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钱没人,他就直接靠着一腔热血,冲动□□了:不就是干仗嘛,我养父可以我当然也可以,冲了!】
众明君:瞬间心塞.jpg
尽管这并不是自家的崽,也不妨碍他们在看到对方如此举动的刹那,有一种想要去吸氧的冲动。
这种事情真TM不是一句你行你上就能解决的事啊!不要盲目自信啊!
有些有着同款天真继承人的当爹的瞬间和可能还看不见这样局面的查士丁尼产生了心灵上的共鸣:能不能认清一下自己的能力啊?这事你真的做不得啊!
赵煦长舒出一口火气——他是没有这样糟心的崽,但他知道既定历史上他有一个比这还让人糟心的弟——冷不丁就发出了一声直击重点的疑问:
“那查士丁尼,之所以死前还得找波斯签绥靖条约,哪怕花钱也要换回边境和平。该不会是老早就发现了他继承人脑子不太好吧?”
既然脑子不太好,或者说,既然心太软了。那就别和他养父一样为了帝国利益在边境上面殚心竭虑争夺利益了。
安安心心搞搞内政攒攒钱,就当替他爹擦屁股,施行仁政缓和矛盾,说不准还能当个中上水准的明君——那什么,越级碰瓷昭宣肯定不可能,但是“无亡秦之过”类似的评价,也不是不行啊?
赵煦:。
感觉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真相。
【尽管成功从别的地方忽悠来了的援军,但最后依旧喜提败多胜少,以至于拜占庭重要的几大边境城市:安条克、阿帕米亚,乃至于维系东部安全的重要军事基地达拉城都陆续沦陷。
不仅没有得到分毫好处,甚至最后还是得掏钱买和平,优帝看了当时的局面恐怕会心肌梗死。
查士丁二世本人在得知这一噩耗之后直接精神崩溃,并且此后一蹶不振,罹患上严重的精神疾病:会发出各种动物的叫声,惊恐地在宫殿里四处奔走,躲在床下或枕头下,试图跳出窗外,甚至有人夸大地形容,称他会咬自己的侍从,乃至于吃人。
他的皇后,狄奥多拉的侄女索菲亚,不得不在窗户上安装栏杆,以防止皇帝做出什么威胁自我人身安全的事情。她甚至要求必须有人不分昼夜地在皇帝房间附近演奏管风琴,利用舒缓的音乐以安抚皇帝不正常的神经。】
宋朝皇帝:啊,熟悉的感觉。
赵祯虚着眼神:那可能还真是他剧本呢,打是打不过的,只能重新签条约。疯是真的疯的,只能慢慢养着。
——他好歹精神失常时间很短暂啊!没有跟对方一样感觉疯得没有好转了啊!
【啧,所以说我常想吐槽,优帝你在对待家庭成员这方面,真的可以不用向着光武和孝宣看齐的,学学刘彻、学学曹操——!如果不知道华夏皇帝,那你以君一为榜样啊!他也是个刀儿子不眨眼的冷酷玩意,能因为觉得长子威胁皇位想谋反,干脆把对方先杀了的狠人啊!
别*他妈的*太恋家到甚至恋爱脑的地步了——是,狄奥多拉真的很好!
她值得你在559年,帝国军队战胜匈人凯旋之后,命令军队绕道圣使徒教堂的墓前,让整个帝国为之等候,让整个君士坦丁堡为之屏息哀悼,都只为了让你能够停驻在她的墓前,为她点上一支蜡烛。
值得你将“以狄奥多拉之名”作为此后余生最庄重不可违犯的誓言——不论皇帝此前干出过不知道多少次,“带着温和的面容和平静的表情下令杀害无数无辜者,洗劫众多城市,没收不计其数的财产”,让人提心吊胆忧心忡忡,不敢相信他口中鬼话的事情。此后也多出了一道所有人都能安下心的真实。
——但大人,故剑情深的剧本为何在你罗还能再上演一次?
当年宣帝好歹能说出一句“乱吾家者必太子”,矮个里面挑高个才捏着鼻子认了元帝。
结果优帝这边呢?
索菲亚只是狄奥多拉的侄女!查二只是你七个侄子/外甥/侄孙当中的一个!
你*他妈的*就因为查二娶了索菲亚,是狄奥多拉最喜欢的崽,甚至愿意把他收为养子,结果就完全不考虑其他继承人,更不考虑溺爱孩子会不会导致傻白甜败家的吗?
你除了查二自己还真正收养了个小孩啊!那还是你堂弟的儿子,你堂弟当年和你一起被叔父养大竹马竹马,长大后为你出生入死,到处打仗,最后死都死在前线上回不了家——你这都不考虑堂弟家的小孩吗?
小孩也随堂弟爱你,愿意为了你奔走沙场前线——结果你就把小孩单纯当将领使,让小孩在你死前都停留高加索前线回不来见你。顺带保证了查二可以顺利继位。
——妈的,拒绝皇帝恋爱脑啊我焯!】
刘彻:确定了,不是一个人,真的不完全像!
做出来的事情再像,在个人性格上也完全不一样!
他完全想象不出来自己也会有类似的“恋爱脑”的一幕:那真的很恐怖好吗!
刘病已:为什么还有我?我真的不想出场!
真的很心累的孝宣皇帝看着天幕,尽管后世人替他解释了他是在矮子当中挑高个,他心里也没什么喜悦的意思:高个的皇帝都是这个水平了,真的想想就很崩溃的好吗?
“……最起码对老婆深情又不是什么错。”
他只能这么喃喃自语:“说不准那个优帝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呢?虽然听起来剩下那小孩会打仗的样子。但是会打仗不代表会治国啊?”
呃呃,反正不要再把他的“故剑情深”和“恋爱脑”放一块了,真的。
【话题又跑远了,我们再拉回去。
查二都走到这个地步了,相信大家都能明白,查士丁尼王朝的皇帝们,自己恐怕也是无福享受皇位世袭制的稳定了:可能这皇位有什么诅咒。
他疯了之后,索菲亚喜欢上了他英俊的前幕僚提比略二世,于是支持他成为了新帝。尽管之后提二出尔反尔,并不愿意和老婆离婚迎娶索菲亚,但由于他此前已然得到了查二养子的身份,我们还是默认他属于查士丁尼王朝。
结果提二也愣是没有儿子,皇位最后便宜了女婿莫里斯一世——随着莫里斯一世最后死于政变刺杀,查士丁尼王朝的皇帝们几乎各个绝嗣,离谱的一塌糊涂。
绝嗣亡国难道是你罗野心勃勃+长寿能活+雄才大略+名垂千古+(希望皇位世袭)的皇帝们注定的下场吗???】
刘彻:谢谢,这异父异母亲兄弟还是别那么像了,不想把这个离谱诅咒也过继过来。
嬴政+李世民:——他们好歹长寿能活……
曹·重点错·操&高洋&……:。原来真的有人能靠着勾引漂亮寡妇登上皇位啊??
天幕不管他们的异论纷纷。
【但是毫无疑问,拜占庭帝国的千年稳定,实际上从此受益颇多。
再加上优帝本人对于帝国东部基督教会的改造:他将皇帝称呼为神在世界上的代表,进而将自己抬高于普通教士之上,插手教会内部的各种事宜,确定了君权神授,以及君权高于教权——或者说,皇帝即是东罗最高的教皇这一概念。
正是因为这样的举措,当西欧中世纪教皇成为了无冕之皇,各国王权不得不屈居教权之下的时候,拜占庭内部的东正教会始终乖顺为皇帝所掌控。
宗教是皇帝出于政治目的可以塑造的产物:
查士丁尼可以因为自己对三位一体的支持而打击一性论派,也可以因为一性论派在帝国东部行省以及想要拉拢的阿拉伯藩国之中盛行,而取消对其的打击。圣像带来的偶像崇拜如若有利于君主的统治,那就恢复;如若不成,不过就是圣像破坏运动的重启。
总而言之,在查士丁尼“一个帝国,一个教会,一部法典”的统治之后,拜占庭才终于确定了自己能够延续千年,经历无数动荡,总能起死回生的基石——□□主义中央集权制度。】
仿佛一场马拉松长跑终于结束,众人终于在后世人突如其来的跑题当中,找回了它一开始想要说明的问题:
他们同样仰仗这样的制度,由始皇帝开创的制度。
【而同样的功业,查士丁尼都是什么年代的人了呢?
优帝是五世纪生人,六世纪开始统治东罗,尽管活得比较久不太好估量,但如果仅按他死于西元565年来算,中国这边已经是北齐北周陈三家混战的南北朝末期了。
杨坚都已经24岁,再过16年就要建立隋朝了啊——中国武德丰沛的隋唐第二帝国时期都要开始了,你罗制度怎么还在“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呐?!】
【所以说始皇为什么是千古一帝?理由多么清晰可见。而李斯如果不犯扶立胡亥上位的糊涂,他的历史地位又该如何为世人称颂啊。】
嬴政长叹一口气。
话题终于要进行到他想知道的地方了。
【所以,李斯为什么偏要犯这个糊涂,作这个死呢?】
【我们先回归最基础的问题,李斯其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这个问题在嬴政看来,本该并不难以作答。
他和李斯君臣相得了数十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现在的大秦丞相还不过只是一个和他过于出名的老师相比起来名不见经传,得求为吕不韦门客的舍人。现在横扫六合一统八荒的始皇帝,也不过只是一个生父早逝,无法亲政的年幼秦王。
结果就是这样都算不上多妥帖的开局,他们却在之后多年的磨合中,联手将旧日天子虚假的高高在上,诸侯群雄并起纷争不休的幻影撕裂,取代上崭新的面貌。
所以嬴政本该自信自己对于李斯的了解的:从吕不韦身边毅然投向年轻的秦王,从区区郎官到帝国长史乃至廷尉,最后终于登上丞相的高位。李斯的仕途可以说每一步都离不开嬴政的身影和支持。
他注视着李斯就像注视着自己的臂膀,他倾听着李斯就像倾听着自己的心声。
他遇见李斯就好似孝公当年得到了商鞅,惠文昔日收下了张仪,世间难得能碰见那样一个志同道合的知己,于是为了同一项伟大的事业他们呕心沥血,那种惺惺相惜的感受心有默契。
嬴政生来就是要做这全天下的主宰,执掌这尘世间最狂妄的权柄的。
就像李白长叹的“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他的锋利和威势从不受世俗的束缚,他的野心和目光从不被短暂的遮掩阻隔,于是“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但他自己从来并不是那一把锋芒毕露举世无双的神兵,他的锐利从不该被比拟做剑光的寒芒。
因为他生来便不是肯将自己作为工具而使用的:面前是棋局他便执黑子或白子都随心,面前是战场他便挥剑或举戈都随意——无论如何,他都是操盘的那个“人”。
而李斯就是他最顺手、最合宜、最满意的助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嬴政又何尝没在心底承认过他们君臣亦是能被称为“朋友”的存在。
可现在,他却不敢肯定了。
【李斯延续了秦国丞相多外人的传统,出生在楚国的上蔡县。上蔡后来并入秦帝国以后,便属于一个我们很熟悉的地方——陈郡。
对,就是此前汉初篇章的时候,我们提到过的秦末反秦热土,张耳流窜藏身之所,陈胜吴广出身的地方。】
“楚国。”
嬴政的脸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甚至有种早有预料的从容。
秦楚之间的纠葛实在太深,“楚虽二户,亡秦必楚”的嘶嚎至今仍在秦朝一统后的景象下暗流涌动。以至于当知道秦二世而亡后,嬴政早就明晓哪方必然会为秦的灭亡添砖加瓦。
此刻不过是恰好印证。
但他依旧目光深沉而接近冷峻地凝视着这个地名,将后世人所提到的二个名字都印入心中。
始皇帝是个足够聪明且足够有耐心的猎手,为了最后胜果的甘美,他可以忍耐住稍显冗长的前奏,亦可以忍耐住修剪枝叶的繁琐。
秦失其鹿,天下崩盘。这固然是胡亥赵高,现在看来甚至还可能有李斯的过错,却并不能全然只归罪于他们的头上。
老秦人在嬴政手下尚且是一统六国开疆拓土英勇善战的虎狼之士,那么难道会等到嬴政一死,就轻易地被手下败将掀翻棋局卷土重来,变成了软弱可欺的宠物猫狗吗?
——不可能啊。
所以粗暴地将所有可能掀起叛乱的人都杀了,只是治标,不是治本。没有张耳还可能有曾耳,没有陈胜吴广还可能有吴胜陈广——如果不弄明白这些人作乱的原因,秦是不可能存活下去的。
如果说在第一次知道秦亡的时候,嬴政的骄傲使得他内心的怒火难以平歇,灼烧着他的理智,可能左右他干出类似的事情。等到此时,他多年修养的城府已然足够他不动如山。
于是此刻他也只动了动自己的眉梢,对着面前的李斯,嘴角露出的弧度说不好是嘲讽还是戏谑:“看来丞相未来做出的事情,也没辜负家乡新的称谓。”
扶持反秦第一祸水胡亥上台,不可不谓之“反秦义士”啊!
李斯脸都绿了。
【他大概生于楚顷襄王十九年,相当于秦昭襄王二十七年,比始皇帝大二十一岁,比赵高大二十四岁。】
嬴稷顿了顿:
嗯,昭襄王,目前没听说过的但是很明显不差的美谥。看起来和他的好大曾孙差了四五十年的样子……
——是他,没错了!
自信的老秦王眯了眯眼:二十七年啊,那一年他干了啥?
白起伐赵,攻下了代郡的光狼城。司马错攻楚,占领了黔中。最后楚王割让了汉水以北及上庸的土地,狼狈地向他求和。
而他继而在两年后,让白起再度出兵为他攻克下楚国的国都,在郢都的烈火中,他焚烧着楚国的先王坟墓,逼迫着楚王含泪迁都到陈丘。
“陈郡啊——”嬴稷将这个地名颇为玩味地放在舌尖上打转,喉口泄出了一声轻笑。
“可惜,想把我们大秦未来的丞相现在带回来,多少还是有些为时尚早了。”
那位李斯现在才几岁?怎么带得回来?就算带回来了,在秦国还能被养成后来的丞相吗?
嬴稷不好说,但是秦国已经连着好几代丞相用的是别国人才了。他寻思秦国本地的丞相成材率,对比秦国本土名将成材率,可能多少是有点磕碜地不堪入目。
——无所谓,他们会“六国才秦国用”,等敌方把家里水灵灵的大白菜培养好之后再抢回来自己用。
哦对,秦国明君成材率还是足以睥睨天下的。
除了最后出了个究极无敌大傻蛋胡亥:)
李斯:不是,能不能别提赵高?
这多少有点太晦气了吧!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能够从太史公对于李斯年轻时候的记载看出一些端倪。
当时,李斯还在楚国的郡府中做着一个默默无闻,并且肉眼可见没有出头渠道的文法小吏,心中郁闷,颇有怀才不遇之感。
他一个人住在郡吏的宿舍中,去厕所的时候常常会遇见老鼠偷吃粪便中的残物。而每当有人或者狗走近,老鼠们就会惊恐不安地纷纷逃窜。他于是不免觉得可怜,甚至有些悲哀。
而等到有一天,他有事去政府的粮仓,便看见仓中的老鼠个个肥大,住在屋檐之下饱食终日,不受任何惊扰,过得简直自在,和厕所中的老鼠有着天壤之别。
在那一刻,李斯天生聪慧敏感的神经便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和触动,牵动着他郁郁不得志的愤懑阴郁,高声感叹出了一句从此改变了他人生命运的话语:
“人之贤不肖譬如鼠矣,在所自处耳!”
人的贤明和不肖,就如同鼠在仓中与厕中一样,不过是取决于置身在不同的位置上而已啊!】
太史公·司马迁:这些话我真的写过。
年轻的太史令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哪怕不是现在写的,未来的他在对于李斯的微妙看法上竟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距。
于是他喃喃自语:“李斯作为一个平民想要成为诸侯的座上宾,于是入秦事始皇,继而辅之卒成帝业,尊为二公,可谓幸矣。”
但是啊,“不务明政以补主上之缺,持爵禄之重,阿顺苟合,严威酷刑,听高邪说,废適立庶……”
他一一细数着李斯在二世之时犯下的罪过,最后带着些怜悯并感叹意味地摇了摇头。
“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司马迁说,“他的功劳分明应该和周召二公并列的。”
所以他最后才会在《史记》中采用这个逸闻吧,聊作一种谶言似的开头——
【而我们回顾李斯这一生的大起大落,其实最后不免会发现种种后果,都是出于他这种一定要亲手把握住选择自己境遇的执念。
他不想继续做厕中之鼠了。他更不想自己到头来会因为丧失掉全部选择权,重新沦落回厕中之鼠的地位。】
——荒谬。
嬴政本能地将自己的嘴角抿成平直的一线,没有泄露内心下意识不屑的嗤笑:他都那样为李斯将未来安排妥当了,他怎么还会继续害怕自己会重新沦落回“厕中之鼠”的地步?
始皇帝是从来不缺少自信骄傲的人。他只会担忧后继者不能做到自己的高度,继而接近狂妄地希望凭一己之力抹平子孙后代面前的坎坷。
所以他完全没办法理解李斯的这种忧惧,甚至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会恼火于李斯的这份恐惧——因为在嬴政看来,这本质上是臣下对于他御下之道的质疑。
然而这份不屑,当他看见李斯的眼中竟然多出了几分复杂的明悟,下意识的躲闪后,却转化了惊愕。
因为这代表着,李斯承认了后世人这句话的真实性,他确实会满怀着这样不足为外人道的隐忧。
于是,这份忧虑便足以被有心之人利用,成为作乱的把柄。
所以嬴政皱起了眉:
“为什么?”
他第一次这么真切地困惑。
【——“地位决定命运,人生在于选择。”
在那个看着厕中之鼠四处奔窜,回想着仓中硕鼠安逸姿态的夜晚,李斯悟了。
他第一次在内心深处认清了自己的欲望和渴求,明白了自己并不是一个甘于平凡,能够忍耐作为楚国胥吏默默无闻平静度日的性格。
大争之世,一切都在风云变幻中激荡,一切旧秩序都在战火中被摧毁。
道家追求贯通普世天地的原理大道;儒家致力重建道德伦理的秩序架构;墨家怀揣着尚贤节用兼爱非攻的理想走进民间;法家呈现上法术势规范政治建立强权的理念步入朝堂……
中国历史上千年不遇的理性觉醒,百家争鸣,思想震荡。士人们流动于各国之间,游说诸侯,出仕从政,享誉天下,出人头地——在此之前从没有如此躁动不安,意欲将所有有才之士悉数突显的岁月。
既如此,李斯对自己如是说道,何不去风尖浪口上走一遭?
大丈夫生居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他既有超越平庸的才华,便当挣脱束缚的樊笼,意欲压倒盖世的英才。】
李斯一时之间竟有些恍然。
这样锋利的进取之心,这样直白的功利渴求,如此将自己的昭昭野心公诸于世的意气风发……
这些都是李斯已然告别多年的情绪。
他用谨慎小心翼翼维系着君臣之间的默契,用沉默冷眼旁观着一切不值得他牵连其中的风波,不多说一句不该说的话,不多做一件不该做的事,恪守着自己作为臣子应有的分寸。
因为他知道,嬴政不需要旁人太有“想法”。如果说大秦是一艘大船,那么皇帝心中早就有了最完美的路线图,容不下别人分毫的置喙,掌舵的手也不会有丝毫的动摇,嬴政只需要合适的副手。
所以他已然太惯于内敛,以至于此刻,竟然不熟悉自己那时的心境。
【而当李斯下定了这样的决心之后,正可谓天时地利人和,仿佛上天注定他要成就一番不可轻视的伟业,他的面前刚好摆着一个最合适的机遇。
当时,先秦诸子中最后一位圣哲级别的人物,集战国后期各家学派之大成,贯通道、儒、墨、法、名辩、阴阳各家,着眼于当世而与时应变,继而达到了道、礼、法相通相生境界的著名学者荀子,正好身在楚国。
他此前受战国四公子之一的春申君黄歇的赏识,被任命为兰陵县的县令,冀以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等到春申君死后,他就弃官定居兰陵,从此一心著述教学。
对于想要学到足够的学问,继而以客卿身份出仕各国的青年人而言,荀子无疑是当时最好的选择。
李斯自然也不例外,经过慎重的思考,他辞掉了官职,拜入了荀子门下。】
儒生:……
荀子的思想很多被他们批判为激进,以至于个人也经常被他们嘴这件事是可以说的吗?
好像每朝每代都不缺什么人黑他来着……?
结果后世人的夸赞就跟不要钱一样朝着荀圣撒去——很好,他们已经习惯这样被打脸了。
儒生们一脸委屈:这个人自认为是孔子的继承人,也应该归属于儒家学派。但你看他教出来的都是些什么法家人啊!
——他们觉得荀某人画风不对不是很正常吗!
【在荀子的众多门生之中,最为出名的大概就是两位:一个当然是李斯,另一个就是后来被我们称为集法家之大成者的韩非。】
“韩?”
嬴稷眯起了眼。
后世已然不像春秋战国,对于姓和氏的划分不是很敏感。这是嬴稷光靠听人名就能发现的事实,而今也已经习惯了起来。
“那该不会是韩国的王孙吧?”
并不打算放弃任何一个可以拐到秦国来的人才,嬴稷琢磨着这个姓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那可不太好操作……”
这年头,游士们是不会在乎什么国籍出身的,他们只关注一个君主的贤明与否,关注对方是否愿意礼贤下士,给予他们一展身手的机会,在乎的是与君主个人之间的恩义。
所以卫人商鞅给秦国带来了变法,魏人张仪为秦王游说连横,最终均以秦相的身份为大秦鞠躬尽瘁,也不见有人质问两人为何不为自己的国家服务。
——但王族出身,一般都不会这么从容。
他们身上流淌着和君主一样的血,他们个人是国家最大的宗族的一支。在分封制尚未完全瓦解的年代,家国一体的构建,使得他们天然被捆绑在自己国家的一方,因为那不仅仅是他们的国,更是他们的家。
“如果真的是韩国公子……”嬴稷带着点可惜地说道:“就怕他入秦后,还对韩国念念不忘。”
因为他想让人参与的战斗,已经不再是留有一线的互相对峙,而是彻彻底底的亡人国家了啊。
【他们两个人在荀子门下,学习的都是经世致用的帝王之术,勉强可以被称为一句同学。其思想也就因此存在了很大的共通之处,即在“大一统”理论的实施路径方面。
这里的“大”,实际上是“张大”的意思,意为崇尚一统。
这里提一下,“大一统”的政治理想其实算不上多稀奇,因为在百家争鸣的时候,各家学派都或多或少诞生了“天下”这一概念。
儒家学者应该是讲它比较早甚至最早的人。《尚书》中说“奄有四海,为天下君”,那么既然你都要拥有四海了才能被称为“天下”的君主,自然就要崇尚统一——大一统和天下于是乎自后者诞生起便分离不开。
但这当然不是儒家的专利,其他学派也都有类似的观点输出。比如《庄子》说“一心定而王天下”,《墨子》讲“一同天下”,其实想表达的内涵都是一样的。
在春秋战国这样诸侯混战的破烂环境里,各家学派发展到战国末期,实际上不论是出于君主的需要还是个人的诉求,都不得不开始发表类似的观点,并且不约而同地开始探讨如何解决统一路线问题。】
春秋·破烂·战国:……
谢谢你,后世人,给他们破烂环境这样一个犀利的锐评。
怎么你夸百家争鸣的时候那么真情实感,讲李斯下定决心投身动荡的时候那么激情澎湃,到头来对他们的评价竟然是破烂二字啊?!
——他们最起码应该比那什么南北朝,五胡十六国,五代十国什么的来得好吧!
【比如孟子,他宣讲“王道”,强调道德的重要性,认为施行仁政就能使四方臣服。
用今天的眼光来看,他尝试走的就是一条文化胜利路线。但遗憾的是现实生活不是文明6,他的构想只能被认定为儒家学者的一种理想主义,和隔壁柏拉图的乌托邦构想平分秋色。】
孟子:……
儒家的亚圣面不改色,对于后世人的调侃连眉梢都没动一下:笑死,他堂堂战国著名辩手,敢和多位君王正面对刚的金刚级头铁选手,哪里是旁人轻易几句话就能动摇的?
就算那旁人是后世人,站在时间长河的下端比他有了更多的材料可做论证的依据,依旧感慨于他的主张不能施行于世,但那又如何呢?
他心中有道,道直而正。后世人也要认可其理想的美好之处,对于他的一些看法加以支持。那么即使此刻与世相违又能如何呢?
——孟轲可不怕头撞南墙血淋漓。
只不过“柏拉图?乌托邦?”
那是什么?
孟子有点好奇:能不能展开说说,他有点想和人辩论一下。
【韩非则不然。
在他的著作当中,“天下”这个词总共出现了267次,并且大多都是以“霸天下”“强天下”“一匡天下”这样直白的词汇形式出现,即表明了他对于大一统路线的思考:
——动用暴力手段。】
孝公:……
孝公:?
等会等会等会——
这个画风,不知道为什么,
“好眼熟啊。”
简单粗暴,他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