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糕。”
“好吃吗?”
胤禛点点头,然后从一旁的碟子上给她拿了一块递给她。
“谢谢四阿哥。”
林翡儿刚想把桂花糕放进嘴里咬一口时,四阿哥突然说脏。
“什么脏?”
“姨姨手脏,手脏不能吃东西。”
林翡儿看了看自己的手,手掌底下沾了一点墨水,抄写佛经的时候难免会沾到,刚写过去的字迹墨水没干,黑了一小块,她笑道:“是,四阿哥说得对,手脏不能吃东西,我先用手帕擦干净,然后再吃好不好。”
胤禛点点头。
一旁的绿枝拿她的手帕给自家二小姐把手擦干净。
林翡儿改换成左手拿桂花糕,右手擦干净后在四阿哥面前晃了晃,示意她的手干净了才开始桂花糕。
“这桂花糕很好吃,四阿哥知道是怎么做的吗?”
胤禛摇摇头。
林翡儿开始讲桂花糕是怎么做的。
胤禛听得认真,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佟佳.语雁没想到胤禛好像对梨尔更亲近,原本拘谨的样子变成含着笑意,一脸好奇地看着梨尔,小腿还在微微晃动,一看就是开心的样子。
“梨尔,你把胤禛带去你那玩一会吧。”
林翡儿抬眸,有些不明所以,不过点点头。。
“你们不用跟着。”佟佳.语雁示意四阿哥那些奴才不用跟去。
林翡儿便明白她姐姐这是要跟照顾四阿哥的人单独说话,不方便让四阿哥知道,她回头看一眼后牵起他的手,把四阿哥带去她房间。
她房间里也有一些糕点,不过她怕四阿哥吃多,小孩子消化能力不好,不易消化,只允许他再吃一块。
第22章
林翡儿跟四阿哥在房间里玩得开心,小孩子只要你对他温柔一点,真心喜欢他,他是能感觉到你的善意的,渐渐地卸下心防,主动亲近你。
房间内时不时传来笑声,气氛和乐。
而承乾宫正殿内房这边气氛就凝重许多。
佟佳.语雁端坐在铺炕主位上,缓缓拨弄茶盖,新鲜的茶叶六安瓜片泡出来的茶水有一股清新的味道,她不着急喝茶,等茶叶拨弄到一边后,她抿两口才放下茶杯,沉默不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们。
伺候胤禛的四个奴才站在那,大气都不敢喘,个个垂眸低首,这些奴才可都是她挑选过去伺候胤禛的,林嬷嬷是胤禛的姆娘,从小跟着胤禛,也有几年了,胤禛身边有两个姆娘,两个乳母,都是从小照顾胤禛的,有好几年了。
而初梅原本是承乾宫的宫女,在她身边的伺候,她调去胤禛那边,另外两个宫女,一个玲珑,一个悠兰,都是她从内务府那边挑过来送去伺候胤禛的。
屋内静得可怕,无人敢说话。
“林嬷嬷,你先说说小阿哥这三个月都做了什么,为何他没来看本宫。”
林嬷嬷扑通一声跪地,颤颤巍巍回道:“娘娘,小阿哥他刚搬去阿哥所,他每日要上书房,他想过来探望娘娘,只是抽不出日子,上个月小阿哥还生病了,他担心他的病气会传染给娘娘,不敢过来。”
“他额娘重病,他都抽不出一日过来探望,你说这是孝还是不孝?”
佟佳.语雁语气冰冷,盯着林嬷嬷,“林嬷嬷,小阿哥才五岁,他不想过来,你们难道不可以直接带他过来吗?是他不想过来,还是你们当中有人阻挠小阿哥过来?”
“娘娘,奴婢不敢啊。”林嬷嬷声音更是颤抖。
“不敢,本宫瞧你们敢得很!阿哥生病,怎么没人过来通知本宫?”
“奴婢怕告诉娘娘,致使娘娘病情加重,若是娘娘有什么意外,奴婢是罪该万死,这才没敢告诉娘娘,但小阿哥已经痊愈了,还请娘娘放心。”
佟佳.语雁哪里会放心,胤禛才五岁,半大的孩子,他尚且还处在对什么都懵懵懂懂的阶段,他搬去阿哥所,不再住在承乾宫,她是有点望尘莫及。
底下那些奴才们若是在胤禛耳边吹什么耳边风,引得他们母子两离心才是最可恨的,胤禛方才对她是有防备,肯定是有人挑拨离间了,跟胤禛说了什么,小孩子最容易当真。
佟佳.语雁要找出那些人。
“如冬,你让汪公公他们去阿哥所走一趟,把贴身伺候小阿哥的人都带过来,本宫要看看林嬷嬷说得对不对。”
如冬领了命令后走出去。
佟佳.语雁坐在那,一点都不着急,今日有的是时辰,她要查清楚胤禛这三个月见了什么人,有没有人对他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哪怕是最后查出来没有,那就当是她对这些奴才的一个警醒,让他们时时刻刻要记住胤禛如今由她抚养,她不容许任何人挑拨他们母子的关系。
做奴才的最重要的是忠心二字!
过了两刻钟,贴身伺候胤禛的奴才通通带过来,一共十二人,他们通通都跪下。
佟佳.语雁一个一个问一遍,还真让她问出点东西,这三个月,胤禛没过来看她,倒是去了一趟德妃的永和宫,是被林嬷嬷跟悠兰带过去的,有宫女听到林嬷嬷跟胤禛说他之所以搬到阿哥所,是因为她这个额娘不要他了,说真正疼爱胤禛的人是德妃。
而胤禛的确在上个月生病了,感染风寒,只是其他人碍于林嬷嬷的威严,不敢过来告诉她。
那些奴才都说胤禛在几个乳母跟姆娘当中最亲近林嬷嬷,这也导致林嬷嬷掌控的权利越来越大,甚至都敢瞒着她带胤禛去见德妃,真是叛主的奴才。
佟佳.语雁气急攻心,又吐了一口血。
“娘娘……”
佟佳.语雁抬抬手说她没事,她盯着底下跪着的林嬷嬷,冷声道:“林嬷嬷,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娘娘,奴婢冤枉啊,是小阿哥他想过去看德妃娘娘,求奴婢带他过去,并非是奴婢擅自主张,娘娘若是不信,可以问小阿哥,奴婢绝对没有背叛娘娘,还请娘娘明鉴啊。”
林嬷嬷慌张得开始磕头,额头直接磕在地板上,一下一下地哐哐作响,浑身发抖,哭得眼泪跟鼻涕都一起流,样子特别狼狈。
缓过来的佟佳.语雁眼神冰冷,先前她生病,后宫那些人都蠢蠢欲动,小动作不断,真当她要死了,一个个都等不到她死就私底下动作连连,正好,她借此机会给那些人看看惹不惹起她。
“汪德全,林嬷嬷跟悠兰这两个叛主的奴才,你把她们拉去承乾宫外面的甬道那边,将她们杖毙吧,本宫要让那些人知道本宫还没死!”
“嗻。”汪德全示意小才子他们把林嬷嬷跟悠兰拖走。
两个人哭天抢地,先是求饶,见求饶无效,林嬷嬷又大声喊胤禛的名字。
“四阿哥,四阿哥,救救奴婢啊,奴婢是冤枉的,四阿哥……”
“捂住她的嘴!”佟佳.语雁吩咐道。
林嬷嬷拼命挣脱,一时挣脱掉想要桎梏她的人,跑到院子大叫四阿哥,叫声凄厉。
“佟姨,我好像听到有人叫我,好像是林嬷嬷的声音,我要出去看看。”
胤禛跑出房间。
林翡儿跟着出去,见到汪公公他们正试图制住两个奴婢。
“唔唔唔……”
嘴巴被塞了东西的林嬷嬷泪眼婆娑地看着四阿哥,眼神里流露出求救的意思,还在拼命挣扎。
“林嬷嬷,你……你怎么了?你们快放开林嬷嬷。”
胤禛见到一向疼爱自己的姆娘要被绑住,跑过去推开那些试图捆绑林嬷嬷的人。
“胤禛,过来。”佟佳.语雁站在台阶上,示意胤禛过去她身边。
“额娘……”胤禛抬头,五岁的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见到林嬷嬷哭了,他跟着眼眶泛红,“额娘,你放了林嬷嬷吧。”
“胤禛,过来,林嬷嬷做错事,理应受罚,你是阿哥,一个奴才不值得你求情,她罪有应得,快过来。”
佟佳.语雁神情冷漠,眼神示意如冬过去把胤禛带过来。
胤禛抱着林嬷嬷的大腿,不肯撒手。
胤禛另一个姆娘朱嬷嬷跟玲珑过去拉胤禛,场面一时十分混乱,伴随着各种凄厉的哭喊声。
又是下雨天,整个院子乱糟糟的,胤禛在下面都淋了雨。
“额娘,是我不想过来承乾宫的,跟林嬷嬷无关,还请额娘饶过林嬷嬷,不要将林嬷嬷杖毙,我以后会天天过来看额娘。”四阿哥眼泪终于憋不住流下来,哭着喊道,还直接跪下来替林嬷嬷求饶。
林翡儿听到杖毙两个字心莫名沉一下,她从廊下过去跪在胤禛身边,一同淋着雨水,雨水顺着脸庞滑过脖子滑进去,弄湿底衣,“姐姐,发生了什么,为何要杖毙,还请姐姐饶她们一命。”
“佟姨……”五岁的胤禛哭着侧倚在她怀里。
佟佳.语雁皱眉,见两个人都跪在那为两个奴才求情,毕竟是胤禛最亲近的姆娘,照顾了这么多年,当着他的面杖毙处死,或许会让胤禛怨恨她,不如先饶过她们一命,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处置她们。
“她们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既然你们两个为她们求情,本宫可以饶过她们一命,那就杖责十杖,你们两个要是再求情的话,那就杖责二十。”
林翡儿见她姐姐态度坚决,杖责二十怕是人会经受不住,看了看胤禛,搂着他,只听见刚才那两个被桎梏的奴才已经磕头领罚。
“多谢娘娘,多谢娘娘饶命。”
“多谢娘娘饶命。”
“你们是瞎的吗?没看到小阿哥正在淋雨,小阿哥要是生病了,你们都得受罚,通通杖打二十!”
佟佳.语雁撂下这句话后转身进屋。
“小主子,奴婢做错事了,理应受罚,小主子,你快进屋吧,别淋雨冻着了。”林嬷嬷哽咽地说,让人赶紧带四阿哥进屋。
胤禛被好几个人围着,抱起来送进屋内。
“小姐,你也快起来吧。”绿枝把她搀扶起来,林翡儿站起来时回头看了看被拉出去的两个奴才,刚才她们激烈的求饶此时已经是接受的姿态,没有再挣扎,她喃喃问了一句:“绿枝,杖打是怎么样的?”
“奴婢只是听说,从未见过,奴婢听说无论男女,杖打时都要去衣受杖,或打在背部,腿部亦或是臀部。”
“会死人吗?”
绿枝摇摇头说她不知道。
久在宫中的如春听到后为她解释道:“二小姐,绿枝说得不对,这宫中只有太监受罚杖打时需要去衣,光着屁股受罚,其他人受罚时不用,宫中的杖打主要打在臀部,不过这执杖的人可能稍有偏差才会打到脊背,这林嬷嬷她们肯定是做了什么惹怒娘娘,她们做错事,理应受罚,娘娘不会无理惩罚她们的,二小姐,你不应该为她们求情,二小姐,我们也快回屋吧,别再继续淋雨了,赶紧换一身干净的衣裳。”
如春刚刚想拦二小姐没拦住,二小姐为林嬷嬷她们求情属实不应该,她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晓得肯定是林嬷嬷她们犯了事。
“她们会死吗?”
“这个……撑过去便不会,只是十杖而已。”
林翡儿不放心,她又走出院子。
“二小姐,你去哪?”
如春快步跟上。
汪公公他们已经在承乾宫宫门口的青石甬道上架起长板凳,林嬷嬷两人躺在长板凳,正被一杖接着一杖地打,上半身被摁住,嘴巴里被塞了棉布,所有叫声都只变成呜呜呜声。
“二小姐,别看了。”如春一只手撑着油纸伞,另一只手忍不住单手扯了扯二小姐的衣袖,示意她进屋,“二小姐,她们不会死的。”
林翡儿觉得那长棍很粗,打下去的力道并不轻,她回头看如春,“真的……真的不会死吗?她们犯了什么事,姐姐为何如此生气?”
“不会的,二十杖不会死人的,她们肯定犯了事,娘娘不会无理惩诫的。”如春见二小姐脸色不对,赶忙宽慰她,二小姐毕竟年岁小,没经过事,害怕死人是正常的。
十杖打完后,如春赶紧让汪公公他们把人送回阿哥所,人都还活着,隔着衣服,也只是十杖,没有血流成河的画面,不过她看二小姐一副快昏过去的样子,她示意绿枝赶紧把二小姐搀扶进屋,这天冷,又淋了一身雨,万一受冷感冒发烧如何是好。
原本四阿哥过来还要陪娘娘用膳的,最后四阿哥闹着回阿哥所,晚膳没用成。
承乾宫在傍晚彻底安静下来。
永和宫,内院正房。
德妃九月底刚生了皇九女,刚出月子不久,身子容易受寒,她穿着厚厚的冬袄坐在床上抱着刚出生两个月的小格格。
屋内也燃着炭,房间内暖和,门窗都阖得紧紧的,不让风透一点进来。
外面的黄梨花木门吱呀一声打开,有一个穿着翠绿色旗装的嬷嬷脚步匆匆推门而入,又将门关紧,在外间守着的宫女给她递过来手炉,嬷嬷挥挥手,没用手炉暖手,急匆匆地进了寝间。
来人是张嬷嬷,永和宫的掌事嬷嬷,也是德妃身边的亲信,伺候德妃好些年了。
“娘娘……”
“嘘,小格格快睡着了。”
张嬷嬷只好压低声音,说承乾宫那边出事了。
德妃一听,示意小格格的乳母把小格格抱走,之后才看向张嬷嬷,“出什么事了?”
张嬷嬷把承乾宫那边发生的事跟自家娘娘说一遍。
德妃越听脸色越难看,这佟佳.语雁打奴才不关起门来打,反而在宫外的甬道上打,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佟佳氏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哪里是惩罚奴才,分明是打给六宫的其他人看的。
“胤禛那边没事吧?”
“奴婢听说四阿哥是哭着离开承乾宫的,那林嬷嬷跟悠兰都被打了十杖,被送回阿哥所,人还活着,就是没请太医过去看,娘娘,要不要请太医过去看林嬷嬷她们?”
德妃凝眉,这林嬷嬷跟悠兰是她收买的奴才,只是没想到佟佳氏这么快就察觉到了,她只是让林嬷嬷把胤禛带过来永和宫一次而已,很明显佟佳氏此举是做给她看的。
第24章
“嬷嬷,胤禛是本宫的孩子,本宫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本宫要看自己的孩子还要偷偷摸摸,不能光明正大地看,她佟佳氏真是好狠的心!”
德妃怨恨低沉的声音从嘴中吐出,目光幽冷,抓着身旁的锦被,指甲感觉都要插进被丝里面,胤禛是她的亲生儿子,可是她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次。
她佟佳氏没有自己的孩子,就这样对她们母子两步步紧逼,根本不让胤禛过来看她,若不是她买通林嬷嬷等人,让林嬷嬷偷偷把胤禛带过来让她看一次,如若不是如此,这大半年,她都见不到一次,半年只能看一次自己的孩子是什么滋味。
德妃压下怨气,努力克制住自己脸上狰狞的表情,说道:“还是不要以本宫的名义请太医过去看林嬷嬷她们,被佟佳氏知道,怕是更让林嬷嬷她们活不得,偷偷给她们送点金疮药膏,她们若实在伤重,让刘太医以给胤禛把平安脉的由头过去看看。”
“娘娘,四阿哥最亲近林嬷嬷,皇贵妃不顾四阿哥的意愿命人杖打林嬷嬷,奴婢觉得四阿哥会因此怨恨皇贵妃。”
“就怕他年纪太小,过一阵子又忘了,怨恨是最好的,胤禛若是跟佟佳氏走得太近,反而令本宫担心,本宫才是他的生母,他理应更亲近本宫才是,可是我们母子两见面少,被佟佳时重重阻挠,一年只见四五次,他与本宫并不亲近,等他长大了,本宫怕我们母子两的情分怕是更淡薄了。”
张嬷嬷赶紧宽慰自家娘娘,“娘娘,你是四阿哥的生母,这一点是永远抹不灭的,皇贵妃再亲也只是养母,生恩大过天,娘娘,你别太心急,当心身子。”
德妃这才慢慢平静下来,她本以为佟佳氏此次病重,人都要走了,可前几日去请安时,佟佳氏的气色又突然好起来,死不了了,她盼着佟佳氏早日薨了,没想到她又缓过来了,还借着侍疾的名头把她妹妹带进宫了。
要不说佟佳氏她聪明,没死也要为他们佟家找好退路。
“嬷嬷说得对,此事不能着急,胤禛已经不住在承乾宫,以后本宫有的是机会见到他,不会再像前几年那般艰难,想见一面还得看佟佳氏的脸色。”
德妃让人摆膳,没什么比养好身子更重要,等皇上回宫,她差不多可以侍寝了,自从怀孕后,她都没怎么承宠,对男人,还是得让他在床上舒服才行,一旦他舒服了,给她的恩宠就多了。
这后宫,帝王的恩宠一样重要。
四阿哥胤禛淋雨过后果然生病了,这回是朱嬷嬷派人过来通知她,佟佳.语雁让太医院的太医过去给胤禛看病,再亲自过来把胤禛的病情口述给她。
小孩子体弱,容易生病,太医说没有大碍,只需按时喝药,佟佳.语雁才松一口气。
“娘娘,小阿哥那边有朱嬷嬷她们看着,太医每日过去看病,娘娘不必如此担忧,免得伤了自己的身子。”
如夏见自家娘娘从三天前惩治四阿哥身边的奴才后,原本缓过来的身体又开始出现问题,这两天连着咳血,想来是身心受累,加上阴雨连连,娘娘的身子更加欠佳了,她怕自家娘娘思虑过重,反而累着自己。
“如夏,你说胤禛会恨本宫吗?”
“不会的,娘娘,是那帮奴才吃里扒外,背弃主子,娘娘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
佟佳.语雁怕的是胤禛更亲近德妃,这帮奴才的挑唆,跟胤禛吹耳边风,日积月累下来,胤禛难免不受影响,还不如当机立断,把人处置了,少了往后的麻烦。
林嬷嬷只是目前最亲近的人,等林嬷嬷等人一走会有人顶上去,到时候胤禛最亲近的人就不是林嬷嬷了。
德妃这个贱人,趁着她病重,收买奴才,让胤禛去见她,真的是贼心不死,一心想离间胤禛跟她的关系。
“既然如此,让汪德全找个机会把林嬷嬷跟悠兰解决掉,这种人不配在胤禛身边伺候。”
如夏点点头说知道了。
“二小姐那边怎么样了?”
“如春说因为下雨,二小姐不能过去御花园,在房间里抄写佛经的时辰变多了。”
佟佳.语雁叹口气,她这个妹妹啊,哪都好,就是心太善,竟然为不认识的奴才跟她求情,胤禛也就罢了,毕竟是贴身照顾他的奴才,可是梨尔又不认识林嬷嬷她们,还帮着求情。
听如春说梨尔见了林嬷嬷她们被杖打,当天点着羊油蜡抄了一夜的佛经,不知是吓着还是见不得人受罪,总归是太善良,没经历过事。
她还是要养好身子,没什么比健康地活着更重要,德妃敢暗暗搞小动作,无非是觉得她病重了,而那帮奴才也是,觉得她时日不多,迫不及待想要巴结新主子。
“娘娘,药来了。”
如冬从外面端来一碗汤药。
佟佳.语雁慢慢喝掉。
十一月二十三日,郭贵人在凌晨寅时生下一名小阿哥。
过了一天,伺候四阿哥的姆娘林嬷嬷跟宫女悠兰因伤势过重而逝世,两个奴才的死在宫中没有掀起太多波澜,宫中知道此消息的人并不多,东西六宫反而因宫中又添了一个阿哥而高兴,各宫的小主往郭贵人那送了一些东西过去贺喜。
而林翡儿恰巧是得知林嬷嬷跟悠兰已经死了的人当中,其中的一个,她是从绿枝那得知的,而绿枝从小石子那知道的,至于小石子从谁那里得知就不得而知。
这两人死得太蹊跷,时机太特殊。
林翡儿是不由想到她姐姐,她不由地想是不是她姐姐命人偷偷将人弄死的,两个奴才的死在这后宫里好像无人在乎,无人替她们伸冤呐喊,奴才的命好像如草芥一般,被位高权重的主子拿捏在手中。
这是封建社会,吃人的社会。
老子的《道德经》曾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视人命为草芥。
她以为那日杖打二十便已经是惩诫过了,她们当时还活着,后来怎么又死了呢,她若是开口求姐姐,是否能救下她们?
两条人命就这样没了。
第25章
林翡儿突然病了,夜里高烧不退,第二日醒来时神色憔悴,唇色发白,大冷天的,浑身都在冒汗。
如春一大早赶紧叫人去太医院请太医,太医给开了退烧的药方,她让小石子去茶房那边煎药,等药煎好之后,她端到床边。
“绿枝,你把二小姐扶起来,该喝药了。”
绿枝把自家小姐扶起来,倚在床头上。
“二小姐,蜜饯鲜桃已经准备,这药汁虽苦,但良药苦口,喝完就含几块蜜饯,立即就不苦了。”如春毕竟年长二小姐九岁,见二小姐病得发虚,整个人无力脆弱,瞧着十分可怜,她说话时不由带上哄小孩的口气。
红叶拿着一碟子蜜饯鲜桃守在床边,她跟着接话道:“小姐肯定是昨晚受凉了,这天冷,很容易受凉。”
林翡儿端着药碗,把药汁一口气喝完,喝完后立即拿一块蜜饯塞进嘴里,今日的佛经还没有开始抄写,她挣扎想要起来抄佛经。
“二小姐,你都病成这样了,就好好躺着,这佛经可以等病好再抄。”
如春想不明白为何有人天天抄佛经,后宫嫔妃为生病的太皇太后抄佛经都不会这般勤快虔诚,尤其是二小姐病得脸色透白,都快没血色了,佛经哪有自己身子重要。
“我没事,扶我起来吧。”
林翡儿不顾劝说,坐到黄梨花书桌前抄写佛经,桌上已经放着五册抄好的佛经,她自己将墨条取出来,往砚台上倒点水,开始磨墨。
“小姐,多穿一件吧,别再着凉了。”绿枝拿来一件樱桃红色外面是玉锦,里面夹绒的无袖短袄给自家小姐穿上,还把白色的羊绒围脖给围上,暖手炉也放在桌上。
伺候林翡儿的人已经习惯她抄写佛经不是一刻钟两刻钟的事,如春见二小姐坚持带病抄经,不再说什么,很快去忙活自己的事。
林翡儿抄了一个时辰的经书,又在她的小佛堂前跪上半个时辰。
这样的日子过了五天,连皇上都回宫了,林翡儿都还病着,从发烧转为咳嗽,小脸都瘦了下去。
如春很是无奈,眼看着二小姐越病越严重,她都开始担忧起来,劝说二小姐别再撑着病体抄经或是到佛堂前跪下念拜佛了,先好好躺在床上将身子养好再说,只是劝说无效。
因二小姐生病,娘娘身子本来就不好,二小姐也怕把病气传染给娘娘,加重娘娘的病情,于是两人没法见面,她每日过去正房那边互传消息。
本以为二小姐这病是因夜里受凉所致,京城的冬天已经来临,加上前几天又连着下雨,天越发冷凛,二小姐这才生病的。
直到二小姐病倒的第八天,二小姐突然问她林嬷嬷她们有没有被好好安葬,如春才意识到二小姐不是因为受凉生病,许是因为其它。
“二小姐,你这几日抄写佛经是为了林嬷嬷她们吗?”
“我只是惋惜两条生命的逝去而已。”
二小姐这么一回答,如春便明白二小姐这几日的异常,二小姐太善良,肯定是从哪听说林嬷嬷她们的死讯,心生愧疚以致于思虑过度把自己弄病了。
都说真正信佛之人最见不得杀生,见不得别人受苦受难,如春起初还以为二小姐是不情愿进宫,吃斋念佛只是为了反抗别人拆散她跟谢家公子,可经过这两个月的相处,她觉得二小姐是本身对佛法佛理十分虔诚的人。
都说菩萨心肠,二小姐虔诚的样子都算是半个菩萨了,佛经上说菩萨大慈大悲,心地善良,普渡众生。
二小姐还年轻,很是天真善良,宫里的腌趱事太多,里面夹杂血腥与人命,二小姐估计一时接受不了才病倒的。
“二小姐,林嬷嬷她们是罪有应得,这宫里最讲究的是忠主,她们背叛主子的那一天就该想到有这么一天,二小姐不应该为她们的死而难过。”
桌上的小小鎏金香炉燃着篆香,有缕缕白烟冒出来。
林翡儿叹口气,抬眸看向如春,轻声道:“如春姐姐,我晓得她们是被人杀死的,她们的命就这样没了,我是为她们感到难过,为生命的逝去感到难过。”
“二小姐,这深宫里杀戮的事太多了,今日我不为刀俎,来日我将为鱼肉,等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日子就一切都晚了,娘娘也只是为了保护住自己,保护住整个承乾宫,还有保护住整个佟氏一族才这样做的,娘娘若不对别人狠心,到时候只怕别人对娘娘,还有对二小姐更狠心,二小姐当初什么都没做错,可是太后娘娘跟娅芬格格却刁难二小姐,这便是她们对二小姐狠心,还有娘娘先前被人下药,试图夺取娘娘性命,这些都是那些人对我们狠心的存证,娘娘走到今天的地位,要护住那么多人,不狠心的话,怕是我们这些奴才都跟着受难。”
“难道就不可以和平共处吗?”
如春轻笑一声,笑二小姐的天真,在后宫中哪有什么和平共处,每个嫔妃背后都是一个家族,今日是你盛我衰,明日是你衰我盛,为了家族的利益,为了父兄,每个嫔妃不仅得站稳脚跟,还得一步步往上爬,才不被人踩下去。
就像皇贵妃只有一个,娘娘若是出事,这后面的嫔妃都等着接替娘娘的位置,粥少僧多,可不是什么都要争嘛。
“二小姐,这后宫中女人与女人之间是无法和平共处的,因为皇上只有一个,而皇后也只有一个,二小姐不应为他人的死而难过,他人的命运从出生便决定了,我们都左右不了,左右不了的事情便随它去,二小姐,只需记住娘娘不会害你,娘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如春姐姐,我……想要出宫,等姐姐好了,我就出宫。”
林翡儿晓得自己左右不了,她也无法怪罪他人,好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而为之,她只想出宫,她要出家,这俗世的事有太多因果必然,太多污秽杂乱,她不想参与其中,她不想看着自己变成其中一个侩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