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总抢男主戏—— by樱笋时
樱笋时  发于:2024年03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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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泽成的手指沿着地图缓缓向西?北方:“王通,不过?是个弄权之辈,昆阳之战,大齐有名有姓的将?领尽皆淹没,所谓的五十?万大军还能?有几分成色?昆阳早就叫他吓破了胆,此番东进,不论?是何人领兵,他定会下令绝不可行险。齐军最稳妥的路线,便也只有沿井径一线出击,只有此线能?让他进可攻退可守、在任何情形下都能?保存实力……”
随着顾泽成的手指划动,竟隐约勾勒出了齐军的行进路线,顾泽成的手指一顿,竟是停在了“真定”两个字上。
柯栋材的心仿佛也跟着停顿了一下:“真定本?是河北有数的雄城坚墙,又有真定王数十?载经营,若他一心坚守,齐军恐怕亦难建功,只是……”
柯栋材的眼睛直直看向顾泽成:“陛下,恕臣直言,陛下真的敢将?基业生死托付到真定王手中吗?”
顾泽成却是淡淡一笑,显然悠然从容:“这便是我要?同?宣城侯接下来所说之事。”
因顾泽成称帝,他的心腹们地位自然也水涨船高,像柯栋材这样最早追随于他,又有资历又有能?力之辈,顾泽成当然是不吝惜赏赐,直接封他为宣城侯。
柯栋材紧皱的眉头一扬:“还请陛下指教。”
其实,在柯栋材看来,如今陆氏得封皇后,真定一系与陛下关系已然稳固许多,只是,柯栋材如今乃是臣子,他不会忘记,先时陛下对真定王的忌惮……以?真定王在河北的兵力、人望,要?叫陛下在这样的生死关头放心将?后背完全交给真定王,以?如今的关系,只怕是远远不够。
顾泽成却是叹道:“栋材,你我如今虽然名义上君臣,但我心中,你仍是我出入生死的兄弟,你如何不晓得我的心意。”
柯栋材神情感动,唯唯应是。可他心中明白,遍阅史册,共患难而不能?共富贵的君臣还少吗?归根到底,名分不同?,作?为臣属便要?调整好处置方式,帝王之心如何敢擅自揣测?终究是伴君如伴虎。
默然少许,顾泽成才缓缓道:“届时我率大军往刑阳而去,皇后自然是要?留在宛城宫中的,我会留将?宛城守军悉数托付于你,你要?替我守住宛城,保护好皇后娘娘。”
柯栋材瞬间醒悟,是了,真定王心中唯一在意的……便是皇后。
若有宛城守军,皇后便等同?是在他的手中,真定王又如何敢轻举妄动?又如何敢不倾力守城?
一时间,想到那位因为守城小产而不能?再生产的皇后娘娘,柯栋材心中复杂,但他很快将?那一缕复杂思虑压下,肃容道:“臣必定守好宛城,为陛下保护好皇后娘娘,还请陛下放心。”
顾泽成凝视着地图上的“真定”二字,便是陆正杨有通天之能?,有他留下的这三?道后手,想必真定城绝不会有什么意外。
是时候斩下顾用的人头,以?慰兄长在天之灵了。
真定王领命守城以?拒齐军的消息,真定王妃自然不会向陆青殊隐瞒。
真定王妃一面是为丈夫忧虑,一面又是为女儿鸣不平:“这狗皇帝,当真是连面子情都不愿意做!大军要?开拔,他一回?宫竟又去看望那出身卑贱的女娘!你可才是如今的正宫皇后!”
陆青殊觉得好笑:“阿娘,你都唤他作?狗皇帝了,还不知道他是个甚东西?,为何还要?因为他而动怒?”
真定王妃一想,也觉得好笑,但她还是有些生气:“他如今要?你爹替他守住后背,那大齐号称数十?万大军,是那么好守的……”
陆青殊却是微微蹙眉:“他是这般同?阿父说的?”
真定王妃并未多想:“你爹那亲随传的话便是这般,这狗皇帝派了心腹传话给你爹,道是什么将?后背托付……”
陆青殊眼中微微一冷,以?顾泽成对真定王的顾忌,真的可能?将?什么后背托付?
便是凭直觉,陆青殊也觉得其中有诈。
直到这个时候,陆青殊才觉得顾泽成称帝是个很烦的事情。
在顾泽成称帝之前,他那后院便如筛子一样,人来人往,陆青殊都可做主。
如今不过?一个野鸡朝堂,后院升格成了什么后宫,还像模像样搞出了些服侍的人手,传递消息就远不如先前方便,像这样前朝的军事消息,只能?靠真定王妃这样传达,实在是十?分不便。
见女儿蹙眉,真定王妃只当自己的话是不是又让女儿勾起对那狗皇帝的不快,却听陆青殊把麻烦一说,真定王妃便展颜一笑:“我还当是什么事。白剑,你过?来。”
这叫白剑的女子二十?余岁,不施粉黛,神情木讷,一直服侍在母亲身边。
却听真定王妃道:“你以?后有什么要?出去办的事,只管吩咐白剑和她手底下的人去做,别说这宫里,就是狗皇帝手中那些什么将?军,也没几人能?拦得住白剑。”
陆青殊呆了一瞬,她娘……这是给了她一支小型女子特种部队?
那这样的话,陆青殊突然生出了一点?大胆的想法,一个可能?会让新晋的皇帝陛下悔不当初的想法。

次日大军开拔,顾泽成御驾亲征,朝堂上下自是要送一送的。
陆青殊作为“皇后”,免不了要虚虚应付一下,更何?况她还有事?要做。
宫门口,陆青殊踩着时间抵达,只见柯栋材领着这草台班子?一干乱七八糟的文武已经在候着了,却未见顾泽成的人。
柯栋材看到陆青殊母子,既意外又尴尬,他本?以为她们不会来的。
但再怎么着,他还得硬着头皮来与真定王妃和陆青殊见礼:“见过皇后娘娘,见过王妃,怕是军中有急信送到?,陛下那里耽搁了……”
真定王妃冷笑一声:“军中有急信?这宫中只怕一条狗都知道那位陛下是在哪里吧,何?必用这种?话来诓骗我们母女?!”
柯栋材满面通红,心?里也不由觉得顾泽成有些离谱,哪怕方妃那里再是有身孕、再受宠,也不能这样冷落正宫皇后,更在这种?众目睽睽之下落了口实。
柯栋材没有看到?,他身后,众多官员后头,一个不施粉黛、神情木讷的宫女悄然走?过,只远远对上陆青殊的视线后,点了点头便往后宫而?去。
陆青殊不动声色收回目光,却是温声道:“宣城侯快请起吧,只是大军开拔早有安排,还是差人去请一下陛下,免得误了时辰。”
柯栋材连连点头。
便是后头一些官员将领也不免发出窃窃私语声,皇后娘娘这话说得可对,大军开拔的时辰,可不只是军纪军规,毕竟,兵者大凶,不免也要讲究一个吉时,哪怕明知无用,也要讨个好彩头啊。
误了时辰可不是小事?。
更何?况,皇帝是因为睡在一个妃嫔宫中误了时辰,若换成一个将领,岂不是等同于因为抱小老婆才误了时辰?
讲真,这些人里头,哪怕是泥腿子?出身、不甚讲究的一些将领,也觉得他们这位大帅才登基行事?便有些太不讲究了。
顾良妹听着这些议论,咬牙切齿想?给自家弟弟辩解几句,可不知为何?,对上陆青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想?到?上一次她跳出来之后那些祸事?,她便打了个寒战,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郭虎作为顾泽成的心?腹大将,却是没有这般顾虑的,他大大咧咧一笑:“嘿,陛下乃是当世英雄,纵是风流些又如何??”
可一旁却有个人“呸”了他一声:“郭虎你个狗东西睁眼说瞎话!明明就被个狐媚子?勾得忘了时辰,还风流!风流你个屁!你要胆敢也如此,有种?脱了甲胄,老娘不打断你三条腿!!!”
真定王妃听得都呆了一呆,不由看去,说话的是个穿着品级的妇人,正是郭虎的正妻,此时她正叉着腰咬牙切齿地将郭虎骂得狗血淋头,郭虎明明一身甲胄、威风凛凛,却一个字也不敢回。
她身周那些文武官员的夫人也是纷纷叫好!要知道,这些夫人们,多是这些官员贫贱中所娶的所谓糟糠之妻,她们数月前也不过多是村头巷尾的普通妇人,依着朴素的道德,对于什么狐媚子?最?是厌恶不过,一时间声讨与警告不绝,将个严肃的朝堂场合弄得如菜市口般俚语脏话满天飞,将柯栋材搞得头大不已,对着这群夫人,他管不了,可也不敢管,他不由求助般地看向?陆青殊。
却见这位正该管此事?的皇后娘娘笑吟吟地听着,还不时问一问诸位夫人的姓氏来历,偏偏这些夫人们对这位皇后不知是同情还是同仇敌忾,竟是十分尊敬,竟将这场合当成了个宫廷宴会般的交际场合!
柯栋材恨不得以头撞墙,连忙再派人去请陛下,这场面,哪怕他再有智计,也是支撑不来。
如此这般,过了约摸半个时辰,顾泽成才带着方舜娘却是匆匆而?来,衣着、神色之中也有几分狼狈,他素来军规严格,更何?况此次是登基之后的首次出征。
实在是昨日留宿在方舜娘宫中,抵不住美人温柔,忆了些旧时青梅竹马的故事?,不过浅酌几杯,不知道为何?,依他往日酒量,绝不会影响第?二日行事?,但今日偏偏便醒得晚了。
更见鬼的是,柯栋材派去叫他的官员本?来早半个时辰就到?了,却被个宫女拦在门口,说是后宫之地,一个男子?怎么能乱闯,别说是宣城侯的下属,便是宣城侯本?人来了也不行!
起来他便不知道事?情不好,方舜娘又哪里知道大军开拔的时辰什么,只觉得今日起来,她这位顾郎、如今的陛下便脸色难看得厉害,匆忙换了衣服、甚至不及仔细梳洗便直奔前殿宫门外。
见陛下终于来了,官员们乱七八糟行礼问候。按照正常流程,顾泽成登基之后首次出征,这场合自然要说些勉励的话,激励出征的将士、稳定后方留守官员,可发生了这么尴尬的误时之事?,顾泽成勉强稳定了情绪:“今日失时乃是朕一人之过……”
陆青殊却开口慢悠悠地道:“陛下也不必自责,古往今来,‘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之事?还少吗?陛下不过是误了开拔之时而?已,倒算不上什么大事?。”
陆青殊这话让顾泽成便是心?中一凛,这可不是什么好话,看起来是为他开脱,却是隐约挑拨他与诸将的关系,毕竟,今日你才登基就误了开拔的时辰,那下一次,会不会就变成,底下的将士在前线拼杀、你在帐中抱着美人看歌舞?!
这草台班子?般的朝堂里,能听懂的人不多,可听懂了的人都是心?头一跳,大帅今日这番迟到?,实是太不应该!
以顾泽成的为人,又怎么会留下这样大的把柄,只见他收敛了神情,向?陆青殊深深一礼:“皇后此言极是,妻贤夫少祸,朕受教了。”
场中顿时一窒,要知道,不论是以皇帝的尊贵,还是以丈夫的身份,当着这么多的面,向?皇后、向?妻子?行这一礼,可不是每个人都做得到?的。
而?顾泽成起身之后,却看着满堂文武肃然道:“朕必以此事?为鉴,今日乃于诸位约法?三章,此次出征,推食食之、解衣衣之,断不会出现什么帐下歌舞之事?,天地见证,如违此誓,便如此发!”
说着,他竟拔剑砍下自己一截头发。
要知道此时讲究头发肌肤受之父母,绝不可毁损,顾泽成当着这许多人的面断发立誓,登时让原本?因为他迟到?而?松懈的士气登时一振,少不得便有人山呼万岁、大喊必胜起来。
真定王妃却是打断了这气氛直接道:“陛下,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得你这许多道理,”她冷冷瞥了一旁神情有些惊惶的方舜娘一眼:“但为个妃嫔闹得你断发立誓,可见还是不对的,是不是宫里有些规矩要立起来,便是我们这等普通人家,妾室也该晨昏定省,何?况是宫中?”
所谓晨昏定省,是指晚上服侍就寝、早上省视问安,通常乃是服侍长辈、服侍上位者的礼数。
方舜娘一听此话,更是小脸煞白,第?一反应是捂着自己的小腹。
她这般反应,登时令这许多夫人心?中暗啐狐媚子?太会装腔作势!这位真定王妃也是太着急了些,便是要拿捏,也大可等大军开拔、皇帝离开之后,想?怎么拿捏不就怎么拿捏,怎么如此心?急,还当众说了出来。
刚刚才将危转为机、成功进行一场政治秀的顾泽成也不由表情一滞,为难道:“方妃毕竟有孕在身,若晨昏定省会否太过劳累,便是要立规矩也不必急于此时……”、
真定王妃冷然嗤笑,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显然,人家根本?也没指望这位皇帝会答应按什么礼数行事?,不过是想?让皇帝这副嘴脸明明白白摆在众人眼前罢了!
夫人们那头不免又是嗡嗡议论起来。
柯栋材此时已经后悔自己这次的安排,为何?好好地要将这些妇人们安排起来,他连忙上前想?给顾泽成解围。
却见陆青殊向?皇帝一礼道:“陛下不必这般矫饰,若是担心?我与娘亲会对方妃娘娘不利,自明日起,我们自会搬到?真定王府中住。”
顾泽成彻底僵住,皇后母女看来今天是要彻底把后宫和谐的表皮给撕下来放地上踩了。
顾良妹一看,这不就是先时要和离那戏码的翻版吗!可恨阿成还要用那真定王……不然,不然这样不贤的妇人早就该休了!
但眼下,她还是站出来打着圆场:“看弟妹你说的,哪有一国皇后住到?宫外的道理。”
陆青殊叹了口气:“蒋夫人,你没看到?方妃娘娘分明也是十分忧虑害怕,她毕竟有孕在身,我们也需照顾她的心?情呀。再者,毕竟瓜田李下,她要有个万一,我可不想?娘亲担上这些恶名……”
顾良妹目光登时看向?方舜娘,只见她双手俨然还护在并不明显的小腹上,坐实了人家皇后娘娘所说的“忧虑害怕”,不需要多么高深的宫斗知识,众人也一脸恍然,十分理解皇后的顾虑,怀身子?本?就是说不清的事?,要真有万一,皇后和她住在一个宫里头,赖到?皇后身上怎么办,换谁谁不害怕?
方舜娘反应过来,更是一脸惶急,她知道因为自己的缘故,让顾郎今日陷入这场风波,如今又是因为她的事?情,引得皇后顾虑,登时双手放下,更是手足无措。
她这神情,更让顾泽成既忧虑且怜爱,不由握住了她的手。
他叹了口气,深深看了陆青殊一眼:“皇后,朕其?实深盼你能与方妃互相?扶持。”
陆青殊奇怪地看着他,那眼神中,说不出的嘲讽,似还有几分鄙夷,让顾泽成不由沉默。
他已然明白陆青殊的坚决态度,知道今日后宫不谐之事?是必须会放到?明面上了。
顾泽成略一沉默,才道:“皇后既有这般顾虑,可也断没有一国之后不居宫中之理,这样吧,栋材,劳烦你择一行宫,方妃生产之前,还请你多为看顾。”
这“看顾”二字,让柯栋材心?中一凛,他顿时明白,顾泽成是在提醒他先前那番谈话,这样的安排,不止是看顾方舜娘,更是将皇后单独放在宫中,牢牢看住之意……他神情严肃地领命称是。
看到?这场景,陆青殊却微微一笑:“如此,便祝贺陛下早日凯旋归来了。”
顾泽成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这位皇后,明明先时带着几分天真娇纵,可现在这一笑之中,却意味深长,似是含有许多不可言说之意。
方舜娘不由咬了咬了唇,她的手被顾泽成握得生疼,却是不敢出声。
柯栋材心?中更是觉得,今日这番撕扯,帝后失和之事?已然不可遮掩,后妃之间更是再难言什么和谐,唉,他留守宛城,只怕要多加小心?,不可令皇后与方妃之间再生出什么事?端来!
然而?,随着大军开拔,宛城皇宫却并没有因为顾泽成这皇帝的离开而?冷寂下来,皇后三五不时便大宴诸夫人们。
柯栋材令人监听的席间那些言语,便是他听了也觉得十分不安,只能加紧宫中的看顾,想?到?那日皇后娘娘的眼神,柯栋材只觉得只怕要生出什么事?端来。
只是,他作为留守宛城的主事?人,又哪里有那么多空闲,大军开拔,是需要许多粮草辎重?的,这都需要他居中调度,随着开拔越远,源源不断的民?夫、运输都需要跟上。
便在前线传回消息,已过邢阳之际,宛城终于是发生了一件大事?,方妃,不见了。

此时邢阳山以南,建始大军已经沿大河集结。
建始军服饰尚黄,此时,大河水流滔滔,南岸大帐绵延得仿佛看不到头,好像南面黄水泛滥,将半个天下尽皆吞没了一般。
明黄色的大军账中一片肃穆,顾用其人,虽不过身逢乱世、趁势而起的一介枭雄,如今放眼天下,大河以南尽皆归附于?他,勉强可以说得上是坐拥半壁江山。
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面对大齐城池,他连克连下,顾用是?真的认为,这?天下舍他其谁。
直到河北的消息一个又一个传来,直到他派往河北的使者、探报一个个有去无回。
顾用不是?不知?道,这?几年有弟兄在背后说他当年放虎归山,才让他们这?些年困在河南不得寸进,若没有顾泽成这?头猛虎,河北于?他们而言早就是?一马平川。
但是?叫顾用自己?来说,当年,顾氏兄弟刚刚为他嬴下一场大战,叫整个建始王朝得以建立,杀掉顾泽玉他已是?迫不得已,再杀一个顾泽成……他顾用,毕竟是?靠着顾氏余泽、靠着乡梓拥护才打下这?半壁江山,如若真来个斩草除根,又该如何面对那么多袍泽弟兄?难道每个为他立功的兄弟都要一个个杀过去吗?
顾用对臣属、对自己?总是?说,南面未曾真的太平,真正纳入治下都需时日,建始朝亦需积蓄力量,但区区顾泽成又算得了什么,一个曾经的阶下之囚,他必会一击而下。
但夜深人静,歌舞已歇、醇酒半醒、怀里美人也睡之时,顾用也曾对河北局势无数次后悔、心?焦、难以合目。
内心?深处,顾用知?道,一旦北伐,因为曾经的君臣关系,他只?能?胜不能?败。顾泽成败了尚可再寻退路,而他顾用若败给顾泽成,又有何面目去下自己?那些下属?岂不是?在天下人面前承认,当日他就是?放虎归山、就是?有眼无珠?
不知?道是?否因为这?只?许胜不许败的巨大压力,每每有弟兄、或者说是?臣僚提议北上?,他总是?梦到奏报里昆阳大战里面,连老天爷也帮忙的风雨交回、天降雷霆,只?是?,面对那风雨雷霆的,不是?大齐而他顾用。
天命……真的属意?于?他吗?
这?样的懊丧与迟疑中,终究还是?醇酒更醇、美人更软,纵使只?有半壁江山,亦足叫他挥霍。
直到顾泽成称帝的消息终于?传来,另一只?鞋子?终于?落地,曾经做过的错误决策带来的恶劣后果,终于?不能?再让他回避……如今,建始朝亦尽起大兵五十万,甚至已经超过了当年、大齐在昆阳一战中的人数。
但毕竟,这?些年,顾用并不真的只?是?沉溺于?美人美酒,此次北伐,他联合了大齐。不论是?他还是?王通,北上?、南下,终归是?绕不开顾泽成,纵使顾泽成用兵如神,在当今天下最强大的两?股大军之下,终究是?要被碾压的!
想到与王通的书信约定,顾用瞥着帐下探子?:“可探得分明,北岸那头是?何布置?”
探子?立刻回报:“回禀陛下,顾泽成大军已经在北岸安营扎寨,旌旗治河不可计数。”
顾用眯了眯眼睛:“探得分明,顾泽成的帅旗何在?”
在这?种冷兵器时代,通信不便,为了叫底下的兵士知?晓行?军信号,一军统帅往往都要亮出自己?的旗帜,往往旗帜所?在之处便代表了主帅所?在。
探子?:“顾逆大旗便在中军之中!”
顾用嘴角先是?一抿随即上?扬,果然!他就知?道顾泽成终究放本文由企鹅裙死二而而五九一似七整理上传不下当年的杀兄之仇,亲自来报仇了。再次与这?曾经被他亲自放跑的下山猛虎隔河相对,顾用心?情复杂,紧张与隐隐的恐惧之外,更有顾泽成落入他计划的得意?。
此时又一名身?着赤衣的探子?自营门而入:“报——!”
这?是?前线又有军情!
顾用扬眉:“报来!”
“顾逆麾下大将郭继虎隔河叫阵!”
所?谓叫阵,便是?叫着要与某某决战之意?。
这?个时代,士兵的士气、军心?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主帅,一旦主帅死亡、败退,可能?就是?大军的全面败退,对于?个人武力超卓的将领而言,一对一打败对方的将领也是?速胜的途径之一,叫阵是?最快的约战之法。
顾用帐中自然也有骄兵悍将,听得郭继虎叫阵,登时大哗,纷纷请战。
顾用却在略一思索之后冷笑:“这?郭继虎不过是?顾逆麾下有勇无谋之辈,他敢这?般叫阵,必是?顾逆授意?,我等何必叫他得逞,且让他叫去,我等只?管以逸待劳!”
如此这?般,五日一晃而过。
郭继虎每日叫阵,建始军只?隔河冷眼旁观、不理不睬。
顾用帐下终于?有将领再也坐不住:“陛下!那郭继虎叫骂之词太过污劣,这?般下去,还有何军心?士气可言!请容臣出战!”
顾用却是?斥道:“尔等当我不知?军否?!”
那将领登时面色一红,退了下去。
顾用却是?看着帐中将领,知?道他是?必须要给个解释的,否则不要说军中士气,就是?他这?帅账中的士气也要支持不下去了。想到这?里,他终于?还是?道:“此番讨伐顾逆,非止只?有我方尽出大军,大齐亦是?精兵皆出、进逼河北。”
账中登时哗然一片。
谁也没想到,为了对付顾泽成,陛下居然会与大齐联手了!
这?谁又能?想到呢?天下间率先称王、势力最大、各自割据南北的两?方诸侯,竟是?为了顾泽成这?么一个后起之秀,选择联手夹击!
顾用一副智珠在握的神情:“所?以,不论郭继虎如何叫阵、不论顾泽成有何谋划,只?要他人在大河一日,河北顾逆覆灭之危便多一日!待大齐尽下何北,顾逆没有身?后退路,我军与齐军夹击,顾逆还能?有活路?现在,便叫郭继虎再嚣张几日又何妨?”
登时,帐中尽皆齐赞陛下智计过人。
但也有将领疑虑道:“陛下,若是?这?般,河北之地岂不尽归了王通那厮,咱们此番出兵,岂不是?为他人作嫁?”
面对这?灵魂发?问,顾用却是?回答道:“便是?河北都成了齐地……”他傲然一笑:“咱们建始朝治下,先前哪一分不是?齐地?再多打下几块齐地又可妨?”
众人登时醒悟,不说别的,仅仅是?作为普通将领,是?面对顾泽成这?种用兵如神、还有天命加身?、以无数将士性命成就声名的帅臣,还是?面对王通麾下那些人好,谁都知?道怎么选择。
一时间,对顾用的阿谀奉承之辞不绝于?耳。
顾用却是?压下众人之语,严肃道:“诸位既然已经知?道此番计划,便只?管好好去安抚营中将士,咱们此时不出营,乃是?为出营之时一鼓作气,尽灭顾逆!”
众人齐声称是?,然后又有机智的将领出列道:“陛下,若是?郭继虎一直叫阵,咱们一直不出,怕也会叫对方生疑;再者,顾泽成毕竟非是?无能?之辈,亦要提防他有谋算。”
顾用略一思索,觉得也是?。
那将领笑道:“依臣愚见,不若三五日便偶尔与那郭继虎走走过场,甚至是?我方叫阵,三五不时小战一场,便有胜负也不影响大局,却可叫对岸看不出咱们的虚实。”
顾用立刻点?头:“有理,便依尔之言行?事!”
至于?顾泽成真有什么谋算,顾用掐指一算,此时齐军只?怕已经踏上?河北之地了,多则七八日,少则三四日,便可到河岸与他汇合,就是?顾泽成再有什么逆天谋略,也必定落空!
建始朝这?边军心?安定之时,顾泽成军中,却是?有信使自宛城发?来:“报!宣城侯急信报陛下!”
而此时的帅帐中,上?首之座却是?空空荡荡,只?有郭继虎坐在侧首,听到这?信使的消息,郭继虎的侧将不由道:“将军,宣城侯为人谨慎,必是?有急事才会这?般发?了急信过来,这?可如何是?好?”
郭继虎挠了挠头,看着空空荡荡的上?首座位道:“陛下为了此番计策生效,宛城上?下尽皆都瞒了过去,便是?再有急信……陛下临行?前与我有交待,这?计策之中,稳住顾用乃是?头等大事,宛城再有变故,也有宣城侯镇守、翻不过天去。”
侧将:“那这?信……”
郭继虎翻了个白眼:“你想什么呢?俺老郭虽是?粗人,也知?臣不密失其身?,如何能?看宣城侯与陛下的书信,便放在那吧!我继续去与那顾用叫阵,昨日骂得那叫一个尽兴!”
两?边这?样,互相叫骂、舟楫往来,小打小闹又过了两?三日,互相偶有胜负,却并不伤筋动骨。
而顾泽成军中,却是?又有书信报来,看着宣城侯短短几日内的第二封书信,郭继虎与侧将面面相觑。
侧将:“……这?必是?事情又有了什么变故……”
整个大军之中,其他将领早在临行?之前收到顾泽成交待,此番尽皆听命于?郭继虎,他分兵绕行?,其他将领只?当顾泽成还会与他们来汇合呢。而只?有郭继虎与侧将知?道顾泽成并不在军中,甚至于?汇合不汇合,都是?没准的事。
郭继虎此番目的,就是?拖住顾用大军。
但现在,柯栋材一封又一封书信,让原本将军令完成得很好的郭继虎有点?不安,宛城能?发?生什么事?让柯栋材这?样着急?
迟疑间,竟又有信使匆匆而至!
郭继虎再也坐不住了,侧将也是?面色凝重,大家共事多年,柯栋材什么性格有目共睹,他绝不是?那种知?道前线打仗还会添乱的人!
“将军,拆开看看罢!若真是?宛城有大事,说不得,也只?能?去寻一寻陛下……甚至你我要思量要不要出兵应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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