女帝,目光却好似罩了一层冰雾,冷冷打量着王楷——他自然是认得王楷的,京城纨绔也就那么几个,况且当年他还与这人有过节。
那时他被赐婚入宫,甚为悲愤,消沉数日,还被此人嘲笑。
此人嘲笑他纵使有才又如何,纵使身有傲骨不也得被摧眉折腰,还要跟个女人一样怀孕生子,一生做个讨好女帝的金丝雀,还故意说谢家表兄推了婚事,谁叫他倒霉,做了替死鬼。
到头来。
这王世子倒是自己上赶着要做陛下的侍君了。
还是个妾。
“呵。”他又冷笑一声,不紧不慢地饮茶。
王楷垂着头,被他这一声冷笑笑得头皮发麻,恨不得刨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姜青姝一手支颐,倒是意外瞧了一眼君后,又扫了扫王楷,有点回过味来了,这俩人果然是认识的,而且君后似乎还很讨厌他。
讨厌没关系。
她就是故意来欺负王楷的。
她拿起玉箸,一边体贴地给君后夹菜,一边淡淡对王楷道:“王世子不必拘谨,过来一同用膳罢。既然日后同住后宫,自然是要与朕的君后也熟悉熟悉,以后你为侍君,可要好好侍奉君后。”
姜青姝自己都快说笑起来了。
她强行绷着脸不笑,指骨曲起敲了敲桌面,“过来呀。”
王楷:“……”
王楷真的不想过去,这还不如把他杀了来得痛快,当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陛下,是臣无礼犯上——”
姜青姝却根本不给他说完话的机会,扫了一眼秋月,秋月便让人上前,利落地把他拽了起来,往这边推。
他被强行按在了凳子上。
姜青姝慢悠悠地用膳,说:“不要动不动跪的,朕不喜欢这一套,你学学朕的君后,日后若是没有君后一半的温柔知礼,可是得不到宠爱的。”
赵玉珩凉飕飕地看了她一眼。
这张桌子上,三个人委实是气氛微妙,站在一侧的宫令许屏表情诡异,看不懂这一出,秋月却抬手掩面,忍俊不禁。
王楷不敢动筷,他若当真用了这顿膳,他就真的再也别想回家了。
到时候哪里还有什么世子,他庶出的弟弟们随便来一个继承世子之位,他自己只能做一辈子的侍君。
美人也不美了,就算女帝是天仙下凡,也不带这样的啊。
姜青姝又说:“秋月,念一下明日册封之礼的安排。”
秋月上前道:“陛下为王世子定下的位份是侍君,本来以世子家世,位份封高一些也未尝不可,但世子在宫外多有顶撞陛下,实属大不敬,陛下念在世子不知情,特意赦免世子之罪,便只封侍君。”
“待侍君诞下龙子后,自会再升为贵君,明日辰时侍君行册封礼,侍君需亲至凤宁宫,行六肃三跪三叩……”
王楷额上开始滴汗。
他唇动了动,眼神变得很是可怜无助,看着女帝,“陛下……臣真的不想……”
“不想什么?”
她笑吟吟的,温声细语地安慰:“朕知你心里不安,但没关系,你父亲齐国公是个忠义之臣,朕赦免你在宫外大不敬之罪、以及在寻芳楼私相授受,私联朝臣结党营私之罪,这些罪加起来虽是要抄家灭族,但你若真心侍奉朕,也可将功补过。”
王楷脸色顿时苍白起来。
毕竟没怎么混过官场,他方才真的以为女帝只是纯粹要册封他,连秋月念过一遍册封流程之后也没反应过来,此刻再听女帝半斤拨八两地一说,瞬间浑身出了身冷汗。
不是要册封。
是在隐隐暗示他,他在宫外替谢党做了那么多事,落在天子手上便是该杀,侍君也好,抄家灭族,都少了一个选项——回家。
他知道女帝偷溜出宫去杏园,也知道女帝混入寻芳楼。
身为帝王,她怎么会放他回去?
王楷身子微微晃动,再也坐不住了,整个人再次跪了下来,因为跪得太猛,险些撞翻了面前的碗筷。
“陛下!”
他流着汗道:“臣知罪,求陛下饶了臣!臣在宫外做那些,全都是……全都是谢尚书!是谢尚书威胁臣的……臣身为王氏之子,不得不这么做……臣又不进官场,横竖都是为了他们的权势鞍前马后,对臣自己又没有半点好处……”
他真是疯了!他疯了才去招惹这个女帝!
本以为是个有些机灵的小娘子,但方才短短几句话间,王楷便深刻地意识到,再傀儡的皇帝那也还是皇帝,能坐在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上,便是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
无论谢表兄私下里如何轻视女帝,那都是谢表兄。
他王楷……根本不是女帝的对手……
姜青姝看着跪在地上抖若筛糠的人,笑容微敛。
她慢慢放下玉箸,叹息一声说:“朕都赦免你了,你还求什么呢?”
“臣知道陛下没有……求陛下放过臣,不要让臣入后宫……”王楷哆哆嗦嗦道:“臣,臣可以将功折罪,陛下若是想知道什么,臣都可以说……臣发誓不会把陛下出宫的事说出去的!”
“哦?可是朕不信。”
“臣会回答陛下的问题,这些事若是让我谢表兄知道了,他定会视我为弃子,甚至会不择手段杀臣灭口。”王楷大脑飞快地转,双手撑着地面,仰起头望着上面坐着的天子,“如此,陛下手中也有了臣的把柄……”
姜青姝含笑看着他,在他充满希冀的凝视下,摇了摇头。
他面露绝望。
“陛下还想让臣如何,才能放过臣……”
其实,姜青姝虽懂男子多不愿入后宫,但也没想到王楷居然抗拒到了这个地步,看来整个大昭虽以女帝为尊,男尊女卑依然是不可撬动的根源思想,这些男人不愿意成为附属品,并被视之为耻辱。
有好吃好喝供着,养尊处优,只需闲暇时争争宠,讨好妻主欢心。
他们却无法接受。
可见,这些男人一边要求女子如此,一边在内心也明白,做个被精心豢养的鸟儿有多不好,他们宁可冒着失败的风险搏出一番天地,也不愿意如此屈就。
姜青姝看着他如此紧张地哀求,慢慢起身,绣满天子章纹的华美衣摆迤逦在他眼前,他望着眼前出现的那一双赤舄,听到女帝轻飘飘的声音:“这就想换你的命?那太不划算了。”
她冰凉的指尖勾起王楷的下巴,打量着这张平平无奇的脸,轻“啧”一声。
“放你回去,也不是不可。”
王楷大喜,连忙道:“陛下有何吩咐,臣一定……一定会听的,不会再为谢族做事了。”
“不。”
姜青姝松开手,淡淡睥着他:“朕要你继续再为谢安韫做事,他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但不可透露半点进过宫的事。你要记得,现在你这条命是被朕捏在手里的,任何有关你知道的谢党的一举一动,你都要汇报给朕。”
“此外,这些年来你联络过的朝臣名单,无论拉拢成功与否,都要详尽地写下来。”
“你若答应,为了保险起见,朕便让人伺候笔墨,让你写一封认罪状来,盖印签字,扣留在此处。”
“只要你好好办事,这封认罪状便永远不见天日。”
王楷浑身发软,已经渐渐瘫软在地,满脸灰败,眼神空洞。
姜青姝也不急,安静地等着。
赵玉珩坐在那儿看了全程,神色从头到尾都甚为冷漠,打从他知道女帝带回来的人是王楷后,他便明白,陛下不是真的要收他为侍君,毕竟……陛下的眼光没那么差。
他索性当看个笑话,看女帝步步逼近,让这王楷溃不成军,狼狈得像一条落水狗。
而一侧的宫令许屏早已惊得说不出话来,垂头望着眼前的地砖,心里却暗道:女帝真是肉眼可见一日比一日成熟稳重,方才那些话若是换个朝臣未必奏效,但拿捏这个没有入仕的纨绔子弟正好。
秋月却微微笑着,含笑望着陛下。
宫室内寂静无声。
良久,王楷缓缓地垂头,在地上磕了磕头,“臣……遵旨,臣会好好为陛下效劳。”
姜青姝非常满意。
她温柔地说:“很好,起来吧,朕随后让人送你出宫。不必紧张,这个时候弃暗投明,总好过跟着他们一路走到死的好。”
王楷抹着汗起身,连连弯腰领命,秋月带着他退下,去拿笔墨纸砚,让他去写认罪书。
待到这些人都退下去,姜青姝才重新施施然坐下,很是悠然自得拿起玉箸给赵玉珩夹菜,“来,君后怀孕了就多吃些。”
赵玉珩没有动筷。
他只是一瞬不瞬的瞧着她,神色晦暗,眸光里似是闪烁着什么,“陛下。”
她看向他,“嗯?怎么?”
赵玉珩欲言又止,终究只摇头:“罢了。”
她却有些后知后觉。
“君后方才一直不曾开口,难道是吃醋了?”她狐疑地望着他,乌眸明亮,笑了起来,“放心好了,朕的后宫只有你一人,他们都比不上君后。”
说完,她还非常好色地摸了摸他的脸,像是想凑过去亲他。
当然,是逗他玩的。
谁知赵玉珩看似内敛,但并不羞怯,并不吃她这一套。
他蓦地低头,微凉的掌心扣着她的后脑往前微微一推,反倒是把她吓了一跳,感受到掌心的阻力之后他轻笑一声,与她额头相贴,密密的睫毛扫着她的皮肤,有些痒。
他喟叹一声:“陛下。”
“嗯?”
他想说什么呢?
让她莫要胡来,莫要乱逗人,还是莫要不喜欢他?这终究是个帝王,并非赵三郎娶的妻。
最后他温柔地理了理她额角的发:“没什么。”

王楷的认罪书很快便写好了。
这人是不禁吓,但凡姜青姝所问,他都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但他也不傻,有些姜青姝不知道的,他当然也不会那么主动地交代出来。
写完所谓的“认罪书”,他便被秋月送出了宫。
直到被送回杏园的那一刻,王楷都依然惊魂未定,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仿佛做了一场可怕的梦。
此时此刻,杏园已空。
按照本朝惯例,那些新科进士在关宴宴饮之后,便会去隔水相望的大雁塔题提名,留下自己的字和及第时间,期待他日成为卿相宰辅改为朱笔。
王楷是没有什么心思再去掺和了。
他呆呆地站在园子里,国公府的小厮远远看见他,一边喊着“世子”一边小跑过来,王楷甚为烦躁不耐,语气也恶劣了几分,“嚷什么嚷,本世子还没死。”
那小厮屏息望了一眼他身后,唇动了动,便垂下头屏息不言。
王楷皱眉,又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一道冰冷轻嘲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你去了哪里?”
王楷吓了一跳,猛地回身,看到谢表兄就垂袖立在那儿,他的脸色依然有些苍白,但比起苍白更多的是冷冽,即使站在这一片日光下,也尤为骇人。
王楷心道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刚送走一个瘟神就又来一个,面上却赔笑道:“我……我刚刚碰见一个朋友,就和他们……”
“碰见了一个朋友,连公主的宴请都溜了?”
“不是,我……”
“她人呢?”
王楷:“……”
王楷故作不解地挠头:“那小娘子,她她她……她我不知道啊,她跑了吧,弟方才也在找她……”
谢安韫冷淡地睥着他,那双眼睛太锐利了,盯得王楷毛骨悚然。
谢安韫平静道:“你大抵记性不太好,需不需要我提醒你,你的世子之位是怎么来的?”
王楷一听就腿软了,险些给他跪了,满脸惊恐。没有人知道,他本是庶出,之所以能成为齐国公世子,皆因一场四年前的事。
而那件事中,他为了保全自己,自私地害死了自己的亲妹妹六娘。
本该嫁入谢家的六娘。
世人皆知成婚前一日王家六娘无故暴毙,无人知晓那一夜的王楷有多么惊恐慌乱,才被后来的谢安韫觉察出端倪。
当时的谢郎身居侍郎之位,穿着绯色官服,懒洋洋地坐在那喝酒。
他晃着手中的酒壶,语气淡得仿佛是在聊天气:“死便死了,人活着的时候尚可转圜,既然被你杀了,那就要让人不能白死。”
王楷当时迷茫绝望极了,哆哆嗦嗦地问:“谢表兄……难道不怪我坏了你的亲事……”
谢安韫讽刺地笑:“你放心,这事凭你可坏不了。人死又如何,他们便是搬个牌位来谢府,也会促成两家姻亲。”
“不过。”
谢安韫站起来,漫不经心地盯着他:“你既然做都做了,不拿下世子之位怎么行。”
“表兄的意思是……”
“我暗中教你如何登上世子之位,从此之后,你便为我所用。”
“……”
王楷后来回了齐国公府,便是演了一出好戏,又是当众抱着妹妹的棺椁哭得撕心裂肺,甚至还当众说出怀疑是谢安韫杀了六娘的言论,实则又伪装证据,将杀人之事栽赃到了当时嫡出的齐国公世子身上。
兄杀妹的丑闻,齐国公当然不可能公布出去,且如果这样的话,那便是他齐国公府主动破坏结亲,不仅颜面尽失,以后也无法立足。
王楷继续故意散播是谢安韫杀人的谣言,将过错过于谢家身上。
齐国公也是默认了,甚至还觉得自己这个庶出的儿子也算有胆识,能为他分忧,殊不知王楷背后,是谢安韫在教他如何对自己泼脏水。
毕竟,谢安韫不在乎。
他早就一身污名。
可这件事给王楷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因为从那时起,王楷就知道得罪谁都不要得罪谢安韫,这个人深知世家大族内里的阴私倾轧,与之对抗又与之为伍,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况且一个连自己都能下手栽赃陷害的人,还能怕什么?
王楷恐惧地垂着头,不敢说出女帝。
更不敢说自己写了“认罪书”的事。
他咽了咽口水,苦笑道:“表兄莫要为难我了,我今日也只是偶然碰到她,还想问她是哪家……”他话还没说完,一抹寒光反射着落日,刺得他眼皮一跳。
谢安韫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来,放在掌心轻掂着,每掂一下,王楷的心脏就猛地抽动一下。
他笑:“给你两个选择。”
“要么老实交代,要么就在这里,自行了断。”
姜青姝料到了王楷不好控制。
想在谢安韫身边埋眼线,没那么简单。
虽然谢安韫对身边人的态度是用完就丢,但他能用那些人,想必都是抓有致命的把柄,她仅凭把王楷拐到宫里威逼利诱,是很难完全撬开他的嘴的。
怎么可能就寻芳楼里喝喝酒送送礼那么简单?
官场可没那么干净。
涉及党争,诬陷、栽赃、刺杀、下毒、甚至偷天换日、假传圣旨,什么龌龊事都做得出来。
但她不会追问。
有些人被逼急了便会心生不安,容易做出一些超出控制的事,她只想让王楷觉得他把女帝糊弄过去了,那王楷不是傻子,虽嘴上答应,未必会全力帮她反谢安韫。
在王楷心中,谢安韫说不定比女帝更不能得罪。
这些姜青姝都不在乎。
她就是想要结党名单而已,所谓的以后让他做内线传消息,不过虚晃一招,那王楷连她是女帝都不知道,可见谢安韫并未什么都告诉他。
说不定,他早已是谢安韫的弃子。
所以王楷写完认罪书之后,姜青姝便吩咐秋月把人送出去,她当时依然与君后在殿中闲聊,少监不在,向昌正要捧着“认罪书”进去,却被邓漪拦住了。
邓漪说:“陛下和君后一处,此刻也没心思看这东西,等陛下回了紫宸殿再送不迟。”
向昌更习惯听命行事,这也是最不会出错处事原则,陛下没有直接说让他们去紫宸殿再呈上,他只怕耽搁了惹天子不悦,依然要进去。
邓漪拦住他:“你就听我的吧。”她压低声音:“君后毕竟是君后,后宫不能干政,陛下怎么愿意在君后跟前处理国事?”
向昌:“陛下时常与君后讨论。”
邓漪:“那也不一样,陛下可以主动,那自有陛下的思量。我们这些做臣下的,不能理所当然地认为君后可以参与国事。”
这样不仅对他们不好,对君后也不好。
君后会惹帝王猜忌的。
邓漪读过一些史书,所以她很擅长揣测上意,很多时候她认为自己想的是合理的。而向昌却认为,为君者最忌讳被人揣测心思,如果猜错了还好,猜对了那更是大难临头。
天子都是多疑的。
两人陷入了分歧,一个要送,一个要拦,竟然僵持了很久。
好在姜青姝没有在凤宁宫待太久。
这几日君后的刀伤还没好,姜青姝方才留在里头看秦太医给他换药,无意间大饱眼福——赵玉珩的身材真好啊,皮肤又白,还有微微隆起的肌肉。
不是很健美的身材,却恰恰好。
姜青姝目不转睛地瞧了一会儿,
赵玉珩:“……”
她也不害臊。
赵玉珩偏过头,散落的乌发散在背上,更衬得皮肤有种玉质的冷白,他低头咳了咳,姜青姝便坐过去拍了他的背,哇,手感也好。
她拍的很笨拙,拍着拍着,赵玉珩便反手攥住了她的手指。
“别闹。”
碰过小手炉,她感觉到对方的掌心温度烫得很,她用被攥住的食指轻轻挠了一下他手掌心,他攥得力道更紧了些:“陛下。”
姜青姝:“好啦,朕不闹你了。”
她托腮靠在一边,实在没东西盯了,决定转而去盯给君后上药的秦太医,秦太医被她盯得压力很大,完全不能安心上药。
姜青姝发现自己盯谁,谁就不自在,她的压迫感有那么强吗?
她不在这儿碍事了。
姜青姝打了个哈欠起身,懒洋洋道:“朕先回去啦,君后早些歇息。”说着便摆驾出去。
外头还在僵持的邓漪和向昌二人连忙一惊,垂首后退,等女帝回了紫宸殿,邓漪这才立刻奉上王楷写的“认罪书”。
她拿起看了看,淡淡问:“几更了?”
邓漪:“回陛下,三更了。”
“原来已经这么晚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邓漪和向昌,看见他们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倦色,便微笑着说:“今日你们也辛苦了,朕让御膳房送些夜宵来,有些小食你和向昌便和底下人分了,随后便下值去歇息吧。”
二人连忙谢恩。
“还有,这几日诸位阁老忙殿试的事也辛苦了,明日一早,你们知会内府令送些赏赐给礼部、吏部以及中书、门下二省,尤其是尚书省二位仆射,再多赐一些进贡的宝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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