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治医生笑着恭喜她,迎来新生,并祝贺她,希望在这之后永远不会在肿瘤科看见她。
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落地?,悬在颈侧的铡刀,也一点点挪开。
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的活着。
虽然不能完全松懈,毕竟癌症复发的是存在的。
所以后期要定期复查。
江会会想要单独找个时?间?告诉周晋为和?周宴礼这个好消息。
这次复查她也瞒着他们,因?为担心结果不尽人意。
好在,是最?好的结果。
江会会从医院出来,抬头去看天?边的夕阳。
人们总把落日比做生命的消逝,可她从来不觉得?。
周而复始,今天?的太阳落山,才会迎来明天?的日出。
在她看来,日落才是一切的开始。
她想,她迎来了她新一段旅程的开始。
那天?晚上,江会会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她看到?了周晋为。
只不过他变得?有?些奇怪。
他好像长高了一点,眉目轮廓也更坚韧,穿着一身深色西?装,收束胸前的领带一丝不苟。
风华正茂的少年感早就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成熟稳重的儒雅气质。
变宽的肩,欲说还休的眼。
她冲他笑了笑,喊他的名字:“周晋为,你怎么长了几根白头发。”
他恍惚了一下,然后也笑了。
江会会愣住,她好像看见他眼底的泪,不等她细看,他已经走过来,抱住了她。
他抱的那样?小心翼翼,可身体却在颤抖。
记不清多少次,不论他怎么努力,江会会都没有?活到?那个春天?。
她的生命永远停在了最?寒冷的冬天?。
明明她最?怕冷。
入冬之后,总是得?被他抱着,身体才会逐渐暖和?起?来。
四周的一切声音都停了,男人高大的身体,弯下腰来。
他俯首在她耳边,声音温柔:“真好。属于你的春天?,终于要来了。”
江会会愣了一下。
发生改变的不止他的身材和?气质,还有?声音。
像是另一个年龄段的周晋为,完全成熟的身材和?声音。
低磁的像是老旧留声机,蕴含着无穷无尽的故事感。
明明说出口的只有?几个字,可传递给江会会的情感却好像有?千万种。
最?后的最?后,他的声音和?他一起?消失在梦境之中。
带着不舍,和?欣慰。
“江会会,长命百岁。”
她睁开眼,外面?的天?还是黑的,察觉到?异样?,她伸手在脸上摸了摸。
满手的湿意。
心脏好像有?什么缺了一块,怅然若失的感觉。
她鬼使神差地?下床,走到?阳台看了一眼。
那盆勿忘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枯萎了,毫无生机地?垂倒在盆边,从叶子?到?根茎,全部枯死,再无救活的可能。
明明昨天?早上浇水时?,它还在盛开。
她突然想到?周晋为当初和?她说过的话。
“花代表我,花在,我就会一直在。”
不明缘由的,江会会突然开始心神不宁。
她给周晋为打去电话,他过了一会儿才接通。应该是在睡梦中被吵醒,却?没?有半点起床气,反而沙哑着声音问她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江会会摇头,悬着的心逐渐落下来。
她说没?有,就是……就是想确认一下,他还在不在。
他先是一愣,然后带着宠溺的淡笑:“怕什么,我一直都在。”
电话挂断之后,江会会觉得,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周晋为怎么可能?会消失,他会一直陪着自?己?。
他答应过的。
可能?那盆花只是走的凑巧,毕竟天冷了。
第二天去了学校,她单独找时间分别和周宴礼还有周晋为说了这个好消息。
两个不同性格的人,表达喜悦的方式却?如出一辙。
都是短暂的愣住之后,然后眼眶微微泛红。
那是一种长期精神紧绷,不敢松懈的高压之下,终于得到释放的喜悦。
用言语表达都太过寡淡。
只是江会会对待他们的方式不太一样。
她抱着周宴礼,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以后可以一直陪着我的小礼了。”
而面对周晋为,她则是站在那里?,等他过来抱自?己?。
在她眼中,周宴礼是需要哄的小朋友。
在周晋为眼中,她才是那个需要哄的小朋友。
即将迎来新一年?的春节,上一次,他们也是一起过的。
只是今年?不同了,今年?是江会会重获新生后的第一年?。
也是高考前的最后一年?。
近来周宴礼学习比以前都要认真,毕竟只剩下半年?,要是再不努力学习,他连个职校都考不上。
学校的第一第二分别给他补课,也算是另一程度的开挂。
只可惜原始设备不行,实在带不动。
周宴礼篮球也不去打了,整天窝在家里?背单词。
虽然收效甚微。
听说秦宇最近迷上了网恋,对方是帝都的,非要趁寒假过来找他。
他把这事儿说给周宴礼听的时候,江会会也在旁边。
他们刚在图书馆补完课,这会坐在隔壁的咖啡厅等周晋为过来接。
他十八岁了,拿了驾照,已经可以开车了。
秦宇不知道是怎么找来的,气喘吁吁的和周宴礼说了这个事儿。
对于周宴礼来说,上课如上刑,他刚上完刑,心情?实在不怎么好。
所以对他的态度也毫无耐心。
“关我屁事。”
江会会咬着吸管,明显还在状况之外。
桌上一大堆甜品,都是给江会会点的。周宴礼不爱吃甜的这点遗传了周晋为。
他只要了杯拿铁。
喝了一口就放回?去,对他来说还是太甜。
秦宇面带难色:“我……她当时给我发自?拍的时候,我也给她发了。只不过……老大你也知道,我这长相虽然还可以,可对方长得就跟林黛玉似的,弱柳扶风还漂亮,整个就是仙女下凡,我一时自?卑,鬼迷心窍就……”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心虚到不敢抬头看他,“就发了你的照片过去。”
周宴礼不耐烦的皱起眉头:“你他妈是不是有病,拿我的照片骗人?”
秦宇急忙拖动椅子往后退了退,生怕他这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踹了过来:“没?办法,谁让我认识的人里?,也就老大长的最帅了。”
这话倒是还算中听。
周宴礼的脸色缓和了些。
秦宇见状,见缝插针:“那
……你这是同意了?”
“同意什么,帮你骗人?”他冷哼,“老子虽然脾气差,但不代表没?道德。”
江会会咬着吸管点头,知道自?己?脾气差,看来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秦宇双手?合十,就差没?给周宴礼跪下:“老大,算我求你了,就帮这一次,见一面就行,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交差,人家大老远来一次。”
周宴礼被他缠到烦躁:“以后别他妈烦我。”
秦宇松了口气:“你这是同意了?”
江会会提醒周宴礼:“骗人是不对的。”
秦宇在旁边解释:“善意的谎言是能?救人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哪门子的歪理。
“没?事。”周宴礼让江会会放心。
骗人感情?的缺德事他做不出来,他会和那个女生讲清楚的。
约见的时间在第二天下午,一放学周宴礼就过去了。
地点则是附近的餐厅。
周宴礼甚至连衣服都懒得换,还是出校门时穿的那身校服。显然对这场见面并不重视。
江会会在图书馆等他约会结束,然后过去补课。
周宴礼说了,他会速战速决,争取五分钟内和她解释清楚。
他的耐心也不超过五分钟。
过了这个时间,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
当然,江会会除外。
他前脚到,对方后脚就来了,表情?娇柔,带着几?丝羞怯。
她一眼就认出了周宴礼。
他和照片上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就是身上的服装。
照片是抓拍,他穿着t恤在打篮球,少?年?感十足。
而眼前,安安静静坐着的他少?了几?分照片里?的桀骜野劲。
想不到真人比照片更加好看。
那个女生扭捏的走过来和他打招呼:“秦宇你好,我是藤藤。”
她网名叫藤藤。
周宴礼眼眸微眯,看了她一眼,又拿出手?机点开秦宇发给他的那张照片对比了一下。
好家伙,除了性别一样,五官稍微能?看出几?分相似,其他地方简直像是另外一个人。
对方大概看出了他的意图,解释道:“照片嘛,肯定是会p一下的,但我没?p多少?,就稍微p瘦了一点。”
周宴礼暂停这个话题,递出菜单:“想吃什么先点吧。”
她微抿了唇,耳根微红,接过菜单,轻轻柔柔地答了一句好。
她点菜的时候,周宴礼给秦宇发了条定位,让他直接过来。
秦宇还是不敢:——要是让她发现我骗她怎么办。
周宴礼:——人家大老远坐车过来见你,你要是还有点良知,现在给老子过来!
单他买了,在秦宇过来之前,随意找了个借口离开。
至于之后会发生什么,那就与他无关了。
他刚出去,就看到等在门口的江会会。
周宴礼疑惑:“不是在图书馆等我吗?”
她抱着书包,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有点好奇,还是第一次看到别人网恋奔现。”
周宴礼觉得好笑,伸手?把她怀里?的书包拿过来:“走吧。”
江会会往里?又看了一眼:“和她说清楚了吗?”
“留给秦宇说,和我无关。”
江会会不解:“那你还答应秦宇和人家见面?”
周宴礼耸肩:“别人大老远来一趟,我总得让她看看真人吧,也不算白来。至于骗人这种事就算了,我虽然还没?高尚到不撒谎,可这种没?道德的事情?我做不了。”
江会会低头轻笑:“你家教?还挺好,虽然喜欢打架和讲脏话。”
周宴礼的耳朵像是安了过滤器一样,只能?听见夸赞他的话。
后半句自?动省略:“废话。”
江会会想了想:“你爸爸一定也是一个很好的人。”
沉默半晌之后。
周宴礼轻轻点头:“这个世界上我最崇拜的人就是我爸。他带着我和家里?决裂的时候,也才二十出头的年?纪,比我们现在大不了多少?。当时他什么也没?要,只带走了一岁的我,还有妈妈的遗物。你想想看,老婆刚过世,独自?抚养一岁孩子的单亲爸爸,甚至可以说是净身出户。所有人都说,用不了多久,他一定会跪着回?去求我爷爷奶奶,也就是他爸妈。可是没?有。他靠自?己?的能?力,只用了十年?时间,就超越我爷爷太爷几?代人打拼的产业。那十年?里?,他一定吃了很多超乎常人的苦,但他从?来没?有说过半个累字。”
在周宴礼的印象中,他虽然总是不苟言笑,寡言少?语。可周宴礼几?乎找不出他半点颓丧的样子。
他始终都是那副沉稳可靠的父亲形象。
唯独除了六岁那年?,他的歇斯底里?。
从?前还不理解,现在大概懂了他当时的崩溃是因为什么。
他是周宴礼心目中,全世界最有种最有担当的男人。
所以他相信他,一定能?保护好江会会。
“他一直教?我,要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要无愧于心。”
“那小礼现在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了吗?”
江会会问他。
他又臭屁上了,一点也不谦虚:“我一直都在做自?己?。”
江会会想,看来周晋为的教?育方式也不完全对。
周宴礼的做自?己?,就是放飞自?我,野蛮生长,天天打架,不爱学习。
秦宇的恋情?后续,江会会是之后才听说的。
他坦白之后,挨了对方一个耳光,外加一杯咖啡泼脸。
但不知道为什么,两人最后居然还是在一起了。
现在他的头像也换成了对方的自?拍。
周宴礼点开看了一眼,他问秦宇:“确定是那人的照片?”
秦宇笑嘻嘻的点头:“对啊,漂亮吧?”
周宴礼露出一个难以言喻的眼神来。
不说一模一样,简直天差地别。
他觉得挺强的,能?做到每张照片都不一样。
这一学期放假了,距离过年?也越来越近,还有半年?就是高考。
江会会无比期待半年?后的日子。
她已经开始畅想了,到时候高考结束,他们三个从?这个小县城考出去,都在同一个城市上大学,还是能?在一起。
从?前对未来总是带着茫然,可现在不同了。
现在有种拨开迷雾见月明的感觉。
她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幸福的有些不真实。
所以不止一次的和周宴礼确认:“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对吧?”
他每次的回?答都一样:“当然,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然后她就放心的笑了。
从?遇到周宴礼后,她许下的每一个愿望都是和周宴礼,还有周晋为,永永远远在一起。
如果小礼离开的话。
这样的生活,她想都不敢去想。
如果没?有小礼,就算病治好了她也不会开心。
她会每天每天的难过,会每天每天的想他。
思?念的痛是最痛的,抽丝剥茧,剜骨割肉。
所以——
“小礼和我,要永远在一起。”她伸出手?,要和他拉钩,让他用这种方式来和自?己?承诺。
他笑着点头,一边笑她幼稚,一边伸出小指和她拉钩。
“我会永远陪在江会会身边。”
说好的。
嗯,说好了。
第67章 第六十七时间
周晋为连续几天没去学校,周宴礼给他打电话,他也只说临时有?点事,等处理好了就会过去。
然后又给江会会发消息,让她不用担心。
周宴礼莫名有点火大。
怎么着,他就不会担心了?
这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眼里只有?老?婆。
不过也挺好,只有?这样他才能放心他会照顾好江会会。
但生气是在所难免,二十年后他爸也这样,一门心思沉浸在老?婆的离世中,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去管儿子。
起初他还以为?是他爸不爱他,现在看来,爱还是爱的,只是和爱老?婆相比,对儿子的那点爱多少就有?点微不足道了。
孙炬最近总往这边跑,约周宴礼打篮球。
周宴礼就问了他这事儿。
孙炬手里抱着篮球,从左手抛到右手,又从右手抛到左手。
他身上有?种贵公子气质,但好在打篮球的时候没?什么公子哥儿的架子。
不然周宴礼才不屑于和他打。
周晋为?就是反面例子,他讨厌这种有?肢体接触的运动。
因为?洁癖。
江会会在旁边收拾东西,周宴礼嘴里塞了根棒棒糖,吊儿郎当地将?书包往肩上一甩,又去拿江会会手里的书包:“今天不打了,要回?去背单词。”
孙炬这段时间和他混熟了,说话时也带了些调侃:“不是吧,就那几页纸还没?背完呢。”
周宴礼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警告道:“这话我?不爱听?,以后别说了。”
孙炬点头:“行,不说了。你们?一个个的,周晋为?在家?出?不来,你又得学习,就剩下?我?一个,无聊的要死?。”
他们?的对话江会会素来不参与的,但这会儿捕捉到话里的重点。
—— 周晋为?。
她抬起了头。
一同被勾起兴趣的还有?周宴礼,他将?嘴里的棒棒糖拿出?来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周晋为??他怎么了。”
孙炬挑眉:“你不知道?他妈从帝都来了,他爸为?了挑衅她,故意把小三和私生子带回?了家?,现在家?里一团乱。”
周宴礼眉头皱起来了。
二战都特么没?这个乱。
孙炬看热闹不嫌事大:“怎么,要去看看?”
不等周宴礼开口,江会会说:“不去了,毕竟是别人的家?事。”
她终于整理好,走过来轻轻搭着周宴礼的臂弯:“走吧。”
周宴礼低头,看了眼她放在自己臂弯上,轻轻捏了捏的手。
知道她是在提醒他,先走。
他会意,散漫地举着手和孙炬挥了挥:“走了。”
从教室出?去后,江会会的手才松开。
既然周晋为?不肯说,肯定也是不想让他们?知道了,为?他担心。
如果他想说,会自己告诉他们?的,而不是假借别人之口。
周宴礼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临了,还不能夸她几句:“你还挺善解人意。”
江会会被他这句话逗笑:“这就善解人意了?”
“这还不善解人意?”
江会会笑他:“你就是对我?滤镜太厚了,不管我?做什么你都觉得我?好。”
周宴礼不肯承认:“哪有?。”
江会会打了个比方:“那万一我?有?一天不讲道理胡乱打人?”
他眼神欣慰:“说明孩子长大了,终于知道靠拳头来保护自己。”
江会会摇头,这滤镜厚到已经没?救了。
虽然有?江会会的话,但周宴礼晚上还是打车去了周晋为?家?。
不出?所料的,家?里真的一团乱。
客厅里坐着好几人。
旁边的沙发上坐着一男一女,男的看上去和周宴礼同岁,女的保养挺好,看脸顶多三十出?头,不过实?际年龄应该也有?四十了。
至于另外一边,端庄优雅的女人穿了一身显身材的墨绿色旗袍,肩上则是一件水貂毛披肩。
周宴礼站在门口,大致扫了一眼,也算是摸清楚了人物关系。
左边的是他爷爷的小三和私生子,右边则是他奶奶。
至于他们?共同的亲儿子,明显不屑于出?现在这里。
这特么,雷雨都没?这个关系乱。
因为?周宴礼的出?现,客厅众人的目光都放在了他身上。
他弯腰换鞋,站起身时打了个招呼:“晚上好。”
言语和动作都十分自然,仿佛是回?到自己家?一样。
“都在呢。”
他轻车熟路地走到冰箱旁,从里面拿出?一瓶水拧开,喝了几口。
视线往二楼瞥,也不知道周晋为?在不在家?。
叶松微目光疑惑,不知道他是谁,将?其上下?打量几眼:“你是……我?家?晋为?的朋友?”
周宴礼张口就要喊奶奶,生生给咽了回?去。
想不到以前最溺爱自己的奶奶如今居然认不出?自己。
从前他每次打架,大多都是奶奶为?他善后。
一叠一叠的钞票压的对方喘不过气,就是为?了私了。
她的宝贝孙子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污点。
周宴礼按着肩膀活动了下?肩颈:“你是周晋为?姐姐?他这几天没?去学校,我?作为?班长,怕他功课落下?,所以过来给他划一划这天的重点。”
“姐姐?”女人轻笑,“我?像他姐姐吗?”
周宴礼睁眼说瞎话:“那不然还能是阿姨吗,您看上去这么年轻。”
他哄爷爷奶奶向来有?一套。
果不其然,女人刚才那点剑拔驽张这会彻底荡然无存,眼里满是对这个小辈的喜爱:“晋为?在楼上,不过他不喜欢别人打扰,你可以把东西给我?,我?到时候转交给他。”
“没?事儿,我?上去就行。”
他转身往楼上走。
客厅里,那个穿着素雅的女人轻声咳了咳,似是感冒了,旁边的少年紧张起来:“妈,还是去医院吧,你这都病了多久了。”
女人摆摆手:“不了,我?没?事。”
“可是……”少年欲言又止。
女人轻声斥责他:“你也要分清场合,今天你叶阿姨也在,你安分一些。”
叶松微冷笑:“小孩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小三生的野种也配叫我?阿姨?”
周父眉头皱紧:“叶松微,注意你的措辞!”
女人急忙过去安抚:“好了好了,你最近血压本来就高,医生说了,轻易不能动怒。我?没?关系的,本身……也是我?有?错在先。”
她低垂眼睫,一副我?见犹怜的小白花姿态。
位高权重的男人最吃这套,当下?就心软了:“阿衡,你先送你妈妈回?房好好休息。”
一道轻笑声从楼上传来。
将?这诡异的家?庭氛围给打破,客厅内的众人都抬头往上看去。
是懒散地将?手臂搭在楼梯栏杆上的周宴礼,他低垂的目光,淡淡落在那个女人身上。
“阿姨的气色看着比我?都好,也不像生病的样子啊。”
女人被他的话刺了一下?。
旁边的少年极力充当起维护妈妈的角色:“你谁啊,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也没?你说话的份吧。”叶松微眼神凌厉。
少年不敢和她对着来。
他早就听?说,周晋为?的生母背景吓人 ,甚至比他爸还要厉害。
不然这段貌不合神也不合的婚姻也不可能到现在还维持着。
他也不用一直当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周父目光平缓,也落在了周宴礼身上。
按照他以往的脾气,早让人把这个外人给赶了出?去。可不知为?何,他对他有?一种非常异样的……疼爱?
他收回?视线:“算了,今天也不早了,都坐在这儿也是浪费时间,回?去吧。”
叶松微没?打算就这么算了,如果这个女人今天不来,她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她今天和她的野种儿子来了,那就要细细算一算这笔帐。
“当初就是这个贱人和她的野种儿子谋划的车祸吧,我?家?晋为?差点丧命,你还留着他们??”
女人当即就将?自己儿子护在身后,眼眶含泪:“阿衡后来也在医院住了三个月,他现在左腿的骨头还缺一截,你还嫌不够?”
叶松微直接抓起手边的茶杯朝她砸了过去:“你还委屈上了?要不是你贪得无厌,我?还能默许你的存在。怎么,以为?我?家?晋为?没?了,你的瘸腿儿子就能写进?周家?族谱?你倒是把你这个情?人想得太好了点。你贱,他也贱。”
叶松微无差别攻击,两个茶杯,一个用来砸那个女人,一个用来砸她名义上的丈夫。
那女人敢怒不敢言,还得努力维持自己的懂事人设。
至于周父,脑门被砸破了,正往下?流血。他怒不可遏的伸手指着叶松微:“你……“
叶松微过去又给了他一巴掌:“这巴掌是替我?儿子还给你的!”
打完他了,她又抬眸朝那女人看去。
少年挡在自己妈妈面前,警惕的看着她:“你要干嘛?”
叶松微对着他的脸就是一巴掌:“一屋子贱人!”
她手打疼了,欠那女人的那巴掌留着之后再打。
随手拿着桌上的纸巾擦了。
似乎很是嫌弃,这只手碰过他们?的脸。
周宴礼在楼梯上看完了这出?精彩的戏码,简直想拍手叫好。
奶奶不光老?了彪悍,想不到年轻的时候也不遑多让。
还记得小的时候,大概读初中,对方打架打不过就来阴的。找来一群人放学堵他。
十几个,把他按在地上打。
奶奶知道后,直接挨个上门抽耳光。
奶奶的身份地位没?人敢得罪,那些家?长只能忍气吞声,看着儿子挨打还得主动赔罪。
第二天一个个都顶着一张肿脸去了学校。
奶奶对周宴礼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溺爱。
天大的错,也是别人的错。
她的孙子永远没?有?错。
周宴礼转身上楼,也没?敲门,直接开门进?了周晋为?的房间。
他正在换衣服,上衣脱了,又重新?套了一件毛衣。
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
周宴礼自然地在他床上躺下?,坐了一个小时的车,累死?他了。
周晋为?微微皱眉,他有?洁癖,所以受不了别人躺在他的床上。
但也没?说什么。
他将?衣服穿上,咳了几声,又去拿抽屉里的药。
周宴礼看到了,清热解毒,止咳化痰。
他坐起来:“感冒了?”
他拿起水杯,和水服下?:“还好。”
这人的臭毛病,说话永远模棱两可。
感冒就是感冒,什么叫还好。
难怪刚才下?面闹成那样了他都无动于衷。
“不过你也是真沉得住气,你爹的小三和私生子都上门了,你就一点反应也没?有?。”
“无所谓。”他放下?水杯,将?窗户推开,“与我?无关。”
虽然已经记不清了,但事后他也从旁人的口中得知,私生子被他找人撞成了瘸子。
那两个人,在他看来就是几个跳梁小丑。
他没?必要在他们?身上浪费口舌,想让他们?彻底从眼前消失,有?的是办法。
周宴礼进?来的时候没?关门,但叶松微还是非常尊重自己儿子的私人空间。
房门大敞的房间,她还是站在外面敲了敲门:“我?可以进?去吗?”
周晋为?抬眸,不等他开口,周宴礼先一步起身:“当然可以。”
他体贴地拉出?椅子,“姐姐,您坐。”
叶松微被他的花言巧语弄的喜笑颜开:“这小孩真懂事,叫什么名字呀?”
周宴礼对待长辈还是非常有?礼貌的:“周宴礼。”
“真巧,都姓周。”她慢条斯理地点了一根烟,细长的女士香烟,一股淡淡的蓝莓薄荷味散开。
她和他表示歉意,“刚才让你看到了个笑话,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没?事儿,还挺有?趣的。”
有?趣?叶松微突然笑了。
房间里没?有?烟灰缸,她用鞋尖拖来垃圾桶,掸了掸烟灰。
按理说这话不该当着外人说的,但不知为?何,她的潜意识里并未将?周宴礼当成外人。