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狗,心里同时浮现出两个字。
金毛做为“哥哥”,准备替他顶罪自首。
周宴礼把它拉回?来,非常有骨气:“一人做事一人担。”
他敲开书房的门,看到?满地玻璃渣子,以及面色铁青的爸爸。
开门的手顿住,骨气没了。
要不……还是让狗来顶罪吧。
不等他打退堂鼓,周晋为稍显低沉的声音响起,让他过去。
他只能认命。
那飞盘好死不死刚好就砸到?了电脑前,万幸的是没伤到?人。
但会议也因此暂停。视频中的众人明显也都?吓了一跳,一副惊魂未定的脸色。
原本?以为爸爸肯定会好好罚一罚他,结果只是让他和?视频里被?吓到?的叔叔阿姨依次道了个歉。
直到?晚上,他别扭地写了一张纸条,偷偷从门缝下边塞了进去。
周晋为洗完澡出来,看见门边的纸条。
他停下正拿着干毛巾擦拭湿发的手,弯腰将那张纸条捡起来。
歪歪扭扭的字迹上面写满了对不起。
从字迹辨人,这?么丑的字,也只能是出自周宴礼之手了。
“傻子。”他宠溺的笑笑,将纸条放进抽屉的笔记本?夹层中。
今年春节他们是回?平江过的,自从妈妈去世之后,家里就变得冷清起来。
江满不学无术,初中毕业就跑去外地打工,逢年过节的也不回?来。
爸爸只能通过电话和?他联系,听说找了个本?地的女朋友,以后可能会在那边定居。
盈盈也到?了快读大学的年纪,今年已经高三了。
虽然?是亲姐妹,可俩人长得并不相似。
一人像爸爸,一人像妈妈。
但性格都?温温柔柔的。
江盈盈一看到?周宴礼,就过去逗他:“小礼怎么长得比小姨还高了,每天?吃化?肥吗?”
周宴礼不解:“什么是化?肥?”
江盈盈开始为这?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科普。
爸爸在厨房做饭,他这?几年退休之后,闲来无事,迷上了做饭。
家里一般都?是他掌勺,前几天?还在电话里和?这?个外孙说,改天?过来了,让他好好尝尝外公的厨艺。
周晋为卷了袖子走进厨房,一边洗手消毒一边说:“爸,还是我来吧。”
怎么能让客人帮忙呢。爸爸笑着让他出去坐着:“今天?我掌勺,让小礼好好尝尝外公的手艺。”
“那我帮忙打个下手。”
说是打下手,其?实大部?分的菜都?是他做的。
外公一门心思给他的宝贝外孙炖骨头汤:“骨头汤好啊,补钙。”
今天?来做客的不止江会会一家三口,还有舅舅和?姑妈那边的亲戚。
小地方落后,不讲什么优生优育,基本?上都?是两个打底。
孩子多,噪音也多。
叽叽喳喳的,像几百只公鸡同时打鸣。
周宴礼嫌弃的皱紧眉头。
烦!真他妈的烦!
逢年过节聚餐的必备节目,显然?今天?也免不了。
——炫耀小孩。
江会会其?实有些不自在。
她下意识地朝周晋为那边挪了挪,离他更近一点。
他低声笑笑,给她夹了一块清炒莴笋:“你紧张什么,又没让你表演。”
小的时候每次家里来客人,做为优等生的她没少被?迫表演。
背诵诗词都?是轻松的,有时候还让她用英语自己和?自己对话。
每次回?想起那些经历,她都?有些后怕。
想不到?这?么快就轮到?周宴礼了。
和?他同龄的几个哥哥姐姐明显有备而来。
又是诗朗诵又是祝贺词。
“小礼,你几个哥哥姐姐这?么厉害,你也得露一手,有什么擅长的?”
“对啊,你看你这?些哥哥姐姐多厉害,你可是在帝都?见过大世面的,总不能连他们也不如。”
“小礼虽然?成?绩不行,别的多少也得会一点吧。”
“小礼别害羞,大大方方的。”
周宴礼兴致缺缺,却又架不住他们一直劝。
实在被?逼的没办法了,只能给他们露一手。
于是下雪的冬夜,一群人饭吃了一半,被?抱着篮球的周宴礼叫去小区附近的篮球场。
冻到?哆嗦,在雪地里看他打了半个小时篮球。
周晋为:“……”
周宴礼也不白展示,每投中一个球还要给他们讲解一遍得分的理由。
“这个是三分球,刚才那个是罚球。”
“这个是大灌篮。”
他的?外套早就穿到江会会身上去了。
此时就剩一件卫衣和抽绳运动裤,也不觉得冷,反而还出了一身?汗。
江会会看那些亲戚们都冻到打摆子了,刚想让他就到这儿吧。
周晋为握住她的?手,罕见的?对他纵容:“这次就先随他吧。”
他对周宴礼虽然严厉,但大多时候都是尊重他的?选择和想法的?。
只要别太离谱。
江会会无奈的?叹了口气?。
小礼这个脾气?。
周宴礼将球扔给站他旁边的?那个长辈,微抬下颚,朝他笑了笑:“您也灌一个?”
按照辈分,周宴礼该喊他一声姑老爷。
虽然辈分大,年纪却没多大,才刚四十出头。
有一儿一女,大女儿结婚了,小儿子和周宴礼同岁。
刚才数他叫的?最欢,一直让周宴礼表演个节目。
“你哥哥都展示过了,你俩同岁,又在?大城市长大,接受的?教育比你哥好,总不能?连你哥都不如吧?表演个拿手的?,让叔叔阿姨们看看。”
这话里行间的?阴阳怪气?,周宴礼这个一根筋的?脑子,自然没听出来。
他就是单纯嫌他聒噪。
他最拿手的?是打架,可是总不能?直接揍他吧。
所以周宴礼才退而求其次选了这个。
见男人?站着没动,他往旁边走,特地给他空出场地来。
“您试试,就按我刚才那样来。要是不会我也可以来个现?场教学。”
男人?笑容尴尬:“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哪能?和你们这些小年轻比。”
他敷衍的?很不要走心:“哪能?啊,您正值壮年,年轻得很。”
四十岁的?确正值壮年,可再壮年,这大冬天,还下着雪。
他走路都怕摔了,更别说?拿着篮球比灌篮。
“这……”他面带难色的?看向周晋为。
周晋为终于开口,低声制止了他:“宴礼,适可而止。”
他爸的?话他不敢不听。随便一句话就把他震慑在?这儿了。
如此,这场集体挨冻的?闹剧才算作罢。
回到家后,外公问?起刚才的?事情,眼里满是得意?炫耀的?神色:“我这大孙子怎么样,厉害吧?”
外公因为身?体不太好,受不得冻,所以就没一起过去?。
一群人?除了几个小辈格外兴奋之外,那些大人?无一例外都很沉默。
被冻的?很沉默。
“宴礼哥哥好帅。”
“像樱木花道。”
“宴礼哥哥可以教我打篮球吗?”
周宴礼被这几句马屁拍的?身?心舒适,往椅背上一靠,整个人?玩世?不恭,满是桀骜:“行啊,以后放假了就去?帝都找我,我带你们去?更大的?场子,这里的?球场太烂了,影响我的?发?挥,到时候让你们看看什么叫球神。”
那次之后,家里大大小小的?聚会,其他小辈诗词歌赋都来了一遍,也没人?再敢支使周宴礼。
毕竟没人?愿意?再在?大冬天里挨那么久的?冻,看他打半个小时篮球。
那年春节,他们一家三口是在?平江过的?。
小县城的?发?展比较缓慢,管得也没有帝都那么严。
没有禁止烟花爆竹的?政策。
春节可以放烟花。
周宴礼活了十几年,还没怎么见过太大规模的?烟花。
上一次还是他爸妈的?结婚纪念日?,在?维港。
那场数万人?一起观看的?烟花秀,是他爸爸为他妈妈一个人?放的?。
他也就跟着沾了点光。
那个时候他才读小学,吃完饭看完烟花,就被爸爸一通电话,叫来司机叔叔把他送回家。
他们自己?去?过二人?世?界了。
本来那次都没打算带他出去?,他撒泼打滚非要一块儿去?,才侥幸当了几个小时的?电灯泡。
外公这几年身?体大不如前,退休之后就一直在?家养着。闲来无事就去?楼下和街坊邻居们下个象棋。
原来的?小区已经拆迁了,现?在?建成了商场。
现?在?住的?是分配到的?房子,三室一厅。
因为房间不够,所以周宴礼老实去?了客厅打地铺。
好在?家里有地暖,也不用担心着凉。
他皮糙肉厚的?,身?体素质好,适应性也强。
让他睡走廊他都无所谓。
吃完晚饭,周宴礼被外公拉去?下象棋。
一开始还乐乐呵呵的?,结果周宴礼连赢了他十把。
外公脸上的?笑也慢慢敛了起来,眉目变得严肃,每下一步都格外慎重。
周宴礼几次都想撤,都被外公按着肩膀让他重新坐下:“再来一局。”
周宴礼苦不堪言:“外公,我屁股都坐麻了。”
外公笑道:“陪外公下最后一局。”
周宴礼小声嘟囔,这都多少?个最后一局了。
象棋是在?学校学的?,兴趣课。本来他对象棋也不怎么感兴趣,但和其他课程一比,他最后不得不选了这个。
虽然心里知道这肯定不是最后一局,但周宴礼还是老老实实地重新坐下,和外公对弈起来。
直到周晋为过来,低声提醒他不必太认真,只是陪外公消遣时间而已。
他这才会意?,敢情外公这是输不起,才一直不肯放他走。
于是他开始疯狂给外公放水。
好不容易赢了一局,外公这才笑着放了他,说?时间也不早了,他该去?休息了。
外公拿了睡衣准备洗澡,进去?之前让他们一家三口出门逛逛,今天河滩那边热闹着呢,都在?那儿放烟花。
周宴礼一听这个,立马来兴趣了,缠着江会会撒娇:“全世?界最美丽最善良的?妈妈,我们今天也去?放烟花?”
江会会正在?辅导盈盈的?功课,被他这一捣乱,手里的?笔都差点掉了。
盈盈小姨在?旁边助攻:“对啊,说?起来他好像也没去?过河滩。刚好今天天气?不错,带他去?凑凑热闹。”
周宴礼清楚,只要他妈同意?了,他爸就算不想去?也会去?。
他们家的?家庭地位一目了然。
最后当然是同意?了。
周晋为开车,一家三口去?了河滩。
每年春节前后这边都很热闹,周晋为找了一个相?对人?少?的?地方。
江会会身?体不太好,容易感冒,所以每次出来周晋为都将她裹的?很严实。
但这还不够,他通常都会多备一张毛毯,预备不时之需。
周宴礼在?后面充当苦力,外套早脱了,嫌热。
里面是一件米白色毛衣,江会会给他织的?。
另外一件在?他爸身?上穿着。
颜色款式一模一样,只是尺码比他要大上不少?。
周宴礼的?身?量长度在?同龄人?中鹤立鸡群,可在?他爸面前,无论是气?场还是身?高,仍旧被压了一头,衬的?他青涩稚嫩。
河滩旁边好多卖烟花的?摊位,周宴礼过去?逛了一遍,把能?买的?全给买了。
一路过来,甚至还碰到好几个搭讪要微信的?。
他个子高,骨骼发?育的?好,肩宽腿长,小小年纪就有别人?没有的?苏感。
尤其是在?平江这种人?均身?高不高的?地方,简直就是行走的?T台模特。
他自然一个也没搭理,一门心思放在?自己?的?烟花上。
正值年少?的?十七八岁,对于感情都没开窍。
更何况现?在?。
走着走着他就停了,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这地方明明是第一次来,他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抬头看了看天空,夜晚也亮如白昼,到处都是被放飞孔明灯,以及不间断的?烟花。
他的?心脏酸酸涩涩,但凡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为这股突如其来的?惆怅弄得黯然神伤。
可周宴礼不是任何人?。
他的?确被这种酸涩感牵动了情绪。
他低下头,看了眼自己?抱着的?烟花。
靠,难不成是烟花买少?了,所以才这么不爽?
于是他把怀里的?东西放下,转头又去?买了一大堆。
那些烟花自然没有放完,河滩上的?人?渐渐都离开了。水边堆积先前被人?放进去?的?河灯。
此时烛光早已熄灭,再也不复先前的?精致,被河水打湿,软塌塌地靠在?岸边。
像被人?遗弃的?垃圾一样。
上面无一例外都写了放灯人?的?心愿。
或求暴富,或求平安。
江会会抬头看天,那些孔明灯仍旧飘在?空中,被风吹的?摇摇晃晃。
明明已经是很多年前了,却又好像就发?生在?昨天。
她和周宴礼抱着烟花去?找周晋为。
他在?阳台往下看,四目相?对。
不对,应该是六目相?对。
很多时候她都在?想,那段时间是她人?生中最昏暗的?时刻。
学习的?压力,家庭的?压迫,以及别人?的?霸凌。
世?界好像从未站在?她这边,她永远都是被遗弃的?那个。
她低下头,去?看蹲在?旁边的?周宴礼。
他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孔明灯,此时正拿着马克笔在?上面写着字。
仍旧潦草的?字迹,但因为写的?认真,一笔一划,所以罕见的?写出了几分端正来。
——希望我爸我妈,长命百岁,无病无灾。
他写的?那么认真。
旁边没有用来垫着写的?东西,他就直接放在?地上写。
河边风大,孔明灯又轻,总是被风吹起来。
他用手机压着。
江会会看着他头顶的?旋,有两个。
那个时候他是突然闯入她人?生的?一道光,现?在?同样也是。
周宴礼不太会用嘴巴表达爱,但她知道,他很爱他们。
爱他的?爸爸妈妈。
江会会有时候也在?庆幸,她和周晋为提前认识了他。
所以在?他开始爱他们之前,他们已经爱了他很久很久。
周宴礼写完了,还用手挡着,不许他们偷看。
江会会假意?凑过去?:“写的?什么?”
他急忙往后退:“别人?的?愿望怎么能?随便看。”
他每次害羞,最先红的?就是耳朵。
这次也是。
他却狡辩,说?是太冷,冻的?。
江会会看透了,也不拆穿,只是温柔的?笑笑。
那个孔明灯是他们一起放的?,和很多年前一样。
他们在?灯的?不同面写下自己?的?愿望。
看着孔明灯逐渐升空,飘向远处。
不用问?也知道,他们许的?都是同一个愿望。
江会会想,那年他们三个许下的?愿望,应该全都实现?了。
回去?的?路上,周宴礼嚷着肚子饿。
刚好有个路边摊,他大咧咧地坐过去?。
老板娘见有客人?,立马拿着菜单过来,询问?他们想吃点什么。
江会会看着熟悉的?摊位,熟悉的?老板娘。
唯一不同的?是经过这些年,虽然仍旧是路边摊,可早已翻新数次,不似当初那般脏乱。
上一次周晋为嫌脏,连站在?这里都觉得晦气?。
可是这次,他什么也没说?。
甚至体贴地用热水将他们三个的?餐具都提前烫洗了一遍。
老板娘也上了年纪,岁月让她的?脸上攀爬着无数条皱纹。
江会会想起之前,周晋为就是在?这里动手揍了周宴礼。
那个时候他顶着一脸的?伤生闷气?。
嘴上说?着不在?乎,到了晚上又委屈巴巴地红了眼。
说?他爸虽然对他严厉,却从来没有打过他。
故地重游,明明还是他们三个,可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
年龄发?生了变化,心态发?生了变化。
但万幸的?是,仍旧是他们三个。
老板娘盯着周宴礼看了会儿:“小伙子长得有点眼熟呀。”
江会会心脏一阵抽动,还以为除了她和周晋为,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人?记得十七岁的?周宴礼。
记得那个伤痕累累,却意?气?风发?的?周宴礼。
他存在?的?那几年,留给这个世?界的?印记应该是鲜活的?。
他本不该被遗忘。
老板娘说?:“像一个电影明星。”
江会会的?心又落了回去?。
周宴礼不以为意?,从他出生,谦虚二字好像就和他脐带一起被剪掉了。
“他能?有我帅?”
老板娘笑道:“我还没说?是谁呢。”
他口气?挺狂:“我管他是谁。”
老板娘非常欣赏他,说?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
要免费送他们一盘炒花蛤。
周宴礼眉头皱了皱,又不爽,又……挺爽的?。
以他争强好胜的?性格,要当就当第一。
厚脸皮第一那也是第一。
只是……
“她怎么骂人?呢。”纠结一番后,他终于想明白为什么不爽了。
江会会笑着安抚他的?情绪:“没事,阿姨是在?和你开玩笑呢。”
他果然好哄,一哄就好。
菜上齐了,老板娘的?厨艺始终如一,没什么改变。
这个摊位能?做这么久还没倒闭,大概也是因为够便宜。
周宴礼吃了几口,估摸着也觉得挺难吃,筷子搁下,目光不知道被什么吸引。
看向一旁。
周晋为问?他在?看什么。
他摇摇头,继续低头吃饭。
“没什么。”
就是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又奇怪,又熟悉。
这个地方,他好像来过。
周晋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低声一句:“拿着。”
“哦。”也说不上情?愿不情?愿,周宴礼闷声将他爸爸的衣服穿上。
对他来说还是太大了?一点。
他读初一,十二岁,长?得再高也仍旧是个小孩。
周晋为不光有洁癖,对外面的食物?也尤为挑剔,更何况是这种路边摊。
能一言不发的坐下,已经是他的最大让步。
江会会不挑食,正?好也有点饿了?。
她低着头,安安静静吃饭。周晋为适时给她倒了?一杯水。
江会会抬眸一笑,和他说谢谢。
他轻垂眼?睫,微风浮动着,他眼?底的笑都宠溺了?几分。
“怎么吃的,都吃到鼻子上去?了?。”他伸手替她轻轻擦去?鼻尖上的那颗米粒。
江会会不好意思的笑笑:“没注意。”
故地重游,游的是回忆,但这份三人共同的回忆明显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晚上回到家,江会会躺在周晋为的怀里:“明天带小礼去?高中逛逛吧,我也好久没回去?了?。”
高中原址已经拆了?,只有一小部分留了?下来。
周晋为点点头,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握着她的手,问她:“很冷吗?”
江会会愣了?愣:“啊?不冷啊。”
“不,你冷。”他声音低哑,关了?灯,长?而有力的手指将她身?上那条轻薄的真丝睡裙剥夺,“我帮你暖一暖。”
直到她被他压在身?下的那一刻,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的话外音。
她笑他:“你是周宴礼吗,这么幼稚?”
不过她的笑也就持续了?开始前的那几秒。
之后便?笑不出?来了?。
家里的隔音算不上太好,她只能拼命忍着,手指张开,身?体在那瞬间的绷紧让她下意识抓紧他的手臂。
他的肌肉和骨骼到了?男人最成熟的阶段,遒劲而结实。
现在的周晋为,沉静稳重,宛如?一坛深埋地下多年的佳酿。
时间越长?,便?越醇厚。
过重的边界感,强大的气场,都是让人不寒而栗的重要因素。
但是回到家后,他的所有锋芒都自觉收敛起来。
那几天周宴礼都在外面疯玩,江会会也只有早上和晚上才?能见到他。
给他打电话,他说在外面和朋友打篮球。
他在充满爱的家庭中长?大,哪怕脾气天生暴躁,但对待他人该有的礼貌还是有的。
说到底,骨子里是善良的。
加上讲义气,所以人缘很好,不管去?哪儿都能迅速交到朋友。
没了?周宴礼,外公只能拉着自己的女婿,让他陪自己下棋。
周晋为很懂人情?世故,放水放的毫无破绽。
外公脸上的笑就没下来过。
中午吃饭还拉着他喝了?几杯。
白酒度数有点高,外公喝完就直接回房睡去?了?,晚上酒才?醒。
在平江待了?半个月,他们又回到帝都。
到了?江会会复查的日子。
她几个月就得复查一次,癌症容易复发,不能掉以轻心。
周宴礼不清楚妈妈为什么总要去?医院,还问过几次。但都被爸爸口中的体检二字敷衍过去?。
他也没多想,毕竟爸爸不可能骗他。
江会会如?今是航空工业所的设计师,最忙的那段时间跟随团队出?国。
需要待上两个月才?能回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出?这么久的远门,周宴礼不太习惯,感觉家里变得空落落的。
因为隔着时差,又不敢随便?给妈妈打电话,怕吵到她睡觉。
很多时候他都是直接熬夜,等美国那边天亮了?再给她打电话开视频。
妈妈工作忙,爸爸也没好到哪里去?。
周宴礼那天放学后直接去?了?公司。书包随意地往肩上一甩,怀里抱着篮球,校服穿的松松垮垮,连拉链都懒得拉。
帝都城的小少爷,那种桀骜不驯的劲儿仿佛自带的一般,浑然天成。
董事长?专用的电梯直达三十六楼。
出?来就是总裁办,偌大明亮的楼层,他爸的办公室就占了?一半。
旁边是会议厅。
周宴礼上次过来还是一岁的时候,那个时候他爸的公司规模还没有现在这么大。
他大咧咧的走进?去?,总裁办那几个正?在工作的人,此时对于这个陌生的不速之客,也是疑惑的行注目礼。
直到他连门都没敲,直接推开董事长?的办公室大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内光是助理就有好几个,大家各司其职。都是协助董事长?的工作和日常行程安排的。
除了?私人行程,大部分时间都由相关的助理负责。
又都是工作多年的老员工了?,对于这位压迫感强到瘆人的董事长?,多多少少都带着尊崇敬畏以及忌惮。
别人想见一面还得提前预约,最后能不能见上都不一定。
这人居然……门都不敲就进?了??
几个助理还坐在那里看热闹,心里盘算着保安到底什么时候过来把那人给轰出?去?。
直到主任过来指着他们的鼻子骂:“你们一个个是吃干饭的吗,也不拦着点?!周董要是问罪起来,你们一个也跑不掉!”
公司待遇很好,底薪高,提成高,还有各种奖金和福利。对学历要求也很高。
每年应聘的都是些985、211的硕士博士,挤破头的工作机会。
但与?之相对应的,是董事长?近乎严厉的公事公办。
他是完美主义,各个方?面的,眼?里容不下沙子。
一行人反应过来,可已经来不及了?。
人都进?去?了?。
见里头半晌没动静,几人对视,交换视线。
又压低声音交谈:“刚才?那人……要是我没看错的话,他身?上应该穿着校服吧?”
“好像是。”
虽然没看清脸,但看上去?顶多初高中生。
学生怎么来这儿了??
后怕的情?绪,同时夹杂着疑惑。
有人悄悄过去?,刚好听见门后传来的声音。
虽然个子挺高,但听声音,还是没有变声的年纪。
此时只听见他喊了?一声:“爸。”
一群人瞪大了?眼?。
“爸??”
“我靠。”
“董事长?的儿子?”
“这么帅,果然是亲生的。”
“你看清脸了?吗,这就夸上了??”
“没看清脸,但是不妨碍他整体帅。”
“周董居然结婚了???”
“早结了?。你该不会对周董心怀鬼胎吧?”
“还不许我做做梦啊。”
一群人听到那声“爸”之后,都开启了?震惊模式。
直到主任把他们赶回工位。
徐特助是跟随周晋为时间最长?的,当初他大学毕业,直接来了?这所公司入职。
所以他是最镇定的一个,虽然也免不了?有些震惊。
周董的儿子居然都这么大了?。
上一次看到他,还是在他一岁的时候。
听说董事长?夫人当时去?国外出?差,小孩又不爱跟着家里的阿姨。
于是那段时间董事长?连工作都带着儿子。
一个一岁的小婴儿,谁也不要,只让爸爸抱。
别人抱就哭。
当时刚好有一个很重要的高层会议要开。
徐特助清楚的记得当时的场景。
这种高层之间的会议,压迫感往往是灭顶的。
他们这种在旁边做记录的小助理,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
那天的气氛却有所缓和。
因为压迫感来源的主要人物?——董事长?正?忙着哄孩子。
其他几位正?陆续发言。
周晋为听的同时,还得分心喂儿子喝奶。
透明的小奶瓶,里面的奶粉是他亲自冲泡。
小家伙喝的很安静,两只手抱着,一边喝一边漏,白色的奶从?嘴边流下来。
滴到爸爸昂贵的高定西装上。
后者?也不在意,用他脖子上戴的口水巾替他擦干净嘴边的奶渍。动作温柔。
同时叫停正?在发言的企划部主管。
“你刚才?给出?的那个数据有问题,你是从?Q2开始算的,中间的时间差去?哪了??”他顺手将怀里的婴儿交给旁边的助理,翻阅起桌上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