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环住卫湛的颈,迷迷糊糊地点了头。
卫湛淡笑,啄起她的唇,一点点描摹樱唇的形状。
迥劲之下,卫湛绷紧撑在被褥上的手臂,在听得一声绝妙的鲛声后,微微曲膝,肤上青筋微凸。
宁雪滢推了推,痛苦又?欣愉,她弓身,低头看去,随即别开眼,看向映出枝叶的木窗。
脸颊更红了。
卫湛凝着眼前的美景,一次次穿过夜雾波涛,只为与她更近一些,再近一些。
对她,怎么都看不够,宠不够。
可心口陡然?传来异样,倍感不妙,他拧紧剑眉闷哼:“滢儿?。”
“嗯?”
反复被冲刷在沙滩和海浪里的小鲛无力思考,随意应了一声。
这个?时候,也不适合言语的交流。
她反手抓住枕头的两边,尽量保持清醒,想要?听清他讲的话。
倏然?,清朗的空中?紫电闪耀,墨空布上迷雾。
起伏的卫湛突然?停下,强壮的身躯轰然?倒下。
宁雪滢被吓到,生出尴尬。
“夫君?”
男子起初没什?么反应,渐渐动?了动?纤薄的眼帘,缓缓睁开眼,双手撑起上半身,目光从迷茫变得犀利,视线翻越山岭,落在一处,眼底迸发出璀璨的光晕。
宁雪滢大惊,五雷轰顶,急不可待地向后退去,却被扣住腰。
忽然?“醒”来的卫九在短暂的错愕后,阻止了她的逃离,“躲什?么?不是原谅了卫湛,那该连同我一块原谅。”
“你、你出去。”【看小说:不加糖也很甜耶】
宁雪滢向后挪,削背冒出冷汗。
随着她的挪动?,卫九气息不稳,向前跪蹭了一寸,仍然?不肯出去。
宁雪滢又?羞又?气,恶语相向,“卫九,你好?卑鄙。”
“我卑鄙?你搞搞清楚,是我要?突然?出现吗?”男子语气薄凉,冒着酸气,却是满面?春意,被花粉润泽。
宁雪滢想要?脱离他,可力气相差悬殊,“求你,求你别这样。”
“宁雪滢,你当真是不讲理,只维护卫湛一个?。”卫九蕴着火气,拨开女?子额前的湿发,“怎么改变了态度?前几日不是还口口声声要?和离?”
他压低自己,逼近她的脸,眼看着她偏过头,侧脸贴在枕头上。
“化解开了误会,就不想和离了?”卫九呵笑,摁向自己的肚子。
宁雪滢美目瞠圆,如灌了一口海水。
她踢踹起双脚,怒目而?视,“卫九,你别逼我恨你!”
卫九被她气得五脏六腑惧灼,磨牙低斥:“我只是醒在这个?节骨眼上,又?不是主动?与你亲近的!”
“那你放开我!”
“休想。”
扣住乱动?的女?子,他再次附身,看她花容失色,陌生的感觉源源涌来,可心里没有满足感,徒留失落和空荡。
不愿做摧花者,他忍痛向后退去,在一阵诡谲的感觉中?汗涔涔地坐到床尾。
“啊——”宁雪滢曲膝蜷缩,捂住腹部。
灯火如豆的小屋里,两人各自平复着呼吸。
瞥了一眼落在被褥上的革带,卫九抓起,作势要?扬起抽下。
宁雪滢受惊过度,以为他要?鞭挞她,顾不得捡起衣裙,惊吓着退向床头,眼看着卫九自虐起来。
一下下鞭挞着自己。
心里生出大大的疑问,宁雪滢愣愣看着对自己下手狠辣的男子。
“我倒要?看看,你现在有多?心疼那厮,口口声声要?和离,做出的事,啧,羞人。”
被他的话羞到无地自容,宁雪滢抓起枕头砸过去,“闭嘴。”
卫九挡开枕头,继续鞭打自己,在皮肤上留下一道道印子。
宁雪滢气极,抓起衣裙胡乱罩在身上,快速靠近床尾,扼住他再次扬起的手,“够了卫九,卫湛哪里惹你了?你打他做什?么?”
好?无辜呢。
卫九撇开她的手,继续鞭打自己,面?不改色地加大了手劲,抽出更红的鞭痕。
一鞭鞭下去,比针灸疼得多?,可他心里冒酸气,被灼得感受不到疼痛。
她对他和卫湛,始终是不同的。
担心他真的打伤卫湛,宁雪滢轻嚷:“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也喜欢我!”
比起倔,卫九不遑多?让,“啪”的一声,鞭打在自己的胸膛,渗出血痕。
一鞭,两鞭,三鞭,胸膛不够打,他又?鞭打在背上。
声声惊心。
宁雪滢无奈至极,忽然?跪坐起身,在卫九毫不防备下,捧起他的脸吻了上去。
用红润的唇堵住了他的嘴。
不知这样能否消减他莫名其妙的委屈和愤怒。
卫九愣住,革带自手中?滑落。
啪嗒,落在地上。
卫九靠在她肩头平复燥热,双臂渐渐收紧,圈她在怀里。
星月相伴,熠熠闪闪,偶尔蝉鸣响起,春色蔓延。
烛台熄灭又燃亮,穿戴整齐的宁雪滢盥洗着自己,没再理会床上的人。
卫九靠在床边,双肘杵在窗台,向后仰起修长的脖颈。
“小滢儿。”他轻唤,剑眉舒缓,喉结却异常锋利。
宁雪滢不理,有着安抚完疯子的疲惫感。
没得到回应,卫九哀怨地睇了一眼,滑躺在床上,“跟卫湛生气,排斥我。跟他和解,还排斥我。呵,跟你们可真够累的。”
“你可以不再出现。”
卫九目光发滞,听出了女子的绝情。他转而一笑,漫不经心的像个?游戏人世间?的纨绔。
“你要这样,那我就会竭力制止卫湛再出现。”他搭起双腿,摆出大爷的姿态,“从?今儿起,忘掉卫湛吧,因为想也没用。”
佻达风流的模样,秀色可餐,奈何宁雪滢不看?一眼。
“幼稚。”
擦干手,宁雪滢坐在桌边喝水润嗓,情难自控了太久,嗓子快要喊哑了,“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个?赖皮鬼。”
卫九还真就不害臊地扮演起赖皮鬼,瞧着二郎腿晃晃悠悠,“那我不管,从?今儿起,我们是夫妻。”
情绪在大起大落后,身心皆疲,宁雪滢撑不住困意,趴在桌上,懒得与他扯皮。
不知过了多久,卫九起身,将睡熟的女子抱到床的里侧,掖好?被子。
“宁雪滢,多在意我一个?不行吗?”
他喃喃着,附身吻了吻女子的眼尾。
女子翻身面朝里。
入梦了还要排斥他吗?
卫九心里发苦,窝在床边,修长的身躯只占了床的边沿,偶尔抬眼盯着她的后脑勺,像极了得不到宠爱的大狗狗。
翌日,四?月廿三。
宁雪滢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辨认身边躺着的人是卫九还是卫湛,苦恼于两重灵魂无规律地占据着这副皮囊。
男子熟睡的模样纯良无害,不似醒着的卫湛矜冷,也不似醒着的卫九冶丽。
无奈又好?笑,宁雪滢起身跨到床边,蹑手蹑脚地离开。
白日里闲来无事,她陪婆婆做起杂活。
有两个?环绕在旁的“小麻雀”唧唧喳喳个?不停,婆婆的话也跟着多了。
“桥断了,不少过路人都被困在咱们村子,昨儿夜里来了个?术士,住在了村口的老张家,一进门就按住了老张那个?哭闹数日的稚子,说是被邪祟附了体?。你们猜猜后来怎么?样?”
秋荷和青橘竖起耳朵听得倍儿认真,“您快说呀!”
婆婆小声道:“一张符贴下去,稚子果然?不哭不闹了。”
青橘张了张嘴,“好?厉害啊!”
一旁的宁雪滢摇摇头,觉得夸张,或许是村民们在私下讨论的过程中虚化了事实。
东厢的房门被推开,一身布衣的男子走了出来,腰间?系着一条玉石革带,全身上下,除了革带,都是老翁替他借来的衣裳。
细细观察着男子举手投足流露的气韵,宁雪滢知道这人是卫九。
错乱规矩的转变于她而言是件麻烦事,可也不能让旁人瞧出端倪。
该做的戏还要做到位,以保证卫湛的秘密不被发现。
可她拧不过昨晚的别扭劲儿,不愿直视卫九,“饭菜在灶房的锅里热着,自己去用吧,记得熄火。”
在外人面前,卫九向来知分寸,懒洋洋走进灶房,端着一碗豆芽拌米饭走出来,坐在雨棚里安静地食用起来。
与此同时,村口的老张带着婆婆所说的术士在村子里转悠了几个?时辰,赚得盆满钵满。
当术士路过婆婆家门前时,忽然?停下步子,左看?右看?,似发觉了异样,“这户人家有妖邪,在院子的东北角。”
老张赶忙推开篱笆门走近婆婆和三个?姑娘,无意扫过宁雪滢时,目光顿了顿。
被这女子所惊艳。
“徐婶,大师说你家东北角有妖邪,赶快请道长进来一探究竟啊!”
婆婆被吓得不轻,小跑到篱笆门前,恭恭敬敬将人请进院子。
术士拿出罗盘探测东北角,最终停在了雨棚前,字正腔圆道:“诶诶诶呀呀呀呀,好?你个?邪祟,还不现出原形!”
婆婆傻了眼,嘴角抽搐着扯了扯术士的衣袖,“道长搞错了吧,这位是借住在我家的客人。”
术士抽出衣袖,眉飞色舞,“知他是你家的客人,但他体?内有妖邪!”
闻言,宁雪滢快步走过去,站在术士面前,指着坐在摇椅上的卫九,煞有其事道:“小女子愿意花重金,请道长驱赶家夫身上的妖邪,还家夫一个?清净。”
术士极为满意,扫了一眼她的穿着,摊开掌心,就在宁雪滢以为他要放出大招时,却听他一本正经道:“女施主好?说,先出三十两。”
宁雪滢按按颞,扭头示意秋荷去取银子。
秋荷眨巴眨巴眼睛。
三十两,未免太多了,不会是看?人下菜碟吧?
寻常人家哪拿得出啊!
可姑爷被妖邪附身,她哪敢怠慢啊,立即跑进屋里取出钱袋子,双手递到了术士面前,“请道长笑纳。”
术士颠颠钱袋子,系在腰间?,旋即掐指,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
卫九冷冷瞥了宁雪滢一眼,又看?向术士,嗤了一声:“故弄玄虚。”
然?而下一息,凤眸陡然?瞪大,手捂心口倒在地上,浑身打颤,像是抽搐了。
隐卫们皆惊,却都将信将疑不敢轻易靠近,生怕帮倒忙。有大奶奶在,他们不敢插嘴僭越。
两个?小丫头也都傻了眼,踟躇不前,齐齐看?向宁雪滢。
本是想戏弄卫九,没想到真的见效了,宁雪滢捏紧衣袖,迫使自己不要上前。
心绪比昨夜还要复杂。
术士的声音变得高亢。
见卫九愈发抽搐,宁雪滢几乎抠破手掌,才?遏制住了上前的脚步,直到卫九牙齿打颤。
那一瞬,宁雪滢的心跳漏了一拍,恐他咬到舌头,立即小跑向前,伸手探入他口中,“卫九!”
蓦地,食指传来痛觉,是被卫九咬疼的。
她强忍痛意,目露担忧。
意识到有外人在,又立即改口,“夫君!夫君怎么?了?”
卫九目光呆滞,加重了咬合力,生生在那纤细食指上咬出一圈牙印,整整齐齐,真真切切。
宁雪滢最怕疼了,却强忍痛觉,以另一只手轻轻抚摸他的侧额,以示安抚,后悔自己一时兴起出了个?馊主意。
安抚还是有效的,卫九松了嘴,粗重呼吸,目光染上阴狠,旋即晕了过去。
这时,术士掐诀,以桃木剑指向倒地的卫九,“诶诶诶呀呀呀,妖邪哪里逃?看?剑!”
“不要!”宁雪滢推开刺来的桃木剑,张开手挡在男人面前,“来人,送他们离开。”
术士苦劝道:“妖邪穿进了此人体?内,女施主不可心软!”
宁雪滢冷下脸,“送客!”
一排影卫闪现,将两人撵了出去。
宁雪滢叫来另两个?影卫,让他们将男人扶进屋子。
“扶世子到床上去。”
影卫将人放平,退至门外候命。
宁雪滢拧干湿帕,一点点擦拭男人的脸,想以清凉唤醒晕厥的他,“卫九,醒醒。”
真的误打误撞逼出了卫湛体?内的另一重灵魂吗?
想起卫九自称恶灵,宁雪滢凝了眸,若真的能让卫九离开卫湛的身体?,也许、也许是件......
黑睫微睁,男人缓缓抬眼,黑瞳清澄,深幽如渊。
四?目相对,宁雪滢张张红唇,不确定地唤了声:“夫君?”
静默片刻,男人呵笑,露出真容,不紧不慢地坐起身,丢开身上的被子,见宁雪滢向后退去,冷笑道:“以为自己替卫湛剔除了心障,在这儿得意呢?可惜,让你失望了。”
有种被戏耍的感觉,宁雪滢说不出突然?涌出的情绪,扯出桌下的椅子落座,“你装的?”
那他咬她,也是有意为之了。
“傻子都看?得出来。”卫九穿上鞋子,大咧咧坐在床沿,“这么?希望我消失?呵,别想了,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你都甩不掉我。宁雪滢,我要占有你的生生世世。”
他起身跨前一步,将宁雪滢圈在双臂和木桌之间?,秀颀的身躯在逼仄的屋子里显得格外高大,“我要你,谁也阻止不了。”
“你......”宁雪滢不知该说什?么?,只觉无奈。
“我怎么??”他抬起她的下巴,牙缝中挤出两个?字,“说啊!”
被他眼底窜起的偏执吓到,宁雪滢有些悚惧,放柔语气,试图缓和他的火气,“逗趣而已?,别当真。我知那术士是个?骗子。”
“拿三十两出来逗趣?你是傻子?”
“卫九!”
宁雪滢握了握拳,闭眼掐灭油然?而起的愤怒,这才?是真实的卫九,毒舌、恶劣、阴鸷。
卫九摩挲着她细腻的下巴,忽然?附身舔舐,话语含糊,“这一世,我容忍一个?卫湛。下一世,你只能是我的。”
嘴角传来湿润,宁雪滢闭眼忍受,只因影卫们全都守在门口,稍有冲突声传出,大有可能破门而入。
卫湛的秘密,需要她来守护。
恢复了前世的记忆,她对卫湛多了保护欲,不想卫湛再因她受到伤害,即便是被笑话或非议,也不行。
卫九将她抱起,紧紧压进怀里,用力吮起她的唇,恶劣的非要发出很大的吱吱声,惹红了宁雪滢的耳朵。
有种搬起石头砸脚的感觉,宁雪滢攥住自己的衣袖,感受着清冽的气息灌入口中,在腔壁荡开。
火气难以消散,卫九将她翻转,按在门板上,叨起她后颈的软肉轻磨。
一门之隔,是数十名影卫,宁雪滢趴在门板上,大气儿不敢喘,咬牙忍受着身后之人的疯狂。
疼也只能低声警告一句:“我要是喊了,咱们都会被人暗地里取笑。”
“你喊。”
卫九松开她的后颈,眼看?着齿痕的位置泛起红晕,这女子皮肤太水嫩,稍稍用力就会破损,他没敢真的使力。
打不得,骂不得,气得他牙痒痒,大手绕过她的腋下,在她前襟处肆意起来。
宁雪滢双臂环住自己用力下蹲,避开了他放肆的手。
“卫九,你别过分。”
她压低嗓音,羞愤至极。
卫九将她提溜起来,搂在怀里,“好?端端的招惹我,到底是谁过分?”
“撕拉”一声,漂亮的衣裙成?了两半。
被扛上肩头时,宁雪滢视线倒转,胃部?翻涌,她踢踹拍打,不敢发出大的动静。
卫九将人扔在叠起的被子上,又握住她的脚踝将人拉至床边。
困在下方。
“再区别对待我和卫湛,”舍不得用重话吓她,他漠着脸分开她的脚踝,“你不妨试试看?。”
说罢松开手,退开一步,等着她坐起身并拢双膝,才?拉开门走了出去。
房门被甩上时,卫九的声音幽幽飘了进来。
“派两个?人,去寻那个?假道士,把我媳妇被骗的三十两连同村民被骗的钱财一并要回来。”
“诺,世子。”
宁雪滢擦了擦唇,懊恼地倒在床上。
谁是他媳妇?
那三十两,她本是打算稍后要回来的。她又不傻,怎会白白被人骗去那么?多银子。
在屋里闷了小半个?时辰,她装作若无其事地推门出去,听青橘说“世子”去了后山,也没多问,继续与婆婆做起杂活,想要驱散内心的烦乱。
入夜,卫九从?后山回来,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气性?还不小。
宁雪滢已?经躺下,在听得门栓被挑开时,拉过被子蒙住脑袋。
门栓是防不住疯子的。
卫九走进来,独自洗漱,之后吹灭烛台,掀开了宁雪滢的被子躺进去。
宁雪滢推他,“婆婆备了两张被子,你作何抢我的?”
“你,我也要抢。”
“......”
察觉到他变回初次交锋时的臭脾气,宁雪滢肃了俏脸,“卫九,你也讲讲理,想想你当初是如何对待我的?如今,让我以怎样的心态接受你?”
卫九忽然?理屈,沉默着挪出被子,抖开另一张盖在身上。
黑夜遮蔽了人的情绪,宁雪滢不知他在想什?么?,却听轻渺一句“对你的那份伤害,我会尽可能偿还”。
用余生,用下辈子。
屋里很静,静到只剩这话过后的一声轻叹,若有似无。
宁雪滢背过身,静默地闭上眼。
另一边,沈懿行拧干湿帕擦拭起上半身,结实的肌肉在灯火下映出阴影,更显健壮。
春杏端着一盆热水走进来时,无意瞧见这副场景,咽咽嗓子退了出去,“我把水放在门口了。”
沈懿行不走心地道了声“谢”。
隔着?布帘子,春杏忽然多了几分扭捏,“奇遇,我娘给我说?了门亲事,对方是河对面一户人家的小儿子,我不是很情愿,两?家还没过彩礼。你若想留下,等我爹娘回来,你?还需多、多主动一些。”
话落,她掩面跑开,留下眉眼疏冷的男人。
沈懿行苦笑,总是记不住自己还有这个名字,可他没打算真的做丁家的倒插门女婿。
昨夜,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男一女在垂落的帷幔中交颈,发出燕好声。
他嫉妒得?发疯,想要上前阻挠,却被绊了一下,摔在地上。
一只玉手掀开帘子,露出卫湛那?张令人生厌的脸。
“殿下的恩赐,本?相?收下了。”
他从梦里醒来,无奈地望着?屋顶,不知自己为何会梦见别人的良宵。
而这良宵,是他亲手为帐中的两?人打造的。
还有那?声“殿下”,无比讽刺。
闭了闭眼,他仰面靠在床头,几分颓然,几分不甘。
不是没想过就此平庸地度过一生,苟且于世,可他恢复了前世的记忆,不甘拘泥于平庸的一隅。前世,他是呼风唤雨的太子殿下,离皇位一步之遥,奈何命运多舛,沦落至此。
四?月廿八,青橘从河畔回来,提了一篮子瓜果,说?是村民送的,用以感谢世子为他们拆穿了老张和假道士的骗局,拿回了银子。
“奴婢听说?,大桥快要修好了,再有几日咱们就能启程了。”
“是啊,快了。”宁雪滢翘首以盼着?,期盼与双亲重逢的那?日。
心头的大石头落了地儿,她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双亲,诉说?离别的相?思。
不过还有一件事让她忧愁,就是不知卫湛何时能够醒来。
打心底里,她想要爹爹第一面见到?的是卫湛,而非阴晴不定的卫九。
瞥了一眼懒散倚在雨棚里的男子,她摇摇头,让青橘将瓜果递送过去。
“那?是村民用来感谢你?家世子的,快洗净端过去吧。”
青橘笑嘻嘻道:“世子的就是大奶奶的。”
宁雪滢刚要反驳,忽然想起那?天卫九的警告,下意识并?拢双膝,不敢再惹他生怒,“去把果子洗了,多分一些给阿婆和阿伯,剩下的切成块拿给世子。”
“好嘞。”
青橘提着?竹篮蹦蹦跳跳地跑开,麻花辫子一晃一晃,有飞虫围绕。
宁雪滢继续替眼花的婆婆缝补衣衫,于庭院里宛如一朵静美的玉兰。
卫九抬眼,望着?日光下静坐的女子,摩挲起光裸的食指。
多日不戴银戒,他还是无法习惯,总觉得?银戒与他是一体的。
想那?银戒还是宁雪滢在前世挑选的,他不懂自己为何会在意那?枚银戒,明明自己衍生于今生。
六日后的傍晚,快要离开的一行人与老夫妻吃了顿大锅饭。
老翁有每顿晚饭饮酒的习惯,开怀时不免拉过卫九举杯。
卫九从没单独与陌生的老者?在田园之间畅饮过。
能抛开朝堂的算计和暗斗,心无旁骛地品尝陈酿,新鲜感倍增,不禁多饮了几杯。
回到?屋里,宁雪滢开始收拾包袱,准备明日一早启程赶路。
离开伯府一月有余,她错过了卫昊和庄舒雯的大婚,回头还要给这对新人补上一份大礼。
正思量着?要在金陵采买哪些伴手礼回京,忽听叩门声传来。
漏尽更阑,不用猜都知道是何人前来。
叩门声轻缓持久,叩门人倔强如驴,宁雪滢拉开门,刚要嗔怪,就被浓重的酒气包裹。
卫九浑身?酒气地走进来,脚步虚晃,“关门。”
还知道关门背着?人。
合上门扇,宁雪滢抱臂看?着?走到?桌边喝水的醉鬼,“一身?酒味,去河边洗干净再回来。”
“那?你?还会给我留门?”
“小伯爷不请自入惯了,还需别人留门?”
卫九笑笑,坐在桌边轻晃瓷盏,动作是下意识地晃酒杯。
“挺了解我。”
宁雪滢不想与醉鬼扯皮,走到?床边铺起被褥。
倏然,身?体一沉,那?人从背后抱住她,也将酒气传了过来。
宁雪滢挣了挣,丢开被子,费力转过身?,“你?再这样?,我......”
“宁雪滢。”此刻的卫九,不似皇城中的卓跞世家子,没有醉玉颓山的洒脱风姿,摇摇晃晃的缬眼迷离,一脸的认真。
他弯腰靠在女子肩头,让她做自己的支撑,“你?也喜欢我,行吗?”
身?体无力,顺着?女子的手臂下滑,蹲在了她的面前,双臂环住她的腰,用额头抵在她的裙带上,“卫湛在我前头,我次之,行吗?”
这是酒后的真言,还是戏谑的手段?
宁雪滢已?区分不清。
狡猾骄傲的卫九真的会甘拜下风吗?
宁雪滢扶他,“你?起来。”
卫九抱着?她的腰向下滑,双臂卡在她的胯骨处,似要竖着?将她举起。
“答应我好不好?”
阴晴不定的家伙委屈起来,像个被降服的雪狼,宁雪滢跟着?蹲下,怕怕他的发顶,“答应你?,你?就会乖乖睡吗?”
卫九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问,立即点点头,目含期待,又掺杂着?不可置信。
醉鬼是记不住事儿的,宁雪滢安慰自己,莞尔笑道:“好,我也喜欢你?,快起来吧。”
久旱逢甘霖大抵就是这种感觉,卫九身?心处在缥缈的舒悦中,更是迷醉了意识,不懂见好就收,他抱住宁雪滢站起身?,在屋子里转圈。
视线天旋地转,宁雪滢拍他的肩,忽然有点心虚。
卫九转着?转着?,脚下不稳,带着?人一同倒在床上。
他以手护着?宁雪滢的头,继而翻身?将人压在下方,“你?再说?一遍。”
醉与不醉同样?粘人,宁雪滢不想依他,又无奈于他的磨缠,“好,好,我说?。我最喜欢你?,可以了吧?”
敷衍的态度让卫九即便处在醉态也有所感知,他苦涩地点点头,趴着?睡着?了。
被压得?喘不上气,宁雪滢费力将人推开,面朝屋顶放空思绪。
而睡着?的男子忽然睁开眼,一敛醉态,缓缓坐起身?,撑开虎口掐了掐眉骨。
头脑被酒气侵蚀,凭着?强大的自制力克服着?醉醺的意识,转眸看?向同样?看?着?他的女子,轻声道了句“是我”。
宁雪滢立即爬起来,犹豫了下,伸手抚上他的脸,语气温柔的快要溢出春水,“夫君醒了。”
卫湛眼前浮现出那?晚旖旎的场景。
曼妙被中断,不用多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酸苦的滋味溢上心头,他覆上她的手背,以拇指摩挲,不打算再提。
“滢儿,我和卫九是一个人,所以,你?不要太有负担。”
他也想以此安慰自己。
宁雪滢一怔,知他在安慰她,淡淡笑开,“本?来就是呀,要不我会包容他?”
才怪呢。
露出略带俏皮的高傲表情,她哼了声:“他偷着?乐吧。”
卫湛依旧摩挲着?她的手背,紧绷的下颌有所缓和,向后靠在窗前,将宁雪滢拉进怀里。
感激她能接受这样?一个不完美的他。
隔着?衣衫,宁雪滢吻在他心口,“夫君,正因为他在你?的身?体里,我才会接受他,因为,爱屋及乌,我心里有你?,能接受你?的一切,包括不好的一面。”
不好的一面,是指卫九吗?
卫湛被逗笑,笑声低低沉沉,又将人向上提了提,紧紧搂住,“不要爱屋及乌,不要喜欢他。”
“我没有......”趴着?不舒服,宁雪滢索性跨坐在他身?上,笑吟吟道,“我永远最喜欢夫君。”
心里算是舒坦了,卫湛搂在她腰上的手改为轻揉。
算算日子,卫湛不确定地问:“可来过月事?”
宁雪滢会意,俏脸绯红,却还是主动解了裙带,还笑着?系在男人的双眼上。
透过轻薄的布料,依稀可见模糊灯影,还有女子宽衣的婀娜轮廓。
拔下朱钗,长发倾泻垂腰,宁雪滢徐徐靠过去。
卫湛抬手去碰,凭着?记忆触到?她腋窝旁的一颗小痣。
“痒。”
宁雪滢拨开他的手,带着?他去往别处。
大胆而魅惑。
卫湛喉结上下滚动,喑哑道:“滢儿,自己来。”
宁雪滢努努鼻子,丢开他的手,伸向他的衣带。
这一晚的少女很大胆,大胆到?让卫湛快要招架不住。她跨坐仰头,一头乌发上下波动,映出烛台的光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