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逃生游戏里拐了一个男朋友—— by牛仔糖
牛仔糖  发于:2024年03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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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阮莹以为他会说些什么,但是他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而是一把把她抱进了怀里——紧紧的抱着。
“我也是。”
这三个字明明再简单不过,却被他说出了千言万语。
她从来没有听见过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像是哭过后的笑,疲惫绝望后的释放,失而复得,无限珍重。
她本来紧绷着的情绪在此刻如同找到了依托一般骤然松懈下来,身体也就此更放松了,顺从软绵的依在他的怀里。
“我也喜欢你。”
似乎是怕他的意思还不够明确,他再次强调了一遍,把喜欢直白的表达出来,彰显出他的真心和坚定。
“嗯……”
阮莹骤然间从他口中听见喜欢两个字,心跳不受控制的越来越快。她想到了很多话,很多能与他分享的轻快浪漫的话语,很多想传达给他听的喜欢,一时间竟不知先说哪一条好。
在她犹豫的当口,裴陌已然先开口说道。
“明天就是6月30号,你的生日。”
想到明天,阮莹心里竟然不再忧虑和害怕了,反而多了几分自在的坦然。
她已经做好了决定,就不会后悔。
她也永远都不可能后悔。
因此在陪穆提记生日的时候,她心里竟然多了一分期待,那种感觉甜甜的,带着一点柔和的爆炸开的惊喜,像仙女棒闪出的金色火花,像含入口中咬开陷的棉花糖。
“或许,我可以陪你过生日吗?”
裴陌低下头,贴近她耳畔说道。
他清冷干净的声音离她那样近,其中带着的青年男性独有的低沉磁音就那样毫无保护的冲击着她的耳膜,一阵酥麻感,伴随着耳垂敏锐的感受到的他的气息直电进她的心底。
“以你男朋友的身份。”
“好。”
阮莹伸手环住了他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唇角边止不住的扬起甜蜜的弧度。
她以前从来不期待生日。
或许是因为她有好几个被别人称作生日的日期,对这些都淡漠了,或许是很少有人记得祝她生日快乐,所以最终连她自己也忘记了这回事。
也许还是有的,曾经有同学给她送过生日礼物,但是其中的大部分都被她回绝掉了。因为她不想和他们太亲近,她怕害了他们……好在终于有个不用她害怕,可以隔着那层透明的墙壁与她十指交扣的人出现了。
她不怕自己和他在一起会害了他,因为养父母和他本来就是仇人。
想到这里,阮莹却忽然发现了其中的微妙之处。所以之前她害怕和同龄人交朋友,是因为养父母会对他们造成威胁吗?
也许吧。
只有等到全部的记忆恢复之后,她才能知道事件本身的样貌。
而现在,她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就只用尽情的享受从现在到她18岁生日那天的每分每秒。
至于那之后的事情,就交由裴陌来决定了。如果他没有害自己,那她就可以活下去,如果他真的只是想通过自己得到道具……她已然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但无论如何,她还是很高兴自己在成年的那一刻有自己所爱的人陪伴着。
“你想吃什么蛋糕?”
他语气认真的问道。
阮莹却忍不住被问的微微笑起来。现在可是身处末世副本啊,哪里找得到蛋糕呢?
不,他只要想找自然是能有的,只是那也太费周折了。
她其实不是很在乎这些,只要他能陪着她,她就很开心了。
“没关系,做蛋糕还需要奶油什么的,太麻烦了,我不怎么喜欢吃蛋糕,你就别费心啦。”
于是裴陌也没再问了。
阮莹就以为此事揭过去了,也没再放在心上。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几个月前裴陌在情感天地论坛上翻帖子的时候,顺带把里面的精华帖全都学习了个遍。
其中有一个帖子给男生们提供的建议是这样的:当女朋友说不要的时候,其实就是要的意思。
尤其要注意,有时候女朋友说不要,很可能是在隐约的向你透露出不满,提示你应该做得更好。比如送礼物时女朋友如果说不要,那就说明你应该自己挑选一个礼物送给她,而不是问她想要什么。
裴陌当然知道阮莹这样温和的性格当然是不可能为了这种小事就对他透露出不满的,但是这不妨碍他从中获得些许灵感。
6月30号……
夏天的开始。
那么会有什么适合她的蛋糕呢?
另一边。
晚间阮霖风又给阮莹打了个电话。
阮莹在通话中展现出的态度还是和之前一样,凡是她提出的训诫她都认真的听着,及时给予答复,凡是她说出口的催促她都不反驳,而是平静的答应了像是接受了命运的安排那样。
看上去随着那一部分记忆的恢复,阮莹的想法逐渐有所动摇。
阮霖风满意的挂断了电话,然后抬头看向荧屏上的男人,她的丈夫。
“怎么样?”
出乎意料的,凤倾竟然叹息着摇了摇头,随即唇角边扬起了一抹无奈的笑容。
“你还是不够了解人类的心理。”
“当然这是因为你也是普通人类,所以这也可以理解。”
“你的意思是?”阮霖风不由的微微促眉,语气里带的一丝紧张。
她向来完全信任丈夫的判断,因为他从未失误过。
“她是不可能杀死裴陌的。她是我从小带大的,我了解她。”
“那怎么办?”阮霖风不由得急了,豁然站起身,“她不杀死裴陌你就没有办法复活,到时候怎么办,你就……”
“不怎么办。”
凤倾微笑着说道,声音不紧不慢。
“复活不了就一直是灵魂体状态啊,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阮霖风没有再说话。
但是她心里还是难免感到一丝难过。
凤倾……哪怕曾经和他做了将近十几年的枕边人,他的眼中依然没有自己。
他自己不在意是否能在现实世界里活着的问题,也从来没有想过她会不会在意。
她会想念他,她会想要一个鲜活的可以陪着她的丈夫,而不是冰冰冷的投影仪。
可是凤倾,他从来不会在意这些。
也是,如果他在意的话,那就不是他了,不是她疯狂迷恋着的那个怪异又随性的天才心理学家。
“行,那是你的事。”
阮霖风没有在说话了,但是她却在心里下定决心不会放弃任何一丝希望,再争取一把。
一阵滋滋啦啦的声音响过。
混沌的天地和那永恒席卷漂浮着的阴阳气息再一次出现在了阮霖风面前。
作为一个凡人,她本该感到畏惧,恐慌,颤栗,甚至不由自主的向天地表示臣服。
但是她没有。
她的强势,傲骨和心中坚定有疯狂的信念让她成为了能挺身站在这里的人。
她向天道陈述了现在的情况。
“我希望你们能帮我调整药丸的属性,给她编造一些并不存在的记忆。”
“她在成长的过程中受到长期的虐待和严重的心理创伤,这就造成了她性格中的消极厌世,以及非常强的报复心理。假如能编造出让他相信裴陌真的两面三刀,狠狠的伤害了她的情节,她很有可能因为应激般的报复心理对他产生恨意。”
“但是她是矛盾的,虽然她的报复心理很强,她却是一个没有办法彻底把报复付诸实践的人……”
不然的话,按照她受到折磨的程度,阮霖风毫不犹豫的相信自己和凤倾早就遭到过好多次暗杀了。
凤倾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才会肆无忌惮的把她当成实验品。
“所以我请求你们助他一臂之力,给我一点权力,把裴陌控制住,然后我会在药物的协同下给她做心理暗示,让她杀了裴陌。”
说完这番话后,阮霖风站在那里静静的等了一会儿。
苍老的声音随即在天地间响起。
“你未免也太贪心了。”
那声音叹息了一回。
“我们让你复活就已经是破戒了,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坏规则插手这件事。”
“万物的运行自有其法则,哪怕作为法则的制定者,我们也不能随意破坏。”
“但是这本来就是你们设下的一个劫,不是吗?”
阮霖风攥紧了双拳,压制着心跳,鼓起勇气向天道反驳。
“是你们设下劫要将她推入绝望,然后求我帮助你们,所以现在不应该负责到底吗?”
“不要得寸进尺。”
那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一种无可抗拒的威压。
“我答应你让你自行定制药丸恢复哪部分的记忆,确定记忆的内容,这已经是触碰底线的破戒了。”
“我不可能再破戒第二次。”
“其余的就要看你们的个人造化,我再也不会插手。”
6月28号的夜晚,阮莹又做了好多个梦,也就是过往回忆的映射。
在梦里她经历了比之前更为残酷的事情。她亲眼见证了裴陌将自己关进别墅里,然后对前来救援她的养父母冷漠以待,连家门都没有让他们进,直接让保安把人关在外面了。
这还不算,她可以清楚的记得住在裴家别墅的后期时,她的身体状态直线下降,每天都头晕目眩,什么东西都吃不下,脑子里晕晕乎乎的,经常出现幻视幻听等症状。
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裴陌依然没有放她和养父母相见的意思。
那一段记忆的最终画面就定格在那里了,随之而来的是一大段记忆空白,以及根据细节来看,时隔很久才发生的另一件事。
从记忆中的信息来看,那段场景应该发生在春末夏初,正好也就是阮莹即将参加高考的前几天。
而画面里的她那时的身体状况很不好,几乎已经是濒死状态了,即使仅仅是在梦里想起这些,她都能清晰的感受到那种绝望和痛苦。
那时养父母已经出车祸死亡了,只有她一个人住在狭小冷清的家里。
她那时已经完全意识到自己活不下去了,但心中想见裴陌的信念却支撑着她本该衰竭的器官强撑了下来,硬是凭着倔强到超越生死的信念维持住了呼吸。
尽管这一段让阮莹之后回想起来觉得有些怪异,按照逻辑来说,裴陌是把自己害成那样的人,她怎么会在濒死的时候那么强烈的想要见他呢?难道是见他复仇?
但那些事情是阮莹真实经历过的记忆,所以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那时候绝对不是去复仇的,而更像是怀揣着一种……想最后见爱人一面的渴望。
裴陌那时似乎是在国外游学,她于是一个人拿着家里仅剩的钱买了飞机票,然后收拾好东西往国外飞去。
那是一段漫长的旅程,过程却前所未有的简单。
因为处于生死之际,意识时而模糊,时而清醒的阮莹,就只见得一件事——她要去见他。
旅途中的各种其他细节都已经无法进入她的脑海了。
虽然阮莹一向对自己超凡的记忆力很有信心,但是在身体状态极度虚弱的情况下,她甚至也开始记不住那些东西了。
后来,她下了飞机乘坐着出租车来到了某所大学的面前,然后在灼人的骄阳之下站了很久。
她终于见到了裴陌。
一直以来强撑着的愿望忽然得到了实现,她的心情不受控制的松懈了,于是疼痛和疲倦就骤然上涌,她在他怀里昏死了过去。
阮莹从梦中惊醒了。
脸上一片凉意,她抬手抚过才在无意中发现,泪水已然挂满了她的脸庞。
现在还是夜晚的凌晨。
她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急切的转过身,确认自己从梦里清醒了。
当她感受到裴陌就在自己身边的时候,那揪紧的心脏终于放松了下来。
还好,回忆中的事情都是过去的事了。
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随着记起的片段越来越多,阮莹越来越能从中捕捉到裴陌对她的种种伤害。
说实话,每一段相关的回忆都会让她感受到剧烈的疼痛和难以忍受的窒息。
她会在不断被药丸强调那些回忆片段的时候,忽然产生动摇,冲动之下觉得裴陌也许就是母亲所说的那类人,想要不管不顾的宣泄一场,报复一下他。
但是她随即就冷静下来了。
也许是因为在真正见到心爱的那个人的容颜,见到他又茫然又关切的眼神注视着自己时,她心里一切病态的躁动也都停息了。
她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随着记忆的不断提醒,她的心理状态受到了很大的波动,慢慢开始往暴躁和偏激的方向发展。
这种状态很不对劲,像是曾经得过的某些心理疾病又复发了一样。
阮莹忽然又想起实验是日记本上的那些药方,竟然有了一种去那里抓药给自己治病的冲动。
真是奇怪啊。
纵观这些天以来收集到的信息,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养父母,曾经虐待过自己,把自己当成丧尸一样的实验品。
只是记忆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她生活在一个正常健康的家庭里,偶尔闪过些许养父母举止怪异的片段,但再去想的时候也记不起来了,很难确定其真实性。而那些切实存在的记忆里,没有任何有关养父母虐待她的片段。
但这其中也存在许多疑点。
比如阮莹观察到药丸所恢复的记忆好像都和裴陌有关,而和养父母相关的记忆却一点都没有恢复——哪怕她能确认其中必然有缺失的记忆。
这就让她不由得怀疑药丸是不是只能定向恢复记忆,因此母亲做了一些手脚,让它恢复了能让自己讨厌裴陌的记忆。
也就是说,这些记忆虽然真实,但全部都是片面的。
母亲很有可能打算故意用这些记忆来调动自己的情绪。
在通过理性分析得出结论之后,她将自己的感性情绪暂且压制下去,然后开始自我开导。
阮莹对自己的心理状态似乎非常了解,她本能性的就用医生的身份来介入意识,给自己做心理疏导。
这个过程她竟然做的很熟练,就像以前做过千万遍一样。
心情恢复平静之后,她便又渐渐的睡了过去。
第2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阮莹发现裴陌又早她一步起床了。
也许是因为昨天晚上做了太多场梦,她的回笼觉睡到了很晚,脑海中的反应也有点迟钝,像是初生状态的人类幼崽,大部分的行动都靠着直觉,本能和潜意识。
半睡半醒的洗刷完毕之后,她看见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
经管裴陌对于烧菜一窍不通,但是他挑选切片面包涂抹色拉酱,制作三明治或汉堡的技能还是点满了的。
据他本人的话来说,这是因为这些比较简单,像解数学题那样按照公式去做就可以了。
不像烧菜,公式是有,但是和没有也差不了多少,因为人还得凭借着自己的经验去判断菜有几分熟,火候是大了还是小了。
“早上好!”
见到她的第一眼,他就微笑着祝福道。
裴陌很少露出这样标准的笑容。他笑起来很好看,干净而温柔,像阳光下的少年,又带着成年男人的沉稳和清冷,让阮莹不自觉的被惊艳了一瞬。
“早上好呀。”
她心里荡开了丝丝甜意,看着窗外透过玻璃照进来的金色暖光,觉得今天早上的阳光真好。
“方便告诉我一下你在现实世界里的联系方式吗?”
在两人相对用早餐的时候,裴陌忽然问道。
“可以让我和我的游戏女友奔个现吗?”他黑沉的眸底染上了几分动人的笑意。
“当然可以。”
阮莹的声音里免不了带着些许羞涩,声音虽轻柔,却很雀跃,彰显出她的开心来。她在电子腕表上给他发了一大串信息,包括家庭住址,手机号之类的。
“你住在c市吗?我目前住在s市。”
裴陌暗自思存着两地之间的距离。坐动车的话也要两个小时才能到,不是很方便。
“我之前也住在S市的!”阮莹很高兴自己能把这些信息都逐渐零零落落的回想起来,“在父母去世后没多久,我就为了降低生活费移居到了c市,因为那是个三线城市,生活成本比较低。”
她对这番话倒是让裴陌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些什么片段,稍纵即逝。
“但是有机会的话,我还是想回S市,因为我的学籍还在那边,而且那里有我很想上的a大。”
“你现在是……”裴陌微微蹙眉,他印象中她现在应该已经考完高考了,开学是大一才对。
“我今年应该在读高三,但是最后出于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参加高考。”
阮莹本来还是有些遗憾,自己没能参加高考的,可是现在将这件事说出来,她竟然觉得十分轻松坦然。
也许在经历过生死抉择之后,高考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那只是世界上大部分人给自己人生规划中做的一个站点而已,这个站点能起到重要作用的前提是他们将会拥有一个完整的常规的人生。
“那我把你接到S市吧。”裴陌稍加思索,然后作出了决定。
“A大招生的途径不只有高考,还有其他的特殊途径,在7月底之前截止,你或许可以试试看。”
“假如不行的话,再复读一年参加高考也可以。”
“你说的对。”阮莹微笑着说道,心中却涌现了一丝淡淡的忧愁。
假如……假如自己降生的时间,也就是今晚从29号跨向30号的凌晨,就是她生命终止的那一刻呢?
那未来的副本结束后的美好现实生活,都再也与她无缘了。
那就珍惜此刻吧。
和自己所爱的人一起……直到世界的尽头。
今天是6月29号,可以对裴陌下手的最后一天了。
阮霖风在今天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她只接起了一个,并对母亲说自己不太舒服,今天不接电话了,然后就不再理会小黑球。
这很可能是她生命里剩下的最后一个白日,她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与母亲的周旋和被反复提及的那些不好的回忆上。
她把全部的时间都留给了自己,留给了裴陌。
他们一起吃过早饭,在基地里自由自在的逛了一圈,去超市里一起买了中饭和晚饭的食材,还挑选了一些漂亮却无用的小玩意,比如各种玻璃杯,装饰品,小手链。
这些东西在末世前都是炙手可热的昂贵品,只是到了现在却变成无人问津的廉价商品了。
因此阮莹就可以用相同的资金购买到大量原本价格昂贵的物品,然后把自己的卧室装点得漂漂亮亮的,她也就显得格外开心。
裴陌顺手从货架上拿了几只蜡烛和几串彩灯,然后就没有再买什么了,而是跟在她身后看她选这选那,帮着拎购物袋。
基地里最近没有什么事情,在得知辐射的秘密之后,第三波丧尸潮被蒋会长用科技公司里的辐射源引到了朝盛公会。因此阮莹和裴陌都可以完全安排自己的时间。
两人开心的玩了一整天。
假如这里不是丧尸末日背景的话,他们或许还可以拥有更加多样的娱乐项目,比如看电影去游乐园,吃烛光晚餐之类的。
但阮莹觉得现在这样也很好。
他们就是在空旷的自然场地里走走停停,悠闲的聊着天,经过废墟残垣,踏过因为无人到来而疯长的野草,路过涓涓流淌的带着淡淡血色的溪水,在仓皇的天地间仰头看那一抹旷野之上的昏黄夕阳。
一切都是这样荒凉惨淡,但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洒脱和自由。
走在这罕有希望和生机的末世里,她本该感到孤独,凄凉,忧惧于未来的未知,而现在她竟然体会到了一种岁月静好的安心。
也许是因为身边有另一个人作伴。
夕阳快要完全落山的时候,红橙色的光芒将两人在地上拖曳出长长的影子,他们原路返回,走向荒凉破落的城邦。
宛如在走向世界的尽头。
或许就这样结束也不错。可以手牵着手,永远往前,直到世界的尽头。
阮莹在心里这样平静的想到,竟然感觉到了一丝幸福和甜蜜。
回到家之后,阮莹一打开抽屉,就看到小黑球在那里震动个不停。
她伸手将它拿起,语气自然的叫了一声“妈妈”,内心却不再像以往那样纠结忐忑了,甚至扬起了一抹轻松的微笑。
然而几乎是电话被接通的同时,那边就传来了阮霖风那焦急到近乎有些暴躁的声音。
“你为什么给你爸爸下了仇杀标记?!”
“你疯了吗?那是你爸爸呀!”
“他从小到大,你是这样对他的?!”
连续不停的叩问一声比一声激烈,刺激着阮莹的耳膜。
“我看你是彻底昏了头……”
“妈妈。”
阮莹终于忍不住打断了阮霖风的话。
“你还记得你给我的那把复仇之刃的功能吗?”
阮霖风没想到她会忽然提起这个,怔了一下之后就趁势说道:“当然记得,所以你考虑清楚了吗,你确定要听是一个和你没有丝毫关系的外人,却不相信你的父母吗?”
“你的记忆应该恢复了不少吧,连板上钉钉的记忆都说服不了你?”
“我真的很失望,你已经18岁了却还如此自欺欺人!”
“不,我没有不相信。”
阮莹轻轻的舒了一口气,语气平静的说道。
她自然知道,她现在从任何一方听到的消息都可能有一定的真实性,但必然不是事情的全貌。
在这种未知的摇摆的情况下,她只能做出一个尽量两全的选择,也就是她现在的选择。
“复仇之刃的功能是杀死父亲的仇杀者,就可以让父亲复活。”
听到阮莹这样说,阮霖风沉默了下来,脑海中闪过诸多的念头,而那些都是猜测让她不由的暗暗心惊。
“所以我想假如6月30号凌晨,他真的会趁我18岁时账户权限开放来偷取你的道具的话,我就在他还没有完成交易之前自杀。”
虽然这话语的内容是那么的让人惊心动魄,可是在她说来却平静而和缓,仿佛这只是生活中随时可见的一个小决策而已。
她经过了反复的斟酌才决定这样做的,因此在提及的时候也就没有任何恐惧或者怨言。
“假如裴陌真的像你所说的那样,那我就会自杀,不拖累你和爸爸,爸爸也能就此复活,这样达成的效果和我杀死裴陌也是一样的。”
“所以,妈妈你就不用担心了。”
阮霖风静静的听着女儿的一番话,刹那间只觉得脑海中从所未有的空白,巨大的震撼让她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原来她真的有勇气做出这种决定……
这确实是个两全的方法,只是在阮莹说出之前,阮霖风根本就没有想过它的可能性。她总以为没有人会傻到这种程度,甚至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赌对另外一个人的爱和信任,去肩负起回报父母的道德责任。
然而在她亲眼见证到这一切的时候,她所感到的并不是荒谬和嘲讽,而是一种怅然若失,甚至……有一点羡慕。
“不要再和她讲了,挂掉吧。”
凤倾低沉温润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已经没有什么能让她改变主意了。”
阮霖风回过头怔怔的看着他,看着那张令她痴迷的漂亮的如同妖孽的面容。
她顺从地挂断了电话,她向来对凤倾的任何话都深信不疑,像一个忠实的信徒那样执行着。
“你会这样做吗?”
阮霖风忽然离开了视线,自嘲般的苦笑了一下,问出了这句没头没脑的话。
“假如我是裴陌,你是她,你会像她那样做选择吗?”
那种复杂的苦涩涌上心头,她近乎于疯狂的问道,积攒了十多年的怨念,似乎在这一刻被点燃了。
——假如没有阮莹作为对比,她应该也不会对凤倾感到心寒吧,毕竟她是那样迁就凤倾,那样顺从着他。
凤倾看着她,微笑着摇了摇头。
阮霖风于是笑了,笑得很苦涩,比哭还难看。
这是她明知道的答案。凤倾从来不会骗她,因为他不屑于骗她,她爱他也好不爱也罢,他都全然不在意。
凤倾永远是那样的人,宛如神明般飘离在世俗之外,不为任何事产生波动。面对其他人的爱恨情仇,估计也没有什么关注的心思。
爱着一个神明永远是苦涩的,他们都只是凡间的肉躯组成的追随者,爱会驱使他们献出一切,但那一切的力量却显得那样微不足道,最多也只是被他们的神明随手被抛进火炉里,溅出几个火花,贡献一点可有可无的温度罢了。
想到这里,她竟然与裴陌有些同病相怜。
他们都是凡人,也都卑微的爱着神明。
屏幕上的视频在不知不觉中暗掉了。
凤倾将自己的灵魂体释放在了虚无空间中,心里却在回想着阮莹的话。
想起那坚定的言辞,他内心头一回产生了些许的触动。
爱让一个神明,卑微至此……即使心冷如他,也会偶尔为之摇头叹息。
6月29号的深夜,临近凌晨。
窗帘隔绝了夜的漆黑,房间里的彩灯闪闪烁烁,放出亮晶晶的斑斓的光,像点缀在屋里的星星。
由于到了零点的时候末世就要开始走向毁灭,所以阮莹决定提前过生日。
s市的人都习惯了这样一种说法,生日可以提前过,但不能延后过。因此对于她而言提前过生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在台面上铺好了玫红色的桌布,旁边摆上几只蜡烛之后,裴陌就从冰箱里拿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精致盒子。
他将盒子平放在桌上,然后打开盖子,里面露出一个做工精致的蛋糕,上面点缀着各种樱桃莓果和奶油雕成的花瓣。
更为奇妙的是,在这色彩清亮可人的蛋糕表面还冒出丝丝冷薄的气流,在空气中袅娜的弯曲,散开,像是仙境里自带灵气的物品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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