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童话同人)你的公主性别不太对—— by兔美
兔美  发于:2024年03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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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斯诺微微侧了侧脸。
他每天早晨都会花一个小时打扮,挑选和时令天气相配的衣服,他无数次练习表情,就像一个剑客一天练习无数次拔剑一样,他每天呆在镜子前,一下又一下地展露微笑。
和这个一看就是早起随便抓一件幸运外套的女人不一样,他最在意的,就是他这张能保下自己命的脸。他对自己的脸也很有自信。
他靠着美貌当武器,已经不是第一日,没有关系的,他会活下来。
他不想死的,无论怎么样他都要活下来,哪怕不择手段。

斯诺在凛绮的怀里没待上多久。
他露出了练习过无数次,自信毫无破绽的微笑,凛绮盯着他了一会,然后把他搁在地上,还扶了他一把,让他站得笔直。
正在思索下一步做什么的斯诺:“……”
他的微笑差点没有僵在脸上。
这个女人,和他之前见到过的那些人,不一样。
当然,这不是什么小说里才会出现的莫名其妙的情愫。他对一个第一次见面,就对他的生命产生威胁的存在,只有讨厌和恐惧。
这个讨厌的家伙,不属于他已经了解掌握的类型,就像是天外来物,让他更加恐慌。
她眼里就像是没有他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
斯诺从小就习惯了别人惊艳的眼神,他知道自己长得有多漂亮。
国王十分忌惮斯诺,所以他尽量缩小自己的活动范围,他所了解的,也就只有皇宫中的一些士兵和侍女。
想要获得他们的信任和帮助很简单,想要猜透他们在想什么,也根本不需要花什么精力。
斯诺很早慧,又自恃美貌,因为生活环境十分善于揣度人心。尽管从小受到生命的威胁,过早地成熟起来,但毕竟年龄不大,经历不够多,没有遭受过什么挫折。所以他的内心深处,还有一些不谙世事的自满和骄傲。
对他的脸毫无触动的一定是瞎子,但哪怕是瞎子,听到他的声音也会心软。
没见他扭曲变态的国王父亲,都因为他的漂亮脸蛋而没杀掉他,就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而这个猎人——
她却像是没看见一样?
身为最强的猎人一定不会是盲人,她的眼睛明明就和鹰隼一样锐利,但是落到他的脸上,就是一点波澜都没有。
她甚至还毫无情调地问他是不是把沾了苹果汁的手擦在她身上了。
这家伙是眼睛有问题还是脑壳有问题?
斯诺忐忑不安极了。他很擅长察言观色,当然发觉凛绮对他很冷淡,对他说话的口气,可能和对她家门前窜过的野狗一样。
但他问的问题,凛绮都十分耐心地回答了。
猎人,皇后叫进宫的,嗯嗯,为什么呢?因为要带他出宫,也没什么理由,就当去森林玩好了。
这算什么诡计?连三岁小孩都不会上当受骗!
斯诺的胃一直在发沉,一来一回地问答,到最后他简直惊慌到要晕过去,但却不得不强颜欢笑。
他简直不能理解,连理由都不愿意编点好的,是不是代表,对一个快要死掉的人,已经没有什么必要,去花费精力编织谎言?
他的聪明脑袋都快停止转动,在对话结束,女人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后,他才展露笑脸,表示要换一身衣服。
他回到房间后,立刻取出他藏在镜子后的,轻巧,便于隐匿的武器。
一把薄如纸片,却异常锋利的匕首。
他把匕首藏在衣服里
,然后跟着凛绮出了皇宫。
出宫时,有一个士兵向凛绮搭话,斯诺握紧了凛绮的手臂,他心中曾经有一瞬间的迟疑,要不要求救,最后还是放弃了。
他知道没有人能帮助到他。
女佣和侍卫可以偷偷地给他送食物和衣服,却无法违抗国王和皇后的命令。
他没有人可以依靠,只能自救。
一路上斯诺都在想该怎么脱身,所以没有再像开始那样叽叽喳喳,还好身边的女人似乎也是不爱说话的类型,两下无言,一直到森林。
斯诺走在前方,小心翼翼地提着裙摆,留意着凛绮的动静,面上装得开开心心。
他有把握能杀掉这个女人吗?他能有几成概率可以逃走?
刚走出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拔剑出鞘的声音。
等等,这就开始了吗?——
至少在准备动手以前,她应该说点什么吧?
斯诺吓得脸色苍白,还好背对着凛绮,没有被她看见。再不做点什么,他今天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在短短的一瞬间,斯诺已经下定决心,“你……你要做什么?”
在说话时,他很有技巧地用拇指不留痕迹压住喉管,确认自己的声音足够楚楚可怜。
他在寻找机会,顺便打探一下,他今天必须死亡的理由。
都到这个份上,对面的女人居然还很耐心,就像之前的一问一答一样,她的语言依旧简短,“要怪就怪你的美丽吧。”干巴巴地像是在背台词。
斯诺缓缓睁大眼睛。
他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听清楚从她口中说出的理由时,他差点诧异到笑出来。
因为继母嫉妒他的美丽,这算是什么理由?
他还以为是国王给她下达的什么指令,或者至少是和王位继承,权力交替这样的事情有关。
结果,居然是这么简单的一句,“因为嫉妒你的脸?”
开什么玩笑,继母的脸,和他的脸,是能拿到一个体量级别比较的东西吗,差太多了吧!而且。因为这种理由,就非要置他于死地吗?
斯诺一想到就因为这种理由,他今天可能就要死在这里,他就笑不出来了。
所以他开始哭。
眼泪说掉就掉,他一边哭,还一边求饶,祈求凛绮放他一马,他立刻消失在森林里,人间蒸发,再也不回皇宫。
哭,他练习的次数比笑还多,毕竟哭得好,可是能够保命的,没见刚才这个女人就说因为他看起来很可怜,所以要放他走吗。
但斯诺根本不相信。凛绮面无表情,脸上一丝一毫都没有什么她口中的,“怜惜”、“同情”,她看上去就像是等他转身,就会给他来一刀。
所谓的同情,不会是让他无痛去世吧。
斯诺一边技术含量十足地掉眼泪,一边偷偷瞥视周遭。装作想要逃跑的样子,左脚绊右脚,一下摔倒在地。
和猎人比体力实在是一件愚
蠢的事,他从未经过训练,对上最强的猎人,逃跑都不可能逃得掉的。
还是先让她放下警惕,伺机攻击比较好,这样或许还能有一点求生的机会,他原先打的也是这个主意,呆在宫廷对他并没有好处,不如离开,然后藏起来再寻找机会。
在他正等待凛绮凑近,落在地面的指尖微微收紧时,一头野猪猛然窜了出来。
野猪比他更先发起攻击。
野猪死了。
斯诺甚至根本没有看清,喘着粗气的野猪就倒在他不远处,女人一脚踩着野猪,把剑从野猪的胸口拔出来,野猪的血洒落一地。
天国的妈妈啊。
斯诺呼吸一滞,心中拿自己和野猪的战力一比,结果十分明了,如果他此刻去尝试攻击凛绮,恐怕死得会比这头野猪还要快。
电石光火之间,他就下定决心,采用另一个计划。
他趁着凛绮翻看野猪的时候,往前挪了挪,往他之前就已经注意到,原先准备拿来攻击凛绮的锋利石头上猛地一磕。
痛,剧烈的痛感。
肌肤被割破的一刹那只有火辣辣的感觉,几秒后痛感后知后觉地传递上来,如同火烧般瞬间席卷知觉。
斯诺狠狠咬住牙,只觉得一瞬间痛到手脚麻木,冷汗一下冒了出来。
他从小生长在宫廷,但宫廷内的阴谋,像古旧房间里的灰尘,不起眼且悄无声息。他被暗杀过几次,但他都凭借自己的心机,不留痕迹地躲过了。
他几乎从没有见过血,他讨厌痛觉,偏偏痛觉敏锐得过分。
但现在没有办法了。为了能活下来,他拼了。
弄伤自己来博得同情,原本并不是最优选,一旦受伤,就连最后一点挣扎的可能性都没有了。但刚才看到这个女人的战斗力后,他就改变了主意。
就算是偷袭,他也绝无逃生的可能。
令人绝望,他活下来的唯一可能,就是这个女人的怜悯了。
斯诺在凛绮回过头时,一下倒了下来,装晕。
首要目标是能保住命,这全都在这个女人的一念之间。
如果能活下来,他要争取这个女人。
她很强。
野猪在她面前,就像一只小蚂蚁一样,被轻松碾死,森林这样充满野生兽类的危险地方,是她长期盘旋的据点。
他讨厌她,他不喜欢没法把握的存在。
但是不得不承认,在现在这样的环境下,和她在一起就代表安全。如果能和她待在一起,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他适时地晕倒,被凛绮戳了两下,又适时地醒过来。
能够感觉到,刚才在她晕倒时,这个女人蹲在他身边,沉默地注视令人不安,要依斯诺自己来判断,他活下来的概率不大。
实力悬殊的时候,他能够当作武器的,就只有自己本身了,然而他身上就只剩下这么点有价值的东西,这人也视若无睹。
斯诺原本已经不抱希望了。
他表演出惊慌的模样,楚楚可怜地哭求,事实上内心已经一片麻木。
支撑着他表演下去的,就是那一点顽强的求生欲望,他真的不想死,哪怕已经到最后,他还是想挣扎。
结果没想到,女人居然真的愿意放过他。
斯诺:……嗯?
他的眼泪还挂在眼睫上,要落没落,眼泪氤氲得视线都一片模糊,对面半蹲着的女人的面容也看不清楚,只听见她的声音。
“不是说放你走了吗。”
她有点烦躁的样子,“还哭什么。”
一瞬间,狂喜涌上心头,斯诺差点连哭都忘了,漏了一拍以后立刻用手背捂住脸,他害怕自己脸上露出笑容。
欣喜、骤然轻松、放松后忽然升上的委屈和惶惶然,各种各样的感觉交织在一起。
他来不及细细去分辨这一刹那间出现,又过于复杂强烈的情感,只知道一定要抓住机会——
“可是,你为什么要放过我。”
“放过我之后,你怎么和继母大人交代?”
他哭得哽哽咽咽,目光却直直盯着凛绮,抛出了一大堆问题。
凛绮停顿了一下,“我有我的办法,你放心走。”
她的目光径直望向他的眼底,没有好奇也没有探究,他看不出任何情绪,她静静看了他几秒后,就站起身,重新走回野猪边。
她拔出剑。
剑没有朝向他,她剖开了野猪,扯出野猪的内脏,血液不断往下滴,黑色泥土的地面都被渗透,血腥味道传入鼻中。
斯诺呆呆地望着她,忘记眨眼。
片刻后,凛绮重新转回他的面前蹲下,将手伸到他面前,她沾满鲜血的手心上,肺叶和内脏十分新鲜,似乎还能感觉到跳动。
“皇后要求的内脏,你可以安心了?”
她的声音依旧那么平静。
斯诺忘记眨眼,原本悬挂在睫毛上摇摇欲坠的眼泪重新流回眼眶中,微微刺痛,有点涩的痛感。
血腥的味道令人作呕,他的心跳却有点快。

命暂且保住了,还不能松懈。他还有下一步计划。
他向凛绮展示了他自己的伤腿,弄伤以后,他还没有来得及看,现在一看,血已经流了一地,皮肉翻开,他只看了一眼就转开眼。
“我没办法走了。”
是实话,也是破釜沉舟。
如果凛绮不管他,带着这样的伤口,在森林这样的地方,他就只能等死了。
但凛绮很奇怪,她对他的脸不感兴趣,却愿意保护他。
难道他除了皇室身份和美貌之外,还有什么值得人在意的地方吗?不可能吧。
凛绮心中忐忑不安,面上却没有任何显现,他小心翼翼地窥探着凛绮的反应,凛绮微微皱着眉,还是答应带他走。
斯诺心中又是一阵狂喜,他努力控制着压住唇角,才没有笑出来。
凛绮说要背他。
在宫廷生活时,为了避免和父亲碰面,他一直在有意减少出行的次数,在母亲过世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和人肢体接触过了。
斯诺迟疑了一会,果断趴上了凛绮的后背。
凛绮的身上除了淡淡的血腥味,没有任何其他的味道,第一眼看到她时,他就觉得她像一棵笔直的雪松,他之前觉得她身上或许会有冷冽的雪松木屑味。
但事实上,什么味道都没有。
没有香气,也没有冷冽的味道,甚至连他之前为之不安的凌厉杀气也感觉不到,只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温度,隔着粗粝的布面传递过来。
斯诺感受到凛绮的体温,不安地蜷起手指,不敢再去碰她的肩膀。
他还没忍住吸了吸鼻子,鼻腔内萦绕的都是淡淡的血味,这或许是他身上的也不一定,他受伤了的腿流下的血难不成沾到她身上了吗?
尴尬和不安交织在一起,斯诺开始觉得浑身不自在。
凛绮的脖颈近在前方,如果想要杀死她,现在就是最可能成功的时机。
虽然她确实说要放过他,但她到底是继母请来的杀手——他和她之间只有冲突关系,他唯一的倚仗就是她的心软,但现在看来这份心软也不知道可以持续多久。
动手杀掉她可以解决一切后患,但是这样就没人能够保护他了。
斯诺正在纠结,迟疑了片刻,凛绮忽然把他撂下来,斯诺猛然被抛回地面,怔怔抬头,半天才艰难地站稳。
凛绮的眉头微微蹙起,上下打量他的脸,“你是男的?”
他第一次从她的脸上看见这样的表情。
斯诺怔在原地,嘴唇动了动,说不出话。
他的大脑开始飞速转动,思索着该怎么回答。
凛绮很快收回震惊,她却没给他辩解的机会,堪称冷酷地抓住他的肩膀,不由分说把他抓过来,“我要检查一下。”
斯诺:“!!”
他的脸一下褪去血色,如同一戳就破的白纸般脆
弱,他竭力挣脱凛绮的手,摇摇晃晃逃到大树后,止不住地发抖。
其实如果能换取生存的机会,只是脱他的衣服的话,他当然无所谓。
但是,但是!
他把武器藏在胸前衣服的夹层里了!
谁会去动一个公主前胸的衣服?他从来没有设想过,会有现在这样的状况——
一瞬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如果被凛绮发现他藏起来的武器,那么他所有的伪装就会全都像个笑话。
他后悔没有及时下定决心杀死凛绮,现在一切都晚了。
他根本躲不过凛绮。
在惊恐中他爆发了力量,围着树逃了两圈,但还是被凛绮抓住了,她的手就像是钢铁,无论怎么挣扎都分毫不动,力量的悬殊令人绝望。
在凛绮抓住他的领口时,斯诺终于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对,我是男的,求你别这样,我承认了!”
说完,他几近崩溃地哭出来。这次他真的害怕了。
性别是他不想被人发觉的秘密。但比起被发觉真实性别,他更害怕被发觉本质。
他不知道之后会怎样,只能无助地哭泣。
凛绮一直在凝视着他,但是他全都顾不上了。
他哭得满头大汗,这是他第一次哭得这么不讲究形象,哭得地转天旋,眼泪如雨般大滴大滴落下。但是他的练习早就已经刻进习惯里,即使这样大哭,也依旧有种歇斯底里的神经质的魅力。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听到凛绮说,“算了。”
耳边有些微微耳鸣,他哭得一抽一抽,声音像是从很远处传来,迟钝的神经反应了两秒才回过神来。
头晕晕的,他被抬起了下巴。
他的眼泪成串掉下来,模糊泪眼中,对面的女人的脸看不清楚。
她说,“算了,也看不出来。”
说完,她就松开了手。
对于这样的除了他已经死掉的生母和国王以外,没有人知道的秘密,她竟然就这样一句话轻描淡写地带过。
她甚至没有再追问一句,就这样转身先走了。
“赶紧走,天快要黑了。”
斯诺不可置信。
他呆呆站在原地,直到凛绮转头,“你还要在那里待多久,准备要我背你?”才回过神,慌慌张张踉跄着往前走。
就这样翻篇了吗?
斯诺越来越不明白了。
他满心茫然,摇了摇哭得昏昏沉沉的脑袋,艰难跟上凛绮。
凛绮带他回了她的据点,一间小木屋。
斯诺并不觉得简陋,看到木屋的那一刻,他浑身都放松了下来,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房子,却有种见到安全屋的安心感。
凛绮真的带他回家了。
不是骗他,没有把他带到更隐秘的森林深处杀掉,他也不用害怕野兽了。
凛绮在河边洗手,他就也一瘸一拐地走过去,但他
最先洗干净的,就是他的脸,然后对着河水细细地整理黑发。
刚才没发觉,他居然这么狼狈。
感觉到凛绮在看他,他确认自己现在的形象如同带露百合般清纯美丽后,转头对凛绮抿嘴一笑。
因为活下来了,他笑得也格外发自内心。
凛绮没说话,却忽然站起来。
她说要去把野猪抬回来。斯诺对这些无所谓,而且他确实需要独处的时间,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在确认凛绮离开后,他立刻脱下了上衣。
之前凛绮想要检查他的衣服,会不会已经察觉到武器的存在?不管她究竟有没有察觉,他都要证明自己。
所以他脱掉了上衣,然后把武器藏进了鞋底。
凛绮很快回来,看到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叫他进木屋,给他找了衣服,然后出门。
斯诺立刻探到窗边,他知道凛绮是去处理那头野猪做晚餐了,他的视线越过窗棂,迅速地搜索凛绮的身影,他发觉凛绮刻意走远了,站在他的视觉死角内,是为了避免让他看到。
斯诺的手指扣紧窗户,紧张到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凛绮利落的动作,他的脸颊有些微微发热,无论怎么样都难以挪开视线。
这头野猪的内脏,是用来顶替他的,他当然得仔细一些。
斯诺扒在窗户上专心致志地看,凛绮发觉他了,她看过来,斯诺吓了一跳,立刻闪开了。
晚餐很随意。
因为从小经常吃不饱,斯诺的胃口很小。他只吃了面前的一些蔬菜。
坐在对面的女人安静着不说话,小木屋外的天空已经完全黑了,房间内的光线昏黄,影子落在地上,微微摇晃。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到这一刻,斯诺才有了紧绷的神经可以放松下来的感觉。
凛绮默默站起身,斯诺一看见她动了,困意就消散了,他的眼睑微微颤动,立刻紧张起来,状似不在意地关注着她的每一个动作。
她从柜子里拿了一床被子,铺在地上。
“睡吧。”
斯诺站在原地,呆了一瞬。
他不是觉得这条件差,他虽然说是公主,但是过去的生活条件真的不怎么样,他惊讶的是凛绮居然发现了他的困意。
明明她刚才一直坐在窗边保养她的弓箭,难道她也在暗自注意他?
他一直在观察她的事情,她发觉了吗?
斯诺不敢细想,立刻钻进了被窝中,凛绮也躺下了。灭了灯以后的房间更加安静,斯诺完全睡不着,他听得到房间里另外一个人的呼吸声,紧紧闭着眼睛。
他连和人的肢体接触都少,更不用说夜晚和别人一个房间。
从来没有过。
厚厚的被子盖在身上,仿佛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危险。斯诺拉紧被子,过了很长时间,他推测凛绮大约睡着了,手指又悄悄地摸到了脚边。
凛绮对他很好,不
仅放他一马,还带他回小木屋,照顾他,帮他处理伤口。
但是……
“你几岁了?”
原本以为已经熟睡的凛绮忽然开口。
斯诺差点被吓飞出去,两秒后才勉强镇静开口,“十七岁……快到了。”
事实上十六岁生日刚过几天,当然没人记得。
“哦。”
问完,女人就不说话了。
斯诺屏息了好久,被吓得差点出走的脑子才勉强复位,刚才的想法散了个无隐无踪,另一个念头却忽然冒了出来。
问他年龄,是为什么?
她为什么会好奇他的年龄……?
他看起来还像小孩子吗,当然已经不像。
他的体型已经越来越没法装成少女,为这件事他总是忧愁得睡不着觉,他听侍女们说过,和他同龄的许多贵族都已经订婚,甚至结婚了。
那么……难道是对他感兴趣吗?
她其实是在关注他,只是因为表情很少,所以看不出来?
黑暗中,斯诺缓缓缩进被子。
他其实早就想离开宫廷了,在宫廷内,所有人都受国王的控制,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危机越来越大,在这样的环境下,他只能任人宰割。
不如找个机会离开皇宫,脱离父亲的控制范围,再另图其他。
可以说父亲对他的忌惮很有先见之明,等到力量足够后,他会回到那里,取代父亲的位置。
但是想要达到目标,他不可能一个人完成。
所以……
正在想东想西时,凛绮又忽然开口,“你想上厕所吗?”
“……不。”
又被吓到一次,有些习惯了。
斯诺听自己的声音似乎在发抖,简单的几句话后,凛绮就像上一次一样不再说话了,他却怎么都睡不着。
夜晚的房间,他什么都看不清,转了个身睁着眼盯着床铺的方向,仔细听着凛绮的呼吸声。
很轻,很有节奏。
在安静的房间内,她均匀的呼吸和他紧张的心跳渐渐重合了。
斯诺紧紧握住匕首的手指有点痛,他终于松开了匕首,转而捂住了脸。
第二天早上,斯诺醒得很早,他几乎一夜都没有睡,但是精神还好,凛绮还没有起床,他悄无声息地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天亮得很早,外面的阳光落进来,他透过窗户往外看,天很蓝,草地很绿,空气清新,是他在皇宫中从来没有见过,甚至连想象都没法想象的景色。
他悄悄走出了木屋。
他在河边洗脸,又用蘸水的手指把头发整理得整整齐齐,然后在河边站了一会,把匕首丢进了水里。
扑通一声,就不见了。
他拥有的武器反正不止匕首一种,果然武器还是得用惯用的。
他心里轻松许多,走到木屋边,他昨天看到凛绮把番茄种在这边,他自己摘了几个,在河边洗了洗,当作早餐,河边的风吹过,他的心情十分舒畅。
凛绮很强,如果能够拉拢她,让她心甘情愿地保护他,照顾他,那么他在森林里生活的这段时间,就不会太艰难了。
没必要采用原先的方案了,他脑中有了全新的计划。
对一个照顾他的人,他果然还是不想动手。而且,想也知道,比起不知最后结局如何的暗杀,还是笼络住一个原本就对他有好感的人更简单。
人活着才有价值,死掉就什么用处都没有了。
斯诺对着河水看了又看,确认自己今天依旧美得惊人,光是看到这张脸,心情就会变得好起来,比起狼狈的昨天,今天他自然更加美丽了。
斯诺满意一笑,悄无声息地回到了木屋内。
他的好心情一直维持到早餐时分。
凛绮端来餐盘,木质餐桌上放着瓷白的盘子,西红柿的颜色鲜艳,生菜翠绿,洁白的餐盘旁边放着一把匕首。
刀鞘上的精致浮雕上还挂着水珠,隐隐流转着银色的流光,光看就知道十分锋利,十分危险。
但这把匕首,他不久前才丢进河里。
“怎么了,不是你的吗?”
坐在对面的凛绮微微歪头,她看不出情绪的眼睛锁定着他的脸。

第14章
凛绮的视线落在斯诺的脸上,见他呆若木鸡,又体贴地把匕首往前推了推,“不是你的?”
坐在对面的斯诺,从她开口以后,就一直没有动过,他的手指搅在一起,脸色苍白,怔怔地盯着她,半天没有开口。
被她吓到了吗?
凛绮看到他的表情,忽然短暂又模糊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她顿了顿,正准备开口,刚刚上工的系统099就开始嗷嗷叫。
系统099:[这!是!什!么!!]
虽然是随身系统,但是它晚上不上班,凛绮一睡着,它也就休眠了。
等到清晨一上工,就看到这样的场景。
斯诺脸色发白满脸惊慌,凛绮慢条斯理吃早餐,他们中间,还横着一把匕首。
以它对大魔王的了解,它毫不犹豫地笃定07肯定是正在恐吓这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可怜。
凛绮:“你要不看看记录?”
系统099沉默了一瞬,凛绮估摸它去看记录了,把系统的音量调小,果不其然,几秒后系统099爆发尖锐长鸣。
系统099:[他…他他他他他!!]
凛绮:“对,就是你家小可怜偷偷带在身上的,怎么了?”
她先丢匕首把斯诺吓得脸色苍白,又抛出惊雷震惊的系统099结结巴巴,一大清早,她的心情就好极了,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受到冲击了的系统099怀疑人生,它心中楚楚可怜又无害单纯的公主滤镜碎了一地,斯诺居然随身携带着匕首,今早还偷偷把匕首丢进了河里——
而匕首,居然还被凛绮给捞出来,早餐时就又被放在餐桌上了。
系统099:[不管我对斯诺的判断出了什么差错,07你,我是一点都没看错。]
大魔王,坏心眼面瘫大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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